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拍廣告
“埃伯特，轉身，讓我看到你的側臉，保持一分鐘……完美！”
米蘭街頭。一個牆面斑駁極具歷史氣息的街角，埃伯特表情冷凝地注視着地面，湛藍色的眼睛在鏡頭下變成了蒼白無力的灰，下一秒他毫不猶豫地轉過頭去，只留個這個世界一張精致無暇的側顏。
這是阿瑪尼廣告大片的部分拍攝畫面。拍攝地點被搬到了意大利米蘭，在意大利攝影師米開朗琪羅·巴蒂斯塔的鏡頭下，埃伯特和合作的女模化身現代版的羅密歐與朱麗葉，只不過這一版的羅密歐野心勃勃，有種野性難馴的魅力，朱麗葉更像是他操縱着的木偶。
埃伯特身着一件黑色皮夾克和水洗牛仔褲，下巴微微擡起，眼神并不專注停留在某個地方，在狹窄逼仄的街巷裏，他的視線似乎已經突破了時空的限制，到達某個并不存在的虛空。
攝影師不斷更換着鏡頭。在這位著名的時尚攝影師眼裏，埃伯特無疑屬于鏡頭感很強的那一類人，他幾乎不需要任何指導就能做出攝影師最滿意的動作和表情，似乎天生就有着極為敏銳的鏡頭嗅覺。然而，當攝影師先生打開機子查看每一幀畫面時，他發現所謂的鏡頭感也只是一項天賦而已——埃伯特擁有一張極其适應屏幕的臉龐，無論拍攝的是正臉、側臉或者僅是一個背影，鏡頭裏的畫面都美得難以用語言描述。
“如果你身高再高一些，你完全可以去當一個模特。”這位意大利籍的攝影師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英語說道。他是意大利國內非常有名的時尚攝影師，為許多奢侈品牌和大牌雜志拍過照片，識人眼光一流，這次阿瑪尼能夠邀請到他也是因為他和阿瑪尼老爺子之間的友情。
埃伯特放慢語速：“我的興趣不在模特事業上，巴蒂斯塔先生。”
埃伯特現在的身高是181厘米，比去年長高了1厘米，這個身高在普通男性中還算不錯，放在門檻180公分的男模界就着實不夠看了。更何況，和好萊塢相反，模特界的頭把交椅一直是女模把持着，從辛迪·克勞馥、凱特·莫斯到吉賽爾·邦辰，她們的名氣和收入幾乎和好萊塢一線明星不相上下，這種趨勢下，頂尖男模很難與頂尖女模相提并論。
除非哪一天奢侈品消費的主力軍變成男性，這樣的情形才會得到根本改善。
“那真是遺憾。”
短片拍攝完成後，埃伯特和合作女模還需要為阿瑪尼拍攝一組幾十張照片，品牌需要從中挑出幾張作為海報陳列在店鋪裏。埃伯特有幸穿上了還未上市的新款，穿上一套再換下一套，每一套衣服都要拍幾張留給品牌方慢慢挑選。
一組照片拍完，埃伯特足足換了七八套衣服。店內海報非常考驗人物的面部表情，埃伯特只能不停地變換着自己的情緒，幸虧拍攝海報對細節的考究抵不過大熒幕，埃伯特拿出演員的專業技巧勉強能夠應對。
“我最喜歡這張。”米開朗琪羅·巴蒂斯塔指着其中一張對埃伯特說道。
埃伯特湊過去看了一眼，雙耳頓時有些泛紅。在這張照片裏，埃伯特上身赤裸，下身只穿着一件淺藍色的牛仔褲，褲圍很松，輕易就能看到腰部薄薄的很有質感的腹肌和上身堪比模特的完美線條，照片裏的他眼神青澀，表情卻有些頹廢，攝影師用柔和的打光渲染出了一種靜谧溫暖的環境。
“我想把它取名為'觸動'，這是一個很合适的名字。”攝影師先生低聲說道，“拍攝完畢後還要進行修片，你的表現非常完美，人物本身不需要任何改動，只需要調一下外部光線就可以了。”
埃伯特也認為這是一個合适的名字，照片裏的男孩那青澀憂郁的模樣連他自己都很少見到，仿佛一枚微酸的果實，時時刻刻吸引着人的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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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好相機，工作中态度嚴肅的米開朗琪羅·巴蒂斯塔先生終于恢複了他意大利人愛說笑的本性：“埃伯特，你是我拍過的男演員中表現力最強的，在某些方面甚至比頂級模特還要優秀，男演員們有時候會放不開，或者表現得太過複雜……你有男朋友嗎？”
埃伯特一直在仔細地聽着攝影師先生說話，前一半時他還能面含笑意，聽到最後一句他幹脆停下步子站在原地不動，雙目凝視着這位年過半百的攝影師：“巴蒂斯塔先生，你是什麽意思？”
米開朗琪羅·巴蒂斯塔臉色頓時有些尴尬：“抱歉，我只是想說你真的很可愛，我忘記了你演員的身份，把你當成了模特，真的很抱歉。”
