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休養
付史午不明白的看他:“都活着不是挺好的?你到底為什麽不高興?”
唐旭海脊背僵硬住,糾結的想了又想,頹唐的說道:“你知道你吐血,是因為我撞的你嗎?”
付史午手頓住:“你撞的我?”
唐旭海認命的點頭說道:“當時我連帶身上的裝甲非常重,沖撞的速度又快,你就跟被車撞了沒兩樣。”
付史午反應了一下:“哦。”然後手繼續拿東西吃。
唐旭海觀察着他貌似若無其事的樣子,小心的問道:“你不怪我?”
付史午莫名其妙的看他:“幹嘛怪你。”然後他笑了一下:“你救了我啊。”
沒了眼鏡的遮擋,付史午的笑容格外的燦爛,而唐旭海的反應也格外的離奇。
他擡手咣的一下把身後的玻璃給砸碎了。
付史午吓一跳:“你幹什麽?”
唐旭海面無表情的彎腰撿起兩塊玻璃,手中金屬變換出切割的刀子,“茲拉茲拉”的劃出大小差不多的兩個圓片。
在付史午略帶不清楚的視線當中,唐旭海直接拉着金屬絲捏出一個眼鏡框,把兩個圓片一兜,然後把這個只有外貌神似,其實根本就是粗制濫造的眼鏡架在了付史午的鼻梁上。
金屬制成的鏡框比起樹脂鏡框要沉,付史午不習慣的用手去托。
這鏡片壓根就沒有度數,付史午理所當然的依舊看不清楚。
他想要把這個連玩具都不如的眼鏡給摘掉,卻被唐旭海嚴厲制止。
“帶着!”唐旭海不容反對的說道。
Advertisement
“為什麽?”付史午不解的看他。
付史午的眼睛透過玻璃鏡片的折射,終于沒有那麽強大的殺傷力了。唐旭海松了口氣,他不能再在付史午的怪異畫風下被影響到不正常了。
以前是為了維護付史午的冷然形象,唐旭海回阻止其他人看到付史午的素顏,可是現在連他自己也承受不來了。
唐旭海沒解釋,付史午不舒服的把眼鏡拽下來。
唐旭海的頭發都要豎起來了,他氣急敗壞的吼道:“我不是讓你帶着嗎!你不知道自己一張幼稚臉啊!看了你的臉誰還會尊敬你,敬畏你!都要忍不住欺負你,掐你的臉了!一點威嚴感都沒有!”
付史午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非常的傷自尊。
付史午默默的低下頭。
唐旭海發熱的腦袋冷卻了下來,病房裏邊陷入了沉默。
唐旭海懊惱的撐着下巴,道歉的話在嘴邊打轉,卻又說不出口。
過了一會兒,唐旭海忍受不了這種氣氛,大大的嘆息一聲:“啊——”
他煩躁的抓撓腦袋上的短發,說道:“對不起,我說的太過分了。”
付史午頓了一下,他擡起頭來,眼睛望着唐旭海,委屈的說道:“我就算想帶也帶不了啊,你做的這個眼鏡根本就沒有鼻托,戴不住。”
唐旭海愣住了。
他默然的看了付史午一會兒,使勁的眨了眨眼,伸出手把那個眼鏡拿回來:“我先給你弄個鼻托,你先帶着應應急,我肯定會給你找真的眼鏡來替換。”
事關形象和面子問題,付史午很配合,在他的指點下,唐旭海調整了幾次,終于做出了合格的鼻托。
推着沉甸甸的金屬眼鏡,付史午望着唐旭海離開的背影,巴望着他快點給自己找來眼鏡。
唐旭海離開醫院,回頭望望,懊惱又後悔。
其實他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說出那麽傷人的話來。
付史午的臉說實話,也不是那麽幼稚,只不過顯得很……很可愛而已。
亂七八糟無法解釋清楚的情緒在唐旭海胸口橫沖直撞,讓他煩心的不行。
反正他覺得,歸根究底還是付史午那張畫風不對的臉的問題,唐旭海想來想去,直接奔向商業街,去給付史午買眼鏡。
總之要快點把這個問題解決。
出于出口傷人的愧疚心理,唐旭海給付史午買了好幾副眼鏡,都是用最好的樹脂鏡片。
付史午望着擺在跟前的一排各種鏡框的眼睛,無語的不行。
唐旭海拿着一個眼鏡在他的臉上比劃着:“這個很有學者風,不過不适合你現在帶,留着當備用眼睛吧。”他又拿起另外一個,然後搖搖頭:“太時尚,太潮。跟你現在的氣質不配!”接着又是另外一個,“……怎麽感覺有點呆。”然後又是另外一個,“這個……這個感覺好像什麽CEO……”
付史午都木了,任由唐旭海糾結的在他臉上比劃來比劃去。
這是連一輩子的眼鏡副數都給買夠了的節奏啊!
