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緋聞

戰逸非出了機場,電視臺的人派車來接,直接帶他去見了總編室主任與那個明星真人秀節目的總導演。唐厄與湖南衛視的一個新晉女主持也在,兩個人年齡相似,外貌匹襯,貼面熱聊的樣子宛若情侶親密。

領導慈眉善目,一副內莊外儒的學究氣質,導演看上去就心思活絡,一點不像他自己标榜的那種“藝術家”。幾個人坐一起吃宵夜,不侃娛樂八卦,只聊時事政治,戰逸非聽得無聊透頂,低頭玩起了手機。

打開手機相冊,不知道什麽時候手機旁落妹妹之手,留下了許多女孩的自拍,一連看了幾張,全是鼓腮、瞪眼、嘟嘴的非主流,戰逸非輕笑一聲,搖了搖頭,打算全部删除。

然後他就看見了與先前風格截然不同的一張照片。

該是公關部的例會,也該是偷拍的。

方馥濃一身騷包粉紅,叼着煙,坐在辦公桌上給屬下們開會。

第二張像是被偷怕的人發現了偷拍者,粉紅男人轉臉正視鏡頭,眼神浮浪,還撅起嘴唇抛了個吻。

戰逸非真的笑了,兩張照片看得他心情極好,一時間都忘了自己人在哪裏。

唐厄咳了一聲,趁人不備朝一直入不了戲的戰總瞪了一眼。

就像被監考老師抓包的考生,戰逸非有些悻悻地收起手機,又把注意力投回了餐桌上。他煩透了這種無休無止的飲宴應酬,澳洲留學幾年,雖沒學進多少企業管理的知識,但有一個理念深入骨髓——外國人喜歡直來直往,行則行,不行則止,他們不愛環桌而坐,誇誇其談,酒過幾巡了還沒正式進入主題。

實在忍不了了就單刀直入,覓雅總裁又一次提及如何與湖南衛視合作,可這幾個資深媒體人太極打得漂亮,笑着給他斟滿了酒杯,“今兒只喝酒,只交朋友,不談工作上的沒勁事情。”

一再被人搪塞,戰逸非已然不悅。沉着臉,不再說話,只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工作怎麽就沒勁了?應酬你們這些人才沒勁!

唐厄朝情人靠過去,悄悄在桌子底下伸手,擰了一把他的屁股。

導演總算看出了對方的不耐煩,朝着唐厄露出谄媚一笑:“小唐啊,這個節目收視率怎麽樣還得看你,我們去請過瑩姐,可瑩姐提了要求,如果不能和你在節目裏傳緋聞,這節目她就不上了。”

這個“瑩姐”絕對是天後級,一部電影就紅遍了東南亞,随後“演而優則唱”,一直紅了二十年。前不久剛剛高調過了她四十歲的生日,明星大腕紛紛捧場,記者粉絲也齊齊助興,說是普天同慶亦不為過。瑩姐身材惹火童顏不老,不過網傳她改過身份證,真實年齡已經過了五旬。

即使紅了二十年的天後也怕被後浪拍死在娛樂圈的沙灘上,除了要靠當紅“小鮮肉”替自己炒作,瑩姐提出這個要求顯然還有更深層的意思,她演藝生涯的巅峰是武則天,而今看見這“難得蓮花似六郎”的唐厄就難免要入戲。

提及那個女明星,唐厄嘴上一口一個“女神”、“前輩”,其實內心也嫌棄得要死,別說他對女人不感興趣,就是感興趣也犯不上和這樣一個結婚離婚數度的老女人傳緋聞,但他演技最好的時候就是面對厭惡的人還能笑臉相迎——這點還得多謝方馥濃。

反正這個緋聞一旦傳起來,被群起圍攻“老牛吃嫩草”的一定是那個女人,自己的人氣只增不減。

“瑩姐一直是我的女神,作為晚輩,實在還有很多地方要向她讨教,只是……”唐厄刻意頓了頓,轉臉去看戰逸非,一臉邀功似的得意。

戰逸非沒接話,也不知道怎麽接,倒是節目總導演深谙其中原委,當即表示,現在的娛樂節目為了迎合觀衆喜好只得流于趣味,他們只是希望唐厄配合炒作,不需要真的發生什麽。

“小唐你就答應吧!”那個新晉女主持瘋瘋癫癫喊起來,一出道就被诟病主持風格模仿謝娜,平時說話卻盡往“胸大無腦”上靠,“咱們是閨蜜,你怎麽也不能抛開你的閨蜜去浙視啊!”

