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妓館竊聽
因為根據數月的觀察,這一天,正是林一飛和吳昊碰面的日子。
蕭山在兩天前就借口自己病了,要回家養病,今天已經是他在家的第三天了。
在前兩天,王府中的人陸陸續續有前來探望的,都被蕭山的義母王美娘攔住,但是卻有兩個人無法攔住。
一個是秦熺。蕭山回家養病這事兒,瞞不住秦桧安插在油鋪的兩個夥計,蕭山也沒準備瞞他們,秦熺被秦桧派來探望蕭山,非常的不情願,只是草草的看了一眼就當完成任務走了。
另外一個卻是吳昊,王美娘也沒能攔住他,吳昊直接沖到蕭山房中時,蕭山正蒙着頭睡覺,吳昊硬是将蕭山的被子掀開,确認蕭山的确是病了在家養病,被蕭山大罵一通之後,這才放心的離去。
蕭山昨夜便跟王美娘說今天有要事,不論誰前來探病,務必攔住。因為有了頭一天的情況,第二天就沒什麽人來了。今天有王美娘在外攔着,蕭山認為自己的行蹤應該是比較安全的。
蕭山今天清早便穿了一個大大的帶着鬥篷的披風,悄悄的翻牆出去了。
臨安男子多戴帽,特別是冬天下雪天,更是将臉上遮得只剩下兩只眼睛,走到對面不認真看都認不對方是誰,蕭山也是這幅打扮,他将渾身上下遮得嚴嚴實實,走在街上的時候也見到了好幾個同自己一樣打扮的人,這幅行頭可謂是一般小康人家普通之極的打扮,并不怎麽引人注意。
蕭山原本的打算是跟蹤林一飛的,秦桧已經在京城給林一飛買了一處住宅,蕭山也早已打聽到了地點,他裝作急匆匆的行人模樣,雙手攏在袖中,在雪地裏疾步而行,不料走上兩步卻被一群小乞丐圍住,那些小乞丐大雪天都衣不蔽體,赤足行走,捧着個碗乞讨。蕭山在荷包中摸出兩個錢丢到小乞丐碗中,正準備繼續朝林一飛家走去的時候,卻忽然見到吳昊從街的另一邊走過。
蕭山心中暗暗的差異,他裝作給那些小乞丐錢,在原地呆了一會兒,發現事情和計劃中有點出入——餘漠并沒有能夠跟蹤到吳昊。
蕭山在心中微微一猶豫,便決定臨時改變計劃,自己跟蹤吳昊。
他遠遠的跟在吳昊身後的時候,發現吳昊走路也十分的小心,他會在街邊不起眼的角落裏,借着一些房檐冰淩的反光來反追蹤。
蕭山的披風是一件淡褐色的垂地大氅,選擇的藏身之處都是能夠讓自己融合到周圍的環境色中的地方。吳昊看了幾次,甚至有一次還回過頭來觀察,都沒有發現自己身後的尾巴。
蕭山覺得之所有沒有見到餘漠,大概是他跟蹤的本領不強,被對方甩掉了的緣故。
蕭山越發的小心,足足跟了有兩個時辰,才看到吳昊在一家店面停下腳步。
蕭山一開始心中一陣激動,但當他看清那家店面是做什麽的時候,不由的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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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那家店是他曾經去過的,訂做皮革制品的店子,蕭山還在這裏給趙瑗做過一個鞠。
蕭山遠遠的瞧見,吳昊在這裏買了一個鞠,他知道在幾天前,吳昊的鞠被弄壞了,他想大概今天來的不是時候吧,吳昊只是出來買東西。蕭山在一個角落裏等着,但是等了一會兒之後,發現有點不太對勁了。
他擡頭看了看天,因為天空中飄着小雪,見不到太陽,光線顯得有些昏暗,只能依靠地面的影子移動來判斷時間。吳昊進入這個店中,已經足足呆了一個時辰了。
蕭山不認為買什麽東西需要在一個十來個平米的小店裏呆兩個小時,裏面一定會有貓膩。他耐心的等待着,又過了半個時辰,他見到吳昊出來,朝其它地方走去。
現在蕭山有兩個選擇,一個是繼續跟蹤吳昊,另一個則是留在原地,看看是不是有什麽特殊的人會進去。不管哪一個選擇,都有可能會失敗。因為吳昊或許是真有事情在這裏耽誤了,那麽留在原地将什麽也得不到;如果吳昊是在這裏接頭的,事情已經辦完的話,那麽跟蹤吳昊也不可能再得到什麽信息了。
蕭山在心中衡量了一下,決定留在原地等待。
随着時間一點點的流逝,蕭山注意到自己又已經等了兩個鐘頭,時間到了傍晚了。
“或許這次跟梢失敗了!”蕭山在心中這樣想着,他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卻看見了另外一個人,身穿青色的袍子從皮革店的後門走了出去。
那人走的不算是很匆忙,而蕭山在原地已經等了五個小時,在這五個小時間,蕭山并沒有見到有這樣一個人曾經進入過此店。
蕭山馬上認定這個人非常的可疑,他開始跟在這個人後面,才走了兩步路,蕭山就證明了自己的判斷是正确的。在一處房檐下冰棱的反光中,蕭山認出這個身穿青色袍子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林一飛!
