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糾結

吃完晚飯，三個年輕人相約着去酒吧喝杯小酒，吵嚷的音樂聲和群魔亂舞的舞臺背景讓他們的身體也不由自主地随着音樂蛇般扭動。

“從我們進來到現在，有三個辣妹一直盯着我們抛媚眼，哇哦，身材可真夠火辣的。”

馬克白了布萊德利一眼：“得了吧夥計，這都是因為埃伯特在，我們來了這麽多次可從來沒享受過這種待遇。”

“我們的壞小子已經徹底變成乖寶寶了。”布萊德利翻了個白眼，“他對美女的青睐完全無動于衷，只知道盯着杯子裏的酒液。”

埃伯特聞言笑了笑。

獲得這個新身份之後，埃伯特沒有向任何人透露過自己的性向，事實上，他對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并沒有什麽興趣，他喜歡男人。前世忙着事業拼搏埃伯特根本沒有時間尋找穩定的伴侶，作為演員他的克制力也遠強于普通人。在埃伯特看來，戀人的存在只會是緣分的産物，他從不強求。

一陣嘈雜的音樂後，酒吧換上了一首節奏舒緩的藍調音樂。埃伯特晃了晃酒杯，閉着眼随音樂的節奏輕輕打起了拍子，等他再睜開眼的時候，一個妝容偏濃、衣着清涼的女孩子正坐在他的對面，而馬克和布萊德利早已不見蹤影。

“嗨！”那女孩捧着酒杯，歡快地和埃伯特打了個招呼。

“嗨，我的朋友們呢？”

“他們和莉莉、瑪利亞一起去那邊喝酒了，莉莉、瑪利亞是我的朋友，我是梅麗莎。”

“你好，梅麗莎，很高興見到你。”埃伯特真的不擅長和女孩子打交道，尤其當這個女孩子的動作和表情充滿了十足的性暗示的時候，馬克和布萊德利又不在，他簡直不知道要說什麽才能讓話題再繼續下去。幸運的是，當彼此之間的沉默保持了五分鐘之後，梅麗莎就自動退散了，雖然她離開時的表情根本算不上好看。

馬克和布萊德利興致勃勃地走過來，臉上挂着隐藏不住的促狹笑意：“知道剛才那妞說什麽了嗎，她一定是惱羞成怒了，要知道，她在這間酒吧裏一直是無往不利的，但她遇上了我們的乖乖仔埃伯特。她說，埃伯特一定是個性冷淡。”

埃伯特聳了聳肩：“我只是不習慣而已。”

“你真是個古怪的家夥。”馬克搖了搖頭，“不過為你的未來着想，你這麽做或許是對的。這裏接近好萊塢，明星們有時候也愛來這裏尋歡，可若是你不小心留下了什麽證據，那些女孩子就會大吵大嚷恨不得全美國的媒體都知道她被某個明星睡了的消息，她們還會因此登上地方電視臺的夜間脫口秀，成為綜藝藝人。”

“我沒有顧慮那麽多，只是不習慣而已。”

“好吧，上世紀的老古董，不管怎樣，今晚還算過得愉快。”馬克拍了拍埃伯特的肩膀，“回去睡覺吧，明天又是嶄新的一天，我會把你想要的消息發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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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馬克。”

“不用客氣。”馬克微微一笑。

租住到新房子之後，埃伯特過上了比以前更加規律的生活。他、布萊德利和馬克三個人常常約在一起吃飯，馬克的廚藝很好，大家囊中羞澀沒法去餐館的話大多由他做菜招待大家，他們有時候也會來幾場街頭籃球，日子輕松又惬意。

埃伯特偶爾也會約房東約翰遜先生一起去釣魚，約翰遜先生有時候愛吹一點牛，但釣魚這一點他真的沒有吹牛，他真的知道哪裏有最大最好的魚。埃伯特把魚釣回來交給馬克，馬克或是烤或是煮，有時也會炖一點湯，讓埃伯特和布蘭德利大飽口福。

新房子的環境同樣讓埃伯特無比滿意。陽臺上兩盆綠蘿已經茂盛到足以從二樓墜到樓下，另外幾盆埃伯特叫不出名字的花草也開的茂盛，香味淡雅宜人，沒有濃烈到刺鼻的味道虐待埃伯特可憐的鼻子。

公寓附近的公園也是埃伯特平時晨跑選擇的最佳地點，公園裏有不少上了年紀的老人，見到埃伯特後總會和他熱情地打招呼，有些特別熱情的甚至會給埃伯特準備一些美食——事實上，所有鍛煉的老人都是這一片街區的住戶，有咖啡店、漢堡店的老板，還有裁縫、帽子店老板，和他們漸漸熟了之後，埃伯特每次都能收到不少折扣，還能優先嘗試每個季度的新産品。

