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下一秒,“言姝”那張可愛的臉龐便逐漸發生了變化,身形也變得更為高瘦,許瀾變回了她原本的模樣。

許瀾的手抵在自己的下巴上,盯着暈倒在地上的少年,很認真的思考了一會。

她還沒開始吓他呢,他怎麽就暈了?

許瀾仔細回想了一下剛剛的畫面。

她看向了自己身後的地上,光禿禿的一片明亮。

許瀾的臉上露出了一副懊惱的神色,原來是疏忽了,真是陰差陽錯,輕而易舉的便吓暈了祁致。

下一秒,影子從她的腳邊開始延伸變長,像是剛剛才醒過來一般。

許瀾微微彎下腰,伸手揪住了那團紅色的淩亂毛發,然後拽着他的腦袋像是拖着垃圾一般向外面走去。

許瀾随便将祁致扔進了一個房間裏,然後便又準備去找下一個目标。

這一路也算運氣不錯,她不費吹灰之力便輕松的又吓暈了好幾個人。

剛剛在她店裏動手打架的時候一個比一個兇狠,如今卻弱的不分上下,哭嚎的有氣無力,還沒言姝上次大聲。

也有其它的NPC正在随時給許瀾彙報情況,總共進來了十一個人,現在已經被成功的吓暈過去了一大半。

許瀾的氣也消了不少,準備再吓最後一個人做收尾,然後就該帶着言姝離開了。

聽見前面的房間裏有動靜,許瀾便放慢了腳步聲走了過去。

這是結婚所用的婚房,裏面站着沐徹和他的一個小弟。

新娘的聲音帶着哭腔凄凄哀哀,直直的盯着沐徹,問道:“他為何還不來與我拜堂,他莫不是丢下我一個人了?”

小弟被吓得腿軟,整個人背貼着牆壁。

沐徹垂下眸子,鏡片也遮擋不住眼底的不耐煩,說:“因為他死了,別浪費時間了,說吧,我們要做什麽任務。”

新娘微愣,因為她從來沒有遇見過這麽直接的問法。

但是敬業精神讓她還是得繼續演下去,她直接起了身,“要一個新郎和我拜堂洞房。”

她站起來的那一刻,脖子上的傷口便完全展露在空氣中。

那看起來似乎是極深的刀痕,連皮上的肉都混着血翻了出來。

身後小弟吓得尖叫連連,連忙說:“沐哥,我們還是趕緊離開吧。”

聽見“離開兩個字,新娘……哦不,現在叫她女鬼會更為合适一些。

女鬼面露兇光,“不和我拜堂,你們以為自己走的了嗎?快點做決定,你們到底誰來做我的新郎?”

小弟看起來快要哭出來了,整個人說話都在顫抖,“我……我不行,我真的不行啊!”

沐徹也不太願意,但是現在這種情況,顯然只能自己來做這個任務。

他剛走到女鬼身邊,突然間屋內便刮起了一陣狂風,甚至還夾雜着一些沙子泥土。

沐徹伸手擋住風刮來的方向,勉強睜開眼。

而令人詫異的事情發生了。

之前的屋內一片紅色裝飾喜氣洋洋,短短幾秒之間,就全部變成了純白。

小弟這次實在是忍不住了,雙腿一軟跌坐在了地上。

沐徹皺了皺眉頭,心中雖然也因為這份怪異情景有些不适,但是也不至于太過恐懼。

因為他已經看透了其中原因,屋內的空間減小了,顯然是剛剛利用風刮的聲音掩蓋住了四方都多了一道牆的動靜。

女鬼見他不害怕,臉上露出了一抹納悶的神色,但很快又帶上了詭異的笑容。

她緩緩伸出自己的手,示意沐徹牽她。

沐徹勉強伸出手,而在倆人手相碰的那一刻,感受到了一股黏稠的濕潤。

下一秒,女鬼的手便直接脫落。一只斷手被他拿着。

小弟瞪大眼睛張大了嘴巴,指着倆人,卻一個字都沒有再說出來。

然後女鬼又将另一只胳膊伸向了他,聲音沙啞問道:“你也想要嗎?”

