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 人間 “妻子偏袒丈夫,理所應當
陳崇沒來得及下樓, 辛妍就上來了。
他只好做只電梯迎賓貓,恭候在門口。
“太太,段總正在辦公室等您。”
這狗男人也知道自己做的破事得挨找哈?
辛妍冷着臉沒應這話,在一衆助理秘書集體呼喚“太太好”的詩歌朗誦中, 面不改色把總裁辦走成時裝周。
臨到門前, 辛妍回 * 憶了下來時路上準備好的臺詞, 氣沉丹田, 準備拿出捉完這次奸就能分他十個億的氣勢開門……
結果陳崇先她一步開了門。
辛妍:“……”
已經伸出來的手畫彩虹般的打了一圈、圈圈圈……圈嘛呢?
在鼻前扇扇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想到這個動作, 反正做就對了。
陳崇聞聞清新清淡的花果香,猜測這莫非是還沒走出雞窩的陰影?
辦公室內,雨前龍井餘韻猶在。
男人坐在偌大的桌前, 身着西服馬甲, 金絲眼鏡挂在鼻梁, 冷色調的室內風格與他相得益彰,處處透出低調含蓄的優雅。
辛妍還是第一次到華銘總部,更別說總裁辦了。
掃視一番,她目光鎖定住男人, 這次, 心裏大吼:“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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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想起……”
“你決定今天腿好的事為什麽不告訴我?”
開頭很nice。
決定、今天、腿好,這樣嚴謹的措辭,不虧是盛怒之下也能抓住邏輯的辛女王。
段聞蕭合上文件, 正啓唇——
“你別說, 聽我說。”辛妍打斷, “你知不知道從一小時前到現在,我收到多少信息?又有多少人打電話給我?”
就連在好友列表上死了幾百年的她遠房表姑姥姥的兒媳婦的表哥都問:hi,聽說你老公不瘸了?
段聞蕭等她說完,平靜回答:“不知道。”
他根本沒往這方面想過, 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中,他為什麽要想這個?
辛妍心道這話有水平啊,想和她四兩撥千斤是吧。
“好,你不知道。”
她挺直腰板,繼續說:“我現在就給這些人回複你早就好了,不知道是吃錯藥還是腦子有坑,天天在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裝瘸子,行嗎?還是告訴他們我也不知道你壓根沒事,讓他們知道我們天天在一起在了個寂寞,行嗎?段聞蕭,我們是夫妻,可你到底拿沒拿我當老婆?這事有不提前說的嗎!”
段聞蕭想回答,辛妍又打住他。
“你一定想說‘行’。”她拿出手機扔桌上,“那你來回複,我沒必要為你售後。”
說完,她高冷抱臂,完成大女主的華麗謝幕。
段聞蕭安靜片刻,沒看手機,而是直直地看着她。
辛妍一會兒還繃得住,到後面,叫他看得越來越別扭,不由得琢磨自己剛才是不是太霸氣給他鎮傻了?
轉而一想,她心髒突突一下,忙說:“我說你沒拿我當老婆,意思就是你沒拿我當合作夥伴。我們的關系說合作夥伴不為過吧?既然在一條船上,你總該給我些提示,要不我怎麽接戲?”
辛妍覺得這話天衣無縫,很符合塑料夫妻的利益原則。
可段聞蕭還是那樣看她,墨玉似的眼眸深不見底,眸光被冰冷的鏡片隔離,似冷非冷,似柔非柔,叫人摸不透。
良久,段聞蕭起身。
辛妍後退半步,剛才“整個場子都是本女王”的氣魄跟會遁地術似的,一下子跑到腳底下去,她趕緊靠最後 * 的勇氣彎腰去拿手機。
沒辦法,自己丢出去的手機,哭着也要夠回來。
但當她要直起腰時,男人扣住了她的手腕,讓她以一個無比別致的姿勢,懸空在他的辦公桌上。
輸人不輸陣,辛女王還是得上。
“幹嘛?我哪句話說錯了?你這是……”
“我剛才沒想說‘行’。”
辛妍:“……”
段聞蕭确實沒考慮過自己實施計劃時辛妍該怎麽辦。
她本來就是他計劃裏的一個意外,誰有工夫還為她安排個happy ending。
只是當她質問“你到底拿沒拿我當老婆”,他莫名産生一絲愧疚情緒,而這愧疚中,又隐隐藏匿着對“老婆”這一稱呼的愉悅。
這樣的情緒一閃而過,他沒抓住就過去了。
辛妍覺得再這麽堅持會兒,她的腰要折。
“行不行的,你先松手。”她說,“讓人看見了,還以為我……”有神經病。
段聞蕭松手,手機恰好響起。
辛妍覺得都不用看,99%是辛景澎或者辛景溪。
果不其然,是辛景澎,比辛景溪更要命的存在。
她苦惱該怎麽應付,已經拒接那麽多次,再這樣,下次回家怕是要跪爺爺牌位。
就在她無比糾結時,段聞蕭拿走手機。
她一愣,噠噠跑過去,用口型說:“是我大伯父。”
段聞蕭淡定劃開手機。
“你這孩子現在是越來越沒有規矩!長輩的電話也……”
“大伯父,是我。”
“聞蕭?”