最後付史午自己挑了一個,唐旭海勉為其難的說道:“勉強合适。”
付史午直接不說話了,這跟他之前那個差不多好嗎!
等到過了一會兒,溫兆銘來了,唐旭海開始慶幸自己行動的迅速。
“史午,你今天感覺怎麽樣?”溫兆銘抱着一束鮮花走了進來。
看見這束怒放的花朵,付史午的眼睛亮了起來。
“我好多了。”他忍不住問道:“哪裏來的花?”
“這是平南幸存者給你送的慰問禮物。”溫兆銘把那束鮮花放在床頭櫃上。
唐旭海從陪床的凳子上站起來,說道:“我去找個花瓶。”
溫兆銘點點頭,唐旭海直接出去,打算去護士站那裏要個花瓶。
這個時候溫兆銘在破損的玻璃上看了一眼,奇怪的說道:“這窗戶怎麽是破的?”
溫兆銘在付史午檢查之後就直接昏睡了過去,今天還是他第一次來到付史午的病房裏。
在他的威逼下,這幫子醫院的人也太應該給付史午安排一個破損的病房。
還以為付史午被這些人怠慢,溫兆銘有些愠怒。
付史午不好意思的說道:“沒事,旭海上午……一個不小心,玻璃被弄破了,已經跟護士站的人說了,他們會聯系人來換掉。
付史午說的含糊,只是“一個不小心”帶過了唐旭海的古怪行為。
溫兆銘哦了一下,不是怠慢付史午就好。
“你什麽時候能出院?醫生有沒有說過具體的日子?”溫兆銘挪動了一下假肢,調整了下身體的重心。
“你坐。”付史午發現了他的動作,抻着身體給他去拉之前唐旭海坐的那把椅子。
溫兆銘怎麽敢讓他動,這位手上還挂着點滴呢!
雖然因為源分子的出現,讓大部分變異人和異能者的體質都的大了增強,相對的恢複速度也都變快。
可是問題在于付史午本身的特殊情況,唐旭海就要求院方按照天幕出現之前的治療方案治療。
付史午屬于胸腔挫傷,照過照片之後,沒有發現持續出血點,體內的積血也不多,并不需要做手術打開胸腔清理淤血。
醫囑只需要消炎鎮痛,然後讓他卧床靜養,不要劇烈活動,慢慢的積血就會被人體吸收消散。
于是醫生開出了一大串的輸液藥物,完全都是按照異形出現前的治療模式。
如果是現在,變異人跟異能者壓根就不用輸這麽多的液體,醫生們都是一邊觀察一邊治療,誰讓現在人的身體情況變的各種各樣的都有。
等到溫兆銘坐下,付史午說道:“大夫說我一個禮拜就可以出院了。”
如果不是唐旭海堅持,付史午甚至認為沒有必要住院治療,經歷了天幕開啓的這些日子摸爬滾打的,付史午皮糙肉厚多了。
“一個禮拜?”豈料溫兆銘不滿意的搖搖頭,說道:“你最起碼要住十天半個月,當然如果能夠住滿一個月的時間最好了。”
付史午驚訝的看着他:“為什麽?”
溫兆銘輕描淡寫的說道:“如果不這樣,怎麽凸顯的出來我們兵團在這次圍城戰争當中的辛苦付出。我們的團長不僅僅是親身上陣搜尋三級異形,還在軍方人員最後自殺式襲擊當中被爆炸炸傷,身受內傷,卧床不起……”
随着溫兆銘的敘說,付史午十分沒形象的張開了嘴巴。
付史午口吃的說道:“可是、可是我的傷是因為旭海救我的時候,他沖過來撞擊造成的啊。”
這樣颠倒黑白會不會有點不好?付史午惴惴不安。
“說什麽呢?”唐旭海對這個話題十分的敏感,單手拿着花瓶警惕的看着倆人。
溫兆銘眉毛揚了一下,對唐旭海說道:“關門。”
唐旭海觀察了一下屋子裏邊的情形,好像不是在譴責他的樣子。于是他轉身關門,然後拿着花瓶放到床頭櫃上。動作粗中有細的把花束打開放進了花瓶裏。
“裏邊別忘記放些水。”溫兆銘說道。
唐旭海頓了一下,拿起花瓶上衛生間接水。
溫兆銘這才對付史午說道:“就算是旭海救你的時候撞的,起因不也是因為他們發射的炮彈,旭海逼不得已采取的這種行動。”溫兆銘目光冰冷的說道:“裝甲車上可是有攝像裝置的,當時的情況我都看到了。”
他緊緊的捏着拳頭,咬牙的說道:“部隊想要憑着口頭表揚蒙混過關門都沒有!”
