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我保護你

鼓聲和心跳劇烈地交錯在一起,觀衆席燈海璀璨,但郁奚站在臺上,似乎本身就是一個耀眼奪目的發光體,襯得周圍一切都無比黯淡。

傅游年克制着收回視線,呼吸有一瞬不易察覺的淩亂。

然而當吉他餘音落下時,觀衆席突然之間變得一片漆黑,剛才的燈牌和熒光棒都不知所蹤,如潮的歡呼聲也被黑暗吞沒,只剩下舞臺上還亮着幾盞幽暗的小燈,就好像數百人憑空消失了一般。

與此同時,身後接二連三有清脆的響聲,聽起來像是玻璃彈珠滾過的動靜。

在周遭突然暗下去的時候,郁奚心髒緊縮,下意識地握緊了話筒,幸好并不是完全漆黑,至少還能勉強看清腳下的路。

“不是吧……”路湛已經開始有點慫了,挎着貝斯過去拉住郁奚的胳膊。

傅游年也不太清楚狀況,燈黑下去後不久,他看到郁奚挂在腰間的小鯨魚泛着淡淡的藍光,就起身朝郁奚的方向走過去。

“可是是供電系統出了問題,”李菏原本在前排看着他們演出,坐在底下的時候就感覺不會這麽順利,果然,游戲大概從現在就開始了,但既然是有人設身份,他還是給出了一個經紀人角度的猜測,“稍等,我打電話問問。”

結果還沒等他拿出手機,幕布後方忽然傳來一陣小孩子的笑聲,還有稀裏嘩啦不太整齊的鼓掌,在陰暗的環境裏顯得有些滲人。

“——現在是8月27日上午10點整,C.H樂隊三周年演唱會公演現場,演出結束後,樂隊所有成員收到邀約,去參加隔壁演播廳舉行的另一場演唱會。”

機械提示音到此結束,鐘筠開口說:“那我們現在去隔壁?”

“旁邊出入口的門都被反鎖了。”傅游年從臺上跳下去試着拉了拉門。

“安全通道也是。”洛遠說。

觀衆席已經空無一人,偌大的演播廳裏只剩下他們六個和不斷運作的機器。

“門上也沒有密碼鎖,就是徹底鎖死的。”李菏也去檢查了一下。

郁奚沒有離開臺上,他蹲下身去看,發現地上真的有許多玻璃彈珠,剛剛聽到的聲音不是錯覺。他随手撿起幾個珠子,都是淡綠色透明的,上面似乎看不出有什麽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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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湛是真的害怕,之前郁奚找他連麥打恐怖游戲,他玩完之後能好幾個晚上不敢關燈睡覺,所以就一直跟着郁奚。

不能從進來時的門走,演播廳光線又很暗,兩側和觀衆席後方的牆上有什麽根本看不到,大家都很快地把視線落到了幕布上。

郁奚離幕布最近,他直接擡手往兩邊拉開,就在拉開的同時,後面有光線透了過來。

原來他們所在的舞臺,緊挨着另一邊的觀衆席後排座位。

但對面演播廳卻狹小很多,而且透着一種陳舊感,座椅都是灰撲撲的,甚至在過道裏還擺着很多褪漆的木板凳。臺上穿着稚氣演出服的五個小朋友正在哼唱着童謠,底下看似坐滿了小觀衆,實際上全都是逼真的投影。

“Twinkle,twinkle,litter star

How I wonder what you are

……”

對面的小朋友就像根本看不到他們一樣,一遍又一遍反複地唱着小星星,觀衆席上的投影反着色調暗沉的紅光,身後幕布緊閉,但總給人一種随時會被拉開的感覺,後背都涼嗖嗖的。

“你怕不怕?”傅游年小聲地問郁奚。

郁奚不解地擡頭,“都是假的。”

當然他聲音也壓得很低,避開了挂在衣領上的麥。

沒有任何提示,不能讓他們就這樣不停地唱下去,洛遠算是比較膽大的,他主動往前走了幾步,順着臺階下去,想拉個小朋友問問。

結果走到一半,右前方投影裏有個小女孩突然回過頭,目不轉睛地盯着他們的方向,然後燦爛地笑了笑,映着身旁閃爍的紅光,洛遠直面暴擊,掉頭又跑了回去。

最後他們還是決定一起過去看看。

過道很窄,勉強夠兩個人并肩通過,還時不時會撞到旁邊的座椅扶手。

李菏跟洛遠走在最前面,照顧新玩家,郁奚跟傅游年殿後。

走到半中間時,歌聲戛然而止,郁奚有種不好的預感,果然下一刻整個演播廳的燈光全部熄滅,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傅游年感覺到他頓時急促起來的呼吸,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