蕭山立刻在心中确定了一件事情——吳昊的的确确和林一飛有接觸,而且還是非常秘密的接觸方式。如果這次不是自己耐心好,善于僞裝隐藏的話,根本難以發現。
但還有一件事情是蕭山難以确定的,那就是吳昊到底和林一飛的接觸是為了什麽?有沒有可能是趙瑗指派的還是其他的什麽原因。蕭山不想貿然行事,他認為把事情弄的更加清楚才是正确的選擇。
蕭山依舊遠遠的跟在林一飛身後,天色已經昏黃,到了傍晚,因為城中下雪,天黑的也早,街道上的行人幾乎沒有了,多數店鋪也關門歇業,只剩一些妓館茶樓還開着門。
蕭山又跟了一會兒,見林一飛是在往家中走,他心中微微有些失望,如果林一飛就這麽回家了,他也不可能偷偷的潛入林一飛的家中:因為蕭山并沒有事先去踩過點,不想中途出亂子而打草驚蛇。
但他的失望,很快就化為了興奮。因為就在林一飛準備進入家門的時候,另外一個秦桧的兒子出現了。
秦熺看樣子似乎是專門在林一飛家附近等對方的,林一飛尚未進門,便被秦熺攔截住。蕭山隔得遠,聽不見秦熺和林一飛在說些什麽,但他接着昏暗的光線,看得見兩人臉上的表情。林一飛的臉色有些漲紅,但還是保持鎮定,秦熺則是一副飛揚跋扈的模樣,趾高氣昂,正眼都不瞧林一飛一下。
兩人看起來正在發生争執,蕭山不敢隔得太近,只在心中默默的祈禱:大點聲音吵架,大點聲音吵架!
秦熺果然沒有辜負蕭山的期望,他身邊還跟着兩個仆傭,三人一起伸手,把林一飛從自家門口硬拖走了。
蕭山即刻跟上,他知道秦熺雖然是個有些愚蠢的家夥,但他身邊的那兩個仆傭,但是看走路的樣子就知道身手不凡,蕭山不敢跟的太近,因為害怕自己被發現,只遠遠的隔着兩百米左右的樣子。
林一飛的樣子看起來有些不太情願,但最後還是被秦熺和他的兩個仆傭簇擁着,進入了一家妓館。
蕭山等了一會兒,在妓館外轉了一圈,又悄悄的爬上二樓查看了一番,見到秦熺和林一飛在一個包廂裏講話的時候,這才從妓館的大門而入,進了這家臨安城頗為有名的瓦舍。
蕭山從來沒有去過瓦舍,進去之後吃了一驚,發現裏面規模很大,不僅有風姿妖嬈的姑娘,還有濃妝豔抹的小童。
蕭山才一進門就被老鸨攔住,老鸨滿臉堆笑,說了一番“官人是新來的?想要玩兒些什麽?”之後,蕭山道:“二樓還有包房嗎?”
他雖然這樣問,眼睛卻看着林一飛和秦熺所在的包間。老鸨即刻道:“有,有,不過官人您看的那個地方沒有了,那裏左右三間都被人包了!”
蕭山有些遺憾自己不能在隔壁偷聽秦熺和林一飛的談話,他也不願就這樣放棄,為了不引人注目,便問老鸨:“你們這裏最時興什麽玩意兒?叫過來!”
老鸨指着一個畫着濃妝,穿着霓裳的約莫十多歲的男孩,道:“這位官人,現在城裏都實興這個!”
蕭山有些詫異,他記得看過的書中曾說過,朝廷曾經下旨禁制男妓的,卻沒想到就在臨安城腳下,這聖旨就不管用。
詫異歸詫異,蕭山也沒太在意,那個男孩子即刻就上前,靠在蕭山的胸前,用着發嗲的聲音:“官人,奴家想死你了!”
