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不問(國慶月票雙倍,新書月票拼一下有麽?老鐵們)
明謹這才動了動,走出去,擦肩而過的時候,語氣軟了很多:“監察院很危險,我不希望你們有事。”
謝明月一怔,謝明黛卻沒有驚訝,她知道,可她還是生氣了,于是道:“聽起來像是一個好姐姐的作為。”
這話不像是緩和氣氛阿,倒像是嘲諷,果然,謝明黛忽然口風一轉,“可外面的小白臉來了,就立馬抛下你的兩個妹妹?呵!”
如果說謝明月最擅長的是翻白眼,那謝明黛就是冷笑。
不過共同的就是她們都把徐秋白當成小白臉。
敵意頗深。
明謹步子輕微停頓,但還是走了出去,到門口的時候,她才淡淡抛下一句。
“自家姐妹,怎麽誤會怎麽吵架都可以,始終一家人,可對外人,禮數不能丢。”
她走後,謝明月留意到謝明黛的神色緩和了一些。
謝明月:“咦,我怎麽覺得你比我還好哄?”
謝明黛臉色又難看了。
“你再說一遍!”
“我還覺得你剛剛不該說她,她也是怕我們被那個可怕的男人盯上,叫什麽來着,外號豺狼阿?真吓人……”
謝明黛眼裏其實閃過後悔,自知剛剛脾氣來得沒道理,可謝明謹已經走了,她也不耐煩聽謝明月掰扯,轉身出去。
“我只是想證明不是只有她才是謝家女兒。”
謝明月有些不明白,後一個人站在屋子裏,靜靜地,顧自喃喃:“你們還不算謝家女兒?我一個庶出連親娘都見不着幾面的怎麽辦?真是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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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之地,連會客都講究排場,像監察院這樣的朝廷人馬,會客之地在一處,像徐秋白這樣的“客人”就是在另一處。
清風徐來,紗簾動且茶香袅。
徐秋白坐在茶團上看着窗外美景,對面喝茶的明謹詢問了傷勢。
“謝姑娘府上的藥跟醫師都是極好的,療效顯著,已經無大礙了。”
明謹聞言打量了下對方看不出傷勢的肩部,“是麽,能彎弓射雕給我瞧瞧?”
“……”徐秋白吃癟,見明謹因此露出狡黠笑容,這才無奈而笑,“謝姑娘,便是我最強健之時也做不到這種事兒啊。”
“那就更得好好養了。”
“可在下今日委實想要離府,畢竟已叨擾許多日。”
“我沒阻止你離府。”
徐秋白微愣,擡眸瞧她半響,但很快收回目光,只看着眼前茶杯飄煙。
“離府,但一定要帶走一些好藥材,每日我家中醫師先生也會去給你查看傷勢,直到你完全恢複為止。”
“還有……”
徐秋白不由打斷明謹,“千萬別,夠了,可勁兒夠了,以姑娘您這府上醫師的道行,加上人參雪蛤吃了不知多少,等我傷好,怕是真能彎弓射大雕了。”
“那是好事兒啊,世上誰家男兒不想有個好體魄,日後好……”
明謹笑說着,忽察覺到了什麽,緘默了,避開徐秋白微妙的眼神,垂下頭,“我說的是科考一途之艱辛。”
徐秋白掩飾尴尬,喝着茶幹巴巴道:“我知道。”
兩個聰明且博學的人像是在讀同一本書,但都被一個難題難住了。
明謹也低頭喝茶,繼續道:“還有黃金千兩要贈予先生。”
“謝姑娘……”
“既然你謝我了,那就是答應了,君子一諾千金。”
徐秋白:“???”
眼前女子這般清美脫俗,哪怕肆意玩弄自己的聰明才智,狡黠迫人接受,也讓人生不出半點惱意來,反而暗自歡喜她會戲弄自己。
可事實上,她根本無心接近你——所以重金慷慨送你離開。
這是世上多少男兒逃不開的紅粉骷髅迷障?
他失笑又無奈,嘆道:“救人本是人之本善,若我收了錢,誰來成全我的道義呢?”
