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 挑釁【加更】
市運動會選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
對于體校的學生來說，兩年一次的市運動會相當重要。因為參加市運動會有除了市體校的學生以外，還有大批省隊的家夥，見識外界力量是很重要的事。如果能在市運動會獲得前幾名的好成績，會被上級重視，從而選為省隊的候選人。而如果獲得單項第一的話，那毫無疑問能夠直接進入省隊。
省隊是什麽概念？
進入省隊，就意味着成為游泳界真正的職業選手，那是可以拿工資的。這個學校東區就是省隊所在的地方，子軒曾經和黑仔去逛過。省隊的食堂要華麗得多，吃得不算特別好，但是每頓菜有好幾種，瘦肉多，排骨雞腿涼拌菜多，不像市隊這邊都是些土豆紅蘿蔔肥肉等等。他們訓練的地方也要好一些，尤其是那些器材，這邊市隊的器材都是些有些破爛的軟墊子，他們那邊的器材幾乎都是嶄新專業的，聽說這邊好多器材都是他們用過了不要了才拿來的。
當然這些都不是太重要。
王子軒想進省隊，最大的原因當然只有一個。
因為只有進入了省隊，才有資格參加某些比賽，才有進國家隊的可能。他才可能成為偶像的夥伴。只是現實總是殘酷的，他知道為了進省隊給省隊教練送錢請吃飯的人多了去了，進去的人卻還是少得可憐。
不過嘛，這次不能進省隊，還有其他比賽嘛！突出一點，再想點辦法，總是有路的吧！
因為想着可能會與省隊對抗，子軒某天晚上自己在學校溜達的時候打算一個人去省隊的游泳池看看。從後門鑽進去的他比較幸運，這回剛好看到省隊的人在那裏訓練，幾個人坐在上面休息，而更多的人還在水中撲騰。
他坐在第一排，正打算拿出秒表測試一下時間。
可是一分鐘不到，頭頂上的光線就被擋住了，他一擡頭，下巴就被惡意地擡起來。他的眼前是一個一頭黃毛，滿臉厭惡的高大男生。
“喲，還說是哪個，哈哈，這不就是那個娘娘腔嗎？”
子軒皺眉，一下子拍開了對方的手。
可是這一動作明顯激怒了對方，那個人一把抓住他的領口，竟然輕輕松松地就把他提起來：“市隊的兔崽子就乖乖滾在西區，誰允許你過來的？”
子軒笑：“難道你們省隊的訓練就不允許別人看嗎？”
“允許其他人看，就不準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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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軒覺得莫名其妙，可是他不是很容易被激怒的人，笑：“大哥，我不記得自己認識你吧？也不記得我到底哪裏得罪你了。有的話告訴我不就成了，另外，請你放開我。”
後面某個男生走過來，一把摟住欺負子軒的家夥，一臉溫和地笑：“我說陳睿啊，你就別欺負這小娘娘腔了，其實他也怪可憐的。你想想啊，自己一點能力都沒有，就是因為有個國家隊教練的哥哥就進了這個學校；在學校裏靠着拍馬屁的功夫成了程彥斌那小子的跟班，混得還真是狗模狗樣；現在嘛不是有個市運會選拔賽嘛？什麽狗屁的選拔賽？！我看是內定好了的吧！看看，有後臺的家夥就是好啊，一點努力都不付出成果就可以來得這麽輕松！不過嘛，要是在市運會上當了吊車尾還能進省隊……那一定會是很搞笑的一件事吧？”
啊，原來又是這樣的人啊。
子軒面不改色，只是眸子裏全都是失望。
其實他才來這個學校的時候，整整半年都是這樣找他麻煩的人。
很抱歉，這種事，他早就習慣了。
他輕輕收起笑：“我的哥哥的确是國家隊教練，你們是不是很嫉妒啊？因為我的一句話，我就可以随便進省隊，就連國家隊也是可能的哦，你們相不相信？……不過，請問，為什麽我現在還在市隊？我想只要稍微思考一下，就知道我到底是靠自己走出來的，還是在靠我的家人。”
對方被他一下子逼得說不出話來。
而被自己小，被自己看不起的人說成這樣，他們明顯惱羞成怒了！
