第12章
解決掉第一批來找麻煩的漁夫，陶一冉不再像從前那樣夾着尾巴做人。他絲毫不介意利用那條食人魚做自己的靠山，一則食人魚的實力不用白不用，二則一旦鬧大了可以把一切責任推到他身上，畢竟哪個漁夫都不會和一條人魚過不去。而從沒想到對方能卑鄙如斯的小人魚則沉浸在每天在海裏折磨陶一冉的快感中，不過對方死不認輸還每每能創造出新花樣來制造一次反擊，嵘玄打着打着也遇到幾次險被翻盤的情況。他開始翻出陶一冉的書，研究起這些古怪的招式，恨不得把陶一冉的花招都給解剖了。
嵘玄不出海的時候，陶一冉會自己跑去找那些難以捕捉的海魚，随着對海水壓強的适應，陶一冉即使不依靠嵘玄也能抓回一些值錢的魚類，漸漸的，捕魚不再是他每天最主要的工作。陶一冉發現，能像一條人魚那樣适應海洋，需要的不僅僅是生理的強壯，也難怪即使人魚并不愛現代科技，卻依舊能在種族發展上占盡上風。
最近收入增加明顯，陳阿嬌見人手沒增加的情況下陶一冉居然實現了創收，心情大好，不但不計較他扣留沒上繳的部分，還給嵘玄買了套漂亮的童裝。驕傲的嵘少爺怎麽掙紮也擺脫不了穿上那套可笑童裝的命運，陶一冉捂着嘴，差點沒憋成個弱智。
好不容易送走陳阿嬌，嵘玄立刻把童裝丢到角落裏，撲上去撕咬見死不救的人類。
被壓在地上蹂躏的少年爆笑出聲，嵘玄掐住他的手并不用力，兩人與其說在打架，不如說是打鬧。隔壁水果店長伸頭過來看了眼，一如既往地八卦道：“你們感情真好。”
嵘玄坐在陶一冉的腰上，突然停了動作，對方似乎沒聽到那句話，仍在肆無忌憚地笑着。小孩抿着下唇，瞪着他：“遲早我會殺了你！”陶一冉早就不把他當一回事了，只是笑着，像是個惡作劇得逞的小哥哥。
兩人鬧着，店外突然來了幾個人。陶一冉停住笑聲，立刻換了個不耐煩的表情看向來客：“今天收攤了，要買明天再來。”
嵘玄回頭看向那四人。他們手上都紋着三頭蛇的紋身，顯然不是什麽普通市民。
“王大海？”其中一人叫道。
啊？嵘玄詫異得甚至要應了，卻不想先出聲的是身邊這位。“什麽事嗎？各位好漢？”想起對方身份的少年勉強換上一副迎賓的嘴臉。不怕打不過，就怕惹上幫派。
其中一人冷哼：“你這是藝名，還是化名？”
“藝名。”陶一冉順杆子爬。
呸！食人魚在旁邊翻白眼。
“藝名還是真名不重要，”顯然是首領的人攔住準備發作的同伴，“聽說最近你在海上很風光？”
陶一冉沒數過自己把多少漁夫幹翻進海裏，但數目足夠他惹出風浪了，早有心理準備的少年于是保持了沉默。
首領笑了笑：“別緊張，我們不是來尋仇的。鬥神賽就快截止了，我們沒在報名冊上找到你的名字。”“包括你的藝名。”有人冷笑着補充。首領頓了頓：“你，參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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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下拳館混了這麽多年，陶一冉自然聽得懂對方接下來要說的話，于是直接搖頭：“沒有，不想，沒本事。”
首領有些意外，打量了一下，又說：“以你在海上的能耐，初選毫無困難。”