至少他房間裏大多數衣物都是市場上沒有的、僅此一件的産品。

埃伯特覺得自己已經越來越适應這裏的生活了，如果他能找到一個合适的角色就更好了。

時間已經漸漸進入了9月份，季節性的熱意慢慢散去，涼風讓埃伯特習慣性地在襯衫上面加一件馬甲，他的頭發也比剛來的時候稍長了些，仔細撥一撥可以紮成一個小揪，埃伯特對自己的發型并不是很在乎，因此也就沒有去理發店打理。

這幾個月埃伯特都沒有在娛樂頭條上出現過，自他退出之後，和“東部之鷹”有關的消息也越來越少，他們幾乎很少再受到任何媒體的關注。

埃伯特覺得這樣很不錯，美國觀衆們漸漸會忘記他的惡名，或許電影圈的專業人士還會斤斤計較埃伯特道森金酸梅男主角的身份，但觀衆往往都是善變而毫無理性的。

“你不需要特別着急，機會總會來臨的。”馬克端出一盤烤肉，“這是最新鮮的肉，瑪麗大嬸在超市排了很久的隊搶到的，她也只舍得分給我一點。”

“布萊德利是沒有口福了。”

“當然，他這家夥這段時間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麽，回來的時候總是一身酒氣。”

這段時間內馬克也給埃伯特找了不少和新電影有關的消息，但不知道為什麽，埃伯特去試鏡的結果都是失敗，這讓他非常無奈。

慶幸的是，那塊被他賣掉的伯爵手表給了他很長的喘息時間。他的房租已經交完，平時的消費也只有水電費和吃飯，吃飯大多數時候和馬克他們平攤，因此坐吃山空到現在，埃伯特還沒有真正走到絕境。

“也許我得考慮去找一些純粹跑龍套的工作了，長期性的那種。”埃伯特吃着烤肉，有些吐詞不清。他這段時間不是沒有想過去跑龍套，但在《新丁駕到》劇組的遭遇讓他在拍攝時不得不考慮的更多。

“最近克裏斯托弗·諾蘭有一部電影似乎要挑選演員公開試鏡，地點在……等會兒我去查查看，據說這部電影有阿爾·帕西諾加入，你可以去試試。”

“馬克，無論如何，謝謝你。”

相處了一段時間之後，埃伯特知道馬克出生于好萊塢世家，家族的所有人都在好萊塢的各個行業工作，導演、剪輯、攝影、演員……這也正是馬克總有各種各樣的新消息的原因。和他的家人比起來，一心只想當一個編劇的馬克無疑是個異類。如果他願意演電影的話，即使他的容貌不夠出衆，但家族的力量也足以使他成為一個真正的明星。

克裏斯托弗·諾蘭這個名字如雷貫耳，他獨特的導演手法、玄之又玄的場景布置讓他成為了未來電影學院導演課程的必修課之一，這位導演雖然沒有受到奧斯卡的青睐，但他對電影的文藝特質和商業性之前的平衡效果卻十分引人矚目，所有人都承認，克裏斯托弗·諾蘭是一位大師級的導演。

埃伯特揪着額頭的碎發，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克裏斯托弗·諾蘭導演，又有阿爾·帕西諾的參與，這部電影應該是《白夜追兇》。

埃伯特前世看過這位導演的所有電影作品，從第一部的《追随》到大爆的“蝙蝠俠”系列無一落下。《白夜追兇》的拍攝手法和人物心理描摹絕對是頂級的，但電影裏根本就沒有适合埃伯特的角色。

如果是《追随》和《記憶碎片》那樣的電影，埃伯特絕對有信心出演——那時候克裏斯托弗·諾蘭剛執導不久，電影連投資都沒有，根本沒有能力挑選太有名氣的演員，但《追随》和《記憶碎片》的成功已經證明了克裏斯托弗·諾蘭的實力，《記憶碎片》甚至得到了2個奧斯卡提名。這部全新的《白夜追兇》已經可以任用阿爾·帕西諾這種奧斯卡級別的男演員，埃伯特能夠在其中得到角色的機會微乎其微。

埃伯特想了很多，一直到晚上入睡前他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很久之後，他終于想通了。

他發現，他所糾結的其實毫無意義。如果他是一個有名氣的演員，他應該有各種各樣的考量，但事實是他一無所有，如果他能夠獲得出演的機會那就是一種成功，如果失敗，他曾經一無所有，還将一無所有。

用中國的古話說，就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他着實沒有糾結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