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十字街再次發生兇殺案。

驚慌得四處逃散的人們跑到一半又忍不住回頭去看倒在血泊中的受害者,然而拎着長刀站在一旁的兇手一擡眼,又讓他們尖叫着跑開。

“看什麽看?還不走?”嚣張的兇手甩了下刀刃,血液飛濺到路邊的煎餅攤上,拉上了門的店主躲在門後,吓得瑟瑟發抖。

熱鬧的街道瞬間變得空無一人,光天化日之下行兇的男人不但沒有遭到任何阻撓,反倒得意洋洋地在街上繼續游蕩。

“我的煎餅。”被一起關進門內的青年不悅地看着外面烤盤上的煎餅,本來鮮嫩美味的餅皮在過度烘烤後慢慢變黑變焦。

“我不收你錢行了吧!”店主吓得連忙拉住他,額頭上滲出冷汗,“有外頭那幫魔鬼在,你現在出去,別說吃煎餅,你只會變成肉餅!”

青年挑眉。“這幫家夥什麽來頭,當街殺人難道就沒人管?”盡管現在沿海很多地方被黑幫掌控,但像他們這樣明目張膽的相當少見。

“管?他們自己就是管理者!”店長恨的咬牙切齒,“這兩年駐守在這裏的軍隊越來越少,黑幫頭子們幹脆就在這裏圈了自己的諸侯國,這小小的滄海城裏就有五個幫派,其中一個的頭子還是進化人,其他的不是力量型亞種人,就是鬥神賽的常客,”店長抹了把臉,努力壓抑住自己的激憤,“這些人太不把我們的命當一回事。我有時候甚至想……”說到這裏,他突然又斷了。似乎是害怕自己再說下去會惹麻煩,店長連忙閉嘴。

“甚至想還不如讓人魚來統治?”青年卻毫不在意地替他說完。

店長看他的眼神裏帶着驚訝和警惕,這個從外地來的青年也不知道什麽身份,居然敢在外人面前随便把這種容易招來殺身之禍的言辭說出口。

青年靠坐在桌子上,望着外頭大搖大擺離開現場的家夥,不以為意:“人魚統治的地方還少麽,現在沿海已經出現了三個人魚城邦,我想過去看看都挺困難。”

店主心想這可是你先挑起的頭,便順着他的話說下去:“雖然我曾經讨厭人魚,但現在看,同樣都不把普通人放在眼裏,比起那些踐踏同胞的家夥,至少人魚還能提供更多的資源。海洋裏藏着多少寶藏啊,我們守着海邊,卻只能買工廠裏一個模子生産的食材。唉……”

“這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如果在自己的陣營裏活不下去,投靠曾經的敵人也不是什麽羞恥的事情。”青年将背包背起,在店長阻止前就推開了店門。

街道上還沒有人敢出來,只剩一個渾身是血的受害者躺在十字路口,全身開始痙攣。

青年自己拿鏟刀挑起已經半焦的煎餅,撕去焦黑的部分,咬着剩下的一半,繞開地上的血人,朝另一個方向走。

“救我……”血人顫抖地伸出手,想要抓住最後的一絲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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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的腳步停頓了一下,在他彎下腰的時候,聽到四周隐蔽的地方傳來低低的驚呼。

他蹲下身,查看過血人的傷口後,沒有接住他的手,只是捂住了他的眼睛。“你活不了多久了,睡吧。”說完,将那人的眼皮往下蓋住,在對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抽搐掙紮的時候,壓制住了對方的動作,過了一會,就見血人終于慢慢僵硬了身體,胸口不再起伏。

當青年直起身,正要離開,前面已經站了兩個兇神惡煞的男人。

“多管閑事。快滾。”其中一個人發聲警告,另一人拖着屍體就朝郊外走。

青年沒理會他們的威脅,只是看了看自己沾血的手掌,皺眉,從口袋裏掏出一張鬥神賽的過期宣傳單,蹭幹淨手上的血跡,随手就丢到了身後。

這是三個月前的鬥神賽,青年看到這張傳單的時候,報名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

沒找到途徑混入人魚城邦浪費了一個月,又因為舊傷複發而被迫在私人療養院躺了一個月,等他從信息隔絕的地方出來時,才發現自己竟然又錯過了報名。

青年沒有太難過,今年的春天并不是他身體最佳的狀态,拖了四年的舊傷在今年突然爆發,這樣的狀态上臺只會換來失敗。

這座城市雖然混亂,但正好适合他這樣的游民暫時居住。

“三百金一個月,水電自理,家具就這些,”叼着煙嘴的女房東風情萬種地靠在門邊上,看着這個外表清秀眼神卻銳利的青年,“按道理來說,需要你自己去管理處登記租賃信息,如果不便出示身份卡,就加五十金一個月。”

青年瞄了眼算得上是家徒四壁的舊房子,朝女房東笑了笑:“姐姐,五十金就免了吧?”

他的聲音有些低沉,一聲“姐姐”叫得三十多歲的女房東心花怒放,終于忍不住問:“你長得也不錯,怎麽就成了流民呢?”

一般拿不出身份卡的,除了通緝犯便是流民,可是這個時代流民因為沒有政府的保護,度日艱難,眼前這個青年看起年輕得很,居然就成了流民?

把鑰匙交給他,女房東趁機摸了下青年的臉,青年居然沒躲,只臉帶微笑地忍受對方的騷擾。“我就住在第二條街的五號樓……”得到對方放任的女人吐氣如蘭,用自己最完美的角度貼近他。

“對了,你叫什麽名字?”女人豐滿的胸脯就要靠上來。

“王大海。”青年終于退後一步,笑容不變地看到女人微僵的表情。“大王的王,大海的大海。媽媽說這是個好名字。”

“……呵呵。”想着在床上絕對要換個名字,女人終于婀娜地離開了出租屋。

王大海,又名陶一冉,在門關上後立刻用袖子擦了擦還殘留着香水味的臉頰。

四年的流浪,讓少年變成青年,最初拖着傷痕累累的身體從機械都市漂泊到到周邊的衛星城,中途選了一個沿海小村又居住了兩年。在那個嚴重缺乏智能工具和世人關注的小漁村,他過着近乎與世隔絕的生活。在身上的傷痊愈得差不多時,才漫無目的地沿着海岸線北上。

再一次重新出發,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終點在哪裏。

或許是死在下一次鬥神賽的臺上。

或許,是死在某次争執中。

亦或許,他就這麽茫然地在尋找意義的路上悄悄死去。

但終究,身旁不會再有第二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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