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裴”字

沈眠第二天就跟着徐遠樊爬山去了，其實這山他小時候也來過，只是那時候旅游業沒有發展起來，不像現在，山上修了長長的石道，到了山頂，随處可見各種店鋪和在擺拍的游客。

山上不知道什麽時候還修了一個小廟，地方不大，但是得益于廟裏景色不錯，所以打卡的人特別多。

不過好在這裏還沒有變成網紅景點，所以游客雖然比從前多，但是也沒多到讓人害怕的地步。

沈眠靠在欄杆上喝冰凍果汁，跟徐遠樊說道：“等下次放假，我跟裴知逸再來一次好了。”

他還是小孩子脾氣，看見什麽自己覺得好玩的都要跟裴知逸分享，好在裴知逸不嫌他煩。

徐遠樊從昨天就一直聽沈眠提裴知逸。

雖然他根本連這位裴知逸的影子都沒見着，但是他已經知道裴知逸身高185，是每次都考年級前三的大學霸，會彈鋼琴會拉小提琴，打球長跑都很厲害，長得還特別帥。

總之就是特別完美。

如今沈眠又提起來，徐遠樊終于忍不住了，逗沈眠：“他真是你發小嗎？聽你一直惦記他，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女朋友呢。”

沈眠聽了也沒覺得怎樣，反而嘴一撇：“我還沒女朋友呢。”但是他又好奇地看徐遠樊，“那你呢？你長得這麽好看，肯定有對象吧。”

徐遠樊卻笑了一下，像是聽到什麽有意思的事情。

“我也沒女朋友。”他說。

沈眠露出很詫異的表情，盯着徐遠樊的臉，看他有沒有在說謊，但是徐遠樊的眼神十分坦蕩自然。

沈眠信了，問道：“是不是你要求太高了啊？”

徐遠樊卻不回答了，反而摸了把沈眠的腦袋：“小孩子別問太多。”

沈眠就不問了，雖然他覺得自己一點都不小了。

他都十七了，還有幾個月就要成年了，身高雖然矮了一點，但是還有上升空間。

他跟着徐遠樊把這個山都轉遍了，一圈玩下來，時間已經到傍晚了，今天的晚霞很漂亮，從山頭看過去，一片瑰麗的粉紫色。

他下山之前，看到寺廟前的文創店在賣祈福的護身繡囊，雖然他不怎麽信這東西吧，卻還是掏錢買了一個。

徐遠樊看了一下，發現這個是針對學習運勢的，就笑他：“你是要開始努力學習了嗎？”

通過昨天指導沈眠作業，他已經發現了沈眠學渣的本質。

沈眠說才不是。

他坐在徐遠樊的車上，因為有點累了，頭靠在車窗上，而窗外就是晚霞，讓他臉的輪廓又柔和了幾分。

“我給裴知逸帶的，他上次考了年級第二，希望他下次考第一。”

沈眠說着就不自覺笑起來，他把那個小小的護身符攥在手裏，明明是這樣粗糙的一個小東西，但他卻覺得，只要是他帶回去的，裴知逸都會高興收下。

而徐遠樊把車停在紅綠燈的十字路口，看着沈眠白皙的側臉。

他聽見沈眠這話，眼神一時有點複雜。

等到車子再次啓動的時候，他輕輕說了一句：“你還真是很喜歡他。”

但他這句話太輕了，沈眠沒有聽清。

沈眠被徐遠樊送到家以後，很熱情地邀請他留下來吃飯，但是徐遠樊還約了朋友，就不來了。

他坐在車上問沈眠：“明天還要接你去玩嗎？”

沈眠搖搖頭，露出高中生的苦惱神色：“不去了，作業都沒寫。”

老丁布置的作業他可都還沒做呢。

徐遠樊笑笑，他離高中實在太遠了，很難切身體會沈眠的煩惱。

“那我走了，等你回家我來送你。”