“收不收是您的事兒,給不給是我的事兒,如果先生您真的不收,那我也不會逼迫的。”
明謹笑意潺潺,卻帶着幾分客套的疏離。
“我也只是盡本分而已。”
她輕描淡寫,卻知眼前人足夠聰明,足以領會她的意思。
“我明白了。”徐秋白垂下眼,明謹看到他向來只撫摸書籍古卷的手掌捏緊了茶杯,骨節分明,隐透青紅血管,恍惚想到對方初初給她當說書先生時捧着一本古書給她說故事的樣子。
阡陌莊園,田香野風,說跟聽都是最自在的人。
想起那段日子,她不由移開目光,偏頭看向窗外,也聽到對面男子言語如往日清淡。
“此番離開,傷勢再好一些,不日便會赴考,再見怕是極難了,但相遇謝姑娘一場,為您賞識,在下榮幸之至。”
“不過我想提醒謝姑娘一件事。”
明謹轉過頭,客氣道:“先生請講。”
于是徐秋白提及自己在下山路上遇到一個奇怪的人。
明謹微訝,擡眼略思索,“奇怪的人?”
“對,他的身上有一股腥氣,我路過他身邊的時候聞到了。覺得奇怪,回頭瞧他,在他腰上見到了垂挂的配飾。”
徐秋白也沒吊人胃口,幹脆提到了配飾。
明謹細問起來:“什麽配飾?”
“紅血勾玉,以及一枚削薄的小指刀。”
“雖很精巧,但太奇異了,哪裏會有人把這樣的小利刃明白挂在身上的。”
明謹恍然,問了那薄刃的尺寸,腦海裏閃過那日觸目驚心的死亡現場。
畫面實在不堪,但她沒有刻意驅散,反而問徐秋白。
“然後先生您就……”
“往回走,想看看此人是否會對一些人不利。”
徐秋白沒有提哪些人,但明謹手指摩梭,也沒問。
寂靜片刻。
“為何一直不問我?”徐秋白突兀道。
明謹目光一閃。
“不問我為何出現得那麽巧?恰好能救你。”
“不問我一改往日君子之風,如今非要試探并接近你。”
“不問我為何非要質問你這些?”
他一句一句,層層遞進,哪怕不咄咄逼人,卻也密不透風,讓人陷入其中。
明謹終忍不住定眼對視他。
“其一,我懷疑他,擔心你,往回趕的時候見到一個往下逃重傷垂死的刺客,他對你之事知之甚詳,知道我是你聘請的先生,他感恩你守諾不殺他,是以告訴我他是廣陵谷的人,包括你遇到的事,讓我去找謝家人給你報信。我想,假如你在彌撒殿敵不過明昌小侯爺那夥人,必會往斷橋那邊走,以斷橋當天險,于是我抄小路去了那邊,也從宿居小樓的廚房中順了一把斧頭。”
“其二,我試探并接近你,不是因為人性本貪,得寸進尺。而是怕在我不夠資格之前,你先把我跟他人一視同仁了,因為這世上的英才太多,會讀書有點才學的不止我一個。”
“其三,左右日後也不會再見的,索性說破,日後你想起我,就不該只是一個曾憑着多讀幾本書就給你說書講故事的先生。”
“其四,終究還是因為我貪了。”
說完,他起身,衣擺垂落地面,身姿實在是高,像一根竹子,讓坐着的明謹不得不仰頭瞧他。
窗外的光線纖細正好,無數照射,如同天神垂下的目光,将坐着跟站着的兩人一并看透。
尴尬,晦澀,暴露,回避,悵然。
複雜難清,無法言明。
湖上有白鷺一行飛過,徐秋白回神,離茶座走了兩步,彎腰作揖,寬大袖擺下垂,遮住了他的臉龐神情。
“今日一別,未知來期能否再見,望姑娘日後清平和樂,所求皆能如願。”
清風徐來,其聲朗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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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兵馬!(明天入V,請仙女們記得投月票哦,訂閱沖一下下)
明謹回神時,人已經出去了,淡薄影子從門柩口消散。
茶都涼了,明謹單手抵着臉頰看窗外,眼神飄遠。
芍藥忍不住道:“姑娘,您此前為何不直接問他呢?”
五日前在鸾溪澗,事發突然,可後來還是有護衛替姑娘查看了那個位置,确定如徐秋白所言。
其實姑娘也淡了疑心吧,卻不知為何這些日子還這般冷淡,今日又如此疏離。
“問不問都一樣,假若他真是別有居心,又沒得實證,我還能當場殺他麽?”
