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胯下之辱
“只是因為我高興。”
翹着一條腿的坐姿十分松懈,戰逸非擡着下巴,嘴角噙着一絲嘲諷的笑,而方馥濃微微眯着眼睛,那雙天生不笑也翹的嘴唇抿出了一道刻板的線條。周圍正有人正為剛才那幕鬧劇捂嘴嗤笑,氣氛有點僵,兩個男人的目光在空氣裏碰撞,一種奇異的氛圍把酒吧切割成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一半是縱情狂歡的人群,一半就是他倆。
“圓圓,這玩笑太過了。”許見歐輕咳兩聲,拍了拍打了方馥濃一耳光的女孩,示意她上前去道個歉。
名叫“圓圓”的女孩知錯似的吐了吐舌頭,馬上就聽話地跑上前來,伸手拉住了方馥濃。她作出撒嬌之态地晃了晃他的胳膊,連拉帶拽,道歉的态度也十分誠懇,刻意發嗲的聲音聽來噬人魂骨:“對不起嘛,你絕對是我見過的帥哥可以排名前三的了,如果不是小非非一開始就安排好了,我肯定今晚上就跟你走了。”
方馥濃不至于風度全失地讓一個女孩難堪,随着她又回到了卡座上。
“別這麽叫。”卡座上的戰逸非沖圓圓一瞪眼,又把一杯半滿的酒推到了方馥濃眼前,自己舉杯與他的酒杯輕碰一下,微微一笑,“不打不相識,這杯酒幹了,歡迎加入覓雅。”
一句“不打不相識”說得特別輕巧,戰逸非自己也端起了酒杯,把杯沿送至唇邊的時候,還不忘用眼神示意方馥濃必須一飲而盡。
方馥濃低頭看了一眼酒杯裏的澄清液體,一動不動。
眼見方馥濃沒有喝酒的意思,戰逸非放下酒杯,玻璃杯底在桌上磕出輕輕一聲:“加你百分之四十的薪水。”
“一個巴掌價值八萬,”方馥濃微微眯了眼睛,似笑非笑地問,“聽上去我還賺了?”
“不用謝我。”似乎一點也沒察覺出對方的不快,戰逸非再次舉杯,用杯底敲響桌面,對大夥兒說,“來,一起敬方總。”
在座的這麽七八個人都舉起了杯,整齊劃一地頗有脅迫意思,看見滕雲與許見歐赫然也在勸酒的行列,方馥濃突然花哨一笑:“我的味蕾可挑剔。”
酒杯原已送在唇邊,趁着大夥兒仰脖喝酒的時候,方馥濃一甩手又把杯中的酒液潑在了地上。
動作快得不為人察覺,臉上也重又挂上了迷人笑容,這家夥的立場卻很是明顯:公關總監的位置他想要,但這杯酒喝不下去。
別人倒是沒注意,可這個動作偏偏被戰逸非看見了。他二話不說,打個響指叫來專門服務自己這桌的少爺,問他:“你們是不是賣假酒?”
“沒有啊。”即便真是假的,對方也不會承認,那長相挺秀氣的男孩子連連搖頭,“戰總你是懂酒的,你也不是第一次來了,怎麽這麽問?”
Advertisement
“我朋友一滴不沾,難道不是假的嗎?”那雙細長眼睛掃了一眼方馥濃,戰逸非又讓那個少爺開了一瓶1500毫升的路易十三,吩咐說,“你既然一口咬定酒是真的,這瓶你喝。喝幹淨了,你再拿兩瓶回去,記我賬上,喝不幹淨,這酒就是假的。”
心裏算了算,別說兩瓶酒了,光這桌的提成都上萬了。那少爺笑着說了聲“謝謝戰總大方”,然後抄起瓶子就往喉嚨裏灌,沒灌幾口便一臉通紅,脖子上青筋驟起。都是窮鄉僻壤裏出來的苦孩子,沒學歷沒追求的搬磚頭,有學歷有追求的搞IT,其中不乏像他這樣沒學歷有追求的,圖的就是夜進鬥金,一朝發達。
戰逸非也在喝酒,當然是品不是灌,他微微眯着眼睛看着方馥濃,目光裏很有那麽點要強迫對方馴服的意思。
三斤四十度的洋酒,非把這小子直接灌進急症室不可。
“也不用都喝了吧,酒吧裏賣假酒也是常見的事。”一折戲全是唱黑臉的那一定不行,總有人要多管閑事,要勸止這樣不道德的行為。
陌生人的死活方馥濃懶得管,他自己這會兒心裏也不太爽。他托詞要去廁所,還鼓勵地拍了拍男孩的肩膀:“不要辜負了領導的嘉勉。再給你加個果盤,算我賬上。”
那小子被他拍得嗆着了,臉紅更甚,酒液從嘴角旁滴滴答答溢出來。
