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中彈
“技術不錯,蘭瑟,有進步。 ”剛才的子彈全出自蘭瑟之手,派瑞特由衷地誇贊道,随即對他招了招手,“來,拖進去就地收拾了。”
這次的行動派瑞特只帶了蘭瑟過來。
喬如他所說的那樣,再也沒有參與過這次行動的策劃。但饒是這樣,派瑞特仍怕消息走漏風聲,研究了許久的維頓城地圖後,親自選了這個地點,并且只帶來了他最為信任的蘭瑟。
此次行動派瑞特策劃了整整一年,國安局給沈思遠的保護實在太過嚴密,他始終找不到突破口。
好在沈思遠參加了這次産品的發布會。
雖然發布會的安保工作看似嚴密,但比起國安局的特別保護工作,根本不值一提。
人一多,漏洞就會變多,他們趁機而入的機會同樣也會變大。
更重要的是,他們能一箭雙雕,不止帶走沈思遠,更能綁走二皇子以制造更大的混亂。
屍體非常沉重,蘭瑟和派瑞特搬運得有些吃力。
賀辰躲在倉庫裏面,通過大門上小小的縫隙,目瞪口呆地看完了他們交易全過程——他并非是在吃驚這群人黑吃黑,而是知道派瑞特團隊是圖林的頭號通緝對象,裏面的成員個個身懷絕技,但他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狙擊手存在。
連發四槍,槍槍斃命。
射擊課上教官告訴他們,曾經有狙擊手對槍控制得十分精準,可以連發兩槍,後坐力對他們的影響可以說是微乎其微。但這個叫蘭瑟的人卻能連打四槍出來……
待會兒要是他們進來,先對付誰?
見派瑞特和蘭瑟要進來,賀辰立刻蹑手蹑腳地回去,在牆柱後面躺好,只對着大門的方向露出一小截腦袋,用眼縫偷偷觀察派瑞特的動向。
兩人進來見賀辰還在昏迷,便放松了警惕。
“老大,你是不是每回碰見這小子都得倒黴?”蘭瑟笑道,“上回被打了一槍,這回又碰見堵車。”
“閉嘴,蘭瑟,少說一些話,不會有人懷疑你是啞巴。”派瑞特道。
“哈哈哈,ok,ok……”蘭瑟笑着把屍體上可用的裝備全部搜走,随手把手.槍□□了後腰的褲帶上別着,“他們特勤的裝備是不是更新了?”見派瑞特神情明顯開始不耐煩,蘭瑟趕緊擺了擺手,後退着往賀辰的方向走去,“行行行,老大,我閉嘴。”
屍體還未搬完,蘭瑟先行處理賀辰,沒一會兒他走到賀辰的面前,有些驚奇地小聲道:“現在的小孩子是打了激素嗎,怎麽能長得這麽快?”
賀辰的手是背在後面的,蘭瑟看不見繩子已經被解開,只是見他嘴唇被磨出好幾道血印,感到很奇怪……
而且最詭異的是——這裏為什麽只有賀辰一個人,愛德華把沈思遠藏在哪裏了?
“老大——”蘭瑟疑惑地站起身,對着門口喊了一句。
然而在他還沒等到回應時,賀辰就猛地睜開眼睛,以迅雷般的速度撐地而起,拔出了蘭瑟插在後腰處的□□,當即上膛直接從那個地方扣下了扳機!
“呯呯呯——!”賀辰直接打出了三發子彈,把蘭瑟的腹腔轟得稀爛。
接二連三地中彈讓蘭瑟根本來不及反應,他完全沒有拔槍的機會,就又被賀辰一槍打中了後頸,徹底了結了性命!