明謹靠着軟墊,身子骨如同被抽去了骨頭似的,眉眼倦怠,眼神卻是淡漠。
芍藥一愣,“那假如他沒有做過什麽壞事,真如他剛剛所說的那樣,那他對姑娘您也算是……”
“芍藥,我的婚姻自己做不得主。”
明謹簡單一句話斷了芍藥所有念想,她一時啞口。
“沒希望,就別吊着人,人生光陰數十載,能有多少時間荒廢的,何況他的時間本就寶貴。”
這樣才華橫溢的人,該發揮在官場,做益于百姓。
她這樣的人,不該寄情于愛欲,徒惹人煩憂。
“其實也無妨,憑姑娘這般人物,什麽人配不上。”其實芍藥也不是真看得上徐秋白,就好像徐秋白自己認知的那樣,他還不夠資格。
只是這樣出彩的郎君,一片癡心,視死如歸,只為救心上人,這豈不是這世上最纏綿悱恻的話本故事,哪幾個女子不為之浪漫幻想呢。
可惜她家姑娘從無浪漫之念想。
活得像是一尊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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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明月跟謝明黛挺留意會客廳那邊動靜的,各自派出、此時躲在倆大花盆後面的丫鬟對視一眼,齊齊撒丫子往回禀報主子,可沒多久,她們又被差遣出去——因為這個徐先生要走了。
“竟走了?”
“去看看,是不是真走了。”
“如果沒走成,一定要幫忙處理好對方的為難之處。”
話裏話外一個重點——讓人好好走,千萬別回來。
救命之恩是不假,什麽好處都能給,感激也是不假的,他們不是狼心狗肺之途,可住家裏實在不成,這一來二去接觸頗多,保不準就成姐夫了。
倒有身邊的嬷嬷看不懂這兩位姑娘的心态了,于是各自問了。
謝明月:“雖然窮,但我覺得他不會入贅,不入贅的那還叫姐夫嗎?”
謝明黛:“我還沒夫婿,她想比我早有?做夢!”
嬷嬷們扼腕嘆息:謝家姑娘可真是對姐妹分外真情實感,絕不帶虛。
兩個小丫鬟再次在偷偷摸摸中照面了,這次頗有默契,齊齊往門口看着,正好看到送徐秋白的馬車在等着,仆役幫忙打理,謝之檩前來送別。
遠遠乍一看,師徒之禮很是妥帖。可實際并不是。
徐秋白:“你能來送我,我應當感動?”
謝之檩:“理所應當的事兒,老師不必如此,何況您收我也不是為了收一個徒弟。”
徐秋白:“哦?那你說我收的是什麽?”
謝之檩:“你要收的只是謝明謹的弟弟。”
徐秋白沒有被戳破的尴尬,反而淡然反問:“你也當自己是她弟弟?”
謝之檩青澀,被這個反問給攪得難堪,“我與她自然算不得姐弟。”
徐秋白:“那你覺得自己有這個份量?”
“既無此份量,質問我的目的為何?”
謝之檩一時啞口,徐秋白撩了長衫顧自上馬車,“自己既有自知之明,以為資質不夠讓我垂青于你,就該衡量彼此差距,不必在這個時候于我攤牌。”
“什麽時候你不會被我三言兩語糊弄了,再來與我說她的事。”
謝之檩蒼白臉上怒起紅潮,氣得說不出話來。
這一時,他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那個言語溫和,但其意珠玑,讓人難以招架。
真正的口舌如刀,千軍之力。
“其實我不是來警告你的。”
徐秋白回頭瞧他,“有話直說。”
“什麽時候你有資格夠到我父親面前求娶于她,她的婚事才能做主,我這樣連她弟弟身份都夠不上的人哪裏能置喙什麽。”
“一日為學生,終有情義,我只是來提醒老師你的。”
徐秋白居高臨下,微微笑:“說吧。”
謝之檩仰起頭瞧他,目光銳利,“我父親可不像她那麽心軟。”
徐秋白眯起眼,“我知道。”
因為他背對陽光,光暈燦然,謝之檩反而看不清他的神情,也沒多說什麽。
“那,老師保重。”
“嗯。”
徐秋白正要進馬車……
忽兩人齊齊一驚,連拉車的馬匹都鳴叫了下,馬蹄聲劇烈,密集,地面似乎都震動了。
那邊遠遠觀察的兩個丫鬟震驚了!
天讷!謹姑娘派出去送人的馬是大麒麟變的麽,這麒麟腿跺一跺,地面都震了?
兩人很快發現自己的猜測錯了,這地震非前面剛出去的兩匹馬,而是……
一群馬。
望不盡的馬!
還有許多人。
殺氣騰騰,悍勇入城!
謝之檩的面色巨變,匆匆回身往府內跑,而徐秋白的神色卻是凝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