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卷三·完結

但是結局卻早已在劇本上寫好了,根本不容許改變?

誰說的?

“哪怕你這麽說了,那也不代表我就會這樣放過你,海倫,嫉妒使人變得醜惡,你所說的那些并不是什麽所謂的結局早已注定,只不過是現世報來得太快,人賤自有天收,僅此而已。”

羅修揮舞了下手手中的肉球,他聽見了自己的手腕骨活絡開時發出輕微的“咔擦”聲響,手中那軟綿綿的武器卻好像在此時已經和他的手心融為了一體似的,鋒利的突刺尖端劃破夜晚冰冷的空氣發出“呼呼”的風聲。

如果是正常的姑娘,看着眼前的場景恐怕已經尖叫着要逃跑,然而海倫卻沒有,她拉了拉自己的裙擺,微微屈膝對黑發年輕人行了一個滑稽的屈膝禮,長卷發從她的肩頭滑落遮蓋住了她的半張臉——然而冰冷的昏黃月光之下,羅修卻能輕而易舉地看見此時此刻在面前的這個年輕女人身上發生的變化。

她的耳朵在拉長伸展逐漸變得又尖又薄,最後那肉色的皮膚變成了透明的顏色,隐隐約約可以看見那薄如魚鳍的耳朵上淡粉色的細小血管脈絡;她的手肘處的袖子發出“撕拉”一聲輕響,鋒利的、魚鱗似的倒刺生長出來——

看着海倫的變化,羅修幾乎不再做出猶豫,在海倫還沒有擡起頭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将手中的武器對準對方暴露在自己眼皮底下的潔白頸脖狠狠紮去!然而這個時候,令人驚訝的事情發生了——眼前低着頭看似柔軟的年輕人就仿佛是渾身上下長了眼睛似的,在那尖刺即将觸碰到她的時候,她猛地擡起手抓住了黑發年輕人手裏的尖刺,那力氣大得就連羅修都不由得微微一愣!

此時,海倫的手心裏都布滿了堅韌的鱗片!

肉團子這樣揮舞下去不僅沒能傷害到她半身,武器反而被她限制住了!

海倫擡起頭來,這個時候,羅修才看見了她臉上産生的變化——淩亂的長卷發随着窗外吹入的風在舞動,那雙碧色瞳眸也發生了改變,瞳孔變成了極小的一個點,碧色漸漸渲染成的琥珀色讓她看上去就像是一只黑夜裏的貓科動物;她潔白如小巧貝殼的牙齒此時也發生了變化,看上去又黑又鋒利,看上去就好像海倫上輩子和亞馬遜河裏的食人魚是親戚似的!

羅修一擊不成也不再多做糾纏,刀刃被對方抓在手中,此時他們之間的距離靠的很近,海倫擡起手對準了黑發年輕人暴露在自己眼前的頸脖處抓來,羅修幾乎是條件反射後仰躲過這攻擊,他只來得及聽見那鋒利的利爪将他的衣服如同薄紙一般劃破發出的“撕拉”聲響——

在海倫的進攻落空的與此同時,黑發年輕人放開了手中的肉團子——脫離了主人的控制的肉團子立刻泛起不自然的紅光,當海倫反應過來似乎有什麽不同的時候,她只來得及看見自己手中一空,那肉團子“哼唧”一聲尖刺一縮突然就變成了一顆小小的蟲卵從她的指縫縫隙掉落——說時遲那時快,羅修彎下腰一把接住了掉落的蟲卵,同時擡起腳重重揣向海倫的腰間,當半人半魚似的怪物被踢得橫飛出去一路順着樓梯落到一樓,她一時半夥趴在地上站不起來,發出“嘶嘶”的奇怪聲響,耳朵因為疼痛而“嗡嗡”地飛快振動起來!

而此時,站在二樓的羅修幾乎不做多想,立刻轉過身順着樓梯往上樓海勒房間的方向跑去——走廊裏燭火幽暗,正是病人們需要就寝的時候,往常這時的走廊裏應該有很多修女和病人在來回走動,而今天,走廊上卻空無一人,當羅修快步跑過走廊時,他只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和腳下踩過青石磚地面時發出的“噠噠”聲響!

在沖過一個拐角處後,羅修隐隐約約聽見了從某個房間裏傳來的哭叫聲,順着這個聲音發出的方向一路摸過去,終于在經過各個房間門緊緊閉合的房間之後,羅修在走廊盡頭的右手邊看見了一扇半掩半開的鐵門,而那像是極力想要發出求救和哭叫卻被人捂住嘴抑制住的悶聲,就是從那個房間發出來的!

