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男人身上那筆挺的軍裝質地有些堅硬——至少當羅修透過滑溜溜的絲襪,踩在他的膝蓋上的時候,那觸感還真顯得有些奇怪……他動了動,試圖将自己的腳從對方的身上拿下來——沒有人告訴他這是為什麽,他只是下意識都覺得這個動作好像不怎麽妥當,并且他毫不懷疑,如果此時此刻有個什麽人推門走進來看見這一幕的話,大概會直接被吓得暈倒過去……

當然,這一切的猜想都是建立在他壓根不知道眼前這家夥到底是誰的情況下。

只是有些人天生自帶氣場,比如如果有名戎馬一生的将軍走在你的面前的時候,哪怕他沒穿着軍裝你也不會覺得他是路邊賣燒餅的——更何況,羅修從來都覺得自己在這方面的直覺準的可怕。

喔喔,這麽一猜,搞不好這個莫名其妙就在自說自話給他穿鞋子的家夥是他的頂頭上司也說不定。

這個猜想讓羅修堅定了自己要将将從對方的膝蓋上拿下來的沖動——但是對方似乎很快就發現了他的意圖,放開了他那邊已經穿好了鞋子的腳,男人的大手捉住了他那原本放在他膝蓋上的腳的腳踝,像是捏在手心把玩似的——當對方的手從絲襪上滑過,羅修不确定自己臉上瞬間的僵硬和火燒似的窘态對方有沒有看見,他只是看着,男人低沉地輕笑一聲:“愛麗斯,不得不說,雖然男人穿裙子很奇怪,但是這卻惟獨非常适合你。”

羅修:“唔……”

“黑色絲襪很适合你。”

男人一邊說着,一邊拉着他的腳往一個不妙的方向移動——在羅修于震驚之中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之前,他那穿着薄薄黑色絲襪的腳,已經被男人強行地摁在了他的下身上——隔着一層粗糙堅硬質地的軍服,他都能感覺到,對方在雙腿之前那……

肆無忌憚發生了反應的地方。

男人勾起唇角,一雙金色的瞳眸瞅着面前的黑發年輕人,卻偏偏要用無辜的聲音說:“哎呀,我好像硬了。”

“…………………………”

哎呀你大爺!

羅修像是被燙壞了似的,渾身上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了一股力氣猛地一下将自己的腳從對方的手中抽了回來,沒想到當他這麽做的時候男人卻也十分配合地放開了自己的手,巨大的後仰力量讓黑發年輕人措手不及,整個人壓在沙發的靠背上,伴随着“轟隆”的一聲巨響,連人帶着沙發一塊兒向後翻倒在地——

黑發年輕人眨了眨眼,一條腿挂在沙發上,整個人摔了個四仰八叉。将裙擺從自己的臉上拿開,而後,他一眼就看見了高高在上的那張隐藏在陰影之中的臉——雖然看不清楚對方的模樣,但是他隐隐約約覺得這貨大概是在笑……

“看到內褲了,愛麗斯。”

男人低低地說着,然後在地上的黑發年輕人做出任何反應之前,拎着他的腰将他從地面上抱了起來——羅修剛剛站穩,還沒來得及擡頭看看抱着自己的這家夥到底張什麽樣,忽然之間,休息室的大門就這樣被人從外面重重撞開——

那聲音無疑就像是有什麽人在休息室的門口放了一顆小心炸彈!

“老爸?爸!你不是說你今天不來的麽!”

從門口如同龍卷風似的刮進來(……)一名紅發高大的男人,這家夥擁有一身古銅色的皮膚,身上穿着的是十六世紀北歐街頭小混混們最喜歡的那一身裝束——豔麗的蓬松短褲,男性穿着的長筒絲襪以及一雙擦得亮堂堂的高跟鞋,兩條絲襪顏色各異,五顏六色,像是剛剛從馬戲團收工回來的演員。

但是人長得好看,穿什麽都好看;人身材好,更是穿什麽都好看。

這衣着詭異的家夥,哪怕是是在昏暗的光線下一頭火紅的頭發依舊還是給人一種“十分耀眼”的錯覺,當他來到羅修跟前的時候,定眼一看他才發現,這家夥不僅是十分耀眼,其實他壓根就是渾身上下都散發着“BlingBling”的珠光寶氣……

