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彼時燕三正跟魏仁紫搶一道飯後點心,兩個人的筷子在空中一陣飛舞,步清越默默地做遠了一些以免自己被誤傷。
最後一塊酥餅被魏仁紫眼疾手快地夾去了,她舉着筷子得意地笑,燕三鼓着腮幫子去搶,用自己的筷子在她的筷子上一捋,那塊酥餅便脫落下來。以燕三的身手原本很容易就能接到,但關鍵時刻魏仁紫扯了她一把,于是燕三的筷子與酥餅失之交臂,只能眼睜睜看着它從窗口飛了出去。
燕三和魏仁紫兩個人便都趴在窗口看。魏仁紫其實對酥餅并沒什麽執念,她只是覺得跟燕三搶着好玩而已,這會兒看着那酥餅直直落到酒樓外的小巷上,她樂得不行。燕三确實是真的喜歡,但這會兒她的注意力卻沒在那塊酥餅上。
魏仁紫笑嘻嘻地歪頭看燕三,卻只來得及看到她白色的衣袂從她眼前飄過——燕三直接縱身從二樓跳了下去。
魏仁紫急得大叫燕三的名字,不就是塊酥餅嗎,她有必要這麽生氣嗎?
步清越這時也沖了過來,只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在拐角處一閃而過,他二話不說跟着跳了下去,飛身跑了幾步卻聽到身後一聲尖叫“哎呀!”
燕三順着小巷跟了一路,最終尋到一家又小又破的客棧,在柴房裏找到了之前看到的被人擄來的白衣男子。
燕三躲在一個旮旯裏,等到那兩個彪壯大漢關上門離開,她才偷偷摸摸地推門進去。那白衣男子被五花大綁扔在一堆柴草上,身形瘦削,面色慘白,看起來十分羸弱。倒是那張臉長得十分漂亮,襯着白的驚人的皮膚顯得格外妖孽。
那男子原本阖着眸,聽到動靜才慢悠悠地擡起眼皮瞅了一眼,看到燕三也毫不驚訝,平靜的仿佛他不是被綁架而是在自己家睡大覺。他看了她一眼又合上了眼,燕三本來是想救他的,但此刻卻覺得自己好像很多事的樣子。
剛才兩個壯漢的對話她聽到了,大略意思是要把他送人。看那兩人當時猥瑣的神色,燕三琢磨着這男人長得這麽漂亮很有可能是被抓來給某些有特殊癖好的人做禁脔的。
這麽想着燕三覺得還是很有必要幫他一把的。于是她上前去十分利索地解開了他身上的繩索。
那男子終于正眼看了看她:“姑娘是……”
燕三頭也不擡地接口道:“是好人。”
那男子輕笑了一聲,慘白的臉上添了些神采,于是顯得愈發的妖豔動人了。“為什救我?”
“因為我是好人。”
繩索悉數解開,那男子晃晃悠悠地扶着牆站起來,燕三急忙伸手扶他。男子笑了笑,順勢靠在她身上,“那你救我是覺得我也是好人嗎?”
實誠的燕三立刻搖搖頭,“看你可憐而已。”
男子大笑,片刻後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目光望着燕三,幽幽道:“在下燕九郎。”
“哦……”燕三很淡定,“沒聽過。”
燕九郎:“……”滿川城居然會有人不認得他?
燕三扶着燕九郎往外走,想着若是遇到那兩個人就揍一頓,于是光明正大地從大門出去,沒想到一路居然暢通無阻。燕三不禁有些疑惑。
走到前廳發現一片狼藉,那兩個壯漢以及幾個店小二裝扮的人鼻青臉腫地綁在一起,擠在牆角。兩個美貌的紅衣少女坐在唯一一張完好的桌子旁,正悠閑地喝着茶。
燕三扶着燕九郎過去,那兩個女子立刻起身過來朝他們行禮:“屬下來遲,宮主恕罪。”其實她們來了有一會兒了,一來便沖到後面去救人,誰知道自家宮主只顧着泡妞兒,遠遠地就朝他們擺手讓她們離開。
燕九郎擺了擺手道:“你們再晚來一些會更好。”
那兩個女子便擡眼将燕三細細打量一番,一個女子的目光有些不屑,另一個卻眼睛帶笑,看起來脾氣十分好:“擾了宮主的好事,屬下知罪。”
實打實調笑的口吻。
燕九郎卻一點不在意她的以下犯上,搖着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來的扇子挑眉道:“知罪就好,自個兒回去領罰吧。”
那女子嬌俏一笑:“宮主還真是無情,有了新歡就不要錦燕了。”
燕三聽得皺眉,松開了攙着燕九郎的手,面上有些冷意。“既然有人來接你了,我就先走了。”
沒了她的攙扶燕九郎依然站得穩穩的,将扇子一收,就拉住了燕三的手。“姑娘救了在下一命,可不能就這麽走了。”
“……”這語氣!她是救了他一命又不是欠了他一命,怎麽還不能走了啊?
