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直到坐回車裏,她還是忘不了那一片熊熊燃起的火焰,整個人手腳冰冷,仿佛掉進了冰窟一般。
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受到威脅,第一次感受到了離她如此近的死亡,以及濃濃的殺意。
而她當時就坐在那炸彈呆着的上方,離死亡也那麽近,如果不是江淮的話 ,她真不敢想象。
夏星辰靠在坐背上,用冰涼的手肘擋住眼睛,她的聲音甚至有些啞“……江淮呢?他怎麽樣了?”
林以南一邊開車一邊注視着後視鏡裏夏星辰的轉态,看到她蒙起眼睛問起江淮,語氣一頓還是道了出來。
“江淮他沒事,他去找那個罪魁禍首了,現在在警局。”
說完之後林以南有小心翼翼試探道:“那邊有江淮在,要不我送你回酒店休息休息,你看起來狀态不是很好。”
夏星辰把手肘從阖着的眼皮上拿下來,坐直了身體。
“不,我要親自看一看,看害我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她的聲調淡淡的卻堅定又不可違抗,林以南總算沒再勸她。
車子在夜色中飛速的奔馳着,不一會兒就到了警局。
夏星辰拉開車門,下車,進入警局一氣呵成,走到警局大門的時候,負責人事資訊的青年警察不耐煩的擡了一下頭,心想,這又是哪個不長眼的?
今夜發生爆炸案已經夠亂了,這麽晚了還有人報案嗎?
還沒等他抱怨完,夏星辰就走了進來,警員擡頭呆呆的看着她以及她身上還沒脫下來的戲裏的警察制服。
什麽時候警局來了個這麽漂亮的女警察啊,是新一任的警花嗎?他怎麽不知道?
還沒等他疑惑完,夏星辰就徑直走到他面前,單刀直入的直接詢問“今晚在影視基地埋炸彈的人被關在哪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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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員有些暈乎乎的,又覺得她有些眼熟,便給她指了審訊室的位置,夏星辰道了聲謝,就邁步走去了。
夏星辰走後不久,又有一個男人急匆匆的趕來,顯然是剛找到停車位才匆匆來遲的林以南。
這下警員沒有輕易的放過他,這個人并沒有穿警服,顯然不是警局裏的人。
于是警員慢條斯理的攔住他,手指輕輕在登記簿上點着“來報案嗎?登記一下,你的姓名,年齡,住址,以及發生了什麽事詳細的寫一下?”
林以南有些生氣又着急:“我是和前面那個那女人一起來的,我是她經紀人。”
警員擡頭:“開什麽玩笑……”
剩下的那一半話卻在看到對面牆上公安廳新帖‘懲黑除惡’的單人海報時自覺的咽了下去。
原來他剛才覺得那個女人眼熟是有原因的,她就是夏星辰,是那個懲黑除惡的宣傳大使!
警局大廳裏,夏星辰身着警服的海報就那樣靜靜貼在牆上,在白熾燈和牆壁的凸顯下顯得冰冷與威嚴了起來。
審訊室內。
蔣闌被铐在椅子上,她和警察之間隔了一扇防爆玻璃,只有個小窗能從下面遞些小東西過。
高警察正坐在小窗前,冰冷的石臺上是一個和裏面連接的話筒,此時正扶着腦袋顯得無比頭疼。
這真是他平生遇到的比較棘手的犯人,他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麽極端的私生飯。
打着愛你的名義毀滅你的一切,在他看來,蔣闌做的這一切足夠她進去關個十年八年的。
可偏偏她嘴硬,一口咬定了因為夏星辰奪走了江淮,她這是完全出于占有欲作怪,想把夏星辰毀掉,把江淮搶回來!
雖然他一向不涉及娛樂圈,但這兩人的名字,他還是聽過的。
不為什麽,只因為現在他倆的海報還貼在他們警局大廳呢天天看,都看膩了,他覺得這江淮也沒什麽好看的啊,也就那樣,天天冷着個死人臉,一副老子天下最帥的模樣!
怎麽這女的就為了那個江淮要死要活的呢?