他身上只要是能挂上裝飾物的地方基本都挂滿了飾品。

相比之前,別西蔔手指上的那一枚鴿子蛋簡直是太含蓄了——眼前這個紅毛……他幾乎渾身上下都挂滿了那樣的飾品,十個手指頭更是大小不一地套滿了各式各樣的寶石,紅寶石藍寶石還有綠寶石,就像是一個移動中的小型珠寶店。

當這名紅發年輕人風一樣地卷到羅修跟前的時候,羅修發現他其實很高大,目測和此時正将手臂放在他腰間的這個男人差不多高——他們統統都比身高一米七八的羅修程度不同地高上了小半個頭。

這孩子長得不錯。

在心裏公平地評價了一句,然後羅修轉過頭,看着抱着自己的男人,正想寒暄一句“你兒子都這麽大了啊”,就在這時,那紅毛卻猛地一下用雙手抓住了他的肩膀,搖晃了兩下——

“爸!!!”

羅修下意識回過頭:“恩?”

……………………………………

然後他僵硬了。

面無表情地瞪着面前的這名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大搞不好比他還大一點的紅毛,看着對方滿臉欣喜地叫他“爸”——有那麽一秒,他想知道對方是不是因為光線太暗認錯人,卻在這個時候,他聽見身邊那個男人清了清嗓音,與此同時,放在他腰上的手也跟着稍稍收緊了一些。

面前的紅毛微微一愣,一雙碧色的瞳眸目光閃爍地看了一眼站在黑發年輕人身邊的男人,稍稍收斂起臉上的喜悅還算恭敬地點了點頭,然後羅修聽見他叫了聲“父親”。

羅修:“……”

你究竟有幾個好爹爹……?

黑發年輕人唇角抽搐,正思考眼前這貨是不是浮屠羅門倒牆跑出來見誰都是爹的神經病,卻在這時,他聽見低沉的男音在他右上方響起——從羅修的角度來看,男人似乎在一瞬間收斂起了剛才臉上那些流氓似的不正經,變得十分正經起來地問這個紅毛年輕人:“宴會馬上開始了,你在這裏做什麽?”

“我聽別西蔔說,老爸也悄悄跑過來了,就過來找他啊。”紅毛年輕人叉腰,嘎嘎嘎烏鴉似的笑了兩聲,“還聽說這家夥不知道從哪裏搞來了貧民的邀請函,在門口被當做刺客抓包——是什麽啓發了你覺得由這家夥——”

紅毛指了指羅修身邊的男人——

“親手制造的邀請函會不添加身份識別咒語……老爸,我從來沒見過比你更有創意的搞笑方式!”

“……”羅修不知道是不是出于禮貌要說聲謝謝,因為他搞不清楚對方這樣的說法是不是真的是在誇獎他……

沉默之間,黑發年輕人感覺到身邊的男人放在他腰上的手悄悄抽開。

獲得了自由的他下意識地往旁邊邁開了一步——但是下一秒他又立刻感覺到自己的腰似乎又落入了另外一雙不同的手臂裏,眼前古銅色皮膚的紅發年輕人笑得滿臉燦爛,似乎真的為他的出現感到由衷的愉快,他抱着黑發年輕人的腰,将他拉至自己的跟前,然後響亮地在他唇角邊親了一口。

羅修的面部猛地抽搐了下。

他知道自己現在看上去大概是和被毒蛇親了一口沒有什麽區別。

“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陛下,別西蔔他們到處在找你。”紅毛揚揚眉,将自己的下巴放在黑發年輕人的肩膀上,在他看不見的角度,一雙綠得發亮的眼睛炯炯有神地跟不遠處那雙沉靜的金黃色瞳眸對視上。

一聲“陛下”似乎觸動了顯得有些沉默的男人的某根神經。

他勾起唇角,以完全不輸給紅毛年輕人的氣勢輕笑了聲,伸出帶着手套的手,揉了揉還被紅毛年輕人抱在懷中的人的黑發,而後再也沒有說什麽,轉身邁着和來時一樣沉穩的步伐,不急不慢地走出了休息室。

羅修怔愣地看着男人離開的背影。

這時他幾乎忘記了自己還像是個玩具抱枕似的被兩個男人輪番抱來抱去——他看着那個身着戎裝的高大男人頭也不回地拉開休息室的門,走出去,然後那扇門就這樣緩緩地關上。

黑發年輕人動了動唇,似乎有什麽想說的想做的——但是他卻什麽都沒有做,因為在此之前,那個将他抱在懷中的紅毛已經有了動作,他擡起手,用手背親昵地蹭着他的臉頰,高挺的鼻尖也像是大型貓科動物似的輕輕地蹭着他的臉頰一側,紅毛一邊動作一邊嘟囔着:“想死你了,愛麗斯——那個老頭肯定就是故意把老子派出去,說是什麽清掃地獄入口處的天使餘黨,結果就那幾百個天使浪費了老子整整兩個月的時間,我可是吃飯都在想着你——”

“……”

紅毛将自己的臉拿開,稍稍後退,一雙綠色的瞳眸像是吃了興奮劑似的上說個不停地對視上面前這雙安靜的黑色瞳眸:“現在大功告成,來個舌吻慶祝一下吧!”