郁奚罕見地沒有掙紮,就任由他握着。

冰涼的指尖漸漸泛起一絲暖意,郁奚不知道怎麽會有掌心那麽溫熱的人,跟他完全是兩個極端,現在他渾身都是寒氣,血液似乎都凝滞不動。

傅游年這才意識到郁奚可能是怕黑,想起每晚不管幾點回家,郁奚那邊的燈都亮着,還有他總是随身攜帶的光源,忽然都找到了理由。

等到燈光再次亮起,演播廳裏又是一片空蕩。

傅游年很及時地松開了手,沒人察覺到他們在後面的動作,夜視攝像頭也很難拍到座椅遮擋的這個角落。

“這場演出之後,青山福利院裏有一個小朋友離奇失蹤,一夜之間就人間蒸發。C.H樂隊受邀幫忙尋找失蹤孩子的下落,并且在找尋過程中,還需要收集到六把鑰匙,才能打開最後離開的大門。”李菏在舞臺上撿起一張卡片,讀了一遍上面的內容。

翻過卡片正面,是一個用紗布蒙着眼的小男孩的照片,左下角歪歪扭扭寫着兩個字“佟桐”。

“那看來我們要找的應該就是他。”李菏說。

這一次演播廳的幾道門都是開着的,他們一起走到了其中一扇門,推開後發現對面是一處老舊而寬敞的院子,低矮樓房被雨淋得外表斑駁,不遠處有一道鐵門,側邊一塊木牌,寫着青山福利院。

福利院裏面還是有人的,能看到很多小孩子,還有老師,穿着都是十幾年前的風格,他們一行人在這裏顯得格格不入。

這期需要兩天才能錄制完,以往慣例都是分成兩組同時去找鑰匙順便搜集信息,等到傍晚湊到一起彙總調查結果,而夜晚是屬于npc的獵殺時間,玩家需要想辦法保命,活到第二天早上。

可以獵殺玩家的npc白天都隐藏在普通人之中,看不出任何分別,只有天黑之後才會現身。

如果有玩家不幸被獵殺,其他玩家只要找到殺死他的npc,就可以讓他獲得一次複活機會,但完成主線任務的時間已經很緊張,很少能騰出空來想辦法複活隊友,所以只能自己盡量避免死亡。

此外,玩家之間也可以互相殺害,但每個人只有一次機會,并且在殺掉對方的同時,自己必須自爆一條關鍵信息。

這個關鍵信息是寫在提前給他們的人物背景裏的,每人有三條,都是弱點,或者曾經犯過的罪行。一旦暴露,也可能會觸發其他玩家的殺意,所以在想要動手殺死誰的同時,自己也要考慮這樣做的價值和安全性。

最後只要有三個玩家從副本中逃脫,游戲就算通關。

“‘鑰匙’這個詞是個禁忌,不能直接去問,要自己找,通常跟每個人的身份有關,”鐘筠給他們科普,“剩下的就等咱們先去探一下情況,回來再說吧。”

路湛主動提出跟郁奚一組,然後他想了一會兒,猶豫該再叫誰過來,傅游年忽然開口,“我也跟你們一組。”

其餘人都無異議,路湛看郁奚沒意見,就也沒說什麽,大家給門衛看過自己的身份卡,進了福利院後就分頭行動。

“我們樂隊裏除了經紀人,其他都是從小就在青山福利院,成年之後才離開。剛才臺上有五個小孩,感覺是對應我們樂隊的五個人,”傅游年說,“而且我印象裏有佟桐這個小孩,眼睛很畏光,安靜、不怎麽愛說話。”

“我也是,”路湛說,“我還記得他怕光,所以總是晚上才出門……”

說完路湛打了個寒顫,郁奚跟傅游年也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

“不會他是晚上來殺咱們的npc吧。”路湛搓了搓胳膊,他真的最怕這些小孩。

“不清楚,我剛才看到前面有福利院的地圖,可以先過去看看。”郁奚指了指前方福利院一進門不遠處的那棵大槐樹,樹下有個陳舊的玻璃展示牌。

福利院一層基本都是公共設施,教室、食堂、小門診之類,他們現在所在的院子更簡單,就是跷跷板、沙坑、木馬這些玩耍的場地,而二樓往上則是孩子們的宿舍,還有院長、福利院裏其他阿姨和老師的住處。

