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一刻白頭

活動就要開始,祝修齊沒感受到他的失落,催着他上臺,“小郁哥,快點。”

這活動來的人并不多,大都是些相熟的媒體,請來做一做宣傳,主辦方也都提前打點好,現場一片和諧,沒提任何刁鑽問題,臨要結束時,卻出了點狀況。門口忽然一陣騷動,一時之間長槍短炮都轉了過去,郁野和祝修齊對視一眼,都有些疑惑,但很快就有了答案:

盛渺越穿着身低調的休閑裝,臉上挂着微笑,不慌不忙地正往前走。

郁野隐約聽到祝修齊哼了一聲,也沒做出什麽反應,他和盛渺越的目光在半空中對上,對方朝他挑眉,他不甘示弱地呲牙,眼神交鋒,郁野盯着盛渺越,企圖表達譴責:

這人,說不讓來,怎麽還是來了?

保安安撫了騷亂的人群,媒體的重心又放回臺上,不過這次臺下站着個大搖大擺的盛總,盛渺越低調的很,不接受采訪,就真的是純粹來探班,此時微昂着頭,眼神專注,只剛剛好盛放一個郁野,原本蠢蠢欲動的媒體不得不安靜下來,等到結束時,才上趕着問了那麽幾個問題。

“盛先生,最近不常見到您有新作品,是否要将工作重心回歸盛氏?”

面對這個問題,盛渺越短暫思考了一下,随即遠遠地瞄了眼将要退到後臺的郁野,才心情不錯地眯眼:“不是,是将生活重心回歸家庭。”

問這個問題的記者還若有所思,盛渺越先看似彬彬有禮實則大步流星地往後臺去了。等到了後臺,果不其然先接受一頓批評,郁野立在休息室牆邊,又好氣又好笑:“盛先生,你怎麽答應我的?”

盛渺越拉他的手,沒被甩開,于是變本加厲地整個人攀附上來,沒骨頭似的倚在了他肩頭,赫赫威名在外的小盛總此時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如何哄男朋友,“郁老師,我錯了,我不該。”

“下次呢?”

“...下次還敢。”

郁野給氣笑了,正想甩開他的手,身後走過來幾個工作人員,個個眼冒精光,充滿了強烈的八卦欲,他立時收住了力氣,改為反手攥住,溫聲說道:“你平日裏忙,難得有時間好好在家裏歇着,不讓你來,你還非要來,說出去像不像話?”

盛渺越被他突然轉換的語氣給弄懵了,那幾個走過去的工作人員也愣,随後難掩激動地走過去,一邊走還一邊小聲議論着什麽。這下盛渺越回過神來了,牽着郁野的手笑道:“看不出來,郁老師還挺要面子。”

郁野不說話,半天才別扭地說:“我今天來的時候,也是這幾個人,非說咱倆鬧矛盾,你最近一直跟着,今天都不跟了。”

“......”盛渺越無聲地笑起來,郁野更羞惱,氣得轉頭要走,沒辦法,他就是讨厭別人說自己和盛渺越的關系不好,誰都不行,小氣成這樣,不被笑才怪。

他悶頭走了幾步,身後又傳來對方身上冷冽的氣息,随即肩膀被人摟住,盛渺越憑借身高優勢居高臨下地摸他發頂,見沒有反應便又操着一把又低又沉的嗓子叫他,“魚魚。”

“...幹什麽?”

“我記得你最近沒有通告了是不是?”

“還有一個,不過不太重要,怎麽了?”

“沒怎麽,”盛渺越最近心情一直很好,“上次Mike說新環境有助于減緩你的焦慮症狀,所以,我想——”

“寶貝,和我私奔吧。”

對付郁野這種生性清淡但偏偏喜歡浪漫的人來說,盛渺越一句話就足以讓他心馳神往,更毋論相思多年,私奔似乎成了樁美夢,由喜歡多年的人說出來,他連掙紮都沒有,就直接掉進了陷阱,“......什麽?私奔?”

“對啊,和我,去別人找不到的地方。”

郁野暈暈乎乎,但是差不多理解了對方的意思,只是仍不依不饒地追問,“你和我...出門,可以嗎......那麽多事情?”