他知道沈眠馬上就要回家了，雖然他的大學跟沈眠家就在一個城市，但是這個城市這麽大，不是刻意聯系很難遇上。

他挺喜歡沈眠的，覺得這是個很有意思的小朋友，但是兩三天的萍水相逢，還不足以讓他跟沈眠就真的成為要經常約來見面的朋友。

沈眠會回到高中，跟他那個總是挂在嘴邊的發小待在一起，而他也有自己的圈子和熟人。

他剛剛瞥到沈眠連手機屏保都是跟那個裴知逸的合照，有心想提醒沈眠兩句，青春期的男孩子這麽黏着發小可不常見。

可一看見沈眠那張懵裏懵懂的臉，他又最終什麽也沒說，只是輕笑了一聲。

他只跟沈眠說了再見，等沈眠進了屋子就開車離開了。

沈眠進了家門，他們今天的晚飯是坐在院子裏吃的，現在夜間的溫度已經很涼爽了，沈眠坐在葡萄藤下面吃着外婆做的松子糕，覺得要是沒有作業，這日子簡直完美。

但他吃完飯，還是唉聲嘆氣地回了房間，把門一關，加足馬力就開始寫試卷。

他寫得萬分痛苦，不明白為什麽要畫輔助線，化學公式配平為什麽這麽難，物理上那個小方塊又為什麽滑來滑去。

最後他氣若游絲地打了裴知逸的視頻電話。

和昨天一樣，裴知逸很快就接起來了，他大概是剛洗了澡，頭發上還沾着水珠，皮膚比平日更白，臉頰卻被水汽蒸出了一點淡紅。

沈眠看着裴知逸的臉，不知道為什麽想起了秀色可餐這個詞，忍不住噗嗤一下笑起來。

裴知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笑什麽？”

沈眠才不會說，說了裴知逸肯定要說他胡思亂想。

他趴在桌子上，臉頰枕着手臂，熟練地跟裴知逸撒嬌：“哥，我作業不會做，你教我。”

他知道裴知逸肯定做好了。

裴知逸這次卻沒這麽輕松答應他。

裴知逸坐在床邊，拿毛巾擦幹了頭發，問他：“你不是認識了一個鄰居，他昨天還指導你作業了麽？”

他分明記得徐遠樊叫什麽，卻不願意提起這個名字，。所有讓他覺得在觊觎沈眠的人，他都會本能地反感。

沈眠卻沒聽出來，老老實實說道：“他跟朋友玩去啦，明天我也沒空去找他。而且徐遠樊是外婆的學生，不是鄰居。”

所以你現在就想起我來了是嗎？

裴知逸很想小心眼地這麽問。

但他又知道自己是無理取鬧。

他盯着視頻裏的沈眠看了幾眼，沈眠已經不趴在桌子上了，窩在單人的沙發裏，穿着白色的t恤，百無聊賴地拿筆上的彈簧按來按去，眼睛圓溜溜地看着他，一副很乖的樣子。

裴知逸嘆口氣：“說吧，哪些不會。”

沈眠如獲大赦，迅速把剛才不會的題目都找出來，但他不會的實在太多了，給裴知逸展示的時候還有點不好意思。

裴知逸在自己的試卷上找出沈眠不會的題目，大致篩選了一下，太難的就不講了，中等難度的被他一一拎出來給沈眠講清楚。

沈眠想，就沖裴知逸給他補課的這個耐心勁，以後去當個老師應該也會很成功。

或者等裴知逸以後有小孩兒了，他一定也是個好爸爸。

他是這麽想的，就也是這麽說的。

裴知逸卻在手機裏冷笑一聲：“算了吧，萬一是兒子又像了你，我得被氣死。”

沈眠呆呆的：“為什麽你的兒子會像我啊？”

裴知逸這才發覺自己失言。

他的筆在試卷上輕輕劃了一條痕。

“沒什麽，随口說的，被你氣糊塗了。”

沈眠也沒在意。

他在裴知逸的指導下，終于磕磕絆絆寫好了所有作業，就剩一篇作文了，他準備留到明天晚上再寫。

“我困了，要去睡覺了，”他打了個哈欠，沖裴知逸嘟哝道，“明天我就回來了，你記得到我家等我。”

裴知逸眉眼溫柔，“好。”

兩個人又在手機兩端坐了會兒，明明已經沒什麽事情了，卻又不挂電話。

窗外的蟲鳴一聲又一聲，順着沈眠的手機外放，傳遞到了裴知逸那裏，就好像兩個人還坐在同一片夜空下。

裴知逸想起了沈眠外婆家的模樣，他很小的時候跟沈家一起去，那是個老院子，院子裏也有葡萄藤，地上鋪着青色的石板，他跟沈眠一起在院子裏看過星星，捉過螢火蟲。

兩個人就這樣坐了一會兒，一個看書一個補作業，偶爾聊上幾句。

一直到電話挂斷的時候，沈眠才發現他在紙上亂寫了一個“裴”字，潦草又随意，藏在他亂畫的線條之中。

作者有話說：

眠眠，可長點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