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安頓
拍賣項鏈交換來的奴隸中，老弱病殘占了将近一半，剩下那一半，也只能說沒什麽毛病而已，還真沒幾個膘肥體健的。
可是，拍下項鏈的多是牧原部落的土豪，人家不僅是強龍還是地頭蛇，對方打定主意要耍賴皮，長河部落一幹人就是再不樂意，也只能捏着鼻子認了。
他早晚會讓這些狡猾無恥的家夥付出代價！
白蹲坐在吳諾腳邊，有一下沒一下的甩着尾巴，眼底閃過陰沉的光芒。
對奴隸中那些老弱病殘，力和其他戰士的想法是一致的——轉賣，賣不掉就扔掉，反正不能帶回去浪費糧食。
吳諾看着那些縮在髒兮兮的女奴懷裏同樣髒兮兮的奴隸崽子，因為過瘦，孩子們的眼睛顯得格外大，深棕色的、湛藍色、琥珀色等等不同眸色的眼中，無一例外，懵懂而天真，盛滿了對生的渴望。
再看看那些老人，他們蜷縮在人群的最邊緣，臉上縱橫的溝壑下麻木的雙眼中藏着深深的惶恐，相較那些因為各種各樣原因早早死去的同伴，他們無疑是幸運的。可是，漫長的一生都生活在饑餓和死亡的陰影之下，一大把年紀了還被主人拖出來像牲畜一樣販賣，幸運之神恐怕從未真正眷顧過他們。
還有那些病得很重的奴隸，大半的病因都是因為外傷，有些是被動物給咬的，更多的卻是被人給打的。他們可憐的蜷縮着，遍體鱗傷的身體因為病痛不斷發抖，他們想活下去，但是雙眼已經徹底被死亡的陰影籠罩。
至于那些缺胳膊少腿的奴隸，他們已經徹底放棄了對生的希望，雙目麻木的等待死亡。
真的要放棄掉這些人嗎？
寒冬季即将到來，如果轉賣或者放棄掉這些奴隸，等待他們的毫無疑問是死路一條。
那……把他們都帶回部落去？
小崽子總有長大的一天，沒有哪個人生下來就是青壯年，而且，從小培養，對部落的忠誠度更高。
老奴隸能在如此艱難的環境下活這麽久，必然有其生存的智慧，興許就有他們派上用場的時候呢？
至于傷者，長河部落別的不多，巫藥可不少，而且還有一個醫術精湛的大巫，把這些人救活治好，成本可比養大小崽子低得多。
還有那些缺胳膊少腿的，如果能救活，總能找到适合他們做的活計，現代有那麽多殘疾人，還不一樣幹活做工養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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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的意思是将這些奴隸全部帶回去。”大巫坐在帳篷中，帳篷內光線很暗，逆着光，吳諾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嗯。”吳諾有些緊張，他把能找的理由全都找出來了，口水都快說幹了，決定權卻在大巫的手上，能不能成，就全看大巫了。
大巫沉吟片刻後，說：“把他們全部帶回去可以，給他們治病也可以，但是回去的路上，部落不會再給他們額外的照顧，能不能活着走到我們部落，就看他們自己了。”
吳諾很清楚，大巫同意做到這種程度，已經是極限了，他沒再多說話，點頭應了下來。
接下來，吳諾跟水沙一起，把奴隸中的病患傷患全部集中到一起，水沙打小跟在大巫身邊，巫力弱小，對症下藥方面也比較弱，但是最基礎的病症辨別是沒有問題的。
水沙得了大巫的命令，有意将各個病人的情況，細細給吳諾講解。