黑發年輕人稍作猶豫,在聽見身後的樓梯上也傳來什麽人追随上樓的聲音後他終于不再猶豫,快速沖到那房間門口一腳踹開半掩飾着的門,接下來房間裏出現在他眼前的一幕讓他瞳孔微縮——

四五個身穿警衛衣服的男人圍在一個角落裏,從人腿移動之間的縫隙,可以看見一個蜷縮在一起的短發人影在晃動——海勒似乎又變成了最初所有人眼中的海勒,她低着頭嗚咽着,渾身發抖,盡管此時此刻有一個警衛彎腰似乎想要去捉她的腳,但是她卻緊緊地将自己包成了一團,身上的藍色袍子大概是在掙紮中被撕開露出那些被洗得發黃的貼身衣物,在周圍那些警衛越發粗重的呼吸聲中,她越發地将自己蜷縮得跟緊。

站在門口的黑發年輕人微微眯起眼,隐約似乎看見海勒的懷中好像抱着什麽東西。

然而他沒來得及看清,在他出現在門口的同一時間,那些團團圍繞着海勒的警衛一時間全部将自己的腦袋轉了過來,幽暗的月光之下,那些雙眼如同餓狼一般閃着不自然紅光的警衛讓黑發年輕人有些震驚!

他悄悄後退一步,手掌輕輕攤開,下一秒只看見紅光一閃,甚至誰都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原本手中空無一物的黑發年輕人的手中已經重新握上了那肉呼呼軟綿綿的肉球,黑色的小尾巴從他的指縫間挂出,搖晃着小小的三角箭,他走進屋子中,幹淨利落地放倒一個警衛,愣是從幾個比他還結實的男人之中殺出了一個豁口,他伸出手拎小雞似的不怎麽問題地将海勒從地面上拎起來,與此同時,他餘光看見一個修長的人影跟着他從房間門外閃身進來——

幾乎沒做他想,羅修毫不猶豫地将手中的肉球扔了出去,肉球不滿意地“叽叽”了聲打着圈兒飛出去,緊接着只聽見“啪”地一聲巨響伴随着一聲帶有女性特征的痛苦尖叫,剛剛進入房間的海倫捂着鮮血淋淋的耳朵順着牆壁滑落,在牆上,羅修扔出去的那把肉團子前方伸出來的尖端深深紮入牆壁三分之一的深度,并在肉團子紮入牆壁的前端處,整整齊齊地挂着一枚像是魚鳍似的、這會兒還在神經性抽搐的耳朵!

肉團軟綿綿的身體使勁兒擰動着,似乎正奮力想把自己從牆上面拔下來。

海倫痛苦地呻吟着捂着自己失去右邊耳朵的傷口處,鮮血從她修長的指尖源源不斷地順着他的手腕流了下來——此時,羅修的一只手還抓着海勒,正想回頭去讓她自己先跑,卻在一回頭的瞬間,對視上了一雙琥珀色的瞳眸——依舊是瞳孔及小的縮聚成了一個點,海勒面無表情地看着将自己從危難中拯救出來的黑發年輕人,唇角動了動,說出來的話卻讓人大吃一驚——

“你怎麽敢傷害海倫?”

短發年輕女人的聲音聽上去像是女鬼的低吟,當她說話的時候,那和海倫一模一樣的鱗片迅速地覆蓋了她暴露在被撕碎的藍色袍子外的皮膚,那如同蛇一般冰涼、滑膩的觸感讓黑發年輕人下意識猛地甩開被自己抓在手心的那手腕,他錯愕地眨了眨眼後退一步,看着海勒踉踉跄跄地搖晃着站好自己,此時此刻,借着窗外射入的月光,他終于能看清,海勒之前懷中死死抱着的,不是別的東西,而是一雙和她腳上穿着那雙布鞋完完全全同款的鞋子,在鞋子的前端處,用歪歪扭扭的字寫着“海倫”這樣的姓名字樣!

羅修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這個時候,一名雙眼泛着紅光的警衛從海勒的身後撲上來想要,将這一幕收入眼底的黑發年輕人唇角抖了抖,然而還沒等他開口提醒面前這個反映奇怪的短發女人,卻在這個時候,海勒一改之前那副柔弱的模樣,轉過身用她那雙看似絞肉無力的手一把抓住那個比她高了兩個腦袋的牛高馬大的警衛肩膀,她懷中的鞋子落在她的腳邊,緊接着伴随着“噗嗤”地一聲輕響,溫熱濕潤的液體飛濺之間,那只白皙的小手就這樣直接穿過警衛衣服和人體的皮膚,直接插入了那個警衛的胸膛裏!

