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拍攝
埃伯特第一天進攝影棚，就受到了導演加裏·羅斯毫無保留的熱情誇贊。
導演先生也幹脆地解釋了那天試鏡的最後要求埃伯特解開襯衫的理由——《奔騰年代》雖然走的是平民史詩路線，可從本質上來說這還是一部專業的賽馬電影，這類電影對演員的意志力和體型有極高的要求，因此，在對那天試鏡的演員進行抉擇時，面試官們毫不猶豫地剔除了部分身材不過關的候選人。
埃伯特的身材雖然也不特別符合電影裏瑞德·波拉德這個角色的要求，可在試鏡的所有候選人中，他對體型的控制力足以排的上前三，尤其在那一張英俊無比的臉龐的襯托下，他解開扣子展示肌肉的那一瞬間着實很有震撼力。
導演們對演員的外貌一般沒有太高的要求，除非是那些粉絲電影的導演。再說了，在日臻成熟的燈光和後期作用下，演員的容貌很多時候都是次要的了，導演和電影公司更加看重演員的演技和吸金能力。
埃伯特也不希望外貌在自己獲取角色的過程中發揮太多的作用，雖然他承認，這張臉對他吸引粉絲有加成作用。但是如果觀衆只願意為了演員帥氣英俊的外表而走進電影院，當他不再帥氣或是扮演一個醜陋的角色就不願買賬時，對于演員本身而言這是非常可悲的。
沒有誰會永遠保持青春，影視圈的新舊更疊更是快速的讓人心慌。在埃伯特的前世，他剛剛出生的那些年份裏，演員們開始扮演角色的年紀往往是20歲左右，但到了他功成名就的時候，14、5歲的演員受人追捧已經不鮮見了，那些27、8歲的演員都已經被稱為“老戲骨”了。他不想成為一個被替代者，所以他一直以來走的都是演技派的路線。
年齡這一條放在角色的選擇上也非常适用，就像湯姆·漢克斯總是扮演一些普通中産階級男士的角色，約翰尼·德普在電影裏總是那麽怪誕、詭異……他們已經算是好萊塢的頂級人物了，可一旦他們脫離了固定的套路，他們就有可能被觀衆抛棄。
想到這裏埃伯特也微微嘆了口氣，幸虧他找了一個還算善解人意的經紀人，如果林恩一門心思打算把他往男偶像的方向上推的話，恐怕他将來的戲路會很容易受到限制。
最重要的是，他對獎項有企圖，學院卻并不喜歡那些用帥氣的外表輕易獲得粉絲尖叫的家夥。後《泰坦尼克號》時代的萊昂納多·迪卡普裏奧就是鐵證，依靠《暮光之城》紅遍全球的某個吸血鬼扮演者也沒獲得過任何一座像樣的獎項認可，即便他們一個眼神就能迷倒千千萬萬的少女。
腦子裏過了一遍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埃伯特不由得對加裏·羅斯對他釋放的善意持有十分的好奇。
按理說，既然托比·馬奎爾參與了這部電影的試鏡，他又是加裏·羅斯的愛将，加裏·羅斯應該把他放在第一位才對。要知道，托比·馬奎爾正是加裏首部電影《歡樂谷》的主演，他們之間應該更加熟悉。老實說，埃伯特雖然對《奔騰年代》最終選擇他擔任男主角這件事情非常滿意，可過程究竟如何，他也是有一點好奇的。
原因其實一點都不複雜。《奔騰年代》這部電影雖然堪稱環球影業本年度的大制作，成本僅次于《綠巨人浩克》和《怒海争鋒》等幾部電影，可相比較其他電影，《奔騰年代》在動作上的危險性更大，對演員的體力要求也更高。在對瑞德·波拉德這個角色的扮演者進行篩選的時候，劇組就直接排除了年齡在30歲以上的男演員，因為他們的身體靈活度、體重以及精力都很難與30歲以下的年輕人相比。
這樣排除了下來，即使在許多媒體眼中并不出挑的埃伯特反而突出了起來。
合适的人選也只剩下了寥寥幾人，再排除一些表演經歷不豐富、身材管理不到位的年輕演員，餘下的也只有托比·馬奎爾和埃伯特兩人了。
與托比相比，埃伯特有兩個優勢，一是價格便宜，二是更能冒險。