他快要語無倫次了,眼圈都急得發紅,卻認真地擡頭看向盛渺越,“真的假的,盛老師,不要騙我。”

這下輪到盛渺越無奈:“魚魚,我從來不開空頭支票,你要相信我,別着急慢慢講,我聽着。”

盛渺越其實已經謀劃這件事很久,甚至可以追溯到很多年之前,陰差陽錯,于此時才正式提出,他把郁野塞進車後座,自己從另一邊上了車,才繼續說:“正好趁着這段時間我們兩個人都有空,做這行假期不固定,時間久了變數也多,我們出去玩兒,放松下,好不好?”

郁野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只會點頭的傻瓜,一路上都殷殷地盯着盛渺越,對方被他這樣的眼神看得失笑,忍不住湊過來,擋板适時降下,将兩人隔在密閉的空間裏,盛渺越就湊過來有一下沒一下地親他,一聲一聲地喊魚魚,喊得他心裏酸澀一片,“魚魚,不用激動,未來那麽久,我們去哪裏都可以。”

不一樣。郁野想,怎麽會一樣?

他們兩個人懷抱的心思本來就是全然不同的,一個想要永恒的專一的陪伴,另外一個則把自己當作是某段時間的限定,限定人物求不了長久,盛渺越又怎麽會懂,這究竟對自己來說意味着什麽?

他什麽也沒有說,只是抱緊了盛渺越,将一抹酸澀再度品嘗之後,咽進了肚裏。

說做就做,盛渺越争得了郁野的同意,這事就提上了日程,目的地定在Y省,跨幾個市,是段不算短的旅程。正趕上春天,氣溫漸漸回暖,兩個人早早安排好了一切工作,于一個晴朗的日子出了家門。

由于身份的特殊性,規劃的路程人煙稀少,兩人也沒帶助理,好在安排夠妥當,一路順利到達下榻的酒店,郁野對這場旅行一直很激動,前一晚沒怎麽睡好,路上靠着盛渺越補了會兒覺,現在還是不顯困意,“我們去哪裏?”

天色已經擦黑,況且來回奔波,并不适合剛來就出門,但看着郁野希冀的神色,最後還是應允,“裹嚴實點,我們去逛古鎮。”

來之前就查好,現在正值旅游淡季,還是工作日,基本上沒什麽人,兩個人喬裝打扮,最後套上兩件款式相近的情侶外套,總算在這樣人煙稀少的地方體會到了正常人戀愛的樂趣。

他們牽手走在昏暗的小巷裏,路過的皆是年邁老人,沒人認得他們;郁野帶了一頂深藍色毛線帽,整個人在燈光照耀下被襯得更白,盛渺越望向他,心中一動,便低下頭來吻他,初春的風料峭,便又把人裹進自己的衣服裏,滿足地嘆道:“不想走了。”

郁野用力掙脫,十分煞風景地說道:“等到了地方再感嘆,我還想拍照,快點。”

盛先生的一腔文藝心熄滅在了胸腔裏,十分郁卒,索性他們住的地方離那古鎮不遠,大老遠看見一片燈火通明,郁野眼睛都亮了,舉起臨時買來的相機,手也不牽了,快門聲響成一片,才想起身後還站着一個男朋友,于是回頭招手:“月亮,快來。”

很難形容這是怎樣的一幅畫面。

盛渺越後來時常想起這個景象,萬千燈火之前,郁野回過頭朝他笑,眼神發亮,像揉進了萬千星光。他很久很久沒有見到過郁野這樣開心的笑容,一時發愣,直到郁野又喊了他一聲,才回過神,掩蓋似的咳嗽了一聲,“來了。”

“我給你拍照。”

“要一起拍。”

兩個人在每一處地方留下照片,走到腳心發疼,才依依不舍地回了下榻的酒店,接下來的幾天便大多如此,在各處逛逛,然後便準備去往下一個城市,他們的最後一站是L市,那裏有被評為全國最好看的一座雪山。郁野對此充滿期待,淩晨十二點,手機還閃着幽幽的光,被冷落在一邊的盛渺越也很無奈,最後強行抽走他手機,“睡覺。”

郁野意猶未盡地和他商量,“再等會兒。”

“不等了。”

盛渺越将他翻了個個兒,湊過去啃了一下他後頸,郁野哼了一聲,老實下來;兩個人晚上睡覺時已經不太帶阻隔貼,氣味的緊密貼合使他們更加親密,此時郁野後頸上有個泛着粉紅的牙印兒,不受控制地湧出一股子信息素,感受到盛渺越陡然加重的呼吸,立刻警覺道:“不行,明天要爬山。”

“笨蛋,我們坐纜車。”

郁野卡殼了,最後小聲求饒,“但是我會走不動路。”

“那我就把你抱上去。”

“......”