一股刺鼻的香味沖到了蕭山的鼻子裏,蕭山注意到已經又有兩個客商摟着同樣打扮的男孩子上了二樓,自己再慢點的話,恐怕二樓的包間就都沒了。于是強忍着刺鼻的香味,将靠在自己懷裏的那個男孩子半摟半抱的上了二樓,進入了一間包房。
房間中的布置倒是十分的雅致,房內的銅爐中焚着熏香,四處帳幔輕繞,宛如紅霧,那個陪同蕭山一起進來的男孩兒低頭問道:“官人是要聽曲子,還是想下棋?”
蕭山心中一直在琢磨怎麽才能摸到秦熺和林一飛的隔壁,此刻聽到那個男孩兒問,想了想道:“下棋吧!曲子吵的很!”
那小男孩答了一聲是,便去取棋盤,才剛剛一轉身,蕭山看準一個手刀朝着那男孩的腦後劈去,那個小男孩馬上軟軟的昏迷了過去,沒有一個時辰不會醒過來。
蕭山并不太清楚這種包廂中途會不會有人前來送茶送水的打擾,他為了避免被人發現自己不在房中,便伸手将那個男孩身上的薄紗扯掉,又弄了鋪在桌上的一張白色的毛氈撲到地板上,把那個男孩擺了個淫蕩的姿勢,再将自己的床上的簾子放下一半,将枕頭放在被子中,做成人的形狀。
到時候即便有人推門而入,看到的也是客人正在床上觀看裸男,只會覺得這位客人口味有點奇特而不再去打擾。
做完這一切之後,蕭山将自己的外套脫去,只穿着貼身的一套黑色的緊身夜行服,他将窗戶打開,四處看了一看,自己的房間離秦熺和林一飛兩人談話的房間還遠,必須要貼着牆爬過五間房才能抵達。
蕭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将房中的一個計時用的沙漏揣在懷裏,翻出窗在外面将窗戶關好後,雙臂緊緊的攀着窗棱,身體貼緊外牆,朝着秦熺和林一飛所在的房間爬了過去。
外面正在下大雪,嚴寒徹骨,蕭山為了行動方便,僅穿着一件貼身的衣服,風架着雪花一吹,就有不少的雪花落到蕭山的脖子裏,煞是冰涼。
蕭山爬了沒多久,就爬到了秦熺和林一飛所在的房間外面,因窗戶映透着燭光,蕭山不敢探頭,怕自己的身影被映在燭光上,他只能蜷縮着身子,用盡力氣扒在窗外,同時凝神傾聽房間中的談話內容。
然而這不聽還好,一聽就心底狂跳。
房間中的兩人還在争吵,蕭山先聽到的是秦熺的聲音,那聲音有些氣急敗壞,并且還很張狂,談論的內容卻是關于自己的:“林一飛,你是個什麽東西,我爹都說秦山沒有問題,是個可靠的內奸,你卻懷疑他?”
蕭山聽到秦熺在背後這麽說自己,心中暗暗的松了一口氣,看來到目前為止,秦桧尚未懷疑自己。
現在兩人商議的,果然就是關于普安郡王府奸細的事情,但蕭山卻不知道,這兩人為什麽會在這裏因為這種事情吵起來。
原來秦桧見到親兒子前來投奔,覺得欣喜無比,又見到親兒子穩重可靠,便交給林一飛一個任務,負責聯系趙瑗府中的奸細,定期打探情況,如果發現有異常即刻來報。
林一飛為了在秦桧面前顯露出自己的才能,自然是辦的滴水不漏,但事情壞就壞在秦熺身上。
當秦熺得知這麽大的事情秦桧不找自己辦,居然交給林一飛,他心中非常的不滿,外加上王氏的挑撥,擔心林一飛奪了自己在秦府的地位,于是處處的找林一飛的麻煩。
這一次,秦熺就是特意來找林一飛麻煩的。
他将林一飛在門口攔擊,強行拖到妓館來,倒不是因為談正事的時候也不忘記嫖妓,而是因為害怕自己私自找林一飛的事情被秦桧知道了,所以選擇一個秦桧爪牙不相幹的地方談事情。
秦熺一開始指責林一飛辦事不利,到處挑毛病,又責問林一飛發現了什麽異狀沒有。
林一飛一開始根本不想理會秦熺這又蠢又張狂的家夥,但是架不住秦熺身邊的兩個威武侍衛的威脅,便說出了自己懷疑蕭山由問題,根本不是和秦相公一條心,而是在忽悠秦桧的事情。
秦熺也不喜歡蕭山,但是相比之下,他更加讨厭這個林一飛。這個時候聽見林一飛對蕭山質疑,便大聲斥責林一飛,說對方窩囊沒用,太差了,在哪裏聽到的消息?