吳諾現在記憶力比以前好了不少，水沙給他講過的情況，他一一記在心裏，慢慢琢磨。幾年前，他的讀書夢還沒有破滅的時候，他曾想過長大以後當一名醫生，治好那些像他媽媽一樣的病人。但是後來，随着讀書夢破滅，這個少年時的夢想被他深藏起來，在為生計日複一日的奔波中，漸漸遺忘。
誰知命運轉了一個圈，他竟然又有機會接觸醫術，哪怕是與現代地球醫術截然不同的巫醫，吳諾也很珍惜這個機會。
雖然沒有任何基礎，但是吳諾一點都不擔心自己學不好。他也不過才19歲，跟那些經歷高考剛考上大學的學生比起來，年齡也差不多，那些考上醫學院的大學生，除非有家學淵源的，哪個又有基礎？還不都是進了大學以後再學的。
比起他們來，他還更有優勢，大學裏，一個老師要帶多少學生？大巫承認的弟子就只有他和水沙兩個人，有一個醫（巫）術精湛的老大巫手把手的教，大不了多下點功夫，吳諾不相信自己還學不好了！
吳諾不笨，記憶力極好，觀察力強，肯動腦子，肯下功夫，不說能舉一反三、觸類旁通，起碼水沙給他的講過的，他都能記得住，還能很快發現相同的病症間細微的差異，在他自己看來這些能力并不算什麽，但是在大巫的眼裏，這就是天賦。
大巫對吳諾是越來越滿意，不過，越滿意，他就越要用心磨練他。
要配制出藥力出衆的巫藥，第一步就是認藥材，熟知各種藥材模樣、作用。
一口吃不成胖子，吳諾需要學的東西還多。
一時間，大巫也不可能把自己畢生所學全部傳授給吳諾，當天下午，大巫親自看了下那些傷病奴隸的情況後，熬了幾大鍋巫藥，根據他們不同的情況，又給藥下了不同的巫咒。
部分先前一直生活在黑暗森林一帶奴隸，多少都聽過長河部落大巫巫權的事跡，他們從沒想過竟然有一天可以喝到巫權親自熬制的巫藥，眼底總算迸出一絲強烈的生機。
而另一部分，來自黑暗森林以外地方的奴隸，看到其他人的模樣，多少也能猜測出大巫很厲害，心底也跟着燃起了希望。
也不知是這一線生機帶來的力量，還是大巫熬制的巫藥真的有奇效，傷病奴隸們喝了藥以後，除了個別幾個病入膏肓的，其他人當晚精神就好了很多。
除了給奴隸們療傷，還得給他們供食。
部落戰士們出發時只攜帶了少量食物，他們在來的路上都是邊行進邊獵食，帶到牧原部落的食物還不夠他們自己吃，哪有多餘的給那些奴隸？
沒辦法，力用帶來的獸皮和巫藥跟牧原部落還有其他一些部落的人，換了些野瓜野果，分給奴隸們，雖然不能保證每個人都吃飽，但好歹不至于晚上餓得睡不着。
那些獸人送來的奴隸中，有22個未滿十歲的小奴隸，營養嚴重不良的小家夥們，骨瘦如柴，有父母護着的還要好些，個別幾個沒有父母護着的，剛分到食物還來不及塞進嘴裏，就讓其他人給搶了，奈何力量懸殊巨大，他們根本搶不過那些成年奴隸，只能縮在角落裏咂巴着嘴抹眼淚，然後撿別人扔掉的果核渣滓胡亂往嘴裏塞，喝點水，幾個小奴隸一起縮在營地的角落裏，互相依偎着取暖。
吳諾不是個同情心泛濫的人，但是看到這一幕還是忍不住心酸。
匆匆吃過水沙準備的晚飯後，吳諾找了幾個會說部落語言的奴隸，把部落獸人戰士們吃剩下的骨頭收集到一起，讓他們用石斧把骨頭剁小塊，筒子骨砸開，小半鍋骨頭加上水，放上一下把能驅寒的藥草，大火燒開小火慢炖。
秋季已經過半，草原上的枯枝幹草很好找，奴隸們在駐地附近很容易就找到了大堆能燒的柴禾。
骨頭用小火炖了将近兩個小時，奴隸們不太會控制火候，中途加了幾次水，骨頭湯的味道肯定會大打折扣，但是對奴隸們來說，這已經足夠香了。經過充分炖煮後，骨頭上殘餘的肉渣全部被炖了出來在滾開的鍋裏沉沉浮浮，鍋面浮着一層厚厚的油，草原上的夜風一吹，香味直往鼻子裏鑽。
別說饑腸辘辘的奴隸，就是獸人戰士們也忍不住咽口水。
