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嗑到了
等回到酒店,傅游年還覺得有點發飄。
他感覺每次和郁奚接吻,其實都帶着點半強迫性質,或者是他想吻郁奚,郁奚沒有拒絕而已,這還是頭一次被主動親了。以至于送郁奚回房間時,還不動聲色地試圖留宿,結果被拒之門外,只能獨自回去擁抱柏拉圖。
拍攝進行了幾天,劇組整體從剛開始的生疏逐漸運作起來,傅游年就沒再跟韓澄同時盯一個組,為提高效率,趕早開播。
不過因為這個,就沒辦法成天跟郁奚待在一起。
有時兩組拍攝的場地隔得很遠,夜戲的安排也不同,傅游年都很難趕過來晚上陪他練舞。
郁奚并不在意,他本來也不想讓傅游年陪他,不想耽誤傅游年的時間和精力,反正他也很習慣一個人。
離街舞大賽還有兩天時間,郁奚白天拍戲休息時,也會找個沒人的休息室稍微練習幾遍,心裏反複地過着踩點的節奏。
那天晚上被夜風吹透了膝蓋,當時沒什麽感覺,回酒店後郁奚才感覺到腿疼得跟平時摔傷不一樣,趕緊去泡了熱水澡,但還是沒太大用處。他也沒有跟傅游年說,讓周小遲去家裏取了幾包之前泡腳的草藥,然後又去買了幾盒驅寒止痛的膏藥,勉強能撐得住。
骨痛,加上腿部肌肉力量沒有完全恢複,導致跳舞時平衡性也稍微有點差,郁奚沒別的辦法,只能不停歇地練習,來彌補這方面的缺陷。
他有想過要麽過幾年再去參加比賽,但最後還是選擇了堅持,時間和疾病是永遠不會等人的,明天和意外也不知道哪個來得更快。郁奚不再畏懼黑暗,還有當初被道具砸傷頭頂時顱骨碎裂般的疼痛,卻始終不會忘掉那種猝不及防被割裂了人生的感覺。
“诶,你有沒有覺得這幾天傅老師特別好說話?”晚上要拍一場雨戲,葉驚蟄跟郁奚拿着劇本蹲在院子臺階上對戲。
“嗯?”郁奚聽到她的話擡了下頭,“沒太注意。”
這場戲是紀嘉哥哥被殺的那段,雖然都放在回憶裏,但也是重要戲份,傅游年就過來跟韓澄一起盯組。
演紀嘉哥哥的那個男生皮膚略黑、有些腼腆,聽說是電影學院大二的學生,跟他們一起對戲時偶然聊起來,好像跟葉驚蟄不是同一個學校,郁奚也沒有多問。
已經是深秋季節,北方到了這個時候幾乎不會再下什麽雨,就算下,也肯定透着寒氣,跟夏天不一樣,說不定淋一場就直接感冒了,所以劇組安排的人工降雨。
其實沒太多技術含量,跟灑水車差不多,是用機器吊臂提起噴水頭懸在半空,攝像機機位調整好,鏡頭裏看着就很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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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們前面,還有幾個配角的一場戲,有個群演臺詞反複出錯,可能是頭一次拍戲太緊張,總在那句話上嘴瓢,連續幾次後被韓澄臉色特別差地直接換了人。
郁奚是沒看出傅游年好說話在哪,還覺得他把韓澄也傳染了。
“第29場準備!”韓澄拿着對講器皺眉說。
郁奚他們幾個人就站起身過去。
晚上下着雨。
紀嘉總覺得最近有人在跟蹤她,尤其是晚上回家的路上,但一直沒能看見對方是誰。
胡同裏影影綽綽,看不見人影,紀嘉清晰地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心髒幾乎繃緊,手裏緊緊地握着雨傘,她借着雨傘的遮擋,稍微回了下頭,在不遠處的燈下看到了一個陌生人的影子。
那可能是生命裏最毛骨悚然的一個晚上,哪怕隔着越來越急促的雨聲,紀嘉都能聽到那個人在不斷地靠近自己,在看到地上的影子朝自己伸出手時,她猛地舉着傘往身後一掼,可能刺傷了對方的臉或者什麽地方,但她沒有時間去看,頭也不回地用最快的速度往家裏跑。
深夜裏她聽見自己倉惶的呼吸,但即便丢掉書包,她也很快就被追了上來。
肩膀被從身後用力掰住,眼睛被那雙帶着令人作嘔的煙味的手捂住,紀嘉拼命掙紮,卻無濟于事,嘴裏堵着的布團讓她只能發出輕微的嗚咽。
淚水模糊雙眼,紀嘉逐漸失去了掙紮的力氣,她的眼睛被黑布蒙着,雙手被反綁在身後,倒在死胡同的牆根下面。
她隐約聽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緊接着旁邊傳來一陣打鬥的聲音,刀尖刺破皮肉,可能是幻覺,她覺得自己嗅到了血腥味。