“然後呢？”陶一冉嘲諷地扯起嘴角，“進了三十六強後又任人揉搓，成為踏腳石麽？”
首領微眯上眼：“我們會讓你成為貢獻者，而不是踏腳石。”
啧，所以他更不想惹幫派。無非不就是招募一群外圍打手，确保把他們的重點種子送進決賽。這種招數每個幫派都在玩，還各個都神秘兮兮的，以為別人都不知道。
“我怕疼。再說，你們出多少錢？”
首領顯然沒想到這麽小的少年竟然明白這裏頭的溝溝壑壑，愣了下才豎起三根手指：“進入三十六強，兩千金。”
聽到這裏終于明白的嵘玄立刻雙眼發亮。
他需要錢，比陶一冉更需要錢，尤其在他意識到錢在人類社會中占據的地位後，所有的不安就變成了對金錢和權利的渴望。
然而此刻他的身份讓他只能依賴于陶一冉，偏偏這個沒志氣的家夥自從發現無需花大價錢買訓練器材後，存錢動力大減。不過即使他拼了命去捕魚，作為一個打工者，陶一冉也不可能賺到多少錢。
如果鬥神賽是個賺快錢的好地方，那為什麽不去試試？
“不幹。”陶一冉的回答顯然讓所有人都不滿意。
“去試試吧！”嵘玄拽他褲腳賣萌。
“你的水平進入三十六強很有希望。”首領也不想放棄。
“我不想抱着輸掉的希望去戰鬥，那是懦夫。”陶一冉甩開嵘玄的手，轉身把店門用力關上，“各位，下班了。”
不留情面的拒絕讓首領臉上很是難看，四人跨步走到他面前，用身型擋住了他的去路。陶一冉知道今天沒法善終，但要麽被揍要麽屈服的選項又讓他很是不服。自從自己逃亡到白海城，瘦削沉默的外形讓他避免了絕大多數的麻煩，被黑幫盯上更不可能。然而事情鬧到這個地步，即使是今天忍氣吞聲，明天自己依舊逃不了各種找茬。
嵘玄也發現了不對勁，立刻抱着他的褲子縮到後面。
“你平時不是打得最來勁麽？”陶一冉甩了甩褲子，低聲問。
嵘玄像個羞澀的孩子，縮得更後了：“哥，我怕。”
陶一冉看得牙疼。
首領已經沉下了臉。“你知道三蛇幫代表什麽嗎？”
這時候說沒聽過，估計情況會更糟糕，陶一冉再怎麽想造反，此時也只能閉嘴。
“除非你離開白海城，否則沒有你拒絕的餘地。”首領冷笑。“當然，前提是你離得開。”
兩個小家夥終于露出了畏懼的神色。陶一冉還想說什麽，就聽嵘玄小聲哀求：“哥，我不想走。”
“……如果答應你，我們要去哪裏？”陶一冉問。
首領笑了，丢了一包裝備給他：“明天在報名處，我們等你。”
陶一冉接過，黯然地點了點頭。
等三蛇幫的人離開，一個黯然一個羞澀的，都同時變了臉。
嵘玄打開那袋裝備，翻了半天都沒見一個子兒，很是憤怒：“送什麽戰鬥服！既然是來籠絡人心，就該送錢啊！沒錢裝什麽大尾巴狼！”
“收拾東西。我們走。”陶一冉轉身重新開了店門，到裏屋翻出了一些物品，統統塞進袋子裏。嵘玄愣了愣，連忙跟上：“等等，走去哪裏？”
“他們不是已經指明道路了麽？”陶一冉将行囊背起，朝家走：“除非我離開白海城。那我就走吧。”
嵘玄瞪大眼看着他：“今天就走？可我們什麽都沒準備！”
“是啊，可惜那間沒能賣出去的房子。”
“重點不是這個！”嵘玄抓狂，“我們去哪兒？再說那家夥不是重點突出了'前提是你離得開'這幾個字了嗎！他們肯定有人把守出城的道路！”
“ 殺出去。”陶一冉說完，又皺起了悲傷的眉頭，“這樣一來，我就得扔掉一些行李……小孩，把我的書都背上，你不會有問題的吧？”
