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災

每周,吳諾要給小崽子們上六天課,周末休息一天。寒冬季天亮晚、天黑早,每天早上要到十點左右天才亮,下午四點一過,天就開始黑。

長河部落的人們已經習慣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尤其是寒冬季裏,以往食物少,大家為了減少消耗,一天裏幾乎大半的時間都在睡覺,哪怕今年部落已經不再為食物發愁,大家依然沒有改變一直以來養成的習慣。天一黑就早早睡覺,一直睡到大天亮才起來。

往年,大家在寒冬季裏幾乎沒有事情可以做,短暫的白天,大半都是在睡夢中渡過了。

今年,小崽子們早上十一點準時上課,下午四點準時放學,每天4節課,每節課1個小時,每節課後有20分鐘的休息時間,小崽子們可以休息,也可以結伴去上廁所。

被迫趕鴨子上架,當了一段時間老師,吳諾也總結出了一些經驗——脫離語境,單純教孩子們識字,孩子們學得慢,忘得快,學習進度緩慢。

沒辦法,吳諾只能絞盡腦汁,編了一些簡單有趣的小故事,寫在羊皮卷上,課堂上逐字逐句講給孩子們聽。

孩子們總是充滿了好奇和疑問,經常會反問吳諾故事裏的細節,有些問題很容易解答,有些問題吳諾胡謅幾句也能勉強糊弄過去,有些問題卻是吳諾無論如何也解答不了的——

比如,果子地上掉是因為地心引力,那地心引力是什麽?地下深處住的難道不是魔鬼嗎?

又比如,日夜更替四季輪轉是因為星球的自轉和公轉,星球會轉嗎?為什麽從來都沒有這種感覺?等等,星球是什麽?可以吃嗎?

諸如此類的問題,還有太多太多,吳諾每次都被問到卡殼,他只是個初中文化的地攤小販,不是全知全能的大學教授啊啊啊,墳蛋(╯‵口′)╯︵┻━┻每每被可愛又可惡的小混蛋們問到卡殼、又不能瞎糊弄的時候,吳諾就說等他們長大,将來如果有機會去炎黃部落,那裏博學多聞的智者能夠給他們答案。

已經越來越愛發問的小崽子們,又問了,那這世上有智者也不能回答的問題嗎?

吳諾斬釘截鐵的告訴他們,當然有,世間萬事萬物瞬息萬變,就算再厲害的智者,也有無法解答的疑問,甚至神也不是真正萬能的。

一個最簡單的道理,因為神也無法創造一個他不能推動的巨石。

要對世間萬物保持好奇和敬畏,凡事要有自己的見解但不能固執己見,不要迷信所謂的權威,世上沒有一成不變的答案,也沒有永遠正确的真理。

吳諾或許沒有辦法教授這些孩子太高深的知識理論,但是他教他們的這些道理,孩子們如果吃透了,足夠他們受用終身。

盡管,吳諾有很多問題無法真正為孩子們解答,但是在小崽子們眼中,吳諾知道的已經比他們的父輩多太多太多了,炎黃部落的智者太過遙不可及,吳諾在他們心中已經是最具有智慧的人了,就跟大巫一樣。

不過比起大巫來,小崽子們當然更喜歡長得好看,笑起來特別想讓人親近的巫諾。誰要是課堂上被巫諾親口表揚了,能得意好久,要是被巫諾摸摸腦袋拍拍肩膀,能興奮得好幾天臉上都挂着傻笑。

有白在一旁兇巴巴的盯着,小崽子們只能借口問問題,才有機會接近吳諾。有幾次瞅到有獸人小崽子趁機向吳諾撒嬌以後,白索性變成胖貓崽子,霸道的盤踞在吳諾肩頭,冰藍色的眼睛居高臨下兇巴巴的盯着獸人崽子們,小崽子們沒被吓哭就不錯了,哪裏還敢把軟乎乎的肚皮露出來?

氣呼呼的獸人小崽子們回家可沒少跟家長告狀,可惜他們的父母也打不過白,失望的小崽子們只能寄希望于長大化形後,跟可惡的翼虎白一決高下。

小崽子們懼怕着白,但懼怕的背面未嘗沒有崇拜,他們将白視為奮鬥的目标,等到他們長大,發現自己無論如何奮鬥,不可能戰勝翼虎白時,這些兒時的畏懼和崇拜就會轉化為臣服,甘為驅使。

陸陸續續,吳諾用漢字編寫了很多簡單的小故事,孩子們經常将記錄着故事的羊皮卷帶回家,逐字逐句再講給自己的父母、超齡或年齡不夠的兄弟姐妹們聽,耳聞目濡下,部落裏會說上幾句簡單漢語的人越來越多,有些人還能簡單寫上幾個漢字。

小崽子們呆在學校裏掃盲,一呆就是一整個白天,時間過得特別快。

大人們也不像往年一樣無所事事。

吳諾把完成‘傳授肉食腌制和熏烤方法’的任務得到的木弓圖紙繪在羊皮卷上,讓星照着圖紙做。

大家折騰了好久,星第一個木頭和龍獸筋做了一件外表粗糙,但比例和性能趨于完美的成品出來,他架上削尖的硬木枝,用力拉開龍筋,木箭瞬間飛出數十米之外,狠狠紮進木樁了,入木三分。

