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子空先生看到這一幕，他也有些頭痛，他有些無奈道：“沉舟……”

“太傅，這群人打人，按照律法該判多長時間？”陸沉舟直接問道。仿佛他和村子裏的這些人是毫無相關的外人一樣。

“沉舟，你別這個樣子，我們不報官，也不讓他們坐牢，反正他們打的是我，又不是你，你也沒權利把他們送進去。”陸父說道。

陸沉舟已經習慣了父母的胳膊肘往外拐，聽到這話道：“把人放了吧。但是你們記得，別來找我，否則我随便找個理由，就能把你們送進去了。想要好好活下去，就最好當成沒有這件事情。”

“沉舟，你怎麽能這麽跟你的叔叔伯伯們說話？”陸父看着現在的陸沉舟，心裏說不出來的不是滋味。

陸沉舟看着這群人：“你們還不走？”

那些村民們被陸沉舟的翻臉無情吓到了，不甘心的離開了，就算是離開了這個村子，在他們心裏，陸沉舟也是他們從小到大看着長大的，怎麽能這麽絕情呢？

那群村民們離開了，陸沉舟看着一直不肯回家的父母，問道：“你們是打算在這裏過夜嗎？”

“反正我不跟你一起回去。”陸父倔強的說道，“如果你不喜歡他們，打一頓就是了，為什麽要毀了他們前途？”

“沉舟，這點是你做的不夠好了。”子空先生也在一旁勸道，雖然這輩子的陸沉舟不是他的徒弟，可是上輩子的陸沉舟是他的徒弟啊？

陸沉舟臉上露出幾分諷刺，道：“你們永遠都是這樣，我把他們的前途毀了，你們說何必毀人前途，有什麽不滿的地方打他們一頓就好了，當我真的動手打了他們，你們又會說，怎麽可以打人呢？就像我做什麽，永遠都是錯的一樣。”

“你們既然不願意回家，那就在這裏待着吧，也不知道子空先生願不願意讓你們繼續住下去。”陸沉舟說完這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對于父母，陸沉舟覺得他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他也不求父母能給他帶來什麽幫助，最起碼不能拖後腿吧？

陸父看着陸沉舟真的就把他們扔在這裏不肯管了，他的心裏有些不舒服起來。他是陸沉舟的親爹，陸沉舟怎麽能把他扔在這裏不管了呢？

“陸沉舟，事情不會按照你的想法發展下去的。”子空先生說道，“我會幫他們回到上輩子該回到的高度上。”

子空先生說完這句話，眼睛都不眨的盯着陸沉舟，就是想要在陸沉舟身上看出點破綻和不滿。

“那就祝太傅，心想事成，一路順風。”陸沉舟毫不在意的說道。

能考上功名的無非兩種人，要麽自己有天賦，要麽花大價錢請明師手把手的教。

上輩子，子空先生壓榨了他那麽長時間的免費勞動力，做不好了就非打即罵，這輩子他自己教一教那群蠢貨，就知道他上輩子究竟有多難了。

子空先生看着陸沉舟離開的身影，他的心裏再次難過起來，這是他廢了無數心血養出來的徒弟啊，結果……

陸沉舟回到自己的家裏，照常吃香喝辣，他也不是自己吃香喝辣給父母吃糠咽菜的人，而是他的父母就是喜歡吃糠咽菜，他也沒有辦法。

陸沉舟繼續在官場如魚得水的活着，太子這個外挂，他來到官場之後，并沒有什麽機會用，只不過在知道了他可以看到子空先生日常生活的時候，他看了幾次子空先生的日常生活後，就逐漸上瘾了。

原來是上輩子那些能考取功名的人，這輩子全都求着子空先生收他們為徒，把他們教成和上輩子一樣的狀元榜眼探花。

子空先生并沒收他們做徒弟，但是因為這群人的命運被他的徒弟陸沉舟改變了，因此他還是嘔心瀝血的教書。

然而很快，子空先生就發現，他就算是徹夜不眠，嘔心瀝血的教書，也根本就沒有用處。這些人仿佛腦子缺根筋，根本就聽不懂。

而且只會死讀書，根本就不會舉一反三，比如2+2＝4，那麽2個蘋果+2個蘋果，等于幾個蘋果就是不明白。

而因為這些人有上輩子的記憶，子空先生是不能打，不能罵，區區一個下午的時間，子空先生就感覺他瀕臨窒息了。

陸沉舟看着子龍先生累成這個模樣，他的眼中滿是快樂，你現在總算是知道上輩子的我究竟有多難了吧？

這輩子那群人已經學了一遍，因此在子空先生眼中已經特別笨的學生，上輩子只會更笨。

陸沉舟上輩子就是把這群東西一點點帶出來的，勞心勞力，沒教好就是他藏了私心，不肯認真教。

陸沉舟喝了一口美酒，趕緊緩了緩神，再繼續想下去，他能把自己氣死。

子空先生教了他們兩天，看着那些人一問三不知的模樣，子空先生都快要被氣死了，這些人上輩子究竟是怎麽才能取得成功的？

子空先生不由得想起了小徒弟陸沉舟和他說過的話，師父，徒兒無能，真的教不會他們了。

那個時候，他是怎麽說的呢？世上沒有教不會的徒弟，只有不會教的師父，你不是無能是不想教。

再然後又是怎麽樣來的？子空先生辦的缺德事太多，一時半刻的想不起來了。

豔陽高照，天氣變熱了，子空先生的臨時學堂裏，那些快要沒米下鍋的人，心情更加暴躁了。

如果不是陸沉舟，他們現在都發家致富了，又怎麽會在這裏學人之初性本善這種東西呢？

子空先生看着這群對他無禮的人，心裏難免升起幾分煩躁，尤其是當這群人，明晃晃的質疑他不好好教書時，這種煩躁達到了頂峰。

子空先生問道：“你們憑什麽說我不好好教你？書不讀，詩不背，你是打算讓這些知識都跑到你們腦袋裏面嗎？”