“怎麽回事?”唐旭海一聽這個,臉色也不好看起來,他把花瓶放在床頭櫃上,轉身特自然的坐在了床邊,挨得付史午十分的近。
“哼!”溫兆銘冷哼一聲:“現在部隊內部的兩個派系之間鬥的相當的激烈,那個當初坑了咱們的派系找上了咱們住的庭院。似乎是想要把史午的功勞降低到最低,只用一筆數額寒酸的公信點數就想把咱們打發了!”
“狗娘養的!”唐旭海目露寒霜,煞氣直冒,他危險的眯眼:“你記住他的臉了沒有,什麽軍銜?”
溫兆銘咳了一下,朝着唐旭海說道:“你幹嘛?去揍他一頓。”
唐旭海板着臉,顯然是這樣打算的。
溫兆銘冷笑一聲:“那也太便宜他們了。”
付史午肅容的說道:“從協防第一天就不停的算計我們,不能就這麽輕易的算了。”
溫兆銘傲然的擡頭,得意的說道:“當然不可能就這麽輕易的算了。放心,我已經跟鄒上尉聯系好了。幸虧我當時多了一個心眼,讓苗嘉過來把裝甲車上的錄像給拷貝了一份,要不然鹿死誰手還真不好說。”
唐旭海興味的挑眉:“哦?你打算怎麽做?”
溫兆銘露出一個陰沉的,十分不符合他形象的笑容,說道:“當然是要把他們一舉掀翻在地,從天堂打落雲端,然後在狠狠的踹上兩腳!”
溫兆銘正色的說道:“憑借着鄒上尉手裏邊的證據還有苗嘉保存的那份錄像,還有新式裝備的正式列裝,後勤部的權柄交替,不僅能讓對方徹底完蛋,并且臭不可聞,一蹶不振!”
付史午被霸氣側漏的小夥伴給震住,傻傻的看着溫兆銘冷飕飕的飚着寒光。
唐旭海贊賞的咋舌,搖頭嘆息說道:“提醒我,以後千萬別得罪你。”
溫兆銘這才不好意思的摸摸脖子,他說道:“旭海你就安心的照顧史午,剩下的事情不用你們操心,全都交給我。”
然後他擺出一副十分正義的模樣,正色的說道:“不能讓英雄流血又流淚!”
看着溫兆銘唱念俱佳的表演,身為當事人的付史午反倒是覺得十分的羞恥。
溫兆銘十分亢奮的撸起袖子,興致勃勃的揮舞着重新上了夾板的手臂——他死活不要石膏,投入到了沛城的這場年度大戲裏,而付史午跟唐旭海就聽他的話,老老實實地蹲在醫院裏邊……“休養”。
溫兆銘走後,仿佛是拉開了探訪的序幕,龍骨兵團裏邊還能動的人紛紛都來探訪。
當然,他們幾個多數是身上的傷比較輕的,不過是樓上樓下的距離而已。
他們的待遇就沒那麽好了,住的是三人間,不過倒是一個兵團的病友們一起住,倒也不寂寞。
王丹的腿骨骨折,打着石膏;劉佩奇的腦袋上纏着繃帶;奧朗德的肩膀上被異形的吸管洞穿了一個血洞。
這三是比較輕的,甄梓的雙臂還有肋骨都骨折了,剛做完手術,現在只能躺在床上。
付史午瞪着眼睛,表情微動的問道:“你們怎麽會受傷的?”