“不不不!”小弟連忙搖頭又想往外跑,整個人看着随時都要哭出來。

然而也可能是因為過于害怕了,小弟轉過身還沒跑兩步,便直直的撞在了門上,然後暈了過去。

沐徹有些嫌棄的低頭,看了看自己懷中的這只胳膊,還摸了摸,像是橡膠的手感。

這種小兒科的道具,還不足矣騙過他。

沐徹覺得好笑,便擡着頭看着女鬼,問道:“你還有什麽花樣?”

女鬼回頭對他笑,然後慢慢的歪着自己的腦袋。

脖子的弧度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向下歪曲着,然後伴随着“咔嚓”一聲,直接斷裂開。

“咕嚕咕嚕——”

人頭滾到了沐徹的腳邊。

任他有再良好的心理素質,此刻也做不到去觸摸鑒別這顆人頭的真假。

沐徹這輩子,第一次感受到了雙腿發軟,眼前的景象如同恐怖片裏的畫面,又被直接定格。

想要離開這裏,雙腿卻又沉重的仿佛是灌了鉛,只能站在原地。

因為眼前所看的這一幕,他暫時不知道如何解釋的通。

而無頭女鬼離他越來越近……

沐徹聽見自己的呼吸變得急促,冷汗也順着額頭流下。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門被推開。

“言姝”出現在了門口,她聲音焦急,“快出來!”

沐徹擡起頭看着她,眼底滿是詫異。

見沐徹還傻站在原地,言姝立刻跑了進來,直接将那無頭女鬼推的遠了些,對他喊道:“快點!”

這一回沐徹終于如夢初醒,即使不知道是什麽情況,他也連忙跟上了言姝。

言姝帶着他躲進了一間矮小又昏暗的房間,伸出食指在唇上比了一下,示意他安靜。

屋外不斷的有腳步聲,嘶吼聲,哭聲,完完全全的交織在了一起。

當然,這也不是真正的言姝。

在規定的一段時間裏,許瀾只能将自己變幻成某一個固定的模樣。

之前覺得言姝的臉最容易騙得祁致的信任,便也就選擇了她,現在也只能繼續用着言姝的臉了。

不過等這些被吓暈的人醒來,他們對于密室裏的記憶會模糊合理化,也不會影響到言姝。

好不容易外面終于安靜了,許瀾便對他簡單講述了一下現在的情況。

沐徹越聽越覺得茫然,就差把“你耍我”三個字給演在臉上了。

言姝居然告訴他,這個鬼屋裏真的有鬼?

他要是相信,那才是真的見鬼了。

想到自己和言姝的關系其實也不怎麽樣,沐徹更覺得是她在借這個機會耍自己。

于是沐徹便站了起來,他想離開這間屋子。

但是就在沐徹站起來的那一瞬間,他終于發現了自己所處的是怎樣的一個地方。

身後擺着兩副巨大的黑色棺材,整整齊齊,還都拉開了一大半。

沐徹這才發現,他們所處的地方,似乎是一個冥堂。

任誰看見這樣的地方,都會覺得晦氣,沐徹雖然不信這些,但是也不想待在這種地方。

沐徹低聲罵了一句,“這家店的設計者真的有病。”

身後的許瀾沒有說話,神色卻冷了些。

敢當着她面說她壞話的人,這還真是第一個。

不過許瀾也早就看出來了,沐徹這人在人類裏面還算是比較聰明的,能看懂些鬼屋裏面的設計。

所以想要吓暈他,還是得多費點心思,這也就是許瀾又化作言姝的模樣來找他的原因。

與此同時,外面突然有極重的敲門聲響起,伴随着怪物一般的嘶吼聲。

雖然說着不信這個世界上鬼,但是才從驚吓中逃出,沐徹也沒辦法那麽快緩解。

于是許瀾看向他,指着其中一副棺材,急忙道:“快進去!躲起來!”

沐徹還沒反應過來,便覺得一股力量推着他,他竟直接一個踉跄摔進了那副巨大的棺材裏。

下一秒,棺材頂便直接被蓋上,眼前一片漆黑。

沐徹怒道:“你幹什麽?”