唐厄不回答,只是一味好看地笑,他很享受這種被人哄搶争執之感,好像以往的遭遇都為了今日的揚眉吐氣。

合作沒談成,也沒談不成,中國人的辦事風格就是前戲做足,射不射看錢、看權、看人情。宵夜結束,托尼開車過來接倆人回酒店。唐厄戴着眼鏡先往停車的地方走,沒走幾步又轉回頭去牽戰逸非的手,兩個人嘴對嘴地親了親,唐厄表現得十分主動,戰逸非馬馬虎虎迎合一下。

戰逸非靠在車後座上,半閉着眼睛,派遣這些天的疲累。

唐厄今天出奇地有興致,側臉看着情人的俊俏輪廓,一翻身就坐在了他的身上。

幹我吧。

寬大的SUV太适合情侶茍合,他用下身使勁蹭他,咬他的臉頰與嘴唇,“幹我啊。”

戰逸非沒反應,只是借着不斷撲入車廂的燈火凝神注視唐厄的臉。

什麽東西吹過了那都是皇帝的新衣,一群人竭力鼓吹營造氛圍,另一群人就深怕落于人後惹人恥笑,文學、藝術、一個雜種的皮囊乃至被菜場大媽圍搶的白菜都有被過分高估的可能。

唐厄能火成這樣,與他的公關團隊也密不可分。無論是天涯貓撲,還是豆瓣微博,唐厄從來不被定義為“演技派”,這就讓他那些糟糕的表演有了不被指責的借口。網絡公關竭力給他編段子、造聲勢,一笑而過的人們漸漸記住一句話:有這樣一副皮囊的人你還要求他有演技是不是貪心不足?

話糙理不糙,唐厄确實好看。戰逸非細細審視他的眉眼,他的嘴唇,他的輪廓,就算他們之間沒有交媾之情,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張臉的确是好看的。

“太累了嗎?”唐厄仍然坐在戰逸非的腿上不肯下來,與他臉貼臉地說話,“那我們回酒店再說,你別動,我來伺候你。”

這個男孩笑起來牙齒好白,眼睛明亮,任誰都沒法對這張臉發火。

“小唐,你很漂亮。”

漂亮這話他打小就聽,聽得膩歪,可戰逸非卻從沒這麽認真地對自己說過這句話。

“你很漂亮,這麽誇一個男人也許不合适,但你真的很漂亮。”現出少有的溫柔倦容,戰逸非輕輕撫摸唐厄的臉,認真看着他的眼睛,“可你想沒想過,你本可以在你最漂亮的年紀去做一些更漂亮的事情,讓自己活得漂亮一些?”

唐厄微微一愣,戰逸非的話讓他不太高興,快速反應回擊道,“我不覺得我現在有什麽不漂亮的,那些傻乎乎的粉絲光是看見我就又哭又笑,又跳又叫,我收到的禮物數都數不盡,扔都來不及。還有,剛才電視臺那些人,你也看出他們對我有多巴結,多尊敬。只要我願意,一轉身就可以接十幾個千萬級別的代言,這個社會人們對‘成功’對‘漂亮’的定義不就是這樣麽,我不知道還能怎麽更漂亮了?”

“娛樂圈漂亮的男孩太多了,你的粉絲可以很專一,也可以明天就為了一個新人抛棄你。而電視臺那些人根本就是利用你,他們的巴結與尊敬只在于你可以給他們帶來收視率,他們根本不在乎你的前途與發展,為了收視率他們同樣可以毀了你——”

“你這是危言聳聽!你最近心不在焉,以為我沒發現?”

