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取水
“康蘭奶奶的小鳥會在每次部落收到商隊消息的時候飛過來。一般情況下，是商隊抵達部落附近的十天前。我可以在小鳥到來的第九天，去山下和康蘭奶奶約定的地方，把商品交給康蘭奶奶。然後康蘭奶奶就會給我帶來我需要的貨物啦。”
小蛇人活躍的聲音圍着葉澤打轉，和葉澤分享到來的好消息。
葉澤含笑看着他，認真聽完小蛇人的家常磕叨，開口詢問道，“我們可以自己過去商隊裏采購嗎？”
小蛇人擺動的尾巴尖一頓，愧疚的情緒都要溢出來，“可以是可以。但是和我一起的話，會被部落針對的。可能靠近不了商隊，就會被趕回來了。”
“沒事。我在呢，不怕。”葉澤捏捏小蛇人的臉頰。觸感和小蛇人的性格一樣，軟綿綿得舒服。就是瘦瘦的沒點肉，得多養養。
葉澤盤算着商品放在商隊和位面商城中的收益區別，心中有了計較，“到時候，我們去和老人家商量一下，問問商隊停留的具體位置在哪裏，也去看看熱鬧。順帶給老人家帶點禮物，感謝她這些年對諾諾的照顧。嗯？”
“……好、好。”
蛇蛇蒸包要蒸過頭了。
“對了，諾諾，你這些手工品，做出來需要多長時間？”
分享了小蛇人的喜悅，葉澤轉入商品相關的話題。
“娃娃的話，大概是三天？”安諾歪歪頭。雖然疑惑，但還是認真地回答了葉澤的問題。
葉澤點頭。拿起一個草編娃娃。
近距離觀察時，更能察覺到草編娃娃的精致。
纖細光滑的細長草莖彼此交織穿梭，組成不亞于織布的細密線條。這麽一層層地纏繞，似乎是自然而然地，就構成了現在這個憨态可掬的兔子娃娃。
拿在手心，有一種奇異的柔韌觸感。舒适間，還洋溢出淡淡的青草香味。
完全稱得上是工藝品級別了。
葉澤愈發确定自己的想法。
“諾諾，”葉澤微笑着和安諾商量，“其實我手裏也有一些交易渠道。你願意分出一些手工商品試一試嗎？”
“？”葉子每天都和他待在一起，哪裏來的買賣渠道？
小蛇人頭頂上飄滿了無辜的問號。
可是那又有什麽關系呢？總之葉子喜歡，送出去就好啦！
小蛇人肯定地點點頭，“願意的。”
然後豪邁地把一箱子手工品往葉澤面前一推，表示包括山洞裏的成品在內，任君挑選，“這些都可以送給葉子！”
說完，又怯生生地從裏面抓出幾個，抱在懷裏，“不過、不過這些，還是要留給商隊換冬季裝備的。”
葉澤好氣又好笑。
個小騙子。壓根就不像是相信他能賺到錢的樣子。
葉澤呼啦一下小蛇人的頭發，站起身，“好了，不提這些。我去搬東西，準備吃晚飯了。”
“诶？”這回，問號泡泡更大了。甚至還有些茫然無措的震動。
黑蛇部落向來只用兩頓飯，負責早出和晚歸。
小蛇人食物拮據的時候，一天只吃一頓或者空白一天，也是時常的事情。
突然變成一天三頓……感覺好奢侈啊。
他們會不會因為過于貪心，然後造成冬季食物緊缺，被活活餓死呀。QAQ小蛇人為難地尾巴尖都蜷縮起來。
葉澤真的要被氣笑了。拍拍他的小腦瓜，“你看你這麽瘦，不多補補怎麽行？以後我們每天都吃三頓。今天剩下的食材不多，正好讓你的小胃口先适應一下。”
別身體沒補上，先撐出胃病了。