懇求和告饒未果,郁野老老實實地躺在床上接受了一輪鞭笞,并異常堅決地拒絕了第二輪,熬夜加上運動,這一覺他睡得香甜,睜開眼已經是大天亮,腦袋仍懵懵,問旁邊穿戴整齊的盛渺越:“幾點了?”

“剛七點。”

盛渺越任勞任怨地擺弄着幫他穿衣服,并趁機上下其手地摸了好幾把,剛睡醒的郁野最乖,讓幹什麽就幹什麽,跟個布偶娃娃似的,盛渺越指揮着他坐上車,一路坐到山腳,能夠遠遠望見被雲霧籠罩的山頂,郁野這才完全清醒過來,整個人扒在車窗上朝外望,末了再回頭看盛渺越,然後又回頭看,樂此不疲,幼稚又可愛。

郁影帝已經完全将偶像包袱丢在了腦後,整個人折服在雪山的巍峨之下,他任由盛渺越給他套上大大的棉衣,一邊争分奪秒地在上山之前給仇從蘊發語音:“真的很漂亮,有空要來。”

仇從蘊5G沖浪,時時刻刻在線,秒回他:“等我什麽時候談戀愛,我也來。”

過會兒又追加一條語音:“郁野!不要再跟我講了,我不想知道你和盛渺越談戀愛的細節!”

單身多年的仇女士在沉默中爆發,盛渺越在一旁偷聽,樂不可支,而後拿過電話裝進兜裏,一本正經地哄:“山上沒網,用不了手機,也發不了語音。”

“哦。”郁野老老實實地任他搜刮自己的電子産品,兩人一同登上纜車,雪山之行應該是他們經過游客最多的一段路程,兩個人都小心翼翼,十分低調,但到了山上時還是被幾個女孩子狐疑地看了好幾眼,都是身高出挑的帥哥,哪怕平日裏路過也要多看幾眼,此時有個女孩湊上來問:“請問,您是盛渺越嗎?”

索性山上人不多,兩人大大方方地承認了身份,換取一小片尖叫聲,順便還合了影,郁野這才發現盛渺越前面是在唬他,頓時好大不開心地要求拍照,盛渺越早有準備,将他引到一片開闊漂亮的小坡上,故作平常地說:“放在左側的兜裏,你自己掏出來。”

郁野不疑有他,直接伸手去拿,手指卻碰到一個硬硬的小盒子,他下意識拿出來看,深紅的絲緞盒,上面是某品牌的logo,小小一只,正安靜躺在他手心。

“打開看看。”盛渺越見他呆了,不得不出聲提醒。

他下意識打開,看見盒子裏放着一枚戒指。

“我想了很久,求婚倉促,近來又是多事之秋,但是卻想找個由頭,先送你一枚戒指,好把你永遠綁在我身邊。”

“......郁先生,你願意嗎?”

郁野含着淚,身後是綿延的雪山,他輕輕點頭,心裏不斷地重複我願意,卻一句都說不出口。

他甚至想向上天祈禱,時間永遠留在這裏就好了,以後所有都不必面對,雪山白頭,他們就和雪山一起白頭,那該有多美好?

沒關系,沒關系。他安慰着自己,看盛渺越虔誠地将戒指推到指根,鑽石發光,他想:這一刻就是永恒。

原諒他如此迷信,可是世界無奇不有,說不定在某個平行世界裏,這就是最後的結局?

相愛兩次,白頭一次,就當他是一輩子。

郁野終于遲緩地落下一滴眼淚,随後臉上如刀割一般的冷涼,“我願意。”

作者有話說:

來了

等我有空把鞭笞的具體方式寫一下,wb見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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