林一飛當然不甘示弱,終于沒忍住,說道:“是吳統領傳來的消息!他一向很可靠,至少比秦山可靠一百倍!”
秦熺不以為然,蕭山在外卻是聽得手腳一陣冰涼!
他雖然一直懷疑吳昊的身份,但是親耳聽到林一飛說出的話證實了這一點,卻還是受到無比的震撼。随即他開始擔心起趙瑗的安全來。
卻聽見秦熺問道:“吳昊麽?你說他可靠就可靠?我卻不信,我要去告訴爹,你渾水摸魚不好好幹事,壞了我秦家的大事!他一個人說的話,能夠作準?”
卻聽到林一飛道:“當然不止吳統領一個人的消息,還有其他人!”
秦熺問道:“其他人?是那些其他人?我爹居然把那些人的名單都告訴你了麽?”
林一飛道:“這是秦相公的大事,恕在下不能相告!”
秦熺道:“你是個什麽東西,你說不說,不說我今天打斷你兩條腿!看我爹還會不會看重你這個野種!”
蕭山心中暗暗為秦熺喝彩,一瞬間恍惚:秦熺其實是趙瑗派去的內奸吧!
房中即刻有毆打哎呀聲傳來,想必是林一飛被秦熺的手下打了。
林一飛的聲音都氣的在發顫,但還是強子忍耐:“你既然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好了!但不能說,恐怕隔牆有耳!”
秦熺哼了一聲,一伸手就把蕭山頭頂的窗戶打開了,蕭山感覺到頭頂有着一團陰影,他趕緊将身子更加靠近牆面。
秦熺的聲音在蕭山頭頂傳來:“外面是大街,什麽隔牆有耳,你就是不肯說!別以為我爹看重你,你就有了靠山!告訴你,我才是秦家的嫡子!”
接着是林一飛噗的吐東西的聲音,蕭山不知道林一飛是在吐血還是在吐唾沫,但他聽見房間中沙沙的聲音,顯然是林一飛在寫字。
過了一會兒,蕭山感覺到秦熺離開了窗戶邊,但窗戶尚未合上。又聽見秦熺的聲音:“幾個字寫的也難看!就只有四個人?你是還有藏私吧?告訴你,以後你幹每件事情,都要來跟我交代,否則,哼哼!”
林一飛的聲音中帶着疲倦:“秦大官人,區區一個王府,還會有幾個奸細?你想知道的我都已經全部告訴你了,我可以走了麽?”
秦熺的聲音中帶着得意:“滾吧!敢跟我作對,遲早有你好受的!你要是敢到我爹面前告狀,我廢了你!”
蕭山聽見房間中門被拉開的聲音,又聽見腳步聲,顯然是林一飛走了出去。
但卻沒有聽到房門合上的聲音,秦熺的聲音響起:“既然來了妓館,兄弟們這一趟也辛苦了,教訓了那姓林的小子,也算是合了我的心意,我請大家嫖一夜!”
秦熺身邊的一個侍衛勸道:“官人,也不早了,不如早些回去吧!”
秦熺卻不肯,朝着房外走去,聲音也響起:“老鸨,把你這裏的雲詩小娘子叫上來!”另外兩個侍衛也跟着一齊搶出房門,蕭山聽見那三人的腳步聲都是朝外走去,應該是背朝自己的,機會難得,他猛然一探頭,眼睛一掃,就看見桌上林一飛所寫的那一張紙。
上面有着五個人的名字,吳昊赫然在其上!
蕭山眼睛只一晃,便見到其中有個侍衛的肩膀似乎不對,便馬上縮了頭,果然聽見那個侍衛道:“官人,有東西沒拿!”
秦熺的腳步聲響起,回到房中:“差點忘了這東西!我要把這個交給爹,看看他信任的林一飛,根本不是什麽可靠的東西,被人稍稍一逼問,就什麽都說了!用這種人,不是要壞了大事麽?”
秦熺又在房中押妓,他叫了兩個妓女,一個男妓,因有些事情不方便別人觀看,便将窗戶關上,兩個侍衛也被他每人塞了一個妓女,到隔壁的兩間房中去了。
蕭山從懷中掏出沙漏,整個過程,還沒有超過半個時辰!
他順着原路,慢慢的摸回來,手腳都凍得有些冰冷,回來之後見到自己先前叫的那個小男孩兒還躺在地上,蕭山伸手一摸,對方也和自己一樣,都快被凍成了冰塊了。
他也不想讓任何人知道自己曾經出去過,便将那男孩兒抱上床去,捂了一會兒之後,只覺得兩人的身體都漸漸的暖過來了。
那男孩兒在蕭山的懷裏睜開眼,有些茫然的問道:“官人,剛剛我怎麽好像睡着了?”