許瀾的聲音裏帶着幾分哄勸,“那些怪物只有眼睛能看見,只要我們在裏面躲一會就安全了。”

沐徹雖然還是不太信,但是也沒有強行去推棺材蓋,真的就聽話的待在了裏面。

但是很快,沐徹就反應了過來。

他憑什麽要聽言姝的?還是這種奇怪的鬼話。

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他就把這副棺材直接吞了!

沐徹頓時便想起身,伸手想推開頭上的棺材蓋。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這棺材蓋居然……推不開?

許瀾問他,“你想出來嗎?”

“當然。”沐徹冷聲道:“你在鬼屋裏玩什麽幼兒園的躲鬼游戲是你的事,別帶着我,找你的殺馬特表哥去。”

許瀾伸手,緩緩幫沐徹頭上的棺材板推開了條縫。

當然,縫小的還不夠沐徹鑽出來。

許瀾笑着問他,“你是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嗎?”

沐徹冷眼看着她,“當然不信。”

許瀾依舊對着他笑着,笑的愈發溫柔。

而她的那張臉,卻慢慢的從言姝變回了他原本的模樣,然後又慢慢腐爛。

高挺的鼻梁,漂亮的眼睛,在這一刻都變得似是被擠壓過,逐漸血肉模糊。

而那些血,順着已經撕裂的唇角,一滴一滴的落下,滴落在了沐徹的額前。

沐徹整個人如同被雷擊一般,半響擡起手緩緩摸上了自己的額頭。

是血。

而他一低頭,更為詫異的發現,身處的地方已經從那副棺材發生了改變。

這一刻,他不在棺材裏了,而是躺在平坦的馬路上。

模糊的幻覺裏,似有無數輛車從他面前開過。

他的手伸着,眼底滿是渴求,他希望有人能夠停下來救救他。

他突然覺得身上濕意更重,低頭一看,竟渾身都是血,四肢也像是散架了一般疼痛的劇烈。

這些血不斷的流着,似是沾染了他身邊每一寸土地。

而突然間,面前又起了一棟高樓。

在高樓的最頂端,無數人指着他指責辱罵,像是一片忘不到盡頭的黑暗,即将将他吞噬。

這種被逼近的壓迫感,以及第一次知道這個世界上竟有鬼存在的恐懼,徹底擊垮了他的心理防線。

那雙眼滿是恐懼的睜大,最後又不甘的閉上。

成功了。

許瀾伸手,徹底的推開了這副棺材板。

看着沐徹暈倒在裏面,但是她卻第一次沒有了将人吓暈的樂趣與成就感。

因為剛剛随手制造的幻境,她并不喜歡。

過于的壓抑,是連鬼看見都會覺得厭煩的程度。

許瀾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流露出這種情緒,類似于痛苦的感覺。

比起喜怒哀樂的常見,痛苦是她第一次如此直觀的感受到。

許瀾站了起身,也沒再管棺材裏躺着的沐徹,反正等會會有工作人員來把他拖出去的。

她在心中暗自決定,以後要避開這樣的幻境,免得讓自己心情糟糕。

許瀾也沒有再繼續去深究其中原因,畢竟她還有更重要的事。

已經過去挺長時間的了,她得趕緊去接言姝,免得小姑娘一個人在裏面擔驚受怕。

然而此刻,比起擔心受怕,言姝更多的是疑惑。

她皺眉看着手上的糖袋,裏面還裝着一大半的糖。

然而面前的桌子上,她吃剩的糖紙已經堆積成了一座小山。

言姝試圖将那些糖紙都放回糖袋裏,卻發現根本放不下。

言姝:“?”

好像有哪裏不太對。

之前裝着糖都能放下,現在只剩糖紙為什麽又放不下了?

這不合邏輯啊!