……

很可惜,夢境到這裏就結束了。

羅修遺憾地發現他甚至沒來得及擡起手給這個随便亂認爹的沒節操紅毛一巴掌做個震撼教育什麽的。

但是他發現自己的遺憾很快就得到了彌補——因為在睜開眼的第一時間,除了鼻息之中立刻聞到的、屬于烏茲羅克的辦公室裏的那種松子酒、陽光以及其他什麽東西混合起來的令人安心的氣息之外,羅修似乎還嗅到了一點兒其他的味道。

很顯然,這味道跟壓在他身上的這個家夥有關系。

如果人是可以靠氣味來分辨的,那麽眼前的這個家夥,無疑是混合着銅臭以及奇怪古龍水香味兒的人——是的,很奇怪的形容,銅臭味,就像是移動中的珠寶店或者印鈔機?

此時此刻,羅修發現自己正坐在一張柔軟的扶手椅當中,而眼前這個不知道是誰也不知道是怎麽闖進來的家夥,此時此刻就伸開雙手撐在他的扶手椅的扶手之上——因為這個動作,他附身投下來的陰影就完全将羅修籠罩了起來,并且也将他完完全全地禁困在了他的胸膛與扶手椅靠背之間。

當羅修從夢境中醒過來,睜開雙眼的時候,這家夥正低着頭,無限低将自己的臉貼近他,似乎正認真地打量着他——并且伴随着這個動作,一股另羅修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的熟悉氣息也在無限逼近——

和那天在健身房裏,蒙住他的眼睛好一頓上下其手的那個流氓完全如出一轍的氣息。

這個發現讓黑發年輕人幾乎是沒怎麽猶豫,直接屈膝猛地一頂一踹,伴随着一聲驚天動地的痛呼和重物落地“呯”地一聲巨響,黑發年輕人只覺得眼前的視線豁然開朗,他從扶手椅上站起來,透過烏茲羅克那張寬大華麗的辦公桌,看着摔倒在地不住痛呼的那個家夥,冷漠地說:“靠那麽近做什麽,不知道你身上很臭?”

很臭……

媽的,居然說他臭!

長那麽大,還沒有人說他臭過!

說起來,這家夥的動作倒是越來越敏捷了……

地上的年輕人呲牙咧嘴地揉着屁股坐起來,順手将手中那枚沒能成功紮進黑發年輕人耳垂李的翡翠耳環塞進了口袋裏——然而當他擡起頭的時候,那火紅的頭發、高挺的鼻梁、古銅色的皮膚以及碧色的雙眼,讓羅修瞳孔微縮,在對方莫名其妙的目光中,黑發年輕人下意識地從辦公桌後面繞了出來,走到這家夥跟前,擡起腳準備再來一下——

這一腳羅修到底沒落下去。

因為這個時候,烏茲羅克辦公室的門從外面被人拉開,身穿神聖法袍的高大男人的身影出現在門後——他走進辦公室,看着地上的紅毛和居高臨下垂着眼看着他、腳高高懸空在半空眼瞧着就要一腳踹下去的黑發年輕人,烏茲羅克那張向來雲淡風輕溫潤如玉的臉上,難得露出了一點兒詫異的表情。

但是那只是一瞬間。

很快的,他恢複了平日裏那溫和、平易近人的模樣。

“這是唱的哪一出?”男人關上門,走到黑發年輕人面前,在他來得及把腳踩在地上的紅毛臉上之前,抱着他的腰将他拎起來順手放在自己的辦公桌上。

“這家夥是誰?”羅修伸出手,隔空指了指盤腿坐在地上的紅毛。

“新人,還沒進行姓名賜予。”烏茲羅克瞥了一眼地上那家夥,眼中閃過了一絲不樂意,這才緩緩地說,“德蘭修女大概是沒找到我,就直接将他送到了我的辦公室——如果讓我知道是他,我絕對不會……啊。”

男人頓了頓,然後顯得有些聲音地話鋒一轉:“真希望德蘭修女一會兒不要念叨我又把你撿回來讓你在我的辦公室裏睡覺,愛麗斯。”

哦,對哦。羅修覺得自己終于抓住了重點,于是露出了一點兒警惕的表情,又問:“我怎麽會在這裏?”