那個人綁她時太過匆忙,手腕沒有綁緊,紀嘉悄悄地磨着繩子想要掙脫,剛松開一只手,忽然被人拉住,她受到驚吓,指尖深深地劃破了對方的手臂,好像聽到一聲痛哼,但雨聲太大了,沒有聽清。
郁奚身上的校服已經濕透了,雨夜裏臉頰格外蒼白,水珠順着他的鼻梁和眉骨滑落,他喘着氣想開口,但跑過來太急,加上過分緊張,怎麽也說不出話來,聲音都堵在嗓子眼裏,最後只能放棄。
他藏在校服袖子裏的血包被葉驚蟄壓破,濕漉漉的洇過衣料。
紀嘉的哥哥倒在地上,他腹部被捅了數十刀,身下一大灘血跡,混着雨水格外可怖。
兇手還沒有離開,他的臉藏在兜帽和口罩底下完全看不清,手裏握着刀,直勾勾地看着紀嘉的方向,甚至讓人覺得他想要過來給紀嘉補幾刀。
刀尖在夜色裏泛着寒光,何聞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勇氣,他随手抓了一塊地上的磚,站起身沖了過去。
韓澄讓道具組接着調大雨量,直到鏡頭裏看起來像是下着傾盆大雨。
傅游年一直沒出聲,看着監視器上鋪天蓋地的雨勢,心裏墜了墜。
就在何聞過去時,那個兇手卻扭頭跑了。
他略有些遲鈍的腦子讓他看不出對方的詭計,只有滿腔憤怒燃燒着,毫不猶豫地追到了胡同口。
郁奚跟那個扮兇手的演員有一場打戲,這次不像拍古裝劇還講究招式,就是要他憑着本能動手,郁奚其實更擅長這種,揮拳過去的每一下都迅疾有力,夾雜着雨水的濕氣和風聲,但其實并沒有真的落在那個演員身上,總是恰到好處地停在一定距離,讓鏡頭裏的打戲顯得逼真。
最終何聞倒在了地上,等他再醒來時,身邊就已經停滿了警車,警戒線外都是指指點點圍觀的人,低頭看時,他發現自己滿手鮮血,掌心裏握着一把沾了碎肉的刀。
這條拍得一氣呵成,所有人的神經都是緊繃的,畢竟再淋一遍雨實在太耗費體力。
郁奚松開手裏的道具刀子,身上的校服都已經被雨水和泥染透,撐着地想站起身時,眼前有些發暈,但下一秒就被人扶住了胳膊,沒有摔倒,溫熱的掌心握着他的手腕,剛才被凍僵的血液也回暖了幾分。
然後厚重暖和的毯子落在肩頭,郁奚愣了愣。
旁邊的人也都被吓到了,畢竟從來只聽到傅游年在片場冷聲厲色地訓人,沒見過他會給誰披毯子。不過導演照顧一下劇組演員并不是什麽稀罕事,也不值得大驚小怪。
片場有能沖澡的地方,但比較簡陋,郁奚就簡單去洗了洗頭發和身上的泥水,然後換了件衣服出去。
葉驚蟄好像也剛出來,裹着毯子挨住電暖氣坐着,手裏捧了碗姜湯,膝蓋上放在手機。
“傅老師讓人去熬的,還挺好喝。”葉驚蟄小口吸溜着湯,跟他說。
周小遲也給郁奚端來一碗,郁奚就在葉驚蟄旁邊的馬紮上坐下,腳挨到電暖氣旁邊暖着。
“咦,你那碗怎麽東西那麽多?”葉驚蟄探頭往郁奚那碗看了看。
她和旁邊群演的都只有薄薄的姜片還有幾顆枸杞,郁奚碗裏加了不少料,湯的顏色也不一樣,但看起來清亮許多。
郁奚能嘗得出來,他手裏的應該是傅游年自己煮的,而且不純是姜湯,底下有薏米和血棗。
“可能周小遲怕我餓了。”郁奚稍微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周小遲在旁邊無辜撓頭,也不敢說話,天知道他從傅游年手裏接過碗的時候手有多抖。他好像隐約發現了什麽,但覺得那不是他該知道的。
郁奚手機備忘錄響了一聲,提醒他今晚《青崖》播到了他被男主斬殺的那一集,經紀人讓他記得上線轉劇方的微博,剛好跟粉絲互動,還有之前那部逃生綜藝,晚上八點也有更新,現在追更的應該都看完了。
《青崖》官博@了他,郁奚順着那條點進去,開頭他一身深紅長袍,是他強行想跟女主成親那晚穿的喜服,沾了很多血,有他自己的,也有別人的,因此顯得格外森冷,他手裏拎着劍,正在跟正道諸門對峙。
彈幕很密密麻麻,還什麽都沒發生,就已經嗚嗚嗚哭成一片。
不過也可以理解,原著粉是知道伏槐這個角色的結局的。
男主南淵,腰間懸着一把青色長劍,冷漠而淩厲地站在他對面。
郁奚對這場打戲印象深刻,是他拍的最痛快的一場,以至于再一次看到男主那柄長劍刺穿他的胸口,鮮血淋漓染紅了他蒼白的指骨時,還莫名有一絲激動。
他清楚自己演的是個反派,雖然身世凄慘,但後期無惡不作,欺師滅祖,男女主之間的障礙有一半都是因為他,男二也因為他差點死了,所以并沒有對彈幕抱多少希望,早已做好了挨罵的準備,結果擡頭一看,目光凝滞。
“哭到裂開,為什麽我的小師弟就這麽死了,你們不要送我啊!”
