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回門
常言道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裏,在宮中其實也是一樣,行善的如果是皇後,那麽自然而然會得到上下的愛戴,要是哪個嫔禦,估計也只有她自個殿裏傳傳了。皇後在,只要有腦子的就不會沒事兒去傳妃子的好話。但要是哪個嫔禦幹了壞事,又沒把下面宮人的嘴巴捂實了的,那就不好說了。
長安城裏的王妃貴婦們也是如此,想要讓別人傳頌賢名,不知道要堅持幾年,咬多少年的後糟牙,但是彪悍之名卻是相當容易。例如清河長公主管教自家驸馬,把一衆姬妾挂在房梁上和風幹臘肉似的,不消幾日就在長安上層裏傳播開來。
趙王妃新婚裏便出手讓陪嫁侍娘致死,蕭珩也根本就沒出手讓人去管着宮人內侍的嘴,千秋殿在崔二娘嫁過來之前,他不想要傳出去的事情,哪怕一絲味道都不會傳出去,但是崔二娘自己陪嫁過來的侍娘們就不如宮中那般懂規矩,畢竟他們到底還是會出閣到自己府邸中居住。
在宮中随意處死宮人的主人都要受到非議,雖然崔二娘那邊死的是自己陪嫁的人,但畢竟是在新婚中,皇帝看着兒媳婦,不僅是耶耶希望新婦能夠賢良,更是帶了一種考量,對于婦德更是有些看重。
他知道千秋殿裏的事情之後,嘴角上的笑微微有些淡。心中有些不喜,他前腳才說“佳兒佳婦”後腳這位新婦就鬧脾氣鬧出人命來,皇帝心裏總會有些不快。當崔氏還是他的外甥女的時候,皇帝對這個看着長大的外甥女自然是很大方的,但是做了他兒媳婦,就不能再用看外甥女的眼光去要求崔氏。
不過皇帝想着也納悶起來,好歹崔氏也是世家出身,怎麽會出這樣的事?不過皇帝一回想清河長公主當年不準崔氏族人管教的事情,他又明白了什麽。
清河長公主的性子,皇帝最清楚不過。瞧着這新婦的那事兒該別是随了清河的性子吧?
壞了。
皇帝從鼻子裏呼出一口長氣。
張淮侍立在一旁,聽見皇帝呼出長氣,默默的将頭低的更低些。
皇帝的手指點在憑幾上,指尖都沒有半點動作,他想起妻子當年嫁給她的情形,新嫁娘格外的賢惠,明明才十二三的年紀卻能上能服侍舅姑,下能管理姬妾。不管他在戰亂中朝後院抛多少個女人,後院永遠都是和和氣氣,庶子女們都是平安長大。
想起妻子,皇帝有些感嘆。長安貴女多悍婦啊,皇家公主們更是其中的翹楚,清河當年這麽幹的時候,他也沒阻止。那會皇帝是樂意見到妹妹教訓妹夫,皇家并不是兩晉皇室的世家出身,雖然在關中也算大族,但是終究不是世家。他相當看不上世家的那種做派,私下和臣子聊起那些世家,皇帝甚至毫不客氣直接用破落戶這個詞來稱呼那些沒落的世家,他瞧着妹妹收拾妹夫,覺得天家的女兒自然是尊貴的,收拾個不聽話的驸馬也不在話下。不過現在皇帝覺得似乎有些不對。
皇帝坐在坐榻上,張淮袖手侍立。過了一會,皇帝想着畢竟外甥女也是年輕,誰年輕不會做個什麽糊塗事呢,只要肯改,還是好孩子。
畢竟是新婚,皇帝也不想這事情鬧得太大。畢竟只是一個小小的侍娘罷了。
宮廷之中,趙王妃的那點事就如同一顆石子落入了湖中,咚的一聲過後便恢複了平靜。
昏禮之後有三朝回門的習俗,追溯起來都能到先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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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珩快要出閣了,但是皇帝那邊本着盡善盡美的心,把曾經給老二蕭璜做過的事情再給蕭珩做一遍。那些監工王府修建的官員都快被皇帝給整哭了,皇帝每個細節都會要了解到的。這麽一來工程也會放慢速度。
所以蕭珩帶着崔宏德回門,也是從宮中出來。
夫妻倆共乘坐一車,蕭珩似乎不知道這幾日來崔宏德所受的委屈,他面帶微笑,面容俊雅而又溫潤。
“從姊。”他将崔宏德的手輕輕握在手中,眉眼都笑的微微眯了起來。見着十足的蠱惑。
崔宏德受了他這兩天的氣,原本不打算理他。但是聽着他這麽溫言軟語的說話,那眉眼又是十分的秀麗,她見着還是軟了下來。畢竟她是喜歡他的。
車子出了宮門向長公主府駛去。
公主們天生貴胄,在夫家裏一言九鼎。平常人家裏說男子乃一家之主,到了公主家裏完全就是掉了個個。
清河長公主老早就等在那裏,她的兒媳盧氏侍奉在她身邊。