可惜炖骨頭的石鍋被白盯着，雖然他現在以貓獸幼崽的模樣示人，胖嘟嘟毛絨絨沒什麽威懾力的模樣，他往石鍋旁邊一趴，獸人戰士們愣是沒一個敢上前的。
石鍋挺大，加了好幾次水的肉湯炖好了以後看着也挺多，但是要往下分肯定是不夠的。吳諾讓人去把那些不滿十歲的小奴隸全部喊過來，瘦骨嶙峋的小蘿蔔頭們站成一排。
楓是這群小奴隸中年紀最大的，跑得最快，排在最前面。看着鍋裏熱氣騰騰，肉香撲鼻的湯，他心裏有些打鼓，不禁開始胡思亂想——這難道是要把他們活煮了嗎？姆媽活着的時候給他講過，有些人最喜歡吃人尤其喜歡吃小孩兒，如果遇到了一定要跑，能跑多快跑多快，能跑多遠跑多遠！
可是他已經兩三天沒好好吃過東西了，剛才只跑那麽一小段到現在都沒喘過氣來，現在想跑又能跑多遠？而且周圍到處都是獸人戰士，他又能跑到哪裏去？
想着想着，楓的眼睛漸漸泛起了水汽，瘦得還沒巴掌大的臉布滿了絕望，忽然，一個木頭碗遞到了他的面前。
定睛一看，碗裏裝滿了熱氣騰騰的肉湯。
咕嚕。
楓狠狠咽了口口水，擡起頭呆滞的看着站在他面前人。
“給你的，喝吧。”他聽那個人說。
楓發誓，這絕對是他這輩子聽過的最好聽的聲音！盡管的他的‘這輩子’才只渡過了8個寒冬季而已。
楓幾乎是用搶的，一把奪過吳諾手裏的湯碗，也不怕燙，端着就往嘴裏灌，滾燙的肉湯燙得嘴巴生疼，可是他顧不了那麽多。
“你慢點喝，別把嘴巴燙壞了。”這孩子是餓了多久沒吃飯啊？吳諾忍不住皺眉。
楓不知是聽進去了，還是嘴巴實在被燙得太痛，速度慢了些，但不一會兒，一大碗肉湯混着肉末全被他喝光了。
幹癟的肚子鼓了起來，滾燙的肉湯驅散了秋夜的寒冷，小家夥瑟縮的身體終于挺直了些。
他把碗遞還給吳諾，兩眼亮晶晶的看着他，雖然他所學的語言中還沒有出現‘謝謝’之類的詞彙，但是他的眼神充滿了感激。
吳諾被他小狗狗一樣的眼神看得有些心酸，忍不住拍拍他的腦袋說：“只要你們乖乖聽話，以後不會讓你們餓肚子了。”這頭發可真膩，明天一定要讓這些小崽子好好洗洗！
大人剛才摸他腦袋了！摸他腦袋了！楓傻乎乎的看着吳諾，鼻子有些發酸——自從姆媽死掉以後，這是第一次有人摸他的頭，還說以後再也不會讓他餓肚子了。
看着吳諾帶着點點嬰兒肥的漂亮娃娃臉，楓貧乏的語言實在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詞來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吳諾，瘦巴巴的臉蛋誠實的露出兩抹紅暈。
嗯，從明天起再也不洗頭了！～（≧▽≦）/～楓在心裏默默做出愉快的決定，忽然感覺後背一冷，有種自己被猛獸盯上的錯覺，楓下意識轉頭，身側只有一只漂亮的貓獸胖崽子，并沒有什麽猛獸，總感覺那只貓獸崽子冷冰冰的眼睛似乎不太友好……錯覺吧？
一大鍋骨頭湯，22個小奴隸每人一碗，很快就見了底。
吃飽喝足，小奴隸們再看吳諾的眼神已經完全不一樣了，來時的怯懦恐懼已經一掃而空，吳諾讓他們回去睡覺，有好幾小家夥還磨磨蹭蹭有些不想走。
如果能夠做巫諾大人的奴隸就好了。
年紀稍微大點的小奴隸，心裏都不約而同的想着。
大貓看着他們的背影，眼神十分不善。
“白，你也覺得他們很可憐，對不對？”吳諾一把抱起胖貓崽子。
大貓磨了磨牙，不太情願的點了點頭，不知想起了什麽，把圓嘟嘟的腦袋伸到吳諾面前，看他一眼低下頭，再看他一眼，低下頭，冰藍色的眼睛似乎在催促些什麽。
大貓，這是要我……摸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