沒想到烏茲羅克卻露出了個無奈的表情:“我去尋房,到你的房間的時候叫你卻沒有反應——處于謹慎我就親自查看了下,然後發現你正躺在你房間的地上呼呼大睡……愛麗斯,床就在不到三米開外的地方,你為什麽要睡在地板上?”

盤腿坐在地毯上的紅毛響亮地嗤笑了一聲,歪着腦袋用那漂亮的碧色瞳眸斜睨着羅修——而後者則幹脆地陷入了沉默當中。

因為這個問題……

羅修發現他回答不上來。

他總不能說是因為自己見了鬼被鏡子裏的自己拖進了鏡子裏吧?……會被拉去電一電的有沒有!

想到這裏,他餘光似乎隐約地看見坐在地上的那個家夥唇角邊的笑容變得更加清晰了一些,羅修瞪了他一眼,後者愣了愣然後就好像是十分喜歡被他這麽瞪似的,居然露出個無比燦爛的笑容。

而這個時候,烏茲羅克已經從辦公桌裏拿出了一個文件夾——這個文件夾到是挺眼熟的,之前那個國字臉的神父替羅修取名字的時候,也曾經拿出過這麽一個文件夾,然後以“男性姓名滿員”為理由,不顧他的抗拒将“愛麗斯”這個遭人恨的名字安在了他的頭上。

男性姓名滿員了。

想到這裏,羅修有點兒愉快地微微眯起眼。

如果這會兒他屁股後面能長出尾巴,那無疑是在愉快地輕輕搖晃着——這一幕被轉過頭的烏茲羅克看在眼裏,男人也不自覺地跟着勾起唇角。

“……………………喂。”

眼前這熟悉的一幕讓坐在地上的紅毛不禁有了點兒毛骨悚然的意思——不禁想到,上一次看見他們雙雙露出眼前這樣的表情之後的沒多久,地獄裏的第一所正規學校就建成了,習慣了“野地裏生長”的小惡魔們的鬼哭狼嚎的怨氣讓地獄整整三個月都處于雞犬不寧的狀态。

就連一些大惡魔都被壓着去學校重新學習通用文字。

紅毛打了個寒顫,作為“那些大惡魔”中的其中一員,只要一想起那些……簡直往事不堪回首。

烏茲羅克在自己的辦公桌後面坐了下來,他翻了翻手中的名冊,在羅修惡意滿滿地拖長嗓音誘哄紅毛取名叫“瑪麗蘇”的時候,終于看似不忍心再讓紅毛繼續受到欺壓,定下了“埃德溫”這個名字。

“不是說男性名字滿員了嗎?”羅修瞪大眼。

“其實臨時取的話,可以臨時添加進冊子裏,再向教會那邊寫文件報備。”烏茲羅克溫和地說,“當初給你取名的神父一定是想偷懶了,才這麽告訴你的。”

羅修:“……”

“愛麗斯這名字很适合你。”剛剛被取名“埃德溫”的紅毛從地上面爬起來,拍了拍屁股掃了黑發年輕人一樣,“它聽上去就像是已經跟随了你幾百年了。”

羅修的胸膛劇烈起伏了下——然後在他暴躁地讓這家夥滾蛋之前,他聽見烏茲羅克帶着笑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你好,埃德溫,歡迎加入浮屠羅門院,祝您治療愉快。”

作者有話要說:……唔,根據某僞典記載,瑪門的老爸是撒旦。

又更具另外一部僞典記載,撒旦=薩麥爾。

但是更多的僞典覺得,撒旦并不只是指的是薩麥爾,它就是個用來對堕天使的稱呼。

因為太多資料在互相打臉,萌萌的作者表示我也加入打臉大軍,所以這裏就當是二設吧——不過瑪門肯定不能是愛麗絲生的,本文不生子啊(……)

當然也不可能是路西法生的= =

二設表示,這貨就是撿來的,至于為什麽還管路西法叫“父親”,就是惡趣味罷了,以後再說吧,會寫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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