托比·馬奎爾的經紀人死死咬着1000萬美元以上的片酬不肯松口，無論環球影業如何強調劇本的優勢、陣容的強大，都沒有實在的美金更能讓那位夏洛克式的經紀人滿意。另外，在《蜘蛛俠》中出演彼得·帕克的托比·馬奎爾無疑已經成了本年度好萊塢最受追捧的男演員，他的經紀人一看到劇本上各類危險的賽馬戲就皺起了眉頭——這也是托比·馬奎爾和環球影業談不攏的原因，一旦托比受傷，環球要為他支付的賠償金額堪稱天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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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伯特之所以延後兩天才收到《奔騰年代》劇組發來的通知，也是因為環球屬意的第一候選人仍然是托比·馬奎爾，直到确定兩者之間沒有繼續合作的餘地了，環球才勉為其難地接受了埃伯特作為男主角的現實。
而加裏·羅斯之所以對他釋放善意，無非是導演先生考慮到這部電影的拍攝周期足足有4個月之久，相互之間處理好關系非常必要。當然，更重要的是加裏·羅斯非常滿意埃伯特所打造的身材——埃伯特這樣直接投入拍攝都不成問題，加上他上馬的姿勢足夠專業，哦，誰會不喜歡懂事又努力的演員呢？
就連訓練時對埃伯特并不是很滿意的傑夫·布裏吉斯和克裏斯·庫珀都對他保持着熱情的态度，拍攝即将開始，劇組內的良好氣氛對電影的成功很有幫助。
盡管演員們已經做好了十足的準備，可《奔騰年代》這部電影的拍攝卻從一開始就不是那麽順利。
首先，演員們并非專業的騎師，在拍攝開始之前，盡管演員們已經通過一段時間的磨合與賽馬産生了熟悉感，但真正在拍攝開始後卻還是狀況疊出。
相比較其他演員，埃伯特在表演中遇到的困難更大。
他的角色瑞德·波拉德是一位從小被父母抛棄的騎師，他脾氣暴躁，只能通過在地下拳擊場的比賽來宣洩自己的心情。從人物的設定上，埃伯特就面臨兩個問題，一是他必須表現出專業的騎師素養，二是他必須懂得如何成為一名拳擊手。
第一場賽馬戲在劇組的小心翼翼下總算平穩度過。為了搶道，演員們拼命抽打着賽馬，唯恐賽馬不按照劇本原來的設定決定位次。為了使拍攝的細節更加到位，劇組特意購置了特制的機動攝影平臺，同時運用了大量的特寫鏡頭，從拍攝手法上來看，這部電影幾乎使用了好萊塢最為先進的技術。
卸掉全身武裝的防護服，埃伯特深深吸了口氣，狠狠拍了拍用力跳動的心髒。
加裏·羅斯看完回放鏡頭，跑過來詢問埃伯特：“感覺還好嗎？”
埃伯特點點頭，放松道：“還好。”
賽馬戲确實雖然危險，埃伯特跨上馬的時候心情還有一些忐忑，但當攝影機對準他的那一刻，他的心情就完全平靜下來了。他已經經過一定時間的專業培訓，賽馬的戲份雖然危險但并不是所有的場景都需要演員來完成，還有經驗豐富的特效師。
接下來，就是滾滾的馬蹄聲。雖然1200磅重的賽馬以40英裏的時速在賽道上飛奔的感覺就好像坐上一輛敞篷汽車，但危險性畢竟大得多，馬兒作為一種敏感的動物對高空中的攝像機又很畏懼……總之，在整個拍攝的過程中，埃伯特牢牢握住了缰繩，盡量按照劇本的要求進行發揮。
“這只是第一次，你可能會感到不熟悉。”見埃伯特臉上的紅潤依舊，導演先生也不由放下了一顆心，“讓馬精力充沛地沖刺并不是件難事，可讓馬像人一樣聽懂指令按照排名順序前進确實不容易。你下一次拍攝的時候應該會好很多。”
“這個場景拍攝的怎麽樣？我是說，我的表情和動作還算到位麽？”
“還可以。”加裏·羅斯點了點頭，“但我認為你可以做到更好。埃伯特，這是第一次，你的動作還沒有舒展開來，所以這個場景可能要進行補拍。”
“我沒有問題。”
埃伯特堅定的回答還是讓加裏·羅斯忍不住露出了驚詫之色。說實話，他以為這個年輕到足以去迪士尼青春片扮演男主角的小夥子會猶豫幾聲再回答呢，再不濟也會考慮把這場戲份延後，可埃伯特竟然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加裏·羅斯對于這場戲份的驚險可是知曉的一清二楚的。賽馬确實是一項狂熱的運動，可狂熱往往與危險相生相伴。在美國，每一年都會有2000多份來自賽馬場的傷情通告，騎師死亡和癱瘓的病例也屢見不鮮，這已經是最專業的人士了，對于非專業的演員來說，這無疑更加危險。