——不懂
那個江淮,他覺得還沒他帥呢。
正在他腹诽之際,被他腹诽‘沒他帥’的江淮徑直從左邊低下頭來,放大的俊臉就在眼前“高警官,可以讓我和她聊聊嗎?”
望着在眼前放大到不止一倍的俊臉神顏,高警官心髒的跳速可恥的快了起來,然後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直到走出審訊室,高警官的心跳才正常的慢起來,他兀自思襯着,果然明星就是明星,他确實比不起。
在高警官低頭沉思的時候,一個穿着警服的漂亮女人突然從他身邊而過直直的走進審訊室。
她不是很高,大概到他肩部的樣子,表情有些冷,嘴唇抿成一條線,感覺臉色不太好的樣子。
高警官覺得有些陌生,他好像從沒有在警局裏看過她啊,不過總覺得眼熟,難道是新來的警花?
不過,管不得那麽多了,有人替他審問,他樂的自在,于是他踱着步子哼着小曲兒拐進旁邊的辦公室喝茶去了。
夏星辰來到審訊室後,一眼就注意到了江淮,顯然江淮也看到了她。
臉上的表情稍微的柔和了下來,她擡起下巴看了一眼玻璃窗裏面怨恨而又惡毒的蔣闌,然後又面無表情的回過頭看向江淮。
“她做的?”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的語氣,江淮嗯了一聲,然後問她“要不,我來問,我問的話比較好一點。”
夏星辰嗯了一聲,然後坐在審訊室牆邊的旁邊一排鐵制椅子上,垂着腦袋不知在想什麽。
江淮看了她一眼,然後開始了例如常事的盤查。
也得幸于他這部演的是警匪片,對這些事情有些涉及,提前了解過,否則還真不知道怎麽開口,總覺得有些尴尬。
畢竟眼前玻璃窗裏面這個坐着的一臉怨毒,天妒人怨的女人曾經是他們的朋友,雖然江淮和她不太熟,但至少在認識的名冊上。
“你把道具替換成真的是想要害她嗎?”
雖然這個‘她’沒有說清楚,但顯然兩個人都知道指的是誰。
蔣闌看向了靠在牆角椅背上,微微低着頭的夏星辰。
神情陡然陰狠怨毒起來,她的神情裏還有一種瘋狂的不甘與嫉妒。
“對,我是想害她,我恨不得讓她死,所以大家一起死好了,我不好過,憑什麽別人能好過?”
江淮又問道
“為什麽,我記得你原本是一個沉默又有些文靜的女孩,你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蔣闌這次把目光投注在江淮臉上,眸中的神情變的柔和而又迷戀,她的眼睛緊緊的黏在江淮的五官上,舍不得分開,江淮偏移了視線,音調重了起來。
“回答我,為什麽?”
這時蔣闌突然笑了,也不知是在笑她自己還是笑別人,目光也從江淮的臉上離開了。
她的聲音輕輕的,眼睛無神的凝視着某處,像回到了記憶裏的那樣,她自說自話。
“江淮啊,你知道我喜歡你嗎?”