抓着子軒衣領的黃毛大聲吼道：“你在得意什麽？！你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麽東西嗎？你爸媽全都不要你了，你哥哥是因為同情你才帶着你的！其實，其實你根本——”
他還沒有說完，已經紅了眼睛的子軒一拳就打在他的肚子上！
黃毛反應過來的時候，也一拳就回在他的臉頰上。子軒白皙的臉頰瞬間就失去了知覺，嘴裏感覺到一股濃濃的鐵鏽味兒。
連續一分鐘的扭打終于被好幾個年紀大的人分開了。
有人在安慰子軒，不斷問他“有沒有受傷”，但是子軒只是狠狠地甩開那些人，大步跑掉了。
那天，他沒有回宿舍。
他翻出了校門，直接坐上出租車。
“帶我去T大。”
子軒拉開窗戶，夜晚洶湧的風吹來。
可是腦海裏那一幕幕破碎的回憶簡直就像是驚悚片一樣湧上來——
幾個星期沒有回家的媽媽回來了，然後被爸爸拉進寝室。
門沒有關，小小的子軒聽到玻璃破碎的聲音。他膽戰心驚地走過去，就看見媽媽的肩膀上的衣服已經被扯下來了，爸爸正在捏她的脖子……他們又在打架。
…………
媽媽又失蹤了。
喝醉酒的爸爸回家了，一回來就開始摔東西。
膽小的子軒和女仆一起藏在房間裏。子軒聽到爸爸走進媽媽房間裏的聲音，然後，他聞到了焦臭味……他打開門，大步跑過去，看見的是爸爸坐在媽媽的床上，手中把玩着打火機。而媽媽衣櫃裏的運動服、舞裙等等已經開始燃燒起來。
而在子軒的腳底下，他們小時候在九寨溝的全家合影照正在快速地燃燒着。
彩色的照片快速地變為灰黑色的灰燼，因為窗外的風像殘缺的蝴蝶一樣飄到空中。滿臉胡茬的爸爸在看到子軒的時候，一邊抽煙一邊說：“子軒，你媽媽不要我們了。”
…………
半年沒有回家的媽媽終于回來了。
她帶着子軒去了游樂園。去子軒夢寐以求的水族館，去摩天輪，去坐海盜船、空中飛椅、青蛙跳、碰碰車……好多好多，最後，她甚至還給子軒買了一個超級大的棒棒糖，相當甜膩。
子軒永遠都記得那一天。
他坐在玉白色的椅子上，媽媽坐在他的身邊，時不時輕拂長長的黑色大卷發，眉目溫柔。她的背後，是五顏六色的旋轉木馬，和千盞萬盞暈黃的夜燈。
她說：“子軒，媽媽要去美國，以後就不能來見你了。以後要好好跟爸爸一起過。”
…………
再然後呢，半年以後，爸爸跟一個小他18歲的年輕女人在一起了。據說那女人懷孕了，這件事讓爸爸開心得不得了。
那是一個黃昏，爸爸收了好幾個旅行包，幾乎把他自己的房間掏空了。
他走得時候蹲下來輕輕揉揉子軒的頭發：“子軒，要聽黃阿姨的話。爸爸知道你很堅強的，是吧，媽媽走的你都沒有哭，爸爸走的時候也沒關系吧？再說了爸爸也不會走，就是去你李阿姨那邊住而已。你要理解，李阿姨年輕，心高氣傲，你跟她一起住不會開心的。爸爸會經常來看你，這邊請黃阿姨照顧着你，錢也會定時給你打。我知道子軒最乖了，你會同意的吧？”
他走以後，子軒從窗戶那邊看。
外面的秋景相當漂亮，一片金黃。
一個一身白色長裙的長發女人站在鮮紅色的轎車外面，在看着拖着行李箱走出來的男人時，開心地過去擁抱他。
多美的風景啊，好多人都被他們吸引了。
小小的子軒默默地關掉窗簾，背對着窗戶，靜靜地垂下了頭。
…………
“哎呀子軒，你爸爸媽媽呢？他們不要你啦？”
“他們怎麽可以這麽狠心，這是多小的孩子啊！”
“孩子你在家裏睡覺會害怕嗎？聽說這一帶入室搶劫案件很誇張你不知道嗎？”
“孩子你再長大一點其實都可以告他們的，多麽不負責任呀！！”
“真好……你還有個哥哥！他對你真好！”
“是啊，因為同情竟然20歲就将這個小孩帶上了，這多需要勇氣啊！要是我就把他父母抓回來，帶上孩子以後找對象都難，多麻煩！”
……
夏天真的太熱了，身體裏煩躁的分子一點點都不能平靜下來。簡直就像是一鍋快要煮開的水，随時都可能噴湧而出！！無數次，他想要回去，回去抓住那個黃毛，回去找到所有在背後八卦的人，打爛他們的嘴！
他抓住自己的頭發，不停告訴自己——冷靜。
是的，冷靜。
他知道，現在只有一個地方能讓自己冷靜。
只有一個人，能讓他冷靜，能讓他感到安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