嵘玄怔了好一會才說：“你就是這麽一路逃難的？”
陶一冉側臉看他，扯起嘴角：“這叫流浪。除了我的故鄉，我去哪裏又有什麽區別？但我已經沒有故鄉了。”
“……”意識到自己也半斤八兩的小人魚無言以對。
既然決定離開，嵘玄也加快了腳步，人魚雖然是地盤動物，但陸地對他們來說并沒什麽值得留戀的。只是少年頭也不回的薄情舉動還是讓他愕然。一個沒有任何依戀的人類實在讓人琢磨不透。
“你到底要等到什麽時候才重返拳臺？”看他将訓練器材依依不舍的挑選出一部分放進包裏，嵘玄皺眉。他發現一個普通人類要想短時間內掙到很多錢實在太難，地下拳場可能是陶一冉這種流浪者掙快錢的唯一捷徑，而這個人類到底要磨蹭到什麽時候才願意重新踏上那個舞臺？
陶一冉将都快扛不動的背包丢給他，自己的背包也塞得滿滿當當。“在我覺得有希望奪冠的時候。”
“可不上臺，你又怎麽知道那些廢物的真實水平？”嵘玄很不滿。這分明是在逃避。
“至少目前我覺得我打不過那個人魚奴隸。”陶一冉聳肩。
“實戰才是訓練的最佳方法！”
“那也是建立在優秀體能的基礎上。”陶一冉斜瞪他一眼：“你催着我去打拳是為了什麽？再說我連你都贏不了，怎麽可能奪冠？”
嵘玄立刻漲紅了臉：“我可是純種人魚！”
“人魚仔。”陶一冉涼涼地補充道。
“那也比普通人魚幼崽強！”
陶一冉冷笑：“卻比不上進化人。比上不足比下有餘，這樣得過且過你覺得就不錯了？我可記得有人曾說，一定會擊敗另一條純種人魚，可那家夥光排場就讓我敬畏，你呢，小食人魚？這一個月來，你又長進了多少？除了跟一個人類打打鬧鬧，你又拿什麽來跟我證明你做為一條純種人魚的驕傲？”
如果說嵘玄有多讨厭這個人類，那現在這個厭惡又攀上了頂峰。這個該死的人類每每坦誠出自己的弱點，卻又能捎帶着把嵘玄一起羞辱了，結果就是兩人都讨不着好，但臉皮更厚的人類往往更早釋懷。
真是讨厭到了極點！
嵘玄憋着一肚子氣，不再說話，背上那個對他身型來說顯然過于誇張的書包，憤怒地走到了最前面。
如果他再強大點，甚至可以現在就殺了這個人類。
可人渣說得沒錯。
這兩個月來，自己除了恢複原來的能量，就再也沒有高強度的訓練。人魚之所以強大，并不僅僅依賴于天生的優異體質，而是從小就接受的各種生存訓練。而純種人魚更是擁有數不清的訓練課程來保證種群的頂尖優越性。
就在自己疲于逃亡的時候，那個惡魔，說不定已經遠遠抛開了他。
嵘玄低着頭走路，鋪天蓋地的絕望讓他甚至連自己到底該不該繼續走下去都迷茫了。
“可是你既然曾經驕傲過，現在幹嘛要讓自己像個落湯雞一樣難看？”陶一冉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走到他身邊，“你看你，不過是說兩句難聽的話，就跟翻車魚一樣絕望了。未來比我說得難聽的人，或者人魚，不知道有多少，不把這些垃圾話當營養，你可怎麽活下去？”
“沒有人能比你說的話更讨厭！拿我跟翻車魚那種蠢貨比，還有比你更讨厭的人嗎！”嵘玄怒視他，可泛紅的眼眶已經褪去了水汽。
陶一冉沒什麽誠意的回了幾個“對對對”，然後按着他的腦袋，帶着他朝出城的方向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