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偶遇
“這裏可以嗎？”
“嗯！”
小蛇人看着樹叢間長滿的野菜、小蘑菇，還有頭頂樹枝上挂着的又紅又大的野果，甚至在陰影處，還藏着一株珍貴的草藥。高興地點點頭，“葉子快去忙吧！我也要開始幹活喽！”
小蛇人一手捏着自己的背簍帶，一手指着最靠近自己的一叢叽咕菜。仰頭望着葉澤，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往旁邊飄移。
眼巴巴的。金色的大眼睛左邊寫着“滿意”，右邊寫着“想摘”。
橫批很可能是“快走吧，随便哪裏玩都好，別來打擾我就行”的催促。
惡劣的人類最近騷擾小蛇人的次數過多，總是懷疑小蛇人會嫌棄他。于是露出委屈的表情，半真半假地抱怨，“諾諾一點都不黏着我啊。”
小蛇人茫然歪頭。
在獸人狩獵期間和獸人分開，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反倒是執着着要跟去的情況，會被獸人讨厭的吧。
不過，葉子的奇思妙想在正式出現結果之前，他一向沒法理解。所以小蛇人擡起手，努鄰起尾巴，送給他一個鼓勵的摸摸頭。
總是會在小蛇人面前低下的頭顱。盡管身高差很大，可是加一把油也是能夠碰到的！
額前傳來動作極為輕柔的拍拍。
葉澤先是一愣，然後不動聲色地将挺拔的腰背也彎了下去，讓小蛇人能夠更方便地摸到自己的頭發。
像是甘願向自己的認同者獻上忠誠的高傲騎士。
“呼~，呼~。葉子不要怕，魔獸打不贏超厲害的葉子的！”
小蛇人哄小孩兒似的，對着他降落的發頂吹了吹氣。帶來溫暖的、酥麻的癢意，把他心弦上的寒冰都震下去，還一個勁兒在上頭蹦跶着跳舞。
“今天狩獵結束，我去找葉子吧。然後我們再一起回家。”
見葉澤突然安靜下來，小蛇人對自己造成的安撫效果很滿意。
這樣的話，他也算能為葉子做一些事情吧！
小蛇人的尾巴尖在身後劃着s，有點高興。
真是……真是過分軟萌了。
讓人忍不住想要藏起來，只有自己能看見這麽可愛的小蛇人。
末世霸主離開的時候腳步都帶風，精神難得有了毛頭小子時期的亢奮和自滿。感覺自己一拳頭下去，能錘死一片森林的魔獸。
——這當然是他的重大錯覺。
這個位面雖然被他稱為蠻荒世界，但是能量的富裕程度遠超末世。顯然是一個在武力值上，比末世更加危險兇悍的地方。
目前調養恢複到九級異能者實力的葉澤，對應的等級大概也就在這個世界的修為中上位。還有很大的上升空間。
所以，在練手的過程中一不小心讓魔獸掙脫逃跑，也是能夠理解的吧。
葉澤被不敵自己的魔獸擺了一道，過分愉悅的心情瞬間冷卻下來。眼底閃爍出陣陣幽綠的冷光，令周遭的樹木都抑制不住地發出沙沙的顫栗。
顯然不像是“能理解”的樣子。
葉澤勾動手指。斷裂了數根枝條的紅刺藤瞬間恢複，将兩根狀似牛角的堅硬大角卷起，放進葉澤手心。
森林中，無處不在的林木就是葉澤的眼睛，幫助他鎖定目标的位置和狀态。
絕不存在逃脫的可能。
葉澤臉上笑嘻嘻的戲弄斂去，神态冷漠仿佛在面上結成一層寒霜。目光落在血跡斑駁的闖出口，注視着狼狽的龐大身軀慌亂遠去，即将邁開的腳步卻兀的一頓。
随後調轉方向，走向了與魔獸截然相反的另一端。
他現在不是一個人了。
想到這裏，葉澤的神色有了些許的軟化。
這頭魔獸的等級不低，實力不錯。他在試驗的時候花費了不少時間。
如果現在再去追趕的話，在外停留的時間就更長了。
小蛇人等不到他，會擔心的。
“葉子，你回來啦。今天是不是也滿載而歸了？”
嘴裏說着這樣的例行問候，但小蛇人的注意力卻丁點沒被收獲相關的事宜吸引。目光不斷在葉澤身上掃過，确定葉澤今天也沒有受傷後，暗暗松了口氣。
滿身輕松了！
然後取下自己的小背簍，舉到葉澤眼前獻寶，“你看！今天的我和葉子一樣，也是收獲滿滿的一天哦！”
尚且停留在為吃食奔波的黑蛇部落文化。關照着獸人的自尊，也是避免不好的寓意，等候在家的人們，從來不會從傷勢的角度進行關切。
而“滿載而歸”，也成了相當了不得的贊譽。除非是深深信任着獸人的實力，輕易不會同獸人們開口。
葉澤笑起來，完全瞧不出來路上的陰沉冷酷。溫聲回應道，“今天出了點小狀況。”
“诶？”
“那頭獅子跑得有點快，所以我先回來找諾諾了。”葉澤看着小蛇人有些發枯的嘴唇，遞給小蛇人一杯溫水。
“？”獅子跑得快的話，不是更應該追過去嗎？或者，獅子往他這邊來了？可是他沒有看到啊。
小蛇人捧着杯子，眨巴眨巴眼睛。茫然無比。
“等會兒我就去追。不會跟丢的。”葉澤解釋。笑意溢出來。
