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他是一個清風明月般的少年
原來……
他一直不喜歡自己去找他, 還有在學校也不主動找她，要麽就是趁着沒人的時候獨自進來。
就是因為，怕自己被他連累。
這個笨蛋。
她有那麽虛僞，在乎那些虛無的名聲嗎。
他才十七歲, 就已經背負了這麽多的東西。
還那麽主動懂事。
洛歡向來都不是, 一個用對方的各種外在條件去看待對方的人, 如果這個人她覺得好, 她就會接觸，允許他靠近。
如果這個人她覺得不好，她的一個眼神都不會給對方。
從小到大，她都是用這個原則為人處世的。
江知寒是，她成長以來, 第一個主動去接觸的人。
許是被他身上的氣質所吸引。
他, 也是她見過的，最有擔當的男生了。
盡管他的家庭很不堪，他卻沒有放棄，或者自甘堕落, 也沒有覺得丢臉，不承認。
他是一個清風明月般的少年。
又像一個傻瓜。
洛歡覺得眼眶濕漉漉的，心裏又忍不住升起一絲絲終于聽到了回應的歡喜。
細長的手指在鍵盤上懸空兩秒，随後神情莊重的按下去。
【我不怕，也不在乎, 我就是喜歡你。】
她喜歡的, 是他這個人而已，無關其他。
只要他也能讓她感受到，就好。
發完後，洛歡捧着手機盯着看。
過了半分鐘, 那邊發來一條消息。
【嗯。】
還真是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啊。
洛歡捧着手機看着，像心上懸着的大石頭終于落地，後背往後靠上椅背，唇角慢慢彎起。
另一邊。
昏黃的燈光下，少年白皙的臉龐平靜淡漠，流光映照的眉眼漆黑精致。
下巴處的創可貼依舊清晰無比，
可仔細一瞧，他碎發下的耳根卻隐隐有些紅紅的。
他垂落眼睑盯着屏幕裏少女的回話，倏的埋在桌子上。
窗外異常寂靜。
靜的能聽見心跳的聲音。
一向波瀾不驚對一切都游刃有餘的少年，終于在十七歲的盛夏，迎來了讓他無措的洶湧情緒。
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壓下去。
可這情緒，卻絲毫不會讓他覺得厭惡，反而甘之如饴。
希望它能再停留的長久一些。
不知多了多久，江知寒才起身，他默了默，伸手打開桌下一個上了鎖的櫃子，從裏面拿出一本筆記。
他翻開一頁，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各種計劃。
從五歲開始。
字跡從稚嫩到成熟。
每周，每月，每年的。
一步步。
他翻到十七歲這一年。
在其中一行字上停頓，然後劃去了一些，添加了一些。
燈光下的神情格外專注沉靜。
洛歡自從收到那條消息後，整個人便激動不行，到了晚上十二點還沒有睡意。
怕蔣音美發現，洛歡只能關掉電腦爬上床去，一個人在被子裏滾來滾去。
想着明天早上要見到對方，想用一個好的精神面貌去看他，她可不想頂着一對憔悴的熊貓眼，第一天就讓對方看到她醜醜的一面。
于是逼着自己入睡。
可眯眼沒半分鐘，又睜開眼拿過手機，滑亮屏幕，盯着上面的字傻笑。
活脫脫地像個癡漢。
太不容易了。
真難追。
不過這朵高冷之花還是被她給搞到了嘻嘻。
像中了千萬彩票一樣睡不着，玩游戲也沒心情，洛歡一腔情緒沒處發洩，本來想騷擾谷雨，但轉瞬一想這會她說不定都睡了，要是被吵醒指不定會立刻殺到她家。
于是，洛歡試探着，給江知寒發了一條QQ。
【你……睡了嗎？】
【明天中午我來找你好不好。】