這三根本就沒被安排到圍牆上,怎麽也傷成這樣。
劉佩奇不好意思的笑笑,說道:“沛城拉響了最高警報,周圍的人都來參戰,後來情勢越來越危險,我們就按捺不住了,沖上了圍牆。”
王丹說道:“等我們上去,亂糟糟的,找了半天才找到溫副團長和甄梓,你們兩個卻是不見了。于是我們就只好跟着周偉華他們一起抵抗異形。”
奧朗德說道:“我這傷有點驚險,差一點就沒躲過心髒要害。”
劉佩奇說道:“王丹才是勇敢,甄梓被異形給拖的摔下了城牆,如果不是王丹緊跟着跳下去殺了那異形,甄梓就危險了。”
王丹打趣道:“還不是你的木系異能使用及時,救了我跟甄梓兩個。”
唐旭海聽得很感興趣,問道:“當時是怎麽回事,仔細說說。”
劉佩奇呵呵一樂,給倆人詳細的說了起來。
溫兆銘因為從輪椅站起來,付史午拉他的那一下,把本來就有傷的手臂給撞擊得又錯位。他不良于行,幹脆就直接靠着圍牆,甄梓見狀不離他左右,周偉華配合甄梓的攻擊,不知不覺他們都彙聚在一個角落裏,連付史午跟唐旭海離開都不知道。
等到王丹他們上來,才知道這倆人行蹤不明了。
之後戰鬥中,甄梓被異形給帶到,一下子從圍牆上邊摔了下去,王丹見狀緊接着跟着跳下去。
王丹殺了那個異形,甄梓卻是動彈不得了,王丹的身手再怎麽厲害,面對無窮的二級異形也是難以敵手。
劉佩奇情急之下把随身帶着的野草草籽一把給扔了下去,密密麻麻的草籽瘋長成又長又韌的野草,在兩人身邊結成了一張嚴密而堅韌的防護罩。
只要異形踩上去就被捆住了腳,然後被王丹和其他的異能者給殺掉。
結果憑借着劉佩奇的這一手,他們這個角落竟然堅持到了最後,一個人都沒有死掉。
“哦~~”唐旭海沖着劉佩奇誇贊道:“沒想到關鍵時刻力挽狂瀾的是你這木系異能,厲害。”
劉佩奇很興奮的笑道:“我發覺野草這植物別看很小很不起眼,其實挖掘和利用起來,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嗯。”付史午點頭說道:“木系異能其實一點也不弱,相反在防禦和輔助方面能起大作用,劉佩奇你以後可以多多開辟這方面的功用。當然,攻擊方面也不能放下了。”
“是,團長。”被面癱團長肯定,劉佩奇更興奮了。
衆人閑聊了一陣子,然後王丹幾人才回到他們的病房當中。
他們的傷勢別看這樣,但是因為體質的關系,卻很快可以出院,回到庭院當中繼續休養。
付史午之後跟唐旭海又去甄梓的病房去看了看她。因為傷勢較重,所以單獨給她安排了一個病房。
甄梓還在睡着,身邊只有檢查她體征的護士。
“甄梓這邊得找個人專門陪着才行。”付史午的眉毛蹙了蹙。
“我們當中只有王丹一個女性,其他人就苗嘉是完好的。”唐旭海摸了摸付史午的腦袋,輕聲的說道:“別擔心,我已經跟平南那邊的人說好了,讓他們找一個身體好的中年婦女暫時來照顧甄梓一段時間。”
他們這些人除了王丹都是老爺們,照顧甄梓清潔還有如廁都不方便。
付史午想了想,說道:“暫時也只能這樣。”
看完甄梓,唐旭海捉着付史午的胳膊慢慢的往回走。
付史午沒有拒絕他的好意,胸腔挫傷,讓他呼吸和行動之間都帶着鈍痛,也不敢使用大力氣。
唐旭海面無表親的捉着付史午走,心裏卻一陣陣的情緒湧動,渾身上下都覺得歡喜。
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是什麽毛病,明明他的小夥伴都受傷不能亂動,他這有什麽好高興的?!
他覺得自己在深井冰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了!
等到倆人慢吞吞的用老爺爺的步伐走到病房門口,卻看到苗嘉在那裏轉圈圈。
“苗嘉!”付史午招呼他。
“付哥!海哥!”苗嘉身上挂着他的寶貝小電,看到倆人笑咧了嘴。
三人回到病房裏邊,唐旭海十分自覺的照顧付史午忙前忙後,付史午倒是很不好意思在他的幫助下爬上床,靠着床頭坐好。
“付哥,海哥。”苗嘉面色嚴肅的把小電拿出來,放在病床上用來病人用餐的移動活板上,“我一是來看看付哥和其他的同伴,另外一方面也是給你們看看其他城市的圍城情況。”
唐旭海臉色一肅,沉聲說道:“其他城市怎麽樣?”
苗嘉心情沉重的搖搖頭,說道:“很不好!除了幾個附近有大軍區的城市,很多生存基地都被異形給攻破了。現在還有的城市在戰鬥,情形卻很不容樂觀。”
苗嘉打開電腦,手指飛舞,很快的就調出了他專門制作好的視頻。
這些視頻都是城破之後,飛機在上空拍攝的,情景非常的慘烈。城市內部猶如遭受了海嘯襲擊,白花花的海浪沖進城內,到處上演人間慘劇,人們四散奔逃,争相逃命。
苗嘉輕聲的說道:“跟咱們這邊不一樣,這些城市雖然也有炮彈,但是火力卻不足,最終導致城破。”
付史午不忍心看下去了,默默的撇開頭。
唐旭海看了他一眼,認真專注的看着電腦上的圖像。
“等下。”唐旭海突然出聲,他指點了一下:“這個地方,回放一下。”
付史午聞聲,忍不住的又轉過頭來。
“放大。”唐旭海抱着胳膊說道。
“這是?!”付史午驚呼,“三級異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