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失控
徐林楓辦完事回來後,給沈思遠帶了點吃的,兩人找了個地方交談。
徐林楓把初步調查出來的結果複述給了沈思遠聽。
此次的行動經過了極為嚴密的策劃,特勤部門最大的內奸在查到愛德華身上便斷了線索。
一切的證據都表明這只是一場計劃周全的綁架案,派瑞特團隊通過金錢策反了愛德華,又違反合約槍殺了他們小組。
“你當時接到了什麽信息?”徐林楓問。
“是賀辰發給我的。”沈思遠說,但他的終端早已被毀屍滅跡了,“恒信剽竊了我的理念,賀辰說他幫我處理,然後我就收到了那條信息,他讓我去洗手間等他。雖然我覺得很奇怪,但沒有想太多,直到快走到洗手間的時候,有人出來把我弄暈了。”
他望向徐林楓:“可以查出信息是從哪裏發出來的嗎?”
“有人破解了辰辰的終端芯片。”徐林楓說。
所以可以用他的號碼頻段給他發出那條信息,讓他無法分辨。沈思遠一點就透,立刻就想通了其中的原理。
“但線索也在這裏終止了,我知道是誰做的。”徐林楓面無喜色,深深地嘆了口氣。
“……”沈思遠心中忽然有了個人選。
“約瑟夫·劉易斯。”徐林楓說了個名字。
這是喬的全名?是他沒錯,約瑟夫的昵稱就是喬。
這些信息全部對上了,喬曾對他說過,自己在國安局工作,并且還企圖用反定位來追蹤自己,顯然破解芯片的事也是他做的。
“你曾經見過他一面,他以前是我最得力的下屬,是國安局破格招錄進來的。”徐林楓雙手撐在欄杆上,目光深沉地眺望遠方,“雖然和你無法相提并論,但在這個時代,他确實是個百年難遇的天才,可以說前途無量。我們都非常器重他,我甚至想培養他擔任國安局局長,讓他帶領整個情報系統。”
徐林楓說到這裏,頓了頓,繼續道:“不過四年前,發生了一點小意外……他父親涉嫌貪污,調查出來的金額比較大,他為了他父親,入侵了國安局系統篡改了數據,還入侵了銀行的系統,把賬戶裏面的錢轉移了95%,分散到全球的僵屍賬戶和公益基金裏,以争取最低的量刑。後來事情敗露,按照圖林的法律,他是要被判處終身□□的。所以他父親因為內疚而自殺了,他母親也無法承受住這個打擊而病故。于是約瑟夫便離開了圖林,加入了派瑞特的團隊……直到現在。”
沈思遠:“……”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徐林楓點了根煙。
“沈,昨天的事情是我的疏忽,我應該跟國安局那邊強調一定得讓保護你的人跟着你進會場的,我以為有這邊的安保就夠了……對此我很抱歉。”
沈思遠趕緊道:“不,請不要這麽說……”
徐林楓卻打斷了他:“它絕對不會發生第二次。”
沈思遠只得笑笑,示意自己完全不介意,岔開了話題,問道:“派瑞特現在怎麽樣了?”
“不怎麽樣。”徐林楓撣了撣煙灰,緩緩呼出煙霧,“賀辰有一刀紮到了他的腎髒,其他的刀口也非常深……現在他還沒脫離危險。”
“也就是說派瑞特現在的狀況比賀辰還要糟?”
“嗯。”徐林楓點點頭,有些訝異地看了沈思遠一眼,“我們都在等他醒過來,他是個重要的突破口。”
徐林楓不知道沈思遠在想什麽,看上去心不在焉的。
“您能給我一個終端嗎?如果不用拿國安局統一分配的,我就自己去買一個。”沈思遠忽然從沉思中回神,問道。
“一年的危險期已經過去了,不過我讓海倫送一個過來也行。”
“我還是自己去買吧……如果需要什麽幫助,随時可以找我。”沈思遠對徐林楓說,“我會盡我所能……這是為了我自己,同樣也是為了賀辰——”
“——我與他一樣,不會讓心愛之人受到半點傷害。”
重症監護室。
正如醫生所說,賀辰沒過多久就醒了過來,還回答了醫生幾個問題,情況趨于穩定。
剛巧賀翌來了醫院,見弟弟清醒了,立刻換了衣服戴上口罩全副武裝地進了病房。
賀辰的臉還在浮腫,青一塊紫一塊的,額頭上貼着紗布,嘴上的血痂也沒脫落。
“你那臉跟豬頭似的。”賀翌吐槽說,他無法湊太近,但又擔心賀辰聽不清他說話,語速放得非常慢,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的,“現在感覺怎麽樣了?”
但賀辰只是茫然地看着他,像是在努力辨認他的臉一樣。
賀翌:“……”
賀翌以為他沒看清楚,稍微俯身,伸出手指頭在他面前晃了晃:“喂,我在問你話呢。”
賀辰虛弱道:“你是誰啊?”
賀翌:“!!!”
賀翌見賀辰一臉認真,頓時被他吓得半死,受過重傷的人因為血塊壓迫神經造成失憶的情況也不是沒有,但那會發生在賀辰的身上嗎?
這小子不是一向都踩狗屎運的,怎麽這次居然會這麽……
賀翌立刻慌了,他控制住自己顫抖的聲音,忐忑不安地問道:“你真的認不出我了嗎?”
賀辰看着他的臉思考了很久,半晌點了點頭。
賀翌松了口氣,問道:“你想起我是誰了?”
這時他聽到賀遠征在隔間換消毒服的聲音,有些擔憂地往那裏看了一眼。
賀辰微不可見地點點頭。
賀翌指着自己的鼻子,說:“我是你什麽人?”