戰逸非适時閉嘴,對牛彈琴般的争執挺沒意思,他想了想說,“小唐,我有一個建議……送你的房子我不會要回,但可以算作你對覓雅的投資,而我給你對應的股份。這樣一來你每年不僅可以拿到相當比例的分紅,等到覓雅上市那天,你還會獲得非常可觀的、乃至百倍以上的回報。”

唐厄算不過來這筆賬,沉着臉不說話。

戰逸非向唐厄講了講覓雅的發展規劃,當然也是掐頭去尾,粉飾不少。然後他的眼神愈加顯得溫和,輕捧着唐厄的臉,繼續說下去:“如果我只是想募集資金,我大可以找別人而不是找你。我不是求你,而是希望你眼光放長遠一點,一個人的好時辰太短了,沒人只靠一副漂亮皮相就吃一輩子。”指尖擦過對方的眼睑,“因為一直都喜歡你,才不想看見你有一天老無所依……”

果不其然近墨者黑,跟方馥濃混久了,說起謊來臉都不紅一下。能說出這樣的話戰逸非自己都沒想到,覓雅能不能上市照目前的形勢看來絕不容易,可他在诓他,還诓得那麽真情實意,那麽天理昭彰。

他現在需要一大筆錢,這樣即使替方馥濃還了債,覓雅的營運也不會陷入僵局。

唐厄花錢大手大腳,雖沒多少積蓄卻有些不勞而獲的不動産。他在心裏盤算了一下,覺得乍聽之下好像不虧,但還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托尼替唐厄打理個人事務這麽些年,也覺得這家夥理財頭腦基本沒有,坐吃山空,這麽恣意消費自己的美貌總不是個事兒。托尼比唐厄多了個心眼,榕星集團畢竟發展了那麽多年,一度也是省級納稅大戶,現在面臨的轉型困境他是不知道的,只知道再怎麽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壯,總是好過剛剛起步的覓雅。

趁着紅燈停了車,托尼回頭看了後座上兩個男人一眼,笑嘻嘻插了句話:“戰總,咱麽小唐也不差錢,如果他答應了主要還是為了支持你的事業。覓雅本來就是榕星的子公司,你看是不是這麽着?等湖南衛視的事情談妥,我和小唐抽空跟你去一趟江蘇,咱們實地看一看,投資榕星也一樣嘛!”

聽這意思是嫌棄覓雅沒前途,獅口一開便想要榕星的股份。戰逸非心裏冷笑:柿子撿熟的摘,這奴才倒比主子精。

經對方一提醒,戰逸非倒想了起來,自己手裏還有這麽點東西。

他确實有一部分榕星集團的股份,但不多,還多不過戰圓圓。這些股份不是來自父親戰榕,而是來自死去的哥哥戰逸文。戰榕對這兒子似乎還處于評估階段,一直都沒真正認可。

即使覓雅最困難的時候他也沒想過動這些股份,因為從哥哥留給自己那天開始,他就把這筆錢算在了侄子戰喆的名下。薛彤這個揮金如土的媽媽不太靠譜,他打算等侄子長大了就交給他本人。

然後現在顧不得了,戰逸非點了點頭:“好,等這裏的事情談妥,你跟我回一次老家。”

聽見情人許諾,唐厄稍松了口氣,這麽大的決定一時半刻他做不了,跟着戰逸非出去玩一次也好。車子重新啓動,他又傾身靠過去,貼着戰逸非的臉親了又親。

一輛不起眼的金杯一直跟着他們的車,車上的娛記是被電視臺叫過來的,拍到了唐厄上車前與戰逸非接了吻,還等着再拍他們下車時的親密畫面。

過兩天各大媒體鋪天蓋地就能看到一條新聞:《唐厄再傳斷背疑雲:密會神秘帥哥貼面擁吻》。

把唐厄推上風口浪尖,那檔明星真人秀節目自然也未播先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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