賀辰順勢拿走了蘭瑟帶的兩把槍,躲在掩體後面極速喘氣,以稍微平複自己早已翻江倒海的內心。他竭力控制住發抖的身體,讓自己保持鎮定。
這是他第一次殺人。
那是個十惡不赦的恐怖分子,身上不知道背負了多少無辜的性命,如果他不殺了他,死的也許就是他自己……賀辰在心裏默默地說道。
可他依然無法自控地恐懼。
他的雙手,他的身軀,他的理智仿佛都在這一刻離他而去,他似乎失去了對外界感知的能力,一切都顯得那麽不真實,只有蘭瑟血液的餘溫殘留在他的手上,如同炙熱的岩漿在灼燒着他。
在寧西機場,徐林楓在解決人體炸彈時,為了不讓他留下陰影,甚至還擋住了他的眼睛。但僅僅過了一年,他卻親手終結了一個人的性命。
殺蘭瑟,是為了保護他自己,保護沈思遠,保護更多的與他們素不相識的人。
他一遍遍地這樣告訴自己,以給予自己更多的勇氣。
派瑞特的反應很快,聽到槍聲立刻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但他沒有輕舉妄動。
他在賀辰手裏吃過不小的虧,即便是他不太相信運氣這麽玄而又玄的說法,但有些事情的确太過邪門——在地下室,他第一次與這小子碰面,後者随手一槍就打穿了他的肝髒。
而且蘭瑟已死,這裏只有他一個人的情況下,勝算并不是那麽大。
賀辰進入圖林軍事學院的消息并不是秘密,而且他還查到了賀辰的成績信息。
軍校的嚴格程度與淘汰率極為驚人,但賀辰卻總穩在前三的位置,最後毫無懸念地成為了新生裏綜合排名的第一。
所以即使他和賀辰實力相差懸殊,也不代表他能毫發無損。
派瑞特在門後站了一會兒,直接打開了熱感成像儀。
賀辰在牆柱後面等了好半天,都沒有等到派瑞特的動靜。
他會去哪裏?
賀辰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剛剛是湊巧解決了蘭瑟,但面對派瑞特,他卻沒了對策——對方實在過于強大了。
賀辰選的掩體是個很好的伏擊點,四面八方只能有一處迎敵,可他仍在擔心派瑞特會從天而降,直接爆了他的頭……這好像是有可能的。
冷靜……賀辰一直在調整自己的呼吸,不發出任何聲音,以免暴露自己的位置。
“嗨,尊敬的二皇子殿下,您還是不打算出來嗎?”派瑞特的聲音忽然在空曠的倉庫中響起,聲波通過層層反射形成了震耳欲聾的回音。
賀辰吓了一跳,手一抖差點扣下了扳機。他靠在牆柱上,仔細分辨聲音傳來的方向,卻因來自四面八方的回聲而一無所獲。
他咽了口唾沫,摸不準派瑞特要幹什麽。
而後派瑞特接着道:“我是個懂得禮節的人,二皇子殿下。所以我将會給您半分鐘的時間,我現在是在跟您商量……”
他停頓了一會兒,似乎用槍托戳中了一個柔軟的東西:“二皇子殿下,我告訴您一個好消息,我剛剛在這裏走了一圈,竟然發現了羅傑斯……噢,在圖林他不叫羅傑斯,你們都喊他沈思遠。”
派瑞特說圖林語的發音方式極為饒舌,腔調十分奇怪,念出沈思遠名字時更為接近“思源”的發音。
賀辰:“!!!”
“還有十五秒,二皇子殿下。”派瑞特似乎踢了沈思遠一腳,發出了軍靴踏在*上的沉悶聲響,“一年沒見面,我怪想這個漂亮的小朋友的,我在沙漠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就像個聖潔的小天使……”
他把思遠藏得如此隐蔽,為什麽還會被發現?賀辰懊惱不已,早知道他應該讓思遠待在自己身邊的。
他捏緊拳頭,把槍別上,默默地走了出去。
派瑞特站在倉庫空曠的中央,他蹲在沈思遠旁邊,扯住了他的頭發,把他整個人提了起來。
沈思遠稍微睜開了眼睛,似乎明白了現在的處境,但渾身失去知覺,嘴唇艱難地動了幾下,終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賀辰看得眼睛差點噴出了火。
派瑞特用額頭抵住沈思遠,閉上眼睛,似乎在聞他身上的氣味,緩緩道:“一年前我意外失去了他,然後我祈求萬能的父神,希望思遠能再次回到我身邊。沒過多久,我就再次發現了他的蹤跡,他依然那麽美。二皇子殿下,您說,這算不算緣分?您會祝福我們嗎?”