剛剛的分工是李菏他們三個人找院子和一樓,郁奚他們先去二樓,如果找完一遍後還有時間,就下樓去幫他們。

郁奚他們就朝樓梯口走去,樓梯看上去年久失修,擡頭滿是灰塵,牆角還挂着蜘蛛網,如果不是院子裏還有很多小孩在玩游戲,這地方完全像是荒涼到沒人住的樣子。

“這得多久沒打掃過。”路湛擡起袖子擋着灰。

郁奚倒是比較習慣,他小時候住的福利院跟這個也差不多,因為是在一個偏僻小鎮,各種條件和基礎設施都不是很好,又無人問津,能把院裏的孩子都喂飽養大已經很不錯。

他們順着樓梯上去,前面一排有十間宿舍,是孩子們住的地方,每間住六個小孩,按照劇情,郁奚記得他們五個人當初應該是住在一起的,就在走廊盡頭的那一間。

“佟桐剛開始也是跟咱們一起住的吧,”路湛說,“我記得他是失蹤前的那個冬天搬走的,搬到了隔壁。”

雖然還是上午,但這邊背陰,光線并不好,空蕩的走廊裏又只有他們三個人,說話都帶回音。

傅游年走在最前面,擡手推開了最盡頭的那間宿舍門。

裏面三張床,上下鋪,宿舍中間一張公用的長桌,一進門靠牆的地方是一個分成六個抽屜的木櫃子,每層都貼了标簽紙,傅游年看到二號抽屜上貼着“郁小奚”。

郁奚回頭看到傅游年盯着櫃子突然間笑了,莫名其妙地湊過去看,結果被傅游年側身擋住。

“郁小奚,你住二號床。”傅游年推着他轉身去看床鋪。

二號床挨着窗戶,郁奚走過去,低頭看到床板上放着一只藍色小鯨魚的布偶,抱起來看了看,結果從鯨魚肚皮底下掉出一張小卡片。

“晚上有怪物咬我的腳,太可怕了,我要把它趕走。”郁奚讀了出來。

“怪物?”路湛還記得上季在古堡拍的那期,真的有吸血鬼,還把他給殺了,提心吊膽地說,“這期不會又有鬼吧?”

“我有點懷疑那個佟桐,”傅游年撩起原本佟桐睡的那張床的褥子,底下壓着一把刻刀,上面有暗紅色的痕跡,像是染料,又像是幹涸的血,“他不一定還活着。”

“如果他死了,我們要怎麽找到他?”郁奚說,“我感覺他應該還在福利院的某個角落。”

“對,現在就形成了兩種可能,他沒死,那我們要找到他的藏身之處,或者他死了,那我們就要想辦法确認他的死亡,不知道這樣算不算找到了人。”傅游年說完後看向老玩家路湛。

“第二種情況也可能存在,但比較少,”路湛思考了幾秒後說,“如果他死了,我們應該得找到殺害他的人,還有他的死亡方式。”

他們目前手裏唯一的線索,就是說佟桐在那場演出後離奇失蹤,但現在演出是幾點結束,結束後這些孩子們都去了什麽地方,誰是最後一個見到佟桐的人,所有信息都不明确。

“平常照顧這邊宿舍的阿姨應該也在這層樓,”郁奚說,“我們要不要先找她問問情況?”

“嗯,還有這些抽屜,可能需要她來開一下。”傅游年挨個試着拉過,都是鎖着的。

已經有了大概的方向,三個人就打算先離開這間宿舍。

郁奚走在最後,經過門口抽屜時無意間看了一眼,總算知道傅游年剛才在笑什麽。

看到路湛已經迫不及待往有光的地方走,郁奚跟在傅游年身後,小聲地叫他:“傅小年?”

傅游年突然停下腳步,郁奚差點撞在他身上,連忙躲開。

“你是越來越不怕我了。”傅游年壓低聲音跟他說。

郁奚心想我本來也不怕你。

他只是不想讓傅游年誤會自己有什麽多餘的想法,既然現在傅游年看起來已經完全不在意了,他也就沒那麽拘束。

傅游年沉默地看了他幾秒,把郁奚看得有些不自在,然後感覺到傅游年從他腰側取走了什麽,再擡頭那只夜光小鯨魚就挂在了傅游年指尖。

“你不是不喜歡黑的地方麽,”傅游年沒有提他怕黑,換了一種說法,又低頭說,“小鯨魚有什麽用,不如跟着我。”

“……那你萬一殺我呢?”郁奚頓了頓,想伸手去拿。

他又不知道在傅游年的劇情裏,他倆有沒有仇。

“我不殺你,”傅游年把小鯨魚揣到褲兜裏,捏着魚尾巴說,“我保護你。”

作者有話要說:  寶貝們節日快樂!

感謝在2020-09-30 22:12:46~2020-10-01 22:09:5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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