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劫持

齊洛洗完澡走出來的時候發現俊流不在,不過看到虛掩着的門便知道他只是暫時離開,于是開始換上準備好的幹淨衣服,正在這個時候他聽到推門的聲響和輕微得幾乎沒有動靜的腳步。

“你去哪兒了……”他一邊問一邊回過頭,話音未落,卻發現在他的屋子裏站着的是一個陌生人。雖然對方穿着熟悉的空軍制服,卻從未謀面,那雙狼一般的淡藍色瞳孔和沒有血色的皮膚像是來自北國冰雪中的深山,顯然并不是賀澤人的特征,讓他不自覺地有些戒備。

“不好意思,你是齊洛嗎?”陌生男子率先開口了,聲音沉靜而又富有磁性,“你的門沒有關,我就自己進來了。”

“你是?”齊洛忍不住反複打量他,一邊加快了穿衣服的速度,即使階級相當,在初次謀面的人前光着身子也是很別扭的。

“你的病好些了嗎?恢複得如何?”比起齊洛的生疏,男人似乎對他很了解,他和緩地說着,很自然地靠近了幾步,“陸教官讓我來看看你,他希望你今天去參加訓練。”

聽到正心心念念的差事,齊洛下意識以為對方一定是米迦勒那邊的工作人員,一開始的戒備頓時削減了大半,積極地答應着,“是,我已經沒問題了,請你稍等一下。”

對着鏡子一一戴着領章和肩牌時,齊洛繼續打量着身後有着讓人畏懼的氣質的男人,他也說不上來為何無法将視線從對方身上移開,“你應該不是機師吧?以前都沒見過你。”

對方冷淡地彎起嘴角,并沒有正面回答,“岚嘯的成員都是獨立培養,從來不和普通學生混在一起,是你沒有留意過我吧。”

“不會,你的長相看過一眼就不會忘記,你不是本地人吧?是陸教官的部下嗎?還是他的學生?”

“你的問題還真多呢。”男人擡起頭,從鏡子裏捕獲了齊洛那雙如鹿一般的柔和靈敏的眼睛,表情在一瞬間變了。

還未等齊洛從那眼神中讀出危險,就被對方從後面死死勒住脖子,那閃電般迅猛的力道隔斷了氧氣的通道,緊接着捂住他口鼻的手帕阻止了他的叫聲,一股異樣的味道随着他快要窒息的強烈喘息洶湧地鑽進鼻腔,意識急速被蒙蔽了。

腦中警鈴大作,就在眨眼之間,齊洛絕佳的運動神經已經趕在他想起任何格鬥技巧前作出了反應,他在驚慌之中手肘向後狠狠一擊,正中對方心髒所在的位置,趁男人因突然的吃痛而走神的時候,又狠狠踢在了他的小腿骨上,脖子上的力道一松,他便拼命掙脫了出去。

齊洛連退了幾步,撞到了身後的書桌,腳下一個踉跄才站住。原本就因為病痛而耗盡精力的雙腿已經開始虛軟。對方似乎并不急于下手,彎腰拍了拍被弄髒的褲管,好整以暇地等待藥效的徹底發作,通常這花不了半分鐘。

“你…你到底是誰?”齊洛努力集中精神,大聲質問道。

“爆發力不錯。”費爾不慌不忙地将手帕塞進胸前的口袋。對于無論是力量還是技巧都遠遠勝過一般士兵的特種兵來說,極少有人可以從被他們制服的狀态下脫身,他不禁給出了一句贊賞。“通常我并不喜歡找病人的麻煩,但是很不巧,岚嘯的成員似乎只有你一個人還留在學校。”

在他說話的十幾秒內,齊洛的身體開始像被丢進沼澤裏的鉛塊般下沉,他用意志力抵禦着睡意的侵襲,緊靠着桌子站定,牢牢注視着眼前的不速之客,手慌忙摸索到了筆筒中一把小的水果刀,用力握在了手中。

看見對方不打算乖乖就範,費爾吐了口氣,“孩子,我不想對你用硬的。”