方馥濃沒真去廁所,而是在離廁所很近的地方抽起了煙,一直沒機會挨着他的凱文也過來了,手上端着一紮啤酒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
“戰逸非就是一纨绔子弟,你要以後真在覓雅工作有的是受氣的機會,不差這一巴掌。”
“人得有脾氣,真沒了脾氣,還不活得和狗一樣。”方馥濃懶洋洋地應着,掉頭去看牆面,把反光的大理石當作鏡子照了照自己那張英俊的臉——這個男人一向在意自己的形象,即使名校畢業智力優越,也從沒打算放棄自己外貌的優勢在商場上另辟蹊徑。臉頰上留着一道指甲印,嘴角處也破了點皮,他忍不住低聲地罵:“媽的,挨豬蹬一下也不至于腫成這樣。”
“胯下之辱,韓信忍得,你方馥濃怎麽就忍不得。你知道我以前的理想是當作家,我自費出過小說,就是怎麽賣不出去……為了混口飯吃我開始跑銷售,最開始是做醫療器械,為了接一筆單子,見到那些科室主任就賣笑低頭,連‘爹’都叫了好幾回……”
“滾蛋!”他當然知道時間會做舊很多東西,皮革,容顏,愛情,理想……還盡是些很好的東西。但比韓信還勉強湊合,比他凱文就令人不齒。方馥濃真的有點動氣了,将手上的煙灰彈在地上,突然又問,“那個叫‘圓圓’的是誰,看樣子不是露水,是熟人。”
“你說戰圓圓啊,那是戰逸非的妹妹,大學快畢業了。”凱文想了想補充說,“她人其實不壞,挺直率一姑娘,也沒大小姐的脾氣。雖說兄妹倆是同父異母,可她哥挺寶貝她的,估計也是因為她喜歡周傳雄,否則她哥絕不可能讓她到這地方來。”
“你對他們家倒挺了解……”
“那是,我還知道戰逸非的親媽是個三兒,還沒上位就自殺死了……”
“小剛!是小剛!”內場裏突然就尖叫聲響成一片,打斷了凱文要說的話。
比海報上宣傳的晚了近兩個小時,但小剛總算來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過氣的明星也比平民金貴。唱了這麽幾首脍炙人口的口水歌,輕輕松松就把酒吧的氣氛炒至了頂點。雖說第二天是周日,許見歐還有一個直播節目,無論如何和這些人耗不了那麽晚。兩個人離開B&B時特意找了方馥濃,滕雲留下了奧迪車的鑰匙,自己則開許見歐的車送他回去。
滕許兩人前腳剛走,方馥濃就看見戰逸非也到這僻靜角落來透氣了,他走路有點打飄,看上去就醉得不輕。身後還随着一個人,那個剛剛險些自己把自己撂倒的少爺。看樣子到底是沒喝幹那一瓶路易十三,那小子這會兒看着還挺精神,走路仍然夾着屁股一扭一扭,步子邁得小媳婦兒一般碎。
然後他就看見戰逸非抵着牆壁站了住,那個少爺很順從地就跪在了他的面前,伸手去解他的皮帶扣。
臉頰緋紅,胯間高隆一片。看來時尚圈還真是十個男人九個基,方馥濃不覺吃驚,倒也沒打算移開眼睛。
跪地的小子把戰逸非褲裆裏的家夥掏了出來,半軟的樣子,尺寸不錯。他迫不及待地把它含進嘴裏,收縮着兩腮的肌肉,吮吸得啧啧有聲——戰逸非惡狠狠地摁着對方的後腦,在對方的嘴裏橫沖直撞,攪得鼻子裏的氣息都只出不進,一嘴來不及下咽的唾液流了下來。然後他突然就掉過了臉,看向了方馥濃。
兩個男人不避不忌,目光大大方方地打了個觸。眼睛不僅是心靈的窗戶,也是美人的真谛,他看見了他長極了的睫毛投下陰影,眼珠閃爍着懾人的光澤,細細上挑的眼梢也是媚态十足。
在周圍一片“小剛!小剛!”的尖叫聲裏,一個男人率先轉過了頭,他有些刻意地大聲呻吟,好像現在不是在被人咬,而是被人直接插了性器在操。
一個靈感突然就像落在幹柴上的火星一樣燒了起來,反抽戰逸非一嘴巴這實在有辱一個公關先生的情商,方馥濃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胯下之辱,最好還是床上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