燕三心裏翻了個白眼,想要甩開他的手卻發現他的力氣大得很,跟弱不禁風的外表一點都不符。“閣下請自重。”
“自重是個什麽東西在下從來沒聽過。”燕九郎笑得很無恥。
燕三這會兒十分後悔自己多事來救他,冷着臉反手一轉擺脫他的鉗制,直接提着劍出了門,再沒理他一下。
她剛才的動作粗魯的很,燕九郎卻面不改色依舊笑着,也沒再去攔她,只是低頭默默看着自己的手,臉上的笑容難以形容。
“錦燕。”他輕聲喚道,“跟着她。”
“是。”錦燕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笑着說,“宮主,恕屬下多嘴,你的表情太淫|蕩了,會吓到人家姑娘的。”
“是嗎。”燕九郎笑了笑,又将那只手放在鼻前輕嗅了一下,眯着眼睛神情十分陶醉,片刻後他睜開眼,挑着眉問,“那這樣呢?”
錦燕打了個哆嗦,一邊搖頭搓着胳膊往外走。“挺好的。”她說的十分違心。
——
燕三回到酒樓時,步清越一臉焦急地往窗外望着,魏仁紫坐在一邊撅着嘴揉自己的腳踝。一看到燕三步清越就立刻起身迎上去,焦急地問:“你去幹嘛了,沒事吧?”
燕三擺擺手,嘆了口氣:“救了個混球兒。”
想起在客棧外見到的那個風騷的馬車以及整整齊齊站成兩排的清一色年輕姑娘,燕三問魏仁紫:“你有沒有聽過燕九郎這個名字?”
“燕九郎?!”魏仁紫忽的瞪大眼,“你碰到他了?你沒事吧?他有沒有把你怎麽樣?”
燕三更覺得燕九郎不是個一般人物了:“我沒事。他到底是什麽人?”
“反正不是什麽好東西!”魏仁紫說起來就很氣憤,“九燕宮的宮主,大壞蛋!”
“九燕宮是個什麽門派?”
魏仁紫憤憤握拳,“邪教而已,很麽門派都不算!九燕宮除了燕九郎之外其他都是姑娘,一個比一個漂亮,都是被燕九郎從各個地方騙去的!”
燕三又問:“他們做了什麽壞事讓你這麽恨?”聽起來也只是淫|亂了一點而已啊。
“你可聽過‘罂粟’這種東西?”見燕三搖頭,魏仁紫又道,“是一種很邪門的花,據說止痛效果奇佳,但是會令人上瘾,一旦沾上便再也離不開,時間久了會令人身體衰敗、形同枯槁。九燕宮就是靠賣這個發家的。”
“啧……聽起來确實很邪門。”
“總之不要招惹他們。”魏仁紫像個大人似的語重心長地叮囑燕三,“見到他們有多遠躲多遠,據說九燕宮所有的東西都是大紅色的,很好辨認。”
燕三想起來那輛大紅色的騷包馬車以及兩排紅衣少女,又“啧”了一聲,“什麽癖好!”
——
另一方面,錦燕的輕功十分了得,一路跟着燕三等人到了于宅,愣是沒被發現。晚上的時候她回去複命,将打探到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燕九郎。
燕九郎立在九燕宮的一處峭壁上,一襲白紗随風飄蕩,飄渺俊逸不似凡人。
“燕三?”他負手而立,妖孽般的臉上挂着一絲淺淡的笑,“還真是有緣啊,燕三,燕九……呵呵,有意思!”
半晌,他吩咐道:“查一下他們的來歷,尤其是那個……景珅。”
錦燕領命而去,燕九郎依舊站在峭壁上,半晌一動不動。半晌,空中傳來一聲低笑,以及一道缥缈的聲音:“還真是……緣分啊……”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