“你們不可以傷害海倫。”海勒壓低了聲音幽幽地嘟囔着,與此同時,在羅修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她動了動自己深深埋在對方胸腔中的手,伴随着她的手緩緩抽離,更多的鮮血湧現出來,當她完全将自己的手抽出,皺皺眉像是扔垃圾一樣将那已經失去了生命的警衛推倒時,她的手中握着一枚還在“呯呯”跳動着的、完整的人類心髒!

短發女人伸出舌尖,舔了舔順着手掌滑到手腕上的鮮血,用那雙琥珀色的瞳眸淡淡地瞥了羅修一眼,徑直與他擦肩而過,來到牆邊的海倫身邊——停在妹妹的身邊,海勒停頓了幾秒似乎有些猶豫,但是片刻之後,她還是蹲下身,同樣帶着鮮血的手輕輕覆蓋上海倫那沾滿了血的手,當兩只手在海倫的右耳處無聲重疊,海勒将被自己抓在手掌心的那顆心髒伸出去,放到了海倫的唇邊。

海倫擡起頭,那雙琥珀色的瞳眸之中充滿了難以置信、厭惡以及別的什麽難以說清的情緒。

“吃下去,就不疼了。”海勒咧嘴笑了笑,只不過那一口鋒利的牙齒讓她的這個動作看上去一點兒也不溫柔,“別擔心,耳朵也會再長出來,你還像是從前一樣漂亮。”

“漂亮……”跪坐在地上的海倫眨了眨眼,似乎有些茫然地對視上身邊海勒的眼睛,“會像你一樣漂亮嗎?”

在海勒看似溫柔地點頭時,羅修終于有些受不住刺激地伸出手撐在房間中那張木桌上,無比無語地看着不遠處那一對已經變成了怪物的姐妹的溫馨互動。

此時此刻,小小的屋子裏擠滿了人。

怪物半人半魚的雙生子姐妹。

幾個大概是被惡魔控制了的警衛人員。

羅修看來看去,一時間居然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這參合個什麽勁兒——這一屋子的人看上去誰都不像是需要他來拯救的樣子!

不過在等待了片刻之後,羅修終于知道,需要被拯救的人不是別人,而是他自己。

他看見海倫張開嘴,像是吃櫻桃似的就着海勒的手将那鮮血四濺的心髒一口口吃進嘴巴裏,她鋒利的牙齒輕而易舉地幫助她撕開那顆心髒,血肉模糊的血将她那還算白皙的小臉弄得血糊糊的一大片——羅修用力吞了一口唾液,寧願相信此時自己正在做噩夢——但是,當他看見海倫在海勒的攙扶下艱難地重新站起,兩姐妹連帶着那些警衛一窩蜂一塊兒撲向自己的時候,他很難形容自己當時是什麽心情。

……我就應該老老實實回房間睡覺。

在險險地閃過一個警衛揮舞過來的拳頭時,黑發年輕人心不在焉地想,呼吸越發地急促之間,他出拳,擡腿,勾踢,用了五秒鐘三個動作迅速放到一名警衛,然後閃身躲過海倫和海勒姐妹倆的夾擊,三兩步沖到門邊,一把抓住那還被釘在牆上的肉團子,因為用力過大那肉從黑發年輕人的指縫間擠出,後者挑了挑眉,毫不猶豫地将它從牆上拽出來——

鋒利的尖刺在在黑發年輕人手中翻飛,那尖刺輕而易舉地将剩下的兩名警衛的雙腿砍傷讓他們暫時失去了進攻的能力,但是此時此刻,羅修自己也變得狼狽得難以直視,哪怕這會兒沒有鏡子他也知道自己的情況有多麽糟糕——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破舊的拉風箱在做最後一次的努力,帶着血腥氣味的氣息從肺部每一次都被他壓榨得幹幹淨淨,海倫和海勒姐妹的進攻步調十分一致,前後夾擊,任由他動作再靈敏,在躲過了海勒的利爪之後,他也不能立刻甩掉撲上來一口死死咬在他肩膀上的海倫的尖銳牙齒!

“多管閑事,愛麗斯!你應該清楚的知道你始終不是這裏的主宰者——你是誰,你是一個兵,還是皇後?一個白癡,還是妄想症患者?”