小蛇人眨巴眨巴眼睛。想到豐沛還沒過半天，就急劇縮減到比以往更低的庫存，眼底已經開始蓄積起了淚花。
嗚……怎麽辦？感覺距離被餓死又近了一步！QAQ
餓死當然是不會被餓死的。這輩子都是不可能被餓死的。
否則也太丢木系異能者和位面商城的臉了！
葉澤拿紅漿果哄好焦慮不安的小蛇人，再看一眼山洞水坑裏所剩無幾的清水。第二天一早，領着小蛇人去了水邊。
商品的出售不是一蹴而就的。但是水管的修理，卻是能馬到成功的。
末世霸主毫無“修理工”的自覺，甚至還有點幹大事的小驕傲。帶着小尾巴一馬當先沖在最前方，誓要讓小尾巴知道，自己絕不是糊弄無辜小蛇人的白食室友。
嚴肅反駁了小蛇人扛着重重的罐子下山的準備，兩人一身輕松地抵達目的地。
才剛靠近岸邊，比河流的水聲更快傳來的，是亞獸人和雌性們說笑的聲音。
小蛇人跟在葉澤身後的腳步霎時停滞下來。金色的眼睛流露出拒絕又害怕的情緒，縮在原地不敢靠近。
比起欺負他的獸人，亞獸人和雌性們的指指點點反而更讓小蛇人感到恐懼。
那些交頭接耳的議論聲，就好像，他是什麽不該存在的異類一樣。
可是，到了年齡也沒能讓尾巴變化成雙腿并不是他的意願啊。
他也想要和大家一樣，能夠正常的進化，正常的走路。也想和大家一樣，是漂亮的黑色……
“怎麽突然間就哭了？尾巴在石頭上劃傷了嗎？”葉澤同時停下步履。假裝沒有聽見水邊的聲音，目光關切地在小蛇人身上徘徊。
“沒、沒事。是沙子飄進眼睛了。”小蛇人恍然反應過來，迅速擡手抹幹眼角的淚水。不想讓葉澤覺得自己很麻煩。
葉澤看得無奈。心間酸脹又柔軟，溫聲應和道，“嗯。是傻子礙着眼睛了。”
小蛇人：“？”
老實說，他有點懷疑葉子和他說的不是一件事。
但是看看葉澤正經的表情，小蛇人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葉澤拿出一串漿果，送給小蛇人當零嘴。見小蛇人的情緒安定下來，高高懸起的心髒也跟着平穩落地。牽着小蛇人的手，決定從現在開始繞路走。
一起生活了好幾天，葉澤早就發現了小蛇人對于黑色的執着。本來他以為這是小蛇人對黑蛇部落還心存某種期待的象征，所以也嘗試着帶小蛇人和部落接觸看看。
結果沒想到是這個樣子。
葉澤有些懊惱地輕啧一聲。
在小蛇人面前，他引以為傲的觀察力似乎總是出錯。
嘴裏吃着新鮮酸甜的漿果，手也被獸人寬厚的大手包裹起來。
突然就覺得安全了。
小蛇人腮幫鼓鼓，手裏還提着獸人留下的鮮紅果實。目光從兩人牽着的手移到獸人線條完美的側臉，臉頰堆積出一片火燒雲。
想了想，将漿果串舉到獸人嘴邊，“葉子也吃呀。”
好東西要一起分享！
葉澤愣了下。回望着那雙亮晶晶的金色眼睛，微微低頭咬下一顆漿果，“很好吃。不過我已經吃飽了，剩下的都交給諾諾吧。”
“嗯！”諾諾保證好好完成任務！
小蛇人把好吃的果果收回去，喜滋滋地咬下一顆又一顆。直到紅綠相間的果串變成光禿禿的綠枝，還有點小遺憾：啊，果果沒有了。
小蛇人一邊走，一邊盯着手裏的珊瑚狀枝丫發呆。
明明是個小饞嘴，卻不哭不鬧也不貪心。
太乖了。