最重要的是，通過劇組醫生的反饋，導演先生很清楚這段時間以來埃伯特大腿上的皮膚是怎麽磨到流血再結痂再流血的，在馬鞍上坐滿大半天的滋味并不好受，即使對拍攝質量和進度都存着極高的要求，導演先生也沒有強硬逼迫埃伯特的打算。
如果說，在電影正式拍攝之前他仍然對埃伯特能否扮演好男主角持疑惑态度的話，現在埃伯特已經用他敬業的态度徹底打動了導演。
在他看來，選擇埃伯特無疑是最正确的，他敬業、肯吃苦、有責任感、愛鑽研，無疑是每個導演最喜歡的那種演員。
加裏·羅斯輕輕拍了拍埃伯特的肩膀：“今天你的拍攝已經全部結束了，好好回去休息一下，明天再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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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拍攝《奔騰年代》之前，埃伯特從不知道一部電影可以拍的這麽煎熬。
真的是煎熬。
拍攝進行了一個月的時候，埃伯特大腿兩側的疤痕終于消失的差不多，反而結上了一層摸起來就很粗糙的繭子，原先泛白的皮膚也因為碰撞和折磨變成了一大片淤青色，雖然現在已經不疼了，但與完好的皮膚相比，就像粘上了一層醜陋的垃圾堆裏撿來的雞皮。
還有瑞德·波拉德最喜歡的拳擊賽。為了顯示出拍攝效果，埃伯特一般都是真身上陣，任由拳頭雨點子一樣落在自己臉上——雖然為了拍攝畫面的真實感，埃伯特的豬頭臉和紅腫了的面皮都是刻意畫出來的，可等到一幕拍攝結束，卸掉妝的時候，他臉上的紅腫和淤青卻是真實存在的。
“嘶，慢點，慢點。”埃伯特龇牙咧嘴地大叫了兩聲，為他用棉簽上藥的布魯斯忍不住手抖了抖，卻一不小心碰到了埃伯特的傷口，惹來埃伯特更加凄厲的慘叫，“你想害死我嗎？”
“抱歉。”
埃伯特幹脆一把搶去了布魯斯手裏的傷藥：“還是我自己來吧，嘶——”
等他上完藥，臉蛋被紗布綁了一圈之後，趁着手上沒有自己的戲份，他就cos着木乃伊的造型，跑到導演加裏·羅斯那裏問東問西：“加裏，接下來應該沒有拳擊的戲份了吧？我建議你再檢查一遍确認我的表演沒有任何問題，我可不願意綁着紗布還要再被揍一次，會毀容的。”
加裏·羅斯點點頭：“我非常确定，埃伯特，讓你辛苦了。”
埃伯特擺了擺手：“別這麽說，加裏，我可是個演員。”
拍攝雖然辛苦，可埃伯特也用他拼搏的精神、紅腫得凸起一塊的臉和踏實的演技贏得了全劇組的信任。傑夫·布裏吉斯和克裏斯·庫珀對埃伯特的态度已由原先的無視轉為百分百的欣賞，這一點倒不全是因為埃伯特那可怖的傷口，也是因為他們和埃伯特已經對過不止一場戲了，埃伯特的出衆遠遠超乎他們的意料。
一場戲拍完，傑夫·布裏吉斯和克裏斯·庫珀都跑過來對埃伯特的傷表示了深切的慰問：“埃伯特，你還好嗎？”
埃伯特點點頭：“還好，大衛告訴我再休息兩天我的傷應該就不太看得出來了。這真是個好消息。”
“當然。”
“畢竟我是靠臉吃飯的。”埃伯特刻意補充的一句惹得兩位上了年紀的演員哈哈大笑起來，傑夫·布裏吉斯甚至拍了拍埃伯特的肩膀，“現在的年輕人都是這麽自信的嗎？”
“傑夫，已經是21世紀了。”
拳擊的戲份結束後，《奔騰年代》的拍攝總算走上了正軌，接下來就都是和賽馬有關的戲份了。在被允許休息的兩天裏，埃伯特無時無刻不在盯着自己的臉，看到那一塊塊紅腫和淤青漸漸消去，他才徹底安下心來。
化妝師哈默·亨特捧着他的臉仔細端詳：“唔，腫已經消了，幸虧你皮膚底子好，現在即使不上妝也沒有什麽關系。”
導演加裏·羅斯聞言也不由得放了心，只是吩咐燈光師和攝影師在拍攝的時候更加照顧埃伯特，他是不可能給埃伯特提供更多休息時間的，劇組拍攝的每一天都在燒錢。
比起《加勒比海盜》來，《奔騰年代》的開銷其實算不上巨大，畢竟電影中有一部分花費來自劇組購買的50匹馬，扣除了這一部分開銷和演員的片酬，這部電影也就算不上什麽大制作了，畢竟賽馬本身就是一項燒錢的活計。