“狗男主,不愧是修無情道的人,下面一集我記得要去殺師叔了。”
“別罵男主了,這不是殺妻證道嗎?[doge]”
“哈哈哈哈哈殺妻證道,嗑到了嗑到了。”
底下刷了一大堆嗑到了,郁奚無語退出。
今晚更了兩集,後面那集又是男主跟女二的感情戲,郁奚看到那個“青崖男主适配度”的微博又被轉發上了熱搜,而且那個博主又在後面緊接着更新了一個新剪輯的視頻,郁奚有點不祥的預感,點開果然被滿屏幕“嗑到了”蒙蔽了雙眼。
而且轉發和評論裏都是,“南槐太好嗑了!”
他從頭看了一遍,退出去按經紀人的要求把該轉發的都轉發,然後去登了自己id是“小年糕y”的那個小號。
他用小號轉發了那個剪輯視頻。
小年糕y:我站淮南。
剛開始沒什麽人理他,畢竟追去別人的轉發裏評論的還是少數。
但很快就有人發現了這是上次那個臆想自己跟傅游年在一起了的女友粉,跑過來冷嘲熱諷。
“關注博主了,我就想看你什麽時候去吃藥。”
底下樓中樓一長串“+1”。
郁奚完全不在意,直接關掉手機。
傅游年還得接着盯下一場戲,在演員調整的空檔,視線忍不住挪向旁邊那間被劇組臨時當作休息室的屋子。他看到郁奚剛才拍戲時踉跄了一下,不像是被什麽東西絆到,擔心郁奚在腿疼。
郁奚身上的病數不清,但最嚴重只是胃和腿,而且也不知道淋了這麽久的人工雨,會不會發燒。
晚上回酒店時,郁奚去搭傅游年的車。
傅游年給他腿上蓋了一張熱乎乎的毯子,郁奚還以為是電熱毯,後來摸了摸,發現不是。
“在暖氣片上烤了一會兒,”傅游年湊過去抱住他,鼻尖埋在他頸側。
這幾天都在忙劇組和公司的事,晚上回了酒店也沒法直接睡覺,多少有些疲倦。
郁奚拍拍大腿,說:“你躺這裏。”
傅游年笑了笑,“怕壓到你腿上的傷。”
“大腿又沒有,”郁奚沒法給他看,“這也摔得太高難度了。”
傅游年才聽他的躺下,伸手摟着他的腰,沉默了片刻後說:“等過段時間我們出去玩吧。”
“去哪兒?”郁奚問他。
“嗯……還沒想好,”傅游年是想找個适合靜養的地方帶他住幾個月,至少能養好一樣,“看你喜歡什麽地方,可以待久一點。”
郁奚隐約聽明白了他的意思,指尖摸着他略有些硬的發梢,假裝聽不懂,偏過頭看向車窗外的街燈。
當晚回到酒店時其實還好,郁奚睡了一覺醒來也沒覺得有什麽,但臨到比賽的那晚,上午拍戲時忽然覺得有點頭重腳輕。
剛開始只是鼻塞,後來呼吸也有些發燙,郁奚才意識到自己可能是發燒了。
他每次發燒都來得洶湧,沒過多久身上就變得滾燙。
硬撐着拍完最後一場戲,喉嚨也有些幹澀。
傅游年沒有跟他這一組,傍晚過去找他時,才發現他身體不舒服。
其實傅游年最怕的就是他發燒,每次看到郁奚燒得臉頰潮紅,就讓他記起一些不太愉快的事。
他曾經很多次想過,如果當初傅如琢頻繁發燒時,他能多注意一點,是不是後來就不至于拖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雖然他知道郁奚只是感冒發燒,但還是不可控制地心裏一沉。
傅游年摸着郁奚滾燙的手心,低頭跟他碰了碰額頭,說:“晚上還去比賽麽?”
“……我想去。”郁奚沒打算棄賽。
測過體溫,已經三十八度多,比賽現場封閉堵塞,現場的選手還有席上觀衆可能會擠滿整個演播廳,傅游年其實不願意讓他去,一時間有些沉默。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10-29 23:56:55~2020-10-30 23:58:3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鐵柱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sassylin 10瓶;鐵柱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