星又拿家裏養的獵物試了試,連發幾箭後,木箭刺穿了肉鳥的脖子,肉鳥撲騰兩下,徹底咽氣了。

星常年捕獵,如何能不曉得弓箭的妙處?當即拿着做好的弓箭去找大巫和他父親金瞳,親自為他們示範過弓箭的威力後,兩人看得連聲叫好。

硬木是黑色森林中一種特殊的樹木,生長非常緩慢,但木質異常堅硬,但跟鐵比起來,肯定要遜色一些,弓箭的威力有所消弱。但是大巫卻一點都不介意,硬度不夠,巫藥來湊。

在箭頭上抹上巫藥(毒),只要箭矢能讓獵物(敵人)破皮,就可以弄暈弄死它(他)們。

如此一來,可以極大的戰士們的遠距離殺傷力,對純人戰士的意義尤其重大。

星成功後,立馬成了部落的技術顧問,大夥都拿着自己折騰出來的半成品折騰他,反反複複的折騰過後,部落的居民們幾乎每家都有了一把木弓。

光有弓還不夠,箭矢是易耗品,越多越好。趁着天晴的時候,大家去森林裏砍了好些硬木回來,平常就窩在家裏用石器慢慢打磨木箭。

石器驽鈍,硬木質地堅硬,一個人通常一天多時間才能打磨出一根木箭,雖然效率低,但架不住部落上下一起行動,累積到一起數量頗為可觀。

打磨木箭的多為男人,長夜漫漫,缺乏娛樂活動的男人們除了努力造人外,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做,短短兩三個月,部落的适齡女性大半都揣了崽子。

近些年來,部落的情況一直不好,女人們陸陸續續也生了好些小崽子,但是很多都在寒冬季裏夭折了,餓死病死凍死不一而足,幼崽變得越來越少,越來越珍貴。

有些人雌性找了有好幾年了,卻連一個活下來的幼崽都沒有,現在女人好不容易又懷上了,有了遮風避雪不懼嚴寒的房子、地窖裏有吃不完的食物,根本不用擔心小崽子生下來養不活,迫切想要延續血脈的男人們,恨不得把自己的雌性供起來,哪裏舍得讓她們幹半點活兒?

不知不覺進入寒冬季已經快三個月,往年這個時候,雪已經一天比一天小,再過個把月時間,積雪就開始融化,天氣慢慢轉暖,大地回春,一年中最艱難的時光慢慢過去,新的一年重新開始。

今年卻連一點回暖的跡象都沒有,狂風暴雪非但沒有減小,反而一天比一天大。

大巫預測到了今年寒冬季的情況不容樂觀,卻沒想到,情況竟然會惡劣到如此程度。

得益于白地瓜,和鹽腌制的那些蔬菜肉食,部落暫時還用不着為食物發愁,但是其他部落的情況,恐怕就沒這麽樂觀了。

大巫活到現在這把年歲,比任何人都清楚,人要是餓瘋了,絕對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部落必須得做些準備了。

其他部落的情況,比大巫猜想的還要糟糕。

日複一日的大雪,只有少部分穴居部落的人,受到的影響較小,其他習慣用石頭、木頭、獸皮等搭建房屋的部落,大半的房屋都被狂風暴雪摧毀了,酷寒活活凍死了許多人。也有被逼入絕境的人,發現可以用冰雪堆砌冰屋,勉強抵擋住了肆掠的狂風暴雪。

早在一個多月以前,很多中小部落的食物就陸續告罄,為了活下去,有些部落開始去搶掠相鄰的部落,有些獸人無法控制獸性,直接咬死純人吃了當食物,純人則對更弱小的對象諸如奴隸、雌性、孩子下手……

在長河部落的人們暖意融融,不缺吃喝,全心全意期待着新生命降臨的同時,每一天每一刻,慘劇都在森林周圍的部落裏發生着。

很多弱小的部落,要麽直接消失,要麽被其他部落吞并,軟骨頭的獸人被收編,硬骨頭的獸人被直接殺死,運氣好的純人淪為奴隸,運氣不好的直接變成食物。

為了活下去,有些部落不得不去投靠大部落,然而,往年不怎麽為寒冬季發愁的溪谷部落和牧原部落,今年的情況都不太好。

酷寒的天氣,讓溪谷部落內終年暖熱的湖泊第一次結了冰,谷內飄起了雪,植物大量枯死,進入谷內避寒的動物也遠比往年少,比往年瘦。一貫鮮少為寒冬季做準備的溪谷部落人,終于嘗到了饑餓和寒冷的滋味。

牧原部落的房屋大量被暴雪摧毀,凍死了好些人以後,他們才住進了冰屋。比起別的部落來,牧原部落稍微好點的是食物充裕,不用體會饑寒交迫的滋味。但是,寒冬季遲遲不結束,面對來投靠的部落,即使牧原部落想收下他們,也有心無力。

被饑餓逼瘋的人們,為了搶到一點食物,變得異常兇狠,即使是面對最強大的牧原部落,他們也敢痛下狠手。

牧原部落的居民們散落分布在草原上,距離最近的鄰居,都隔着上千米的距離,再加上狂風暴雪隔絕視線,居住在部落外圍的人們,成了外來者最好的下手對象。

牧原部落不勝煩擾,漸漸起了禍水東引的想法。

遠在詛咒之地的大石部落,早在一個月以前,情況就已經糟糕到了極點,部落的位置偏遠貧瘠,周圍也沒什麽可以供他們搶掠的部落。

大石部落首領不得不派出戰士,去其他部落尋求援助。

溪谷部落、牧原部落成了他們首選的求助對象,長河部落距離他們最近,也勉強排進了求助對象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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