侍兒們恭謹的垂首跪坐在帷幄之旁。
長公主今日做好準備就等女兒進來,她滿心歡喜的等着女兒回來。
終于有個侍兒來報,“長主,六大王與王妃來了。”
長公主一喜,趕緊讓人把這對夫妻給迎接進來。進來之後,蕭珩按照禮節給長公主行禮,他起來見着崔晤跪坐在長公主身邊,崔晤下首跪着的是崔尚。
崔晤臉色不好,這病到了現在還沒有多少好的傾向。他是世家子出身,禮儀也好,他也拱手回禮。
盧氏從蕭珩進門就已經退到簾子那邊去了。
長公主先開口問了幾句,然後就和女兒去後面的房間裏問一些比較不适合在明面上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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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現在為了李孝謹的病忙的團團轉,前三月過年,李孝謹和那些同窗一起換上侲衣跑到大內去去傩,大內裏的傩哪裏是這麽好驅的,旁邊還有樂官吆喝指揮,關中年裏那是冷的叫人一層面皮都掉下來,一晚上在外頭喝冷風蹦蹦跳跳,哪怕是壯實的兒郎,恐怕身子都吃不住。
李孝謹一回來就病了,這一病就是好久。眼看着明士科一日比一日近,可是李孝謹的病卻瞧着沒多大的起色。
黃氏開始還在挂兒子沒事去大內驅傩,可是她也是個女人,也不是十分的糊塗透頂,坐下來想想,馬上就想到了那個外甥女兒。頓時黃氏心裏那個氣,進了宮都還不消停。不過兒子病在榻上,她也不能夠扯下臉皮和李慕娘吵架,最近窦四郎讀書讀的很好,李澄直誇這個外甥年紀小小聰慧非常。黃氏不會挑這個時候去和李慕娘撕破臉,只是當着女兒還是會私下裏抱怨幾句。
“這窦二娘怕是野外狐貍投生的吧?”黃氏和女兒說道。
李二娘撇着嘴兒,她現在都快想不起那位表姐長得什麽樣了,“阿娘,這窦二娘是不是野外狐貍投生的,有什麽關系。重要的是阿兄。”
最近李孝謹在病榻上都掙紮着起來讀書,那些書童都拉不住。苦讀是要花費精力的,病還沒好,這麽一讀書花費精力,養好了的都要退回來。
想起兒子,黃氏嘆了一口氣,“等大郎病好,就看看哪家小娘子好,和你耶耶說說。”成了家,有了孩子,年少再多的念想也該斷了。
黃氏看屏風嘆了一口氣。
李慕娘聽說侄子病了之後,去看了幾次,然後大多數的時間是在抄佛經。她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去寺廟裏拜一拜。
采娘進來便是見到李慕娘在抄佛經。
“娘子歇息會吧,您都抄了多久了。雙目會受不住的。”采娘勸道。
“我要多抄些。”李慕娘道,“多抄些,也好讓阿湄有福報。”說着,她手中的筆在墨水中沾了沾繼續抄寫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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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帶着女兒到自己房中,問道,“你和六郎敦倫如何?”
在女兒出嫁之前她仔細找來人和女兒說過,該怎麽做,要怎麽樣才能減輕負擔。
崔二娘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很奇怪,她紅了雙眼。長公主一看就知道不好,她問道,“怎麽啦?是很不好嗎?”長公主奇怪了,她瞧着侄子也不像是個粗暴的人啊。
“他沒碰過兒。”說起來崔二娘的嗓音裏都帶着濃濃的委屈。
“什麽?”長公主差點就從茵蓐上跳起來。“怎麽會這樣?!成昏那晚他都沒……”
崔二娘擡起頭,“那一晚六郎說累。”
這累是真累,親王納妃遵從古禮,一套走下來簡直能讓全身骨頭都散了一樣。可是這樣……
長公主想了想,在這種事情上她要是冒冒然然進宮找聖人說,那簡直是可笑到沒話說了。聽說過長安裏那家阿翁是管到兒子和新婦的榻上事的?天子每日都忙着,和他說要壓着六郎和二娘圓房,日後在宗室裏二娘都不要擡頭做人了。
連圓房都要公公壓着,這新婦是有多吓人。
她也不好直接和六郎說,她和六郎還是姑侄呢。長輩開口過問小輩的房內事……
“這幾日也沒有?”長公主問道。
崔二娘搖了搖頭。
“那麽六郎有得寵的姬妾沒有?”
