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沈思眼睜睜的看着爺爺給她辦理了入學手續，眼睜睜看着老師給她發好了書本，并且告訴她明天可以來上學。

沈思參觀學校時，順便看了一眼學校的環境，她現在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就這也配叫學校？

廢品回收站都比這個學校好，這所學校就是國家扶貧的漏網之魚。

沈思再看看學校裏一個小男生穿着髒兮兮的衣服，臉上還帶着風幹了的鼻涕，不知道多長時間沒洗臉了。

還有一個女孩子，我滴個親娘啊，頭發上還有虱子亂爬呢！

這個學校的男男女女，臉上全都被凍裂開了，嘴唇幹的能撕下來，還有幾個女孩子，手上全都是凍瘡，化膿出血，看起來別提多惡心了。

沈思背着五斤重的書包，走在鄉間的小路上，只走了半個小時，她就徹底受不了了，她擡頭看着沈爺爺，道：“爺爺，我腳疼，我們歇一會吧。”

沈爺爺聽到寶貝孫女喊腳疼，他立刻停了下來，在路邊歇着。

沈思說腳疼不是矯情，而是她的腳真的開始疼了，沈思實在受不了，她把鞋子脫了下來，看着腳底下的水泡，沈思眼眶一下子紅了下來。

沈思什麽時候受過這個委屈啊，上輩子盡管父母雙亡，她也是能住在大伯家的，連個油瓶都沒扶過，什麽時候連續走過兩個小時的路，還是坑窪不平，沒有鋪上石頭水泥瀝青的山間小路。

再一想到，她至少還要走兩年這種路，她的眼淚就掉個不停。

沈爺爺看到沈思腳下的水泡，他別提多心疼了，道：“小思，爺爺背你回家。”

沈思搖了搖頭，抽了抽鼻子，道：“我自己走。”

眼看着天逐漸黑了下來，沈思不得不起身走路，來回兩個小時的路，就連常年生活在城裏的沈爺爺，都有些吃不消了。

回到家裏，沈爺爺躺在床上休息，沈思淚眼汪汪的給自己的腳塗藥。

沈奶奶看着面前的兩個傷員，心裏別提多難受了：“你們這才上學第一天，以後小思可怎麽上學啊，我們家到小學，連條正經的路都沒有，還要走這麽遠，實在是太受罪了。要麽我們還是回去吧，我是老大的親媽，我就不信老大能把咱們攆出去。小思還是個孩子，就算是做錯了事，又能怎麽樣呢！知錯就改就好了。”

沈奶奶看着如此辛苦的兩個人，從前的那點自尊心再次動搖起來，和小思每天要走兩個小時路比起來，回去和老大一家住，好像也能湊合了。

沈思原本是打算拒絕的，可是想着學校距離家裏兩個小時的路程，其中有一部分小路又是車根本就過不去的，因此也開始動搖起來。

她這叫做養精蓄銳。

“可是我看老大媳婦和小律的意思，如果咱們繼續住下去，搞不好他們就離婚了。”沈爺爺嘆了口氣說道，“到底還是我們理虧，回老家自由自在的多好，否則出了這種事情，再住下去，我們也不舒服。”

“那總不能讓小思一直這麽走下去吧。兩個小時啊，這不是要了小思的命嗎？”沈奶奶嘆了口氣，說道。

沈爺爺也跟着嘆氣，沈奶奶道：“實在不行我們回去吧，我就不信沈海敢把咱們倆攆出去。”

“都是我不好，如果沒有我，爺爺奶奶就能和大伯一家住在城裏了。”沈思感嘆道，“如果我和大伯一家道歉能讓爺爺奶奶住回去，我願意給他們道歉。”

這個傳說中的小學，沈思是一秒鐘都不能待下去了，離家遠，上一次學，要走一個小時的山路，還有身邊那群髒死了的孩子，沈思只要一想到有一個學生，鼻涕挂在臉上風幹了都不知道洗，她就是一陣陣窒息。

到了夏天，肯定是一群臭烘烘的乞丐圍在教室裏，一群又懶又饞的壞孩子。

她可以理解村子裏孩子窮，但是無法理解他們髒，農村又不是窮的沒水了。

“奶奶，我真的不想在這種地方上學。”沈思紅着眼眶說道，“每天要走兩個小時，到了冬天天黑的早，我還要一個人在黑天走山路。”

沈奶奶聽着這話，她的心一下子疼的不行：“你快想想辦法，咱們孫女不能在這種學校讀書的。”

沈思重生的第一件事也是計劃着讓爺爺奶奶回城裏住，反正現在的這個學校，她是一天都上不下去了。

沈爺爺聽着這兩個人都這麽說話，他想了想，下定決心道：“明天我們就回去，不管他們說了什麽，咱們聽着就行了。”

沈奶奶聞言還是有些不滿意，她可不想讓自己的寶貝孫女受了委屈，可是現在也沒有別的選擇，不回去就要去這種學校上學，為了小思，她就忍一忍吧。

最近這兩天，沈律父母和沈律進行了非常和諧的對話，沈海也因為最近兩年對沈律的忽視而倍感愧疚，沈律要什麽買什麽，盡最大的能力補償沈律。

沈律看着現在的父母，再想一想上輩子的父母，他無法心無芥蒂的和父母相處，但是因為沈律父母的有心讨好，沈律在家裏的日子過的還是非常自在的。

然而，沈律只自在了兩天，沈爺爺沈奶奶帶着沈思連夜搬走沒兩天，又連夜搬了回來。

看着面前大包小包，一臉理所當然模樣的三個人，尤其是看到沈思一副理所當然的态度時，沈律覺得他拳頭都快硬了。

“你們怎麽還不做飯啊，我都餓了。”沈爺爺絕口不提從前的事情，企圖當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