“那憑什麽你能把陸沉舟教成狀元，不能把我們教成狀元？”村民們說道這裏，不由得沾沾自喜起來，“還是我上輩子聰明，知道你故意不肯教我，所以才算計着陸沉舟教我，教不好我，他就要受罰。”

村民們仿佛是知道自己肯定不能考上功名了，因此一些紮心話，像竹筒倒豆子一樣倒了出來。

子空先生聽着這些話他的心都涼了半截，在他的心中，這些村民們都是純樸善良的村民，就算是他們中間偶爾會有幾個有小心思的人，可是他們之中，大部分都是好的。

可是這段時間的教學經歷，讓子空先生不由得懷疑起來，這群人真的全都是好的嗎？

如果這群人不是好的，那麽上輩子陸沉舟私底下受的委屈，恐怕是數都數不過來了。

村民們還沒有發現子空先生對他們一天天的不耐煩起來，在他們心中，就是陸沉舟害他們沒有了優渥的生活，不能娶到上輩子漂亮高貴的老婆，現在陸沉舟不肯對他們負責，只能由陸沉舟的師父對他們負責了。

子空先生出身名門，學識很好，年紀輕輕就分配給太子當太傅，太子順利登基，他的身份也是水漲船高，從沒有受過任何人欺負，從沒有過任何人對他不敬。

就算是子空先生過膩了京城的生活，來到名不見經傳的小山村，他也因為學問而備受村民們尊敬，上下兩輩子，子空先生什麽時候被村民們指着鼻子罵過？

“你們怎麽可以這麽說？”為了你們，我讓我的徒弟受了多少委屈啊？當然後面的那句話，子空先生并沒有說出來。

子空先生他還是有點屬于自己的驕傲的。

“反正就是你害的我們當不成官，吃不起肉，喝不起花雕酒，所以，你就必須為我們負責任。”村民們異口同聲的說道。

“還有因為沒學問，我不能娶鎮子上的芙蕖姑娘了，所以這個你也得給我負責。”

功名如果實在是不能找回來，那沒了就沒了吧，但是他們上輩子的生活，不能少。

“還有我的兒子，上輩子他爹是探花，這輩子只是個普通農民，你也要負責人。”

“我妹妹上輩子嫁進了京城易王府，當嫡次子的正妻，這輩子你不能讓我妹子吃虧了。”

子空先生聽着村民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提要求，他的心裏覺得煩躁不安，上輩子這些人确實過上了這樣的生活，可是上輩子是因為他們考上了功名，鎮子上芙蕖姑娘的父母才會瞧得起一個村民。

他們才會有想要的生活，可是這輩子他們什麽都沒有，別說王爺的嫡次子了，就算是鎮子上的芙蕖姑娘，也不會嫁給一個莊稼漢啊。

這群人怎麽還集體做上了美夢呢？

“可是你們這輩子沒有功名，我怎麽可能讓你們擁有這些東西。”子空先生沒有說的是，就算他們從現在開始好好考取功名，他們想要的東西，也不回是上輩子的東西了。

“你不是皇上的老師嗎，你讓皇上下旨給我們這些東西就好了，反正你徒弟惹出來的事情，你就是要負責。”村民們專門挑着子空先生一只羊薅，最後到底還是把子空惹怒了。

“簡直荒唐。好人家的公子姑娘分明能有一份好姻緣，憑什麽你們一句話，這些人就成了你們的了？”子空先生怒道，“總之我這裏只管教書，考不上功名，你們就回家種地去，反正你們種了半輩子，也不會給餓死了。”

“你不講理啊，你們師徒兩個都是不講理的啊，這世上還有講理的地方嗎？”村民們齊刷刷的站在這裏哭喪。

子空先生忍無可忍之下，到底還是把這群人攆出去了，村民們肯定不肯這麽回去，見在空空先生這裏沒有好處，只能去找陸沉舟父母哭去了。

陸沉舟父母和村民們一起辱罵陸沉舟，村民們吐槽吐的很快樂，結果回到家裏，發現他們的難處還是沒能解決。

因此他們再次去找子空先生，子空先生為了躲這群人，已經悄無聲息的搬了出去。

離開家的子空先生，心裏滿是糾結，把客人丢在家裏，實在不是君子所為啊。

可是他又有什麽錯呢，他只是想要清淨兩天而已。

還是沉舟好啊，懂事聰明，省心，子空先生不知不覺的來到了陸沉舟的院子裏。

陸沉舟看着突然冒出來的子空，酒杯裏的酒差點灑了出來。

“沉舟，還是你最懂事聰明，讓我省心啊。”子空先生沒頭沒腦的感慨了一句。

陸沉舟擡頭，盯着子空先生臉上憔悴的神色，他道：“我在想，如果我當初不那麽讓你省心，是不是就會過的輕松一些呢？”

“沉舟，對不起，還有，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我不知道教他們會這麽難的……”子空先生臉上有些恍惚的說道。

陸沉舟面無表情的看着子空先生：“我告訴過你，但你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