洛歡屏息着，正想着他是不是睡了，要不要明早再看時，屏幕上就跳出了一條消息。
【嗯。】
【快睡吧。】
洛歡眼睛瞪着這兩條消息，半晌後，一把拉起被子蒙在裏面，壓抑着嗚嗚來回翻滾着。
翌日。
一聽到鬧鈴響起，洛歡就從被窩裏爬起來，眯着眼去洗漱。
收拾好後不到七點，洛歡沒等蔣音美跟洛國平起床，自己坐車到了學校。
窗外一如既往的好天氣，清爽又清新，也可能這樣的天氣平時很多，只是她之前沒怎麽注意，今天卻覺得看什麽開心，連空氣都是甜的。
班長夫妻倆早早到了，因為上次的月考不太出衆，被班裏好些人私底下嘲笑了，于是開始頭懸梁住刺骨，一副要在下次期中考驚豔所有人的架勢。
教室裏其他幾個人，也因為有這兩人的存在，也都盡量安安靜靜的。
洛歡沒再多關注，自顧自地低頭拿出手機，翻到昨晚的聊天頁面上。
她發了條消息。
【你來學校了嗎？】
洛歡一手托着臉等了會，沒等到回信，只好先合上放回去。
然後随便拿出了本書，翻開。
看了會，教室裏的人漸漸多了起來，谷雨姍姍來遲，随口問了句。
“你什麽時候來的？”
洛歡翻着書，淡定答：“四十分鐘前。”
“……”
谷雨收拾書包的手頓住，轉頭看她：“受什麽刺激了今天？”
洛歡嘴邊抿出一個小漂亮的梨渦，瞧了瞧四周，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趴過來壓低嗓音。
“我，洛歡我，告白成功了。”
“什麽成功——”
谷雨卡了下殼，忽的瞪大眼睛，聲音失控：“你跟那個江——”
洛歡一把捂住她的唇，示意她小聲點。
周圍有些同學看過來。
谷雨驚吓真不小，但好在理智回來，趕緊唔唔點點頭。
洛歡這才松開她。
谷雨看了看周圍，過了幾秒才壓低聲音，磨着牙質問：“到底怎麽回事，老實交代！”
于是，洛歡只好花費了一個早自習的時間，把昨晚的事老老實實說了。
谷雨聽罷後咋舌，小聲道：“你來真的？”
“不然呢？”
洛歡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
谷雨的眉頭皺了皺，要是單看江知寒這個個人條件吧，學習好，長得帥，也足夠低調，要是沒他家裏的那些傳聞爛事，現在的票選校草算個什麽，配她閨蜜那是綽綽有餘。
但，江知寒他家裏的情況……
“你知道他家裏的情況嗎？”
洛歡說：“我當然知道，我是跟他，又不是跟他爸媽。”
像是知道谷雨在擔心什麽，洛歡溫軟一笑，安慰着她：“他昨晚已經把他的所有一切都告訴我了，是我自己選擇的，如果他這個人不好，我也不會追他那麽久啊。”
谷雨雖然對江知寒的了解不多，但就是莫名覺得他這人挺可靠。
況且，她了解洛歡，雖然看上去對什麽都無所謂，但只要是她認定的，才不會輕易改變。
于是，谷雨只好說：“我們還小，記得別讓自己受傷，要是以後……你還有我。”
洛歡定定看她兩秒，眉眼彎起來，淺笑一聲，鄭重點頭：“嗯，你放心吧。”
谷雨輕嘆了口氣，竟有種娘家人嫁女兒的心情，想起什麽又忍不住叮囑她：“江同學脾氣好，人也好說話，配你真是委屈了，你可不能欺負他哦。”
“……”
這麽快就叛變了，好想打死她哦。
洛歡一早上都沒收到江知寒的消息，郁悶不已，心想他都不看一眼手機的嗎。
大課間時，洛歡做完操上來，原本想上去找他，但看看周圍的人流，還是勉強忍了住。
谷雨沒心沒肺地嗤笑她：“你瞧你現在的樣子，好像一個老公出去找女人了的怨婦哦。”
洛歡這會沒心情和她鬥嘴，木着臉說：“等你十年後有了男朋友，你就能體會到這種感覺了。”
十年後。
