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障礙者

雷怒和六安經常在外面喝酒,現在聚到一起了,又是在家裏,只會喝的更盡興。開場時酒杯那樣一碰,後面就閘不住的灌。

何夏一小碗米飯還沒吃完呢,就感覺自己胳膊肘被雷怒戳了兩下。何夏擡臉去看,雷怒就用兩個手指夾着他的下巴把他的面向轉了一下。這一轉,何夏就看到坐在雷怒旁邊的六安了。

此時的六安,一張臉格外的白,整個人木木啷啷看着前方。眼睛倒是比平時亮,就是沒有焦距的渙散。他這樣遲鈍木讷的,跟塊不會動的木頭似的。何夏一開始看着覺得蠻有趣的,後來就皺起眉頭看雷怒,“這模樣,在酒吧沒少出事吧?他信任你們才跟着去玩兒的,你們別坑他。”

雷怒聽的一愣,然後就有些尴尬的撓着頭發笑,“還真有那麽一次,差點被女人給睡了的情況。”

何夏聽得皺眉頭,把碗筷都放下了,抱着胳膊看雷怒,“詳細說。”

“也沒怎麽樣。你看,安子不是自閉嘛,我們都擔心他到死還是個雛兒。有天晚上玉陽就提議把他灌醉了丢女人身上。他對咱們幾個沒防備,那晚還真的被灌的夠戗。到後來,玉陽就找了個女公主來。那女人長得還行,胸大屁股圓的。我們就都出去了。事情到這裏都挺順利的,可是……”

“沒成?”如果被設計的是自己,何夏也不希望成功。這種經歷太糟糕了,回憶起來只有厭惡的份兒。

“恩。十幾分鐘後那女人自己跑出來,說這事兒她做不來。”雷怒現在想着還覺得不可思議。

……

何夏聽的皺眉,“你以後少跟着金玉陽混,都把你教成個小流氓了。”

雷怒不是很在意的點點頭,一只手在桌子底下摟住了何夏的腰。他膩習慣了,旁邊的六安又醉醺醺的,就沒顧忌。

何夏也沒拍開他的手,就是端起碗繼續吃飯。吃了幾口,他就從盤子裏給六安夾了一筷子青菜,“他還能吃嗎?”

雷怒也給六安夾了一塊肉,“能的,就是動作慢點。安子,吃飯了。”雷怒的筷子離開六安的碗,在自己的碗上敲了兩下。

六安對這種清脆的瓷器聲還是有反應的,真的就拿起了筷子,開始很緩慢的吃東西。

何夏看着六安機械的咀嚼動作,覺得坐在那裏的男人好像一個沒有思想和靈魂的木偶人。盡管這個男人沒喝醉的時候也沒有好多少,至少,那個時候男人還會露出孩子一般璀璨的笑容。何夏看着六安,猛然站了起來。

本來胳膊搭在他腰上的雷怒被吓了一跳。何夏也沒理他,站起來跑到廚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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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分鐘之後,何夏手裏端着兩個杯子出來了。他一手一個放在了雷怒和六安的面前。“解酒茶,喝了好睡。”

雷怒在外面的聚會挺多的,如果喝醉了不回來睡,第二天早上何夏就會準備着醒酒茶。這還是第一次喝了酒就喝這種東西,雷怒心裏美的,端起來也不吃飯了,就吹着茶水等着喝。

雷怒也不怎麽醉,還能自己抓着杯子。六安就不行了,整張臉都快掉進飯碗裏了。沒辦法,何夏就坐在六安的另一邊,捧着杯子吹。六安腦袋紮的很低,雷怒就捧着杯子隔着一個人看何夏。

兩個人各吹各的,雷怒覺得有媳婦兒真好。“夏,你對我兄弟真好。”

何夏聽他叫六安兄弟,就問他,“你和小安是怎麽認識的,他不像你會結交的朋友。”

“我認識他的時候,他還不算太自閉的。”雷怒仰着頭想,他仰頭的時候一頭張狂的發都堆在腦袋後面,看起來發量茂密。

何夏捧着杯子看他。以前雷怒也有意思和何夏講這幾個好兄弟的,只是以前何夏都沒有興趣聽。現在情況不一樣了,何夏反過來主動問。

“六歲之前的六安還挺正常的,就是個老實孩子。他也會跟我們一起到處瘋,到處闖禍。”雷怒說到這裏,放下杯子。他眼睛看向外面已經黑下來的庭院,聲音變得低沉壓抑,“六歲之後,一切都變了。他開始不愛說話,很少笑。有一次我注意到他手背上明顯紅腫的傷口。當時我很氣憤,以為是他爸爸打的,就抓着他回家,和他媽告狀了。”

“之後,那種傷口我再也沒見到過。可是,安子的情況卻越來越怪異。他幾乎再也沒開口說過話。所有的事情都是聽別人的安排。他變得……很怕犯錯誤。”雷怒最後一句話拖得很長,好像想換一種方式描述,卻找不到更合适的詞彙。

餐廳裏變得很安靜。只有六安機械扒飯時,筷子撞到碗弦的聲音。

從雷怒的種種描述中,可以肯定的一點,就是六安六歲那年,肯定發生了一件別人都不知道的事情。這件事,成了小男孩成長日程裏的一塊瘡疤。

只有揭開這個瘡疤的秘密,才能真正幫助這個男人站立起來。何夏發着呆的時候,就感覺面前有影子一晃,然後他手裏就空了。

雷怒端着一個白色陶瓷杯,單手抽走了六安手裏的筷子。“安子,喝醒酒茶。”

何夏愣愣的看着雷怒耐心的把杯子頂到六安嘴邊。他猜,關于那個瘡疤的形成,肯定讓雷怒懊惱了很多年吧。

在六安最無助最彷徨的童年,幼小的雷怒,還兀自沉浸在欺負同齡孩子的快樂中。等他再回頭,那個調皮搗蛋的夥伴兒,已經消失,成了一個沒有情緒的心理障礙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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