“爸，你不是搬走了嗎？怎麽又搬回來了？”沈爺爺能把所有的事情都當沒發生過，可是沈海不能當沒發生過。

“大伯大娘，我好想你們啊。”沈思看着面前的這兩個人，淚眼汪汪的說道，大伯大娘是個好人，既然上輩子能容得下她，這輩子也一樣能容得下她。

沈思心道，她現在只是個未成年，爺爺奶奶一把年紀肯定需要人贍養的，讓兩個老人家住在鄉下山溝溝裏也不方便，大伯是奶奶的兒子，照顧爺爺奶奶是義務，不管走到哪他們都有理。

“你們這是什麽意思？”沈律媽媽看着面前這一幕，語氣不耐的說道，現在沒把沈思攆出去，就是沈律媽媽最大的涵養了。

“我讓我兒子養我，天經地義。”沈爺爺在這一路上被沈思不停洗腦，他也不和老大一家講理了，反正他現在情況就這麽個情況，老大一家，不想管，也必須管。

沈律看着聽到這話，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仿佛自己即将完成一項維權活動的沈思，他不由得開始懷疑人生起來。

早知道沈思重生以後能幹出這種事，他幹嘛把這玩意弄重生了，給自己添堵？

如果沈思靠着她上輩子的所學在山裏弄科技興國，最後成功了，沈律絕對不會像現在這麽惡心，這種人，連最起碼的禮義廉恥都沒有嗎？

沈律媽媽看到這一幕，道：“行，你們要住，就按照從前的辦法來，沈思醜話我說前面，家裏每個角落都有監控，你不要再算計了，如果再被我發現一次，我會把視頻交給警方處理。”

“小學也可以住校，你要留下來，從明天開始住校去，我給你換一個能住校的小學，每個月回來一次。”沈律媽媽說道。

“我不同意。”沈奶奶吼道。

“不同意就別念了。媽，這世上沒有比我更通情達理的人了。”沈律媽媽道。

“想要學費，要麽你們在家裏做家務，要麽出去打工，我是不會在沈思身上花一毛錢的。”沈律媽媽面無表情的說道。兩年的時間，她居然被算計的無知無覺的。

沈律面無表情的看着這一幕，他的母親不是在為他出氣，而是因為自己被欺騙而感到憤怒。

沈海看着家裏這劍拔弩張的一幕，他也沒有說話，歸根結底還是沈思的行為太突破他下限了。

因為沈思，他冤枉了親生兒子兩年，就算是現在得知了真相，小律最近也和他們徹底不親近了。

“你就讓你老婆這麽欺負你弟弟的女兒啊？”沈奶奶哭着說道。

“沈思确實不适合住在家裏，我不知道她什麽時候又會因為待遇不夠好而覺得不滿。”沈海看着沈思，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道：“要麽以後住校，不回家住，要麽回到鄉下，你選擇哪一個？”

“誰都別想把我孫女扔出去受苦受罪。”沈奶奶抱着沈思開始哭。

沈律媽媽冷笑道：“你接着鬧吧，不會有人理你們的。”

最後在沈奶奶哭着喊着的聲音中，沈思還是去住校了，每月回來一次，每次回來半天。

沈爺爺沈奶奶雖然也重新住到了沈海家裏，可是兒媳婦不拿正眼看他們，孫子也不待見他們，親生兒子也把他們兩個當空氣。親孫女又不在身邊。

這種日子，沈爺爺沈奶奶嘴上不說，心裏也是憋屈的很。

沈律媽媽也不舒服，原本打算送走這三個人，能和兒子培養感情了，結果家裏多冒出來兩個人，就連說兩句悄悄話都覺得不方便起來。

看到公婆就能想到沈思，想到沈思她不可避免的想到她一腔熱血喂了狗的兩年時光，從而對這兩個人更沒好臉色看了。

沈海雖然不至于和父母斷絕關系，可是他也沒有勸說妻子兒子忍讓。

沈爺爺沈奶奶在這個家裏，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沒多長時間，兩個老人就生病住院了。

沈海每天工作，上班已經很忙了，還要照顧老人，沈思在學校的錢又很快花沒了，沈海給了兩次以後，就不給了，學校有免費的飯，免費的水，餓不死也渴不死。

沈思雖然重新回到了她所熟悉的地方，但是人活着不是餓不死，渴不死就可以解決的。

在沈海不肯給沈思錢花之後，沈思就過上了頓頓饅頭鹹菜的生活，這種生活過了半個月後，沈思徹徹底底的對未來絕望起來了。

沈思在學校，每天餓的頭暈眼花，最後還是勉勉強強活了下來，以一個成績差不多的狀态小學畢業。

沈思偶爾回家一次，看着在病床上的爺爺奶奶，心裏別提多難受了，她有心想為爺爺奶奶說幾句話，讓大伯大娘好好照顧爺爺奶奶，沈律在一旁道：“你那麽孝順就退學來醫院照顧爺爺奶奶，不能一天裝什麽好人呢？”

沈奶奶在病床上，聽到這話，心電圖都開始劇烈波動起來，沈律湊上前道：“你們死了，沈思就沒學上了。”

沈奶奶聽到這裏，淚汪汪的躺在床上。

沈海看着這一幕，他的心裏前所未有的疲憊，他的家究竟是怎麽了，沈思算計，沈律也算計，這還像一個家該有的模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