賀辰小聲道:“我是你哥啊,翌仔。”
賀翌:“……”
賀辰:哈哈哈哈哈。
賀翌差點被傻逼弟弟氣死,罵道:“你還是去死吧。”
剛進來的賀遠征聽到這句話一臉震驚:“?!”
賀翌:“……”
賀辰:哈哈哈哈哈哈哈!!!
賀辰恢複得非常快,但保險起見,還是要在重症監護室裏待滿72小時,徐林楓陪了他一會兒。
事關賀辰,所以即便是他已經辭職了,但他仍然插手了此次綁架案的調查,不停地有新進展發送到他的終端裏。
徐林楓看着掃描出的文件,腦海中全是上午他與沈思遠的對話,心裏忽然有些不安。
他對派瑞特的态度是不是過于冷靜了?
但他眼神中透露出來的信息,分明是恨到了極點,他絕對不是一個坐以待斃的人,他必定會讓對方付出慘痛的代價……
徐林楓站起身,在走廊上來回踱步,最終還是去了監控室。
醫院的監控室裏守着的是特勤局的工作人員,見徐林楓出現,起身問了好。
“陛下。”
“情況如何?”徐林楓看着監控上的畫面,派瑞特依然安靜地躺在病床上,沒有脫離危險。
“一切都正常。”特工說道。
屏幕上的畫面非常清晰,甚至連派瑞特旁邊儀器的數值都一清二楚,左上方的視頻時間一分一秒地在走,徐林楓盯着畫面看了一會兒,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拿出終端,調出計時器,摁下了秒表。
他看了看終端,又看了看屏幕。
兩個時間的秒表走向分明是不一樣的,屏幕上的被調慢了至少三分之一!
徐林楓驚出一身冷汗,倒吸一口涼氣,拍了一把待命的特工:“走走走走!出事了——!”
只見派瑞特的病房大門虛掩,裏面站着個穿着t恤的少年。
徐林楓當即沖了進去,喝道:“你住手——!”
但他依然遲了一步,沈思遠兩眼赤紅,跟瘋了似的地一把将派瑞特鼻下的吸氧管扒掉,将儀器的電線全部捏在手裏,同時拽下!
派瑞特在病床上震顫起來,血液從包紮好的紗布上緩緩滲出,沒一會兒便染紅了床單。
跟徐林楓下來的特工立刻去找了醫生,徐林楓撲過去用雙臂死死地抱住了沈思遠,鉗住他,讓他動彈不得。
徐林楓吼道:“你瘋了嗎!”
“我要殺了他——!”沈思遠已經被仇恨激得失去了理智,在徐林楓懷裏不停地掙紮,“我要殺了他,我一定要殺了他!”
兩人的實力不在一個數量級,徐林楓一路把沈思遠扛了出去,醫生慌忙趕到現場,把派瑞特推去急救。
“他現在還不能死你知道嗎!”徐林楓把沈思遠甩在地上,随即以壓倒般的力量将他摁住,“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幹什麽,你冷靜一點行不行!”
沈思遠不甘示弱地與他對視:“我現在還不夠冷靜嗎?他綁架了我不夠,還把賀辰弄成那樣!賀辰現在還在重症監護室裏,他差一點就死了!他中的是兩槍,是兩槍啊!您想讓我怎麽冷靜?”
“但你不能這麽做你知不知道!”
“我為什麽不能?我可以入侵到全球任何一個角落,監控到每一個攝像頭,哪怕他離開了這個星球,只要他連接了網絡,我就有能力把他揪出來宰了他!何況他還半死不活地躺在這裏,我為什麽不殺他?呵,理智是什麽?”沈思遠咄咄逼人道,“他敢動賀辰,我就讓他付出代價!我跟您說了,我愛他,我愛賀辰,所以我恨不得派瑞特現在立刻就下地獄!”
徐林楓怒道:“你以為我不愛他嗎?你……”
沈思遠打斷道:“那您為什麽還能這麽鎮定,賀辰是您兒子!我不明白,我不明白為什麽您總能那麽鎮定?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我只知道滴水之恩我必湧泉相報,睚眦之仇我亦會萬倍奉還!”
“我比你更想殺他!”徐林楓的手掌握成拳,指尖深深地嵌入手心,留下四道弧形的印記,憤怒地斥責道,“但是現在不可以你知道嗎!所有人都在等他清醒,他是線索的重要突破口,他背後還有更大的勢力需要揪出來!國安局為了今天已經努力了十幾年,難道就因我個人的仇恨讓他們的努力付諸東流嗎?那他們這些年的流血犧牲又算什麽?我如果那麽做了,我又有什麽顏面去面對那些曾為此獻出生命的同事?”
兩人的争吵突然陷入了詭異的沉寂,沈思遠大口地喘着粗氣,顯然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徐林楓深呼吸了幾下,平複了一點情緒,繼續道:“我知道你和賀辰之間的感情,也知道你很有能力,但是你想過沒有?如果派瑞特死了,我們會失去多少有價值的情報?事情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簡單……請你冷靜一點,賀辰是我兒子,我想我應該比你更愛他,我不會讓他受一點委屈,也不會讓他平白就遭受這樣的傷害。就像你說的那樣,要讓他們付出代價,這樣的代價,不僅僅是單純地取派瑞特的性命,而是要将他們整個組織都連根拔起,讓他們無一幸免、無處遁形,懂了嗎?”
“……”沈思遠沉默良久,才說道,“我曾經覺得每個時空都有一個獨特平衡,我的出現,無疑破壞了這個世界原本的秩序。我不願去國防部當武器工程師,正是為了修正那點可憐的平衡。可是我現在發現,我是不是做錯了?我不犯人,他們偏來犯我……更大的勢力?”
“徐先生,我能否收回我說過的那句話,作為前首席機甲師——”
“——我選擇加入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