賀辰:“……”
“不,殿下,我好像聽見您在詛咒我。這樣是不對的,您的身份如此高貴,怎麽能自貶身價地念出如此惡毒的詛咒呢?”派瑞特笑道,“而且您應該放下粗魯的武器,這不适合您。”
派瑞特說着,槍又抵住了沈思遠的頭。
“……”賀辰氣得渾身的血都在沸騰,咬着牙硬生生忍了下來,腮幫鼓起了剛硬的線條。他默默地把槍放在了地上,啞聲道,“可以了嗎?”
他知道跟派瑞特談條件完全是徒勞的。
但是他卻毫無辦法,對方手裏握的是沈思遠的命。
派瑞特就像個病入膏肓的精神病患者,仿佛随時都會打下那一槍。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他也願意用自己的性命去換取沈思遠的安全。
“殿下,您撒謊了,您手裏還有一把槍。”派瑞特非常有耐心,像是在進行一場有趣的游戲。
“……”賀辰閉上眼睛一會兒,認命地解下了最後的槍支,挂在食指上,攤開了雙臂,對派瑞特道,“現在呢?”
“噢,等等,殿下,您先別扔掉槍。”
賀辰:“……”
“您殺了我的同伴,現在這裏只有我一個人,因此我無法保證我的安全……”派瑞特說着,伸出舌頭在沈思遠的臉上舔了一道,“所以我想請您,往左右肩周各打一槍,然後去車上,等我帶着小天使過來。”
賀辰:“……”
“啊,我好像還忘了一個更重要的問題,您是不是只能打一邊,要不要我幫幫您?能為您效勞是我的榮幸。”
賀辰的憤怒幾乎要沖破胸腔,他再次捏緊了拳頭,沉聲說:“你不要太過分,皇家警衛隊和特勤局早就出動了……你插翅難逃,派瑞特。”
“噢,所以呢?”派瑞特無所謂道,“我當然知道這一點,但我們現在沒有在讨論這個。”
賀辰:“……”
“殿下,讓我們先結束這一個話題,再往下談好不好?”派瑞特看着賀辰,忽然他舉起了槍,瞄準了後者扣下扳機,子彈瞬間将賀辰的左肩打了個對穿!
“啊——!”賀辰直接被子彈強勁的推力轟倒在地,肩膀被子彈打了個窟窿,鮮血噴湧而出,霎時染紅了一大片。
賀辰極為狼狽地倒在地上,被槍擊中的感覺太糟糕了,左肩像活生生被剜去了血肉,痛得他難以呼吸,以至于讓他産生了自己馬上就會死的錯覺。
“殿下,一年前,您曾在地下室打過我一槍。”派瑞特扔下了沈思遠,站起身走過去,“也許您還不知道,您那一槍,讓我切除了一小部分肝髒,直到現在還沒有恢複。現在我把他還給您,我喜歡禮尚往來。”
“啊……”賀辰另一只手用盡全身的力氣按住了大靜脈減緩血液的流失。
派瑞特踢了踢他:“我當時比您還疼,子彈留在了我腹腔,我的同伴帶我出去的時候,子彈還移了地方……您能想象出來嗎?啊,您在說什麽,請大聲一點,我聽不清。”
賀辰嘴唇抖了幾下,霍地從側腰皮帶的夾層裏抽出一把軟刀,對準派瑞特的脖頸砍了下去。
派瑞特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他慌忙躲開,然而鋒利的刀刃卻仍劃破了他的胸膛,極深地割了下去!
粘稠而灼熱的鮮血在那一瞬間噴湧而出,形成了一副極為慘烈的景象。
賀辰緩緩站起,他渾身浴血,手持長刀,像來自遠古的勇士般,仰起他高傲的頭顱,無聲地宣告他的不可戰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