不用流血就能解決事情的方式是最好不過的,他上前一步正準備盡快結束這個小鬧劇,門卻在這個時候打開了。

剛剛洗好衣服的俊流毫無防備地站在兩人面前,他愣愣地望着屋子裏奇怪的場景,并沒有弄懂其中一觸即發的氣氛。

“出去,俊流!”齊洛暗叫不好,用最後一點殘留的氣力擋住了費爾的投射過去的視線,繃緊了身體,在這種狀況下,他意識到就算要以命相搏,也絕不能讓他碰到俊流。

費爾将刀鋒一般的視線投過去,打量這個意料之外闖入的黑發少年,同時手指微微碰觸到了藏在腰帶中的手槍,雖然并不願意造成麻煩,但不得已的情況下,他是不能讓看見這一切的人逃掉的。

“叫你快走啊!傻站着幹什麽!!”齊洛焦急地大喊,他簡直恨不得自己有平常那份力氣,一腳将這個搞不清狀況的傻瓜踢下樓。

俊流這才注意到齊洛手中緊握的小刀,以及陌生人眼裏逐漸積聚起來的殺氣,危機感竄上全身,他本能地退了一步,還未來得及轉身,喉嚨上忽然一涼,肩膀随即被如同鋼箍一般強有力的手臂圈住了,手裏裝着幹淨衣服的盆子應聲打翻在了地上。

“別動,小貓咪。”

耳旁傳來野獸般粗魯的氣息,俊流幾乎聞到他嘴裏彌漫出的濃重腥味,準确地抵住脖子大動脈的刀鋒傳過來的細微刺痛讓他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你還真是沒法讓人放心啊,”萊奧冷笑了一聲,看着對面始終未能拔槍的隊長,鄙夷地說,“兩個小孩都搞不定。”

“哼,”費爾不屑地松了口氣,手放開了槍柄,“不留在下面把風,你又違反我的命令。”

說完,他轉向因為藥物的深入而幾乎沒辦法好好站立的齊洛,口氣依舊平和,“乖乖跟我們走,否則我可保證不了……我的部下能按捺多久不割開他的喉嚨。”

汗水從齊洛的額頭上滑到下颌,眼前的景象已經嚴重扭曲起來。清楚地認識到已成定局的失利之後,刀子很快從他微微顫抖的手指間落地,意識的尾巴也像再也攥不住般一溜煙滑走了。

“不要……傷害他。”

知覺随着藥效的消退而恢複過來時,齊洛的眼前緩慢地清晰起來。光線幽暗的空間內彌漫着陳舊的黴灰味,溫度涼得有些透衣服。他聽見周圍的人在小聲簡短的交談,內容無法被初學悖都語僅一年的他所領會,他試着動了動身體,發覺雙手被牢牢地綁在了椅子後面。

“嘿,他醒了。”

費爾聽見同伴的招呼後走了過來,拉過一旁的椅子,坐在了齊洛的斜對面,看着對方還未完全集中注意力的雙眼,用一口流利的賀澤語問道,“感覺還好嗎?”

齊洛擡起頭,繼續觀察着周圍的環境。雖然他從未到這個地方來過,不過也不難認出他們正身在一個偏僻的倉庫裏,裏面除了廢舊的部件,只剩厚厚的灰塵和蛛網,不到幾年一遇的大清掃的機會,誰也不會有心情光顧此地。

他很快發現了不遠處的俊流,那少年是清醒的,同樣被綁在椅子上,還被膠紙牢牢封住了嘴巴。唯一讓齊洛稍稍放心的是,他看上去沒有受傷,那雙盯着他的黑眸子雖然有些緊張,卻并沒有流露出驚慌失措的神色。

他定了定神,将視線轉到面前的男人身上,此時的費爾已經脫下了那身僞造的空軍制服,換上了特制的迷彩裝,從細節上能夠很容易地分辨出他的陣營。只是讓齊洛無法置信,多年來遠在邊境上橫行的侵略者現在竟堂堂正正站在面前,若不是神智早已恢複正常,他會以為自己還在夢魇之中。

“別緊張,”見對方緊咬着嘴唇,費爾以為他仍舊未從之前的驚恐中回過神來,帶着刻意的寬慰說道,“我們的目标不是你,我保證你能毫發無傷地回去,當然,前提是你聽話。”

“你們想幹什麽?”齊洛并不多廢話,徑直問道。

“很簡單,你們岚嘯最近正在試駕的最新機型,我們對那架戰鬥機很感興趣,希望你告訴我們它在哪裏,若你能帶我們找到試飛的基地的話就再好不過了。”