熟悉的句子從海倫的口中被念出,恍惚之間,羅修仿佛可以看見那長着和烏茲羅克一模一樣的男人微笑着問自己這樣的問題——而這個問題,他答不出來。

狼狽的閃躲之間,黑發年輕人并沒有來得及注意到,一只渾身潔白。擁有着金色和紅色兩只不同顏色眼睛的鴿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撲打着翅膀悄悄地落在了房間的窗臺上,透過窗棱,它收攏翅膀,安靜又冷酷地旁觀着房間裏所發生的一切——

此時此刻,黑發年輕人身上的袍子被撕開了一個巨大的豁口,在雙生子姐妹幾乎不給人喘息時間的連續進攻之中,羅修多少嗅出了一點兒不同的味道——相比起眼前這兩個發了瘋似的姑娘,貝爾芬格或者瘋狂的三月兔簡直像是給他練手用的小兒科,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幸運,或許他真的順利地度過了“游戲”的前兩關,而眼下,“游戲”的發起者似乎不打算再手下留情——

他可能會死!

真正的死亡!

當海倫尖銳、泛着幽幽綠光的指尖擦着羅修頸脖的大動脈危險劃過,下颚之上,皮膚被割開的刺痛讓黑發年輕人狠狠地皺起了眉,他手中的肉團的尖刺曾經削鐵如泥,然而在面對着渾身覆蓋着鱗片的雙生子姐妹的時候,卻無論如何沒有辦法傷她們絲毫半分!

片刻的晃神讓黑發年輕人的防禦出現了破綻,海倫迅速地繞到了他的身後,伸出雙臂緊緊地纏繞上了他的頸脖,而在他的前方,海勒的一只手也動了起來——那是一個羅修熟悉的手勢——他微微瞪大眼,卻奈何完全被身後的海倫壓制住躲避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海勒的半只手插入自己的小腹!

“唔嗚——”

伴随着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湧出的鮮血迅速将黑發年輕人身上白色的唱經袍染紅……痛苦而沉重的呼吸聲中,站在窗臺上的鴿子動了動腦袋,當它伸展開自己的翅膀的時候,那潔白的羽毛從尖端處忽然之間盡數變色,當那翅膀完全被伸展開始,原本應該屬于鳥類的潔白鳥羽卻變成了黑色的骨翼!

與此同時,雙生子姐妹的進攻忽然猛地一頓。

海勒皺皺眉,轉頭看向窗臺處。

然而當她的目光觸及鴿子原本所在的地方時,那兒已經空無一物,只留下了一片黑色的羽毛在哪裏,在寒風中打着轉兒。

而此時此刻,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傷的黑發年輕人只覺得,自己的生命似乎在伴随着從傷口處不斷湧出的鮮血流逝,死死纏繞在他脖子上的手臂讓他呼吸困難雙眼逐漸發黑,而他幾乎束手無策。

一陣寒風吹來,窗臺上的黑色羽毛乘着風被吹入房間,那羽毛明明只是順着風輕輕從束縛在黑發年輕人頸脖上的手臂上掃過,卻忽然讓海倫的皮膚發紅撕裂開一個巨大鮮紅的口子!

“啊啊啊啊啊啊——”

“海倫!”

在海勒尖叫着海倫的名字時,後者也痛呼一聲下意識地放開了牽制住黑發年輕人的束縛,瞬間獲得了自由呼吸的機會,羅修深呼吸幾口氣踉跄着讓自己逃離雙生子姐妹的控制,那把不能對這對姐妹産生任何傷害的肉團子還被他緊緊地握在手中——

羅修覺得自己仿佛已經聽見了死神的腳步在接近。

死神……

恍惚之間,羅修覺得自己又産生了幻聽——艾麗嘉那神經質、輕飄飄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愛麗斯,’夜光葡萄‘好用嗎?】

……

【靈活運用你的腦子。有時候一不是一,二也不一定就是二,鯉魚躍龍門這只是一個簡單的加法問題——愛麗斯,它會給你帶來更多的驚喜。】

腦海之中,仿佛有什麽一閃而過——但是那速度太快了,羅修幾乎來不及去捕捉它的真正意義……然而當羅修筋疲力盡地擡起頭,看着海勒投向自己這邊那充滿了怨恨的目光以及海倫那不知道怎麽地就鮮血淋淋的手臂時,黑發年輕人幾乎是不做思考,下意識就将挂在脖子上的那枚紫色水晶狀的葡萄一塊兒拽了下來!

紫色水晶與變回了原狀的肉球在他的手心散發出灼熱的溫度。

羅修将兩件物體合在了一起——

緊接着,他覺得似乎有什麽東西奏效了——兩件看似毫不相幹的物體忽然之間産生了極大地共鳴,它們在震動,在互相吸引靠近,又更加像是在融合!