段聞蕭去了落地窗旁接電話,沒讓辛妍聽到通話內容,至少辛景澎說的什麽她聽不到,只聽到段聞蕭時不時應聲,還算耐心。
“……你的用意我明白了。想必你大伯父也很吃驚。我們不如找一天坐坐,我幫你和他解釋。”
段聞蕭說:“有勞大伯父。”
“另外,小妍那邊麻煩你多照顧。她叫我寵壞了,有時脾氣上來很任性,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和她計較。”
“大伯父放心。”
“你叫小妍來,我有話和她說。”
段聞蕭沖辛妍招手。
辛妍:“……”
別了吧,她這會兒不想面對她大伯父,肯定會挨批。
段聞蕭瞧她那慫樣,進來時張牙舞爪,硬氣撐不過三分鐘。
轉過身,他說:“小妍去衛生間了。對了,見面那天,我正好和大伯父還有您商量下華東未來城的事。”
辛景澎沒再說什麽,挂斷電話。
安靜下來的辦公室有一股淡淡的憂傷和尴尬。
辛妍原本是想用段聞蕭不跟她打招呼就不瘸了的這事把他拿捏的死死的,結果,他現在幫她擺平了辛景澎,她不好立刻過河拆橋,怎麽也得過十分鐘。
“那個……”她努力找話題,“那你以後還瘸嗎?”
段聞蕭蹙了下眉,“你想我再出車禍?”
“沒有啊!”她否認,“我那麽善良怎麽會有這麽惡毒的想法?再說你瘸了,我就得無時無刻不接受別人看似同情實際嘲笑的目光。你難道沒發現我最近都很少參加聚會了 * 嗎?”
“那還真是委屈你了。”段聞蕭說。
辛妍不失禮貌地笑笑:“也還好,不是很委屈。那……”
“還有什麽問題?”
她小幅度點頭,“大伯父那邊解決了,別人也會問我的。我該怎麽說呀?”
段聞蕭思忖下,回答:“說本來就沒有那麽嚴重,一直是外界猜測。”
這回答太假了吧。
還不如直接告訴別人他倆合起夥來演戲,騙的就是這幫傻子呢。
“不滿意這個回答?”
辛妍說:“不是不滿意,就是覺得不管我怎麽說,好像都成了你的幫兇。”
段聞蕭輕哂:“你剛才不還說我們是夫妻?”
順口而已,請忘掉。
“我就是随……”
“妻子偏袒丈夫,理所應當。”
“……”
這話像是塊兒棉花糖擊中辛妍的心。
她莫名其妙地就是覺得甜,覺得開心,心髒撲通撲通直跳。
“稍後做什麽?”
拿糖砸人的男人回到桌前坐下,翻開新文件。
辛妍拍拍小心髒叫它安分點兒,說:“回家。”
“嗯。”段聞蕭又打開筆記本,“等我二十分鐘,一起走。”
“……哦。”
75層大會議室外。
戰戰兢兢等着的各部門負責人終于看見了曙光——陳崇來了。
他們之前就是怕得罪趙董事,不敢輕易站隊,沒想到新來的段總直接給那位大爺弄走,那還站什麽隊?
往後華銘就段聞蕭這一支隊。
“各位負責人都請回吧。”陳崇說。
資歷頗深的市場部邵總站出來,恭敬道:“段總有事請忙,我們再等就是。那個,之前是我們……還望段總海涵,別跟我們計較。”
其他負責人紛紛應和。
陳崇微笑,說:“段總已經陪太太回家了。”
負責人們:“……”
當天,剛經歷過連環大風大浪的華銘員工們下班前又被喂了波狗糧。
前臺傳來高清生圖:總裁和總裁夫人手牽手,上演一出“別的小朋友都有人接了,總裁必須也有人接”的夫妻雙雙把家還。
員工們:總裁他打碎了我們的三觀,還擊垮了我們的靈魂。
今天這一路上,放的全是德彪西。
以司機大叔的音樂鑒賞能力,施特勞斯、巴赫、莫紮特三巨頭是日常音樂;貝多芬這哥們兒比較會搞事情,适合怒氣沖天時加把火;肖邦作為知心哥哥,則是起到一定程度的滅火功能;而德彪西是真愛。
簡言之,太太今天心情不錯。
辛妍在群裏和姐妹們解釋了下段聞蕭的事,其實也算不上解釋,她回複的是——
仙子:[什麽也別問,只要記住我又多了一重身份:總裁夫人]
餃子:[牛X]
虎子:[X是什麽意思?牛到未知?]