“哦。”小蛇人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信賴着葉澤的每一句話，不再過問了。
反正葉子說能抓回來，就一定能抓回來！
等待小蛇人一口一口嘬完水，葉澤接過杯子，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忘了給小蛇人準備野外的補給品了。
保溫杯和小食盒。
以後在路上渴了餓了，就直接拿。
放進魔法背簍也不會有重量。很方便。
回家之後就去買！
“今天要抓的魔獸周邊都很罕見，是六級的牛角魔獅。正好，它向着回程的方向走了。諾諾想去看一看嗎？”考慮到蠻荒匮乏的娛樂活動，葉澤思考過後，出聲詢問。
“可、可以嗎？”小蛇人不想打擾到葉澤的狩獵活動。但是，他對魔獸的樣子，也真的十分好奇。
“當然可以。”葉澤肯定。往小蛇人嘴裏放了顆草莓夾心的軟糖，摸摸那頭軟乎乎的銀發，鼓勵道，“在我身邊，諾諾想幹什麽都可以。不要害怕，只需要把心裏的想法表達出來。這就是讓我高興的事情了。”
唔。不行。葉子這樣會寵壞他的。
變壞的諾諾，葉子就不會喜歡了。
蛇蛇蒸包在葉澤的掌心下滾燙。絞着細白的手指頭，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來。
葉澤也不指望幾天時間，就能糾正掉小蛇人十幾年養成的性格。哄人的技巧一日千裏，拍拍小蛇人的腦瓜，笑道，“那我先去給諾諾抓大獅子。讓小藤蔓給諾諾引路，好不好？”
“……嗯。”在獸人溫柔的注視下，小蛇人輕輕地點了下頭。
以前，部落裏的獸人們狩獵到魔獸，他是沒有資格去觀看分解儀式的。
那些熱鬧和歡悅離他遙遠。
但現在不一樣了。
回想一下，他不僅親手觸摸過好多好多魔獸的材料，而且還親口品嘗過魔獸肉的味道。
馬上，他還能親眼見證一頭六級魔獸的收獲現場！
——那可是部落裏，實力最強、見識最廣的族長都沒有接觸過的存在！
小蛇人心中的期待像花兒一樣盛開。
葉澤輕笑一聲。重新啓程。
葳曼很生氣。
從小到大，連他尊貴的父親和亞父，都不會強迫他幹一點重活！
結果這群無知的亞獸人和雌性，竟然讓他去滿是腐葉和蟲子的地方采蘑菇！
就算到了該進入采集隊工作的年紀，葳曼也從不覺得他應該做這些又髒又累的活計。
他可是族長家裏的亞獸人！
注定會嫁入中型部落，享受更富裕、更優越的生活！
葳曼在采集隊裏大發一頓脾氣。不顧亞獸人和雌性前輩們的勸阻，推開試圖阻攔自己的老雌性，一路跑出了獸人們劃出的安全區。碾着腳下的青草，心中憤憤。
早知道采集隊是這個樣子，無論如何他也不會出來的。
看看他剛剛保養的手，他們怎麽好意思提出這麽無理的要求！
“亞父也真是的。我好歹也是上層人，而且父親為族裏做了那麽多事情，守護族裏的安全。我難道不該享有一些特權嗎？這種分配事務，本來就不該由我來做吧！”
葳曼越想越生氣，絲毫沒有發現自己越走越遠。
——在野外，他已經不再安全了。
“嘩啦啦！”
仿佛是在向毫無敬畏之心的亞獸人彰顯自己的威嚴一般，遠處的叢林傳出愈發巨大的響動。
像是有什麽龐然大物在樹林裏橫沖直撞。
地面轟隆隆得震顫，樹木倒塌的聲音不絕于耳，驚飛的鳥群也距離他越來越近。
葳曼霎時停下腳步。循着聲音轉過身的時候，一頭近五米高的龐大身軀撞破了茂密的叢林，在他面前顯露出全貌。
恐怖的威壓撲面而來。
葳曼仿佛被定格在了原地。僵硬的身體緩緩擡頭，看見魔獸滴着粘稠涎水的大嘴，和比他手臂還長的鋒利牙齒。
“啊——！”
葳曼的臉色頓變慘白，抱着頭慘叫一聲。雙腿一軟，倒在草地上。再也顧不得草地裏隐藏着什麽髒東西，手臂扒在地面，驚慌失措地不斷向後挪動，企圖躲開這頭可怕的魔獸。
黑獅的鬃毛豐沛旺盛，顯得本就猙獰的頭顱更加巨大。聽見葳曼的尖叫，一雙猩紅的燈籠眼咕嚕一下轉過來，鎖定在葳曼身上。
葳曼吓得眼淚狂湧。渾身上下在草地上滾得髒污，模樣狼狽至極。
看見和傷害自己的家夥極為相似的生物，還是如此不堪一擊的喪家犬模樣，牛角魔獅的仇恨一下子得到了愉悅和轉移。
沒有感受到身後有東西追過來。
牛角魔獅眼底閃過輕蔑且戲谑的情緒。張開大嘴，向着葳曼撲過去。
“啊——！
“吼——！”
牛角魔獅腥臭的大口在葳曼面前停滞。
然後“砰”得一聲，砸向了地面。
涓涓的血液從它身下彌漫出來。
葳曼趴在地上，驚魂未定地看着這頭恐怖的大獅子。确認它真的死去後，猛地松下一口氣。渾身無力地擡起頭，看見了逆光立在獅子頭頂的傲然身影。
這，一定是他的救世主吧！
“嗯？原來還有人在啊。”
神發出了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