崔二娘想起殿中的确有那麽一兩個教導蕭珩人事的宮人,但是也是沒名沒分的放在那裏,連領進殿給她行禮的資格都沒有,更加沒見過蕭珩曾經寵幸這二人。
“沒有。”崔二娘搖搖頭。
“這就怪了。”長公主道。
崔二娘低了頭不說話,長公主看着女兒,看來看去也看不出有奇怪的地方。
蕭珩和崔晤崔尚并沒有多少話說,崔晤身體不好,說了幾句之後便氣力不足。崔尚作為嫡長子必須要盡孝心扶着父親去休息,這對父子一走,場面就安靜下來了。
世家有世家的特點。世家并不依附于皇室,甚至根本就不會忠于皇家,前朝多少次禪讓的诏書就是那些世家起草的。
蕭珩看着那對父子離開,過了一會崔尚回來繼續陪着他說話。其實談的也不是什麽政事,都是一些平常的事情。
回門不能太久,過了會崔二娘便從後面出來。
長公主見着侄兒那張俊美的臉,話梗在喉嚨裏幾次不知道要怎麽說出口。清河長公主肆意慣了,直來直去,但是女兒這事兒真直來直去的就糟糕了。天家不比普通權貴,王妃除非戰亂還真的少有和離改嫁的。
那些用來對付平常人家的招數在天家面前一律不奏效,就是皇帝自個都是不太講規矩的。
講規矩就不會光顧着嫁女兒都打主意到同輩份且有妻子的功臣身上了。
清河長公主欲言又止,過了一會終于說道,“你們新婚燕爾,該當多多親密,好繁衍子孫。”
蕭珩面上還是笑意滿滿,他拱手就向長公主作揖,“姑母,兒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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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宮闱裏種植的桃樹都開花了,一片接着一片,滿眼的桃粉剎那間便鋪滿了整個世間。
襄陽公主聽聞桃花都開了笑着就要去看桃花,也不管窦湄這會有木有上值,聽說窦湄上值,也沒那個耐心等她把事情全部做完。叫殿內的內侍傳了來,一起去看桃花,朱色的唐橋,潺潺的流水,兩岸都開滿了桃花,一樹接着一樹,一排接着一排。看過去幾乎都是桃花的海洋。
地上綠草茵茵柔軟無比,公主叫內侍鋪上地衣,擺上幾案還有蔬果,坐在茵蓐上面和窦湄說笑,早就有宮人折了一枝桃花,桃花是粉色的,朵朵的點綴在枝葉上,公主将那枝桃花插*入面前的瓶中,左看右看都不太滿意。
窦湄見了問道,“不如妾去尋一枝來?”
公主點了點頭,“阿窦去吧。”
窦湄起身往桃花林子裏走,提着腳下的長裙。襄陽公主喜歡看桃花也看吃桃子,作為聖人最寵愛的嫡公主,這一片的桃花林子自然也是算不上多讓人奇怪的了。
想要找到一株适合插瓶的桃花并不是十分容易,要看它的長勢還有花瓣的多少。走了這麽一路,她還沒找到最好的。
走着旁邊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她重重扯壓在桃花樹杆上,窦湄原先吓得要尖叫,見到面前帶笑的眉眼,她那聲尖叫也回了肚子。
“你……”窦湄這句才說出,蕭珩就低下頭立即吻住她。
舌尖幾乎沒有半點阻礙的就侵入她口中,肆意的勾抹着她的舌頭。他的氣息濃烈帶着強勢,窦湄被吻得頭都擡起來,舌尖不停的在她敏感的上颚上厮磨,她閉着眼呼吸都被他這一吻掐斷。
終于她被放開,窦湄得以呼吸。
“我好想你。”蕭珩把她攏入懷中,不停地親吻她的額頭臉頰嘴角,柔軟的唇如同春雨溫柔的落在她面上,他的吻又不像那麽純潔,帶着些許的情*欲。
“我想你,我真想你,卿卿。”
他的牙齒咬開窦湄胸前的衣襟,在隆起的胸脯上方咬了一下。
窦湄原本被他吻的昏昏然,挨了這麽一咬立刻反應過來,她伸手推開他,面上果決。
“大王這句卿卿,叫錯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