江淮抿了下唇,沒有說話,這個他确實是不知道,那個時候,夏星辰的攻勢太猛烈了。
只知道她喜歡他,而他也對女孩子的性格不是很了解,不是很喜歡那些彎彎繞繞的。
所以自然不知道。
蔣闌沒說什麽,透過玻璃窗望着遠處,嘴角不由的笑了笑,她像在回憶又想在闡述。
“我喜歡你的,一直都喜歡,直到現在也是,你一直都知道夏星辰喜歡你。
但你從來沒有看過其他人,甚至,你也沒有時間了解過其他人,其實我喜歡你比她早啊……早很多的。”
“我記得剛遇見你的時候是一個星期一的早晨,夏星辰又逃課了,她總是這樣,嬌揚又跋扈,完全不在意別人的看法,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其實,我也不太想去的,因為那天心情不太好,可是我沒有她家那麽有錢,也沒有她那麽勇敢,更不敢違背父母的命令,所以我還是去上學了。
于是趁着早自習的時候我偷偷的從班上溜了出來去上廁所,其實是借着上廁所的時候跑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哭。”
“我走着走着,然後終于找到了一個地方,是一片小樹林,很安靜,陽光順着樹葉的枝隙灑下來,我總算可以找到了一個可以盡情宣洩而不被人察覺的地方了。”
“就在我蹲下抱着身子打算大哭的時候,突然聽到旁邊傳來一陣朗朗讀書聲,讀的是英語,聲音很流利也很幹淨,我偷偷從樹叢裏擡頭看了一眼發現是一個男孩,比我大的樣子。”
“我覺得尴尬正想走,誰知道發出了聲音,被你看見了,你叫住了我,我忘了我那時候有沒有哭,不過大概是哭了的。
因為你先是皺了一會兒眉頭然後從兜裏掏出一包紙遞給我,對我說‘擦擦吧,哭完了就回去,外面有點冷。’然後你就離去了,我接過紙愣愣的看着你,陽光撒在身上突然不再冰冷,慢慢的暖了起來。”
“我靜靜的看着你繼續晨讀的身影,攥着紙巾的手縮了又縮。
我是那樣的自卑,我是那樣的不堪沒有自信,可命運卻給我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在那種情況下,我遇到了溫柔又冷漠的你。你像一個神祇燦爛又光明,而我只能爛在泥地裏發黑發臭。”
“這也許是老天給我開的一個玩笑 ,遇見了你卻配不上你……”
江淮又出聲了,他問:“那你為什麽要害她?”
說着 手指指了指已經擡起頭站起來的夏星辰,她的旁邊進來不久的林以南。
蔣闌順着江淮的手指看去,看到了夏星辰,這個令她豔羨又更覺得無地自容的女子。
她就像是一面鏡子,能折射出她的肮髒與不堪。
和她在一起的每個瞬間都讓蔣闌無比難受,因為那只能提醒她,你天生就該呆在泥潭裏,你天生就是被抛棄的存在,你不該向往光明你沒有這個資格!
正是因為這個對比,蔣闌的心裏備受煎熬與折磨,她咧開嘴笑着,然後又不笑了。
繼續講了起來
“江淮,你覺得一個在黑暗呆久了的人會向往光明嗎?
也許你覺得會,但我告訴你,你錯了,在黑暗裏呆的越久的人只會越加的适應黑暗,他們會變得麻木,冷漠,然後對光明産生深深的厭棄。”
“我傷害她是因為她有我身上一切沒有的東西,她是那麽美好,而我注定是泥潭裏的怪物,所以我也要把她毀掉,更重要的是她奪走了你。”
“你有可能不知道你對我意味着什麽,你可能也不會在乎,反正也沒有關系了,我在意你就行。”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夏星辰開口了,她擡起頭,有些躊躇的問道“蔣闌,你到底經歷了什麽?”
這個問題問出口後蔣闌好一段時間沒有出聲,甚至夏星辰以為她不會出聲了,很久之後她淡漠的像是機器人一樣的聲音從天邊傳來。
“你知道嗎?在你逃課打游戲打到忘乎所以的時候,我是和我的父親一起渡過的。”
這句話說完之後,整個審訊室一直沒有人再出聲,靜的可怕,落針可聞。
空氣中好像只有蔣闌一個人自言自語的聲音。
“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才九歲,媽媽把一個陌生的男人領進來告訴我叫爸爸,她說從此以後他就是我的爸爸了。”
“啊,我的爸爸是一個與其他人不一樣的爸爸,也是一個好爸爸。
他會在幼小的我睡不着時講故事給我聽,然後等我睡着了之後抱着我,也會在我哭着求他放過我的時候,抓住我的脖子,強迫我擡起頭 。
我在上廁所的時候,他甚至就在廁所門外站着怕我摔倒 ,你看,他确實是一個好爸爸~”
蔣闌斷斷續續的說着,夏星辰突然打斷了她,此時她有些難以接受。
難以接受自己一直以來的朋友居然每天都生活在這種情況中,難以接受那個時候什麽都不懂的自己催她快點回家,卻讀不懂她眼神中不想回家的害怕與深意。
甚至,在不經意間還一次次的把她推入深淵的谷底。
夏星辰記得有一次星期六的時候,她在游戲城裏玩跳舞機,突然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