突然間,言姝想到了十年前在□□空間看過的一個非主流故事。

〔男孩離開之前,給女孩留下了一盆花,他說只要女孩精心照料這盆花,等花開的日子,他就會回來。于是女孩每天都很認真的給花澆水,但是很久過去了,花卻一直都沒有開。〕

〔後來女孩才發現,這盆花竟然是假花,原來男孩的意思是,他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在腦海裏回想完這個故事,言姝被惡俗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都什麽玩意啊。

而與此同時,類似開鎖的聲音響起,有人在從門外打開這扇門。

言姝頓時便一蹦而起,抓着糖紙躲到了櫃子的後面。

所以等許瀾打開門,看見的便是桌上滿滿的糖紙,以及櫃子後面試探性伸出的小腦袋。

許瀾覺得有些無奈,還有些說不出的心情愉悅。

在看見言姝探頭探腦小心張望的那一瞬間,她就突然覺得,心髒裏那股帶着焦躁的不适感逐漸平緩了些。

見到是許瀾走進來,言姝頓時便松了一口氣,連忙小跑着從櫃子後面鑽了出來。

她聲音裏帶着毫不掩飾的欣喜,“你來了!”

許瀾擡起眸子,便撞進了她的笑顏裏。

女孩子的笑容幹淨又漂亮,臉上滿是對她的信任。

于是許瀾點了點頭,應了一聲,聲音也是出乎她自己意料的溫柔,“嗯,來接你了。”

言姝松了一口氣,“那我們快點走吧,這裏實在太可怕了。”

即使她帶着MP4,也時不時也還是能聽見各種哭嚎,外面那些人顯然都被吓的不輕。

此刻門口有輪椅滾動的聲音響起。

言姝看了過去,輪椅上那一頭紅發實在是過于矚目了些。

許瀾顯然也看見了,于是她說:“現在我們可以走了。”

言姝低頭看了看手腕上那個醜不拉幾的手環,然後乖乖的點了點頭,兩個人跟在了工作人員推着的輪椅後面。

因為鐵環限制的原因,祁致明明是第一個暈倒的,卻是最後一個被送上去的。

二樓的休息室,滿滿當當擺了十幾張床,而此刻每一張床上都躺着人。

“一,二,三……”

“九,十,十一……”

言姝數完,手還停頓在空中,整個人的表情都格外的複雜。

總共進去了十一個,居然全軍覆沒?

言姝看向了身旁的許瀾,由衷的誇贊道:“許瀾姐姐,你的密室真的好厲害呀。”

許瀾:“……”

許瀾不知道該怎麽接這話,她伸手摸了摸鼻尖,突然間覺得有些心虛。

倘若言姝知道,自己是用她的那張臉吓暈了這麽多人,臉上的崇拜神色應該就會不複存在了吧。

當然,這一切都會成為永恒的秘密。

而祁致暈的最早,自然也醒的最早。

他嘴裏還模糊不清的喊着,“水……給我水……”

言姝看了看身邊,除了床上躺着的十一個人以外,只有坐在她旁邊玩手機的許瀾。

無奈之下,言姝站了起身,去給祁致接了一杯水,直接遞到了他嘴裏,粗魯的灌下。

祁致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當他看清面前言姝的那一刻,臉上立刻露出驚恐神色,然後鞋都不顧穿,連滾帶爬的就下了床想往外跑。

言姝:“?”

神經病?

當然,祁致剛下床便找地上摔了個狗吃屎。

他的臉疼的扭曲,擡起頭看向言姝,然後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看見了那熟悉的塑料環時,才終于松了一口氣。

言姝問他,“你有病?見我跑什麽?”

祁致爬了起來,茫然的揉了揉腦袋。

對哦,他跑什麽呢?這可是他堂妹啊,他在怕什麽?

祁致百思不得其解,然而他摔下床的動靜實在過大了一些,吵醒了旁邊的沐徹。

沐徹睜開眼,正想說些什麽,目光落在言姝臉上的那一刻卻也帶上了掩蓋不住的驚恐。

然後下一秒,同樣的場景如同倒放一般又一次出現在了言姝面前。

沐徹連鞋都沒穿,連滾帶爬的下了床,背對着言姝,也摔了個狗吃屎。

言姝:“???”

發生了什麽,這倆人在幹什麽?

插入書簽

作者有話要說:

言姝:我不懂,我真的不懂,我的臉有這麽可怕嗎?

許*做賊心虛*瀾:(捂住了自己的臉)

祁致和沐徹都不記得密室裏的事情了,但是因為潛意識所以讓他們看見言姝的臉本能的做出了應激反應

沐徹看見的幻境,是許瀾死亡前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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