蕭山道:“沒事,你是第一次接客?”
那男孩兒搖頭:“不是,第一次賣給了一個造船的大商人。”
蕭山看那男孩兒年紀甚小,根本沒有發育,才到自己胸口的樣子,不由的問道:“你還這麽小,又是個男孩兒,為什麽要幹這個?”
那男孩兒低下頭,過了一會兒才道:“我爹娘本是江北的人,金兵來了他們被殺,我那時才九歲,被牙婆給買到這裏的,不幹這個,幹什麽?”
蕭山盤算了一下,這男孩今年才十一二歲,他九歲的時候正是紹興十年左右,據蕭山所知,那個時候差不多已經準備議和了。蕭山有些懷疑這話的真實性,便問道:“那時候金兵不是都在江北麽?”
蕭山這樣一問,那男孩便忍不住哭了起來,抽抽搭搭的道:“是,我家本是中原人士,那時候岳爺爺北伐,大軍抵達汴京城外,我爹娘都高興的不得了,和鄉親們搬出糧食犒勞大軍。豈料後來朝廷要退兵,岳爺爺收到了十二道金字牌就退兵了。那些曾經犒勞過大軍的百姓,被金兵殺了個幹淨……我爹娘,也是那個時候死的,我因為年紀小,躲在籮筐中逃過一劫,又拼命的從北邊逃了過來,沒想到一過來就遇到了人牙子。”
蕭山在心底裏嘆了一口氣,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那個小男孩看見蕭山神色黯淡,問道:“官人,是我說了不該說的話麽?我給你唱個曲兒吧?”
蕭山搖頭,他估摸着秦熺不會這麽快離開,決定等他走了自己再走,便起身穿好衣服,道:“不用了,我坐一會兒就走的。”
那個男孩兒有些怯怯的看了蕭山一眼,過了一會兒問道:“是奴家伺候的不夠好,讓官人不高興了麽?”
蕭山道:“沒有,我剛剛已經盡興了,不然不會摟着你睡。”
那男孩兒這才放下心來,見蕭山不說話,他也不敢說話,只呆呆的坐着,也不會上前獻媚。
蕭山等了一會兒,拉開門縫看了看,他在等秦熺離開,蕭山估摸着時間,好歹也要等上一個時辰,豈料沒過多大一會兒,便見到秦熺帶着兩個侍衛離去的身影。蕭山在心中疑惑:這家不是叫了三個人嗎,這麽快就完事了?
蕭山又等了約莫半個時辰,确定秦熺已經離開後,這才拉開房門,準備離去。
離去之前忽然想起些什麽,從懷中摸出一錠銀子,送到自己“嫖”的男孩面前,道:“這個是給你的,自己拿着,随便幹點什麽都比幹這個好。男兒當志在四方,不該在這裏當被人玩弄的小館。”
那男孩兒擡起頭來,看着蕭山,想要說些什麽,卻始終沒有開口,最後只是點了點頭。
蕭山沒有過多的停留,他在轉了兩個圈子,确認自己身後沒有任何尾巴之後,就朝着自己家中走去,依舊是跳牆進去,來到自己房間的時候,見到王美娘正在外面守着。
蕭山走過去,叫了一聲:“娘,我回來了!”
王美娘一把拉過蕭山,将其帶進房中,道:“今天倒是有兩個你相熟的過來看你,我把他們打發走了,但是有個人打發不走,他正在外面坐着呢!你是出去見他,還是讓他進來見你?”
蕭山也沒問是誰,今天秦熺配合自己把王府奸細的名單搞到了,那些人和自己猜想的八九不離十,完全可以一網打盡,或者留兩個漏網之魚,都能夠随便趙瑗選擇。
蕭山正在琢磨,關于吳昊的事情,怎麽跟趙瑗說,如果自己說了趙瑗還不信怎麽辦?
王美娘又問了一遍,蕭山道:“我病了啊,怎麽出去見他,讓他進來見我好了!”
說着,便将外衣胡亂的脫了,塞到自己的櫃子裏,躺在床上,正在腦袋中琢磨怎麽去見趙瑗的時候,卻聽到了一個聲音道:“殿下,犬子醒了,只是身體不好,沒法起床,多有得罪,還請殿下恕罪!”
蕭山吃了一驚,萬萬沒想到趙瑗居然會跑來看望自己。卻已經聽見趙瑗的聲音響起:“不礙事,我也是今天沒事,正巧路過而已。”
說話間,趙瑗已經走進了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