曾經“夜光葡萄”第一次出現被使用時候的感覺出現了,羅修只覺得合攏在一起的雙手之間,仿佛又變得沉甸甸的,有什麽東西在拉伸、變大,長長的、以花藤纏繞着的棍子從他的手掌兩端伸展開來,冰冷的夜風吹過,他覺得自己仿佛聽見了陰風怒號、惡魔在歌唱的聲音!

葡萄藤伸展開來,最後纏繞着編織成了白森森的馬頭形骷髅頭,藍色、蘊含着巨大魔力的純粹藍寶石被鑲嵌在最前端的骷髅馬頭額間,醜陋的骷髅馬頭張大嘴,一把由肉團子變化而成的巨大鋒利的利刃從馬嘴裏伸長出來,骷髅馬頭的下面,是長長的、纏繞着花藤雕刻的手柄——

手柄被黑發年輕人死死地握在雙手之間。

巨大的鐮刀本應該是沉甸甸的,然而當羅修揮舞它的時候,卻覺得它居然被他使用得易如反掌,微微勾起的鐮刀在風中發出“虎虎”破風聲,與此同時,羅修覺得自己仿佛在半人半魚的雙胞胎姐妹琥珀色的瞳眸之中看見了訝異和恐懼!

身上的傷口處伴随着他的每一個動作還是會不斷地流出鮮血,意識到這場戰鬥不能再繼續拖延,拎着那把新出現在自己手中的鐮刀,黑發年輕人咬着牙讓自己離開牆壁的支撐站直身體——當他揮舞手中的巨大鐮刀,仿佛有無數亡靈從那卷起的利風中被釋放,海倫、海勒姐妹的皮膚不再無堅不摧,當羅修揮舞着它,将海倫的頭顱輕而易舉地将她的頸脖上砍下,那早已不是人類模樣的頭顱滾落在地,他聽見海勒發出了撕心裂肺的痛呼聲……

黑發年輕人停住了懸在海勒頸脖之上的鐮刀,已經到了極限的體力揮霍讓他知道自己沒有再繼續猶豫下去的時間,然而,當他看見擁有短發的女人跪倒在自己妹妹的屍體旁,将她的頭顱和那雙已經沾滿了灰塵和鮮血的鞋子一塊兒抱在懷裏的時候,他深呼吸一口氣,将那眼瞧着就要順勢落下的鐮刀挪開了些。

海勒伸出手,顫抖着摸了摸懷中妹妹那緊閉雙眼的頭顱。

“你瞧,海倫,我就說了吧,無論如何你看上去還是那麽漂亮。”她勾起唇角,伸出手抹去掉落在海倫那張姣好的臉蛋上的一滴透明液體——伴随着她的動作,那液體化作一顆珍珠似的固體,滴滴答答地滾落在地,彈跳着消失在了房間的陰暗處。

“那些人,怎麽配得上你,那些因為你的美貌而靠近你的人,怎麽配出現在你身邊。”

短發女人聲音近乎于變成了喃喃自語,而此時,站在她的身後,羅修冷眼看着海勒的手變換成了一個熟悉的姿勢,然後插入了早已失去生命的海倫的胸口之中,撕開那具已經沒有生命的胸腔,掏出她的心髒。

與此同時,海勒掙紮着折斷了海倫的指尖,讓那指甲在她的手心不斷長大變成了匕首的模樣,然後毫不猶豫地插入自己的腹部。

分不清糾結到底是誰的鮮血。

伴随着那屬于海倫的指甲如同匕首一般越來越深地紮入腹部,此時此刻的海勒身上的鱗片褪去,她又變成了正常人類年輕女性的模樣,她閉上眼,捧着懷中妹妹的頭顱,塗抹着淡粉色潤唇油的唇,輕輕地印在海倫那鮮紅的櫻桃色雙唇之上。

“雙生花,并蒂蓮。”

……

巨大的鐮刀在黑發年輕人的手中消失,蟲卵與紫色水晶珠同時輕飄飄地落入他的掌心,窗外月亮似乎躲進了厚厚的雲層之中,伴随着間隔有序的“哐哐”鐘聲響起,浮屠羅門主建築後的鐘樓大鐘在規律地撞動。

淩晨三點。

冷風吹過,夜涼如水。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處,熱如火;把一塊泥,撚一個你,塑一個我,将咱兩個一齊打碎,用水調和;再撚一個你,再塑一個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與你生同一個衾,死同一個椁。”

第四卷 Ⅳ·Avarice(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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