“靠，你在笑話我孤注生呢。”
谷雨反應過來，咬着牙去撓她癢癢。
兩個女孩又打鬧起來。
洛歡一上午都在忍着，終于等到放學，整個人像被抽走了筋骨一樣，軟倒在桌上。
谷雨餓得不行，一邊收拾着東西斜她一眼：“這不是下課了嗎洛小怨婦，還不去找你的小白臉？”
洛歡轉過頭來嘴硬：“誰說我要去找他。”
谷雨于是哦了聲，挽住她的手臂提起她：“那走，去吃飯，我快餓死了。”
洛歡任谷雨拖着出了教室，走了幾步路，到了樓梯間時，忽然推開她就轉頭就上樓。
谷雨在後面哈哈哈大笑。
洛歡臉色不太好地蹬蹬蹬跑上樓，到了一班的門口，往裏面看。
裏面坐着幾個人，江知寒的位置上卻空空如也。
洛歡眉頭輕蹙，嘴唇撅的更高了。
在騙她嗎。
整個人像被潑了一盆冷水。
是不是他昨晚答應，又後悔了。
難怪他昨晚，都是只回那麽幾個字的消息。
今天一早上也不回她消息。
原本火熱的心瞬間涼了不少，一整晚的悸動，興奮與期待都仿佛在慢慢消失。
“洛歡。”
身後忽然響起一個溫和好聽的男聲，像夏末的風。
洛歡愣了愣，猛地轉過頭，看到身後走廊上站着的少年。
穿着校服，面孔幹幹淨淨的模樣，安安靜靜地望着她。
洛歡張了張口，抿住唇看着她。
江知寒邁開腳步走了過來，低頭看她，低聲問：“怎麽了？”
洛歡隔了兩秒，擡手拉扯住他的袖子，仰頭看着他問：“你去哪了？怎麽不在教室。”
江知寒說：“去了下洗手間。”
“等很久了嗎？”
洛歡故意磨蹭了會，垂着眸才輕聲咕哝：“也沒多久，就等了一上午。”
江知寒面露出不解。
洛歡看看他，實在忍不住了問：“你為什麽不回我消息，忙到連一眼手機都沒時間看嗎？”
江知寒默了下，問：“什麽消息。”
看來真沒時間看手機。
洛歡只好解釋：“我早自習前給你發了一條消息，問你到學校了沒有，你沒有回。”
江知寒這才反應過來，為什麽女孩剛剛看上去不太高興的樣子。
他說：“抱歉，我不帶手機來學校，就沒有看到。”
沒帶啊。
原來是自己錯怪他了。
洛歡抿抿唇，臉色變得好看多了。
可随之而來的就是很懊惱。
自己剛剛一通質問會不會很醜很兇，他會不會不喜歡她了……
“對不起，那我以後也帶——”
江知寒還在道歉着。
洛歡趕緊擺手，說：“不用不用，我以後上課時間會盡量不給你發消息的。”
她可不能讓一個好學生為了和她在一起，就染上各種壞習慣。
學校規定學生不許帶手機，她自己的手機也是偷偷拿的。
江知寒薄唇抿住。
洛歡擡頭看着他，小聲問：“你為什麽不說讓我不要帶手機啊，我以為你會這樣說的。”
江知寒似乎輕歪了下頭，思考了兩秒說：“我沒有權利限制你做你喜歡的事，學校的規定只是一個明确信號，如果真的不想帶，自然就不帶了，如果想帶，就算再多規定也會想辦法帶來學校。”
好溫柔哦嗚嗚嗚。
洛歡的手指拽緊他的衣袖，得寸進尺地低聲：“那你自己的想法呢，站在男朋友角度？”
江知寒面色稍僵，在女孩灼灼的目光裏，默了會，盡量平靜地說：“不希望。”
“因為……”
話還沒說完，洛歡就往前蹦跳到他面前，仰着頭滿臉燦爛地大聲說：“我明白了，我保證以後也不帶手機了，在學校遵紀守法，做個安安分分的好學生！”
這話在安靜的走廊裏不小。
江知寒輕吸口氣，看了一眼周圍，伸手将女孩帶到角落安靜的地方。
“時間不早了，去吃飯吧。”江知寒擡起頭，透過玻璃窗看了眼教室黑板上方的時鐘，放學已經半個小時了。
洛歡擡頭看他：“那你呢？”
江知寒沉吟一會，說：“我等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