“我沒有見過那架飛機,”齊洛毫不示弱地看着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口氣篤定地說,“只有至少兩年駕齡的前輩才參加了試駕,我沒有那個資格。”

費爾沉默了片刻,透出寒氣的淺笑似乎蘊藏了豐富的含義,“我明白你需要死守秘密的決心,不過,這個秘密值不值得你付出生命,可要好好掂量一下。”

他看着對方依舊頑固的神情,長吐了口氣說到,“我很樂意用盡各種辦法撬開你的嘴,不過我們得趕時間。這沒什麽懸念,你總是會說的,我只是希望這個過程輕松一點。”

話音剛落,站在一旁的萊奧便走到了俊流身邊,一把撕開了他封口的膠紙。

微弱的疼痛讓少年不自覺地皺了下眉頭,随後下颌便被粗魯地擡了起來,他被迫注視着敵人那張陰狠的嘴臉。

“你是他的朋友?”

齊洛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咬牙忍住自己不安的情緒,死死盯着那個危險的男人,心頭升起惡劣的預感。

俊流沒有看向齊洛,而是把臉偏向了一邊,冷冷地回答,“我不認識他。”

萊奧垂着眼睛,打量着這張可被他一只手握住的俊美臉龐,未經損傷的皮膚在他滿手的疤痕和硬繭下顯得更加細致如絲,從敞開的制服領口能夠隐約看見消瘦的鎖骨,脖子到下巴的曲線秀氣又緊實,他咽了下口水,想象着鮮紅的液體從那裏汩汩流出,平滑的肌肉在鋒利的合金刀口之下逐漸分離的景象。

少年桀骜不馴的目光挑撥着他的神經,他輕笑着轉到俊流身後,手随着他的脖子慢慢滑下,握住那還未來得及強壯起來的肩膀,透過硬朗面料的外套,不難感覺到對方處在發育期的骨骼。

齊洛緊張得太陽穴發痛,全身的血液都快停止流動了,勉強維持住的鎮定已經瀕臨傾覆。但若在這個時候出聲制止,只會讓俊流陷入更危險的境地,在激烈的矛盾中,他僵在原地。

“這麽脆弱的身體,你真的是軍人嗎?”萊奧嘲諷地說道,彎下腰去,抓住了少年被反綁在後的雙手。

安靜的空氣中響起清脆的斷裂聲,猛烈傳來的劇痛讓毫無防備的俊流眼前一黑,失聲慘叫出來,他的上身無法抑止地抽搐起來,狠狠的掙紮将椅子拖動着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俊流!!”

齊洛腦袋裏一炸,猛地跳了起來,卻因為被牢牢縛住的手腳而重重摔倒在地上,無論怎樣翻滾都移動不了。他死死絞動着手腕上的繩索,直到繩子割破皮膚。明明近在咫尺,眼睜睜看着那混蛋下手,竟然一點辦法都沒有,竟然一點辦法都沒有!

費爾冷眼看着拼命想要掙開繩子的他,帶着虛假的憐憫般搖了搖頭,起身走了過去,用鞋尖靠在他緊貼着地面的下巴下面,輕輕調整了他頭部的角度,讓那悲憤的雙眼望着自己,“放心,我的部下是拷問的專家,他手指的斷面會很幹淨,處理得當的話,不會留下任何後遺症。”

“你們這些卑鄙的懦夫!”齊洛看着無辜受累的朋友,一時間失去理智,“戰場上占不到便宜,傷害一個孩子算什麽本事!”

費爾并不為他的指責動容,他微微彎了下嘴角,低身拉住齊洛的胳膊,将他一把拉起來坐回了原位,順手拍掉了他白色制服上沾上的厚厚灰塵,無論如何,他不喜歡弄髒幹淨的東西,“我并不嗜好暴力,也不想再傷害你的朋友,只要你肯好好配合,你和他都可以平安回去,不會有人知道是誰出賣了這個秘密,否則的話……”他說着看了一眼萊奧,故意壓低了聲音,讓接下來的威脅更加另人背脊發毛,“我們還有時間,他還剩下九個手指不是嗎,下一次我可不能保證,斷掉的地方能不能按原樣接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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