要是能學會撒嬌，就更好了。會讓人忍不住把所有的好東西都送給他吧。
葉澤上揚的嘴角壓根落不下來。目光掃過樹叢中隐藏的獸人，又淡漠地移開。
看在小蛇人心情好的份上，這種在他面前圈地盤的行為，就勉強放過一次吧。
吓到小蛇人可不好。
葉澤擡手，在小蛇人面前翻開掌心。
一串黃橙橙的小果果變魔術一樣出現了。
“最後一串。還要留着點小肚子吃正餐。”
“嗯！”小蛇人捧着果果。葉澤說什麽就是什麽。
繞開部落的采集隊伍花費了一些時間。不過收獲到清淨的環境，不論是葉澤還是小蛇人都十分滿意。
“等一等，馬上就好了。”
葉澤交代一句，松開小蛇人的手。取出路上改良好的空心藤種子，放到河邊。
青綠的枝葉穿破種皮生長而出，眨眼就生成了粗壯的藤蔓，深深紮根進入泥土深處，只在原地留下一個小小的土坑。
旁邊的青草葉子長大，往裏推推土，填平。再生出些青蔥的小草與四周融為一體，就瞧不見丁點藤蔓來過的痕跡了。
看不懂。
葉子在做的事情，和取水有關系嗎？
小蛇人茫然地眨巴眨巴眼睛。跟着葉澤，開始往回家的方向走。
“咕嘟。”
在小蛇人沒注意的背後，空心藤的一頭出現在水面。惬意地擺動枝葉，吐出一串泡泡。
有肥美的河魚好奇地游過。
才剛剛靠近尖端搖曳的綠葉，就被驟然伸長的枝條捆住。沒一會兒，變成一個空蕩蕩的骨架，跌落到河底。
藤蔓的枝葉愈發青蔥了。
——吸收了大量能量的空心藤種子，雖然還沒有進化到類人智慧的異植層次，但也沒有看上去那麽無害了。
“諾諾希望把取水點安放在哪裏呢？”
葉澤帶着小蛇人重新回到山洞前。由異能引領着生長的空心藤也跟随一路，另一個端口在土地下等候主人的吩咐。
安諾頭頂上的問號幾乎能把天空堆滿。
可是他依舊認真鄭重地思考葉澤的每一個問題。
“那裏吧。”安諾指着廚屋倉庫的門口，小聲解釋道，“感覺會更方便做飯。可以嗎？”
“當然可以。”葉澤打了個響指。
潛伏在土地裏的空心藤接收到能量，迅速生長擴張，從小蛇人看中的方位破土而出。
張開的管口下垂，彎曲的頂端生出一顆成熟後的果莢囊。筆直的藤杆上生出幾片綠葉裝點，間或贅着白色的小碎花。
靜靜立在那裏，不動了。
葉澤走上前，手指壓上空心藤柔韌的果囊。
“嘩啦啦！”
清亮幹淨的河水就從空心藤的管口裏噴了出來！
小蛇人張大了嘴巴。被眼前堪稱神跡的景象驚呆了，“水、水出來了！”
“還不止呢。”葉澤彎起眉眼，改壓為捏。
“咕。咕嘟。”
空心藤青綠的管道突然膨起一個長形的弧度，一路上移。然後彎曲的管口出突然挺直，吐出一條活蹦亂跳的河魚。
“啊！”小蛇人驚叫一聲，往後縮了縮。等到發現地面上蹦跶的大魚後，看着葉澤的眼睛完全被崇拜充滿了，“是魚！好厲害！”
葉澤失笑，“諾諾學會了也一樣可以用。以後就不用愁着水用了。”
“嗯嗯！”安諾小心翼翼地湊上前。指尖在果莢上輕輕戳一下，再戳一下。看着管口處流淌出清澈的水流，高興地用力點頭。
就算是部落裏的人，也絕對沒有這麽好的待遇。還是需要隔三差五地去往河邊，辛辛苦苦地來回搬運河水。
但是從今天開始，安諾再也不用這麽奔波勞累了。
這是他第一次，擁有部落住民們沒有的東西。