值得一提的是，在歐美，動物演員和兒童演員的福利都得到了極好的執行，《奔騰年代》拍攝期間，動物保護組織的成員們幾乎一大早就守在劇組門口，防止參與拍攝的馬匹遭到了虐待或是參與過量工作，至于兒童演員，尤其是扮演襁褓中的嬰兒的演員們，劇組往往會挑選多胞胎參與拍攝，這樣一個嬰兒達到規定勞動時間的話，他的雙胞胎兄弟就會順利接上，劇組的拍攝進度就不會受到影響了。
總的來說，8000萬美元的投資也不算少了。畢竟這部電影只是環球影業期望在明年的聖誕季和頒獎季有所作為的一部劇情片，環球不可能像投資《侏羅紀公園》那樣的大制作一樣動辄給出上億美元的投資。在目前的好萊塢，電影公司還是更青睐于投資小成本的青春片和喜劇片，迪士尼影業在這一塊有着天然的優勢，其他電影公司也着力于推進這一類型的發展。
無論如何，誰不喜歡低投入高回報的電影呢？就比如今年8月份在北美上映的《我盛大的希臘婚禮》，這部由湯姆·漢克斯擔任制片人、成本僅500萬美元的小制作電影卻在全美席卷了2億多美元的驚人票房，回報率足足達到了40倍，即便今年已經在北美票房排行榜上占據了前三位置的《蜘蛛俠》也無法與之相比。
正因為如此，電影拍攝期間，加裏·羅斯的壓力也可謂重大。
雖然在人力資源上這部電影支出非常有限，但媒體和投資商們可不會在乎投資是用在馬匹上還是用在馬糞上，就像他們毫不在乎《泰坦尼克號》的投資都用在他們口中的“破船”上，他們只在乎電影能夠賺多少錢，賺不到足夠的錢用獎項作為回報也是極好的。
但正如一家媒體所言：“加裏·羅斯，一個只有一部作品的導演和一個從未擔綱大梁扛起票房號召力的演員埃伯特·道森，很顯然，從《奔騰年代》這部電影裏我們看不到任何希望。”
外界對《奔騰年代》自始至終是抱有疑惑的。如果導演換成史蒂文·斯皮爾伯格或者朗·霍華德這樣成名已久的大導演，即便他們啓用的是那些沒有絲毫名氣的新人，媒體恐怕也不會多加幹涉。但偏偏是加裏·羅斯，偏偏是加裏·羅斯和埃伯特·道森，這樣的組合已經注定了這部電影的黯淡前景。
林恩将這一切轉述過來的時候埃伯特正在仔細地讀劇本，他最近好不容易克服了賽馬的心理壓力，将更多的注意力投入到了人物本身的塑造上，這也正是加裏·羅斯所盼望的。
聽完林恩一席話，埃伯特只是唇角微勾：“所以，你認為我需要做些什麽？”
“當然是好好演你的戲，用事實狠狠踹他們的屁股！”
林恩轉述的只是部分說法比較中肯的媒體的意見。事實上，如《國家問詢報》這一一向和埃伯特有夙仇的小報可絲毫沒有放過這個落井下石的機會，他們幾乎把埃伯特批判的一文不值，并堅信埃伯特一定會重複《女啦啦隊長的青春期》的巨大災難！
《國家問詢報》酸溜溜地宣稱：“環球對這部電影的計劃是能夠在明年的奧斯卡上獲得一個席位，我卻認為他們更可能收獲一座金酸莓，畢竟他們有埃伯特·道森。”
埃伯特表示，對《國家問詢報》這家堅持黑他一萬年的小報他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只能堅持打臉一百年的政策不動搖了。
挂斷電話，埃伯特繼續在劇本上寫寫畫畫，雖然已經拍攝了不少劇情，但他認為自己對瑞德·波拉德這個角色的理解還不夠深入，這讓他在拍攝的過程中感受到了一股阻力。
如果不能夠将這股阻力化解掉的話，他并不認為自己可以把這個角色拍好。
而分析角色的第一步，自然是理解劇本裏的一字一句。
開了燈，埃伯特就漸漸忘記了時間的流逝，直到一陣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索，他打開門，就看到了拎着一個袋子站在門口的導演加裏·羅斯。
“加裏，才收工，有什麽事嗎？”
加裏·羅斯微微一笑：“我剛剛從樓下上來的時候看到你這一間燈亮着，就想來看一看。怎麽，遇到難題了？”
埃伯特鑽研劇本忘記睡覺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去樓下便利店買煙的傑夫·布裏吉斯偶然碰見他在鑽研劇本，便上樓和他探讨了一會兒劇本的事情，埃伯特這個不算秘密的秘密就這麽徹底曝光于人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