埃伯特并不是直男，可他并沒有把自己的隐私拿出來公之于衆的習慣。前世他也曾面臨這種試探，他總是用最正确的表情化解其他人的懷疑，久而久之也就沒有人把他的性向拿出去炒作了。埃伯特本人的想法是，如果他有喜歡的人，他願意向全世界公開彼此的戀情，但他沒有，他不想讓自己的隐私有任何洩露的可能。
如果可以，他甚至願意這輩子做好萊塢唯一一個老光棍。
“巴蒂斯塔先生，這屬于個人隐私的範疇。”
“埃伯特，我誠摯地向你表達我的歉意，我越過了界限，希望我的話沒有影響到你的情緒。”作為一名資深攝影師，米開朗琪羅·巴蒂斯塔接觸過無數模特圈、娛樂界的男男女女，經驗豐富到似乎身體裏裝着一個性向探測雷達，他在埃伯特身上嗅到了一絲同性戀者的味道，但既然埃伯特不願意透露，他也絕不可能洩露一絲一毫。
那只是一個簡單的試探，巴蒂斯塔并無惡意，很多時候在與新入圈的男模交談時，這句話往往是他的開場白，沒有人會把它當成一句冒犯之言。
盡管如此，在後來交流的過程中，埃伯特對待巴蒂斯塔的态度明顯沒有之前熱絡了，這讓巴蒂斯塔不由有些懊悔自己的多嘴多舌——看到埃伯特誇張的表現力後，巴蒂斯塔是很希望邀請他拍攝一組照片的，但顯然，一切被他搞砸了。
他甚至意識到，自己丢失了一名攝影師的本分，攝影師的工作是拍攝出完美的作品，而不是像八卦小報那樣追着別人的隐私不放。
于是整場合作的最後一個環節幾乎是以巴蒂斯塔不斷向埃伯特道歉而告終，意大利人的英語發音很不标準，語速還快，聽在埃伯特耳朵裏就像要吵架似的。埃伯特不得不豎起耳朵仔細分辨出巴蒂斯塔嘴裏每一個單詞的具體意義，一遍又一遍，而他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表達出“誠摯地”接受巴蒂斯塔道歉的意思，以期減少這種言語上的折磨。
一個致歉另一個諒解的畫面說起來有些搞笑，聽起來也并不像攝影師和代言人之間的對話，受到這種古怪氣氛的影響，喬治·阿瑪尼這個的品牌的格調在埃伯特心裏都掉落了不少。
“我發誓，我再也不想和這位米開朗琪羅·巴蒂斯塔先生合作了。”吸了一口冰淇淋，埃伯特滿嘴抱怨，“非常非常尴尬，和他道歉的場面比起來，他問我的那一句聽起來都不像冒犯了。”
跟着埃伯特來米蘭的林恩猛灌了一口涼茶，抹了抹嘴道：“這可不一定，這家夥在歐美攝影圈非常有名，芬迪、古馳、杜嘉班納……這些意大利本土的牌子往往更青睐本國的攝影師，時尚的圈子太小了，你不可能永遠躲着他。何況他也只是随口提了一句，你又不是……”
林恩扭過頭來，态度散漫地開口。
埃伯特抿唇，雙目直視着林恩，他雖然沉默着，臉上的表情卻堪稱詭異。
一股古怪的氛圍漸漸彌漫在甜品店裏，時間仿佛都凝固了。
直到——
林恩倏地站起身，面上各種表情交織着，讓埃伯特有一種看到萬花筒的錯覺：“你是什麽意思？不會是我猜的那樣吧？”
“坐下來。”埃伯特揮手提醒他。
林恩這才意識到自己反應稍顯誇張了，今時不同往日，埃伯特這次來米蘭拍時尚大片也是有不少記者跟随的。他于是壓抑着嗓音，用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問道：“你是嗎？”
他僞裝出一副輕松的姿态來，可埃伯特分明聽到他後槽牙咯咯響起的聲音。
埃伯特咧開嘴笑了笑，點了點頭：“我是。”
“怎麽可能？！”聽到這仿佛判決書一般的回答，林恩仿佛洩了氣一般地拍了拍腦袋，神色迷茫：“怎麽會？那時候媒體報道的不都是你在夜店招惹那些小姑娘嗎？你難道不該直的不能再直？哦，哦，我不敢相信，這個問題真是操蛋，我果然太天真了。”
接手埃伯特之後，林恩幾乎沒為他操過心，他所安排的工作埃伯特都能200%地完成，竄紅速率遠遠超出林恩的預料，就連當初把埃伯特踩到泥裏的媒體們現在也改變口風稱他為“好萊塢的希望之星”，種種變化讓林恩開心得夜裏都能笑出聲來。
“我果然高興的太早了。”林恩喃喃道。他以為自己攤上了一個不惹事的老實藝人，誰知道埃伯特平時乖順，不動則已，一動就直接扔出了一個巨型炸彈，炸的林恩整個人都要暈過去了。
末了，他有氣無力地呼出一口氣來：“你有男朋友嗎？”
埃伯特搖了搖頭。
“你有過男朋友嗎？”
埃伯特搖了搖頭。
“你是處男嗎？”
埃伯特點頭，原來的埃伯特再喜歡逛夜店泡辣妹，卻并沒有過那方面的經歷，他可以确定這副身體還是個雛。
“那你強調這些做什麽？什麽都不懂的處男連公布性向的資格都沒有！”林恩簡直快要抓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