安諾的胸口被陌生的、舒服的情緒填充。
并不是想要攀比什麽。而是一種類似于：啊，原來我也可以擁有正常人能夠擁有的東西。這樣的認同了自身存在的安定。
安諾愛護地摸摸空心藤頭頂的果莢。停留在空心藤旁邊，都不想離開。甚至想用尾巴把空心藤圍起來，好好保護。
這一切，都是葉子帶來的。他真的、真的要好好回報葉子才行！
小蛇人打算挑蘑菇（燈）夜戰草編娃娃的報恩志向被葉澤果斷拒絕。領着後領，提溜上了床鋪。
不過這都是晚上的事情了。
現在，葉澤又控制着空心藤，抓來了幾條倒黴的河魚。
小蛇人看着藤蔓中央一鼓一鼓的動作，心疼壞了。
再這麽下去，真的不會把寶貝藤蔓撐壞嗎？
萬一死了怎麽辦？就又會回到沒有水的時候了。
葉澤讓新生的藤蔓把魚帶到一旁，刮鱗破腹，避免魚腥味沖到小蛇人。轉頭看見小蛇人盯着空心藤，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擔憂和局促，無奈扶額。
“諾諾，不會壞的。”葉澤忍不住提醒。
最重要的是，不是還有他在嗎？壞了再換一個就好了。
勤勤懇懇工作中的空心藤：“？？？”
經歷過種種神奇之後，安諾已經把葉澤奉為了神祇。聽見葉澤信誓旦旦的保證，一下子就放松下來。
“不僅是這樣，空心藤還能主動淨化水質，吸收掉那些危害身體的髒東西。”
葉澤耐心地解釋，教導小蛇人如何正确地使用空心藤版水龍頭。
“以後想喝水的話，不用再生火加熱那麽麻煩。果莢往左邊擰是溫水，右邊是冷水，可以直接喝。到冬天的時候，用溫水洗菜做飯，也不用擔心凍手了。”
等再過些時候，他的身體完全恢複，就可以再催生幾個空心藤分支。
不管是放在新開辟的洗漱間裏用作清潔，還是預留給未來開辟的田地澆水施肥，都是相當方便的助手了。
安諾伸出手，碰一下空心藤下方流出的清水。
真的是熱的！
小蛇人眼睛瞪得圓溜溜。覺得能想出這些的葉子，比獸神還要偉大！
這樣一個教一個學。直到苦工小藤蔓們帶着處理好的鮮魚回到葉澤身邊，小蛇人才反應過來疑惑，“這些魚。葉子抓他們過來是幹什麽呀？”
“是今天的午飯。”
“？”小蛇人看着葉澤，欲言又止。
“可是，魚很腥，刺也很多……”而且在水裏很靈活，以前的安諾從來沒有嘗試過。萬一成品的味道葉子不喜歡怎麽辦？
小蛇人惴惴不安。
“那是因為做法不對啊。”葉澤接過鮮魚，又指派小藤蔓去搬鍋盆。自己則熟門熟路地生起火，“今天的午飯我來做。”
“！”小蛇人更加慌張了。
他長這麽大，從來沒聽說過哪個獸人會下廚！
黑蛇部落裏的獸人們出門多帶幹糧，最好的廚藝也就是把肉烤熟。
這樣的水準用來做魚……
天哪，諾諾，你不能再想下去了！
“你在瞎想什麽呢？”葉澤屈指一彈小蛇人的額頭，笑罵道，“要是覺得無聊，就幫我去把倉庫裏的調料拿來吧。”
小蛇人委屈巴巴地捂住自己的腦門，一步三回頭地往倉庫方向挪動。
葉澤樂了。慢悠悠地補上後頭那句話，“還有，我會做飯。不會毒死我們的。”
“砰！”
蛇蛇蒸包正式過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