虎子:[恭喜姐姐再添光輝尊貴新身份!/膝蓋/]
餃子:[別說你是我們群的,栽面兒]
鎖上手機,辛妍看着窗外,心裏跟着哼旋律,嘴角帶笑。
段聞蕭餘光瞥向玻璃,嘴角也不經意揚起幾分,說:“下周末,陪我去奧康納的晚宴 * 。”
“啊?”辛妍扭頭,“你不是說……哦,好啊。”
她的紫寶石項鏈終于要出山了!
段聞蕭還要說什麽,車外傳來女人叫喊聲。
“你們算什麽東西?也敢攔我!”
“抱歉,這位女士。這裏有規定,您沒有通行牌,我沒也沒有接到裏面的電話……”
“我是這家人的長輩,給我滾開!”
辛妍看向段聞蕭,他神色淡漠,吩咐司機停車。
車窗落下,男人清隽冷峻的臉露出來。
撒潑的吳凝微微一愣,冷哼道:“段家五少爺架子真大,連長輩來了都要受這種氣!”
段聞蕭說:“五嬸嬸別急,我現在叫他們開門。”
吳凝也不傻。
這安保室和別墅隔着整整一條湖,對方沒請她上車,難不成是要她游過去?
“別,段總貴人事忙,我也不耽誤你時間。”吳凝說,“我就問你,烨軒又被調回澳洲的事是不是你的手筆?”
段烨軒這才剛回來就又回去,那臉面不得丢到大西洋去了?
辛妍驚訝地看着段聞蕭,男人幹脆利落地說了一個字——是。
吳凝氣到呆滞了整整五秒。
“你!你居然……”她猛地沖過來卻被保镖攔下,“段聞蕭你這個惺惺作态的僞君子!裝瘸讓別人掉以輕心,悶聲拿下總裁!卑鄙無恥!”
辛妍那雙小鹿眼又瞪起來了。
怎麽就卑鄙無恥?
商場如戰場,陰謀算計什麽花樣沒有?段聞蕭一沒偷二沒搶,更沒有用什麽見不得人的詭計。
充其量是用了手段,這個手段叫做引蛇出洞。
辛妍作勢下車,她辛家小公主這次要徹底碾壓段家吳大娘!
可她剛一伸手,段聞蕭就握住了。
男人一臉“你還是太嫩,退下,讓我來,今天叫你好好看看什麽是碾壓”,将她護在身後。
“第一,我從沒說過我殘疾。”
吳凝臉色一白。
“第二,當初在爺爺書房,老八指天立誓自己無意總部任何職位,只想把澳洲分部做強做大,執意要去澳洲。”
換言之,明明是段烨軒心懷不軌、欲擒故縱,現在見段聞蕭稍有落魄就迫不及待取而代之,失敗後,反咬一口是對方引誘。
這樣的事在豪門之中估計會笑掉別人的大牙。
吳凝臉上徹底沒了血色。
段聞蕭卻依舊是那副溫和疏離的模樣,淡聲道:“五嬸嬸心情不佳,就不勉強留下吃晚飯了。”
車子緩緩啓動,帶起積落的幾片枯葉,随風飄散。
車子停在車庫。
辛妍和段聞蕭并肩走過通道,來到電梯外。
“之前看你受氣包似的,還以為你這張嘴只會怼我一個人。”她咕哝,“現在看來……”
他怼誰都得心應手且怼得不留情面。
叮——
電梯到。
辛妍晚一步進去,段聞蕭等了會兒才按下按鈕。
“聽這口吻,你是想做唯一被我怼的人?”
你抖M,不要把別人都想成抖M好麽!
她張口要反駁,段聞蕭看向她,又說:“有一點,你确實是唯一。”
辛妍:“… * …”
我去,突然的古早霸總表白?
段聞蕭靠過來,手臂撐在牆面,彎腰直對着她。
辛妍:“……”
我天,連壁咚他都懂?
辛妍握拳,眼看他與自己越挨越近,心跳加速,下意識閉上眼。
這古早玩意兒實在太尬了!
可估計段找削這狗男人的段位也就到這兒了,她勉強配合一下,算是報答剛才他幫她躲過辛景澎,這樣也好沒有負擔地過河拆橋,她……怎麽還不親啊?她沒詞了!
“以為我要親你?”
辛妍一怔,顫巍巍睜開眼,對上男人戲谑的目光。
難道這麽标準的撐牆文學套路在她這兒走不通?不應該是按在牆上親嗎?
叮——
電梯開。
段聞蕭直起身,稍整理下大衣,說:“你是唯一一個我說實話,卻認為我在怼你的人。”
辛妍:“……”
車禍沒讓你殘了,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