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且慢(謝謝蘭燚/迷途信仰的盟主打賞

明謹蹙眉,深覺得此人提及的定然不是什麽好事,“願聞其詳。”

“我們找到一具屍體,屍體被抛棄于官道兩旁的深溝,也才死去幾日,最重要的是——他是luo體的。”

他想看謝明謹的反應,卻聽到謝家那邊有人嘀咕:“阿,奸殺?“

莊無血跟明謹齊齊看過去,各出一只手一起捂住謝明月嘴巴的謝之檩跟謝明黛臉色很難看。

莊無血目光從他們身上掃過,神色不明,但眼神太危險,讓謝明月跟謝之檩都為之顫抖,倒是謝明黛冷然瞥了他,并無懼怕,只是乘機訓斥謝明月。

“那人是男的,而且是習武之人。”

莊無血的眼神太意味深長了。

是我謝家暗衛!

心念突閃,明謹手指曲緊,迅速問:“哪條官道?”

“都城與烏靈。”

明謹嘴角頓時下壓,“那麽,看來是我父親傳召的傳訊衛士,有人截殺了他,搜查過他的身體,不單取走傳召密函,還剝下他的衣服僞裝,可我也并未見過此人,收過傳召,按時間算來也該差不多送到的。總不會是對方迷路了吧,所以……”

她忽然對上莊無血的目光,只見後者沉沉道:“所以這個人也只是一顆棋子,自以為殺了真正的傳訊密衛,卻不知在趕來烏靈的半道上又被人截殺了一回。”

明謹若有所思:“屍體找到了?”

“自然,就在距離烏靈郡城十裏之外的官道,雨夜之途,往來人稀少,截殺之後立即撤退,而後隐匿起來,待花羽之日既潛入鸾溪澗,也虧了下過雨,屍體腐爛發臭速度更快一些,我等找起來也不難。”

監察院的調查能力非同小可,但半日肯定是做不到的,明謹知道對方這一路不僅遭遇了一次刺殺,甚至也在路上就已經開始調查許多,從官道排查而來。

其實很難,但對方是監察院,那也就理所應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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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更重要的是——對方能鎖定官道排查,勢必早已知道謝遠會派密衛傳召在烏靈的明謹。

這也意味着在趙景煥被殺之前,謝遠的行為舉止本就在對方監控之內。

是誰有這麽大的權限去監控權勢熏天的謝遠?

這也驗證了明謹此前的憂慮并非杞人憂天。

謝瀝想到此處,不由心中恍惚,卻又聽明謹冷靜道:“那這就是兩撥人了,也恰符合鸾溪澗中的兩夥歹人,也許期間有相關聯系,至于誰是黃雀就未可知了,大人是來找我再次征詢的?“

“旁人對我監察院避之唯恐不及,謝二姑娘倒是趕着上?”

莊無血也不知是調侃還是試探,明謹反而笑了笑,“那大概是因為我比那些人更清楚但凡監察院想調查的,沒有一個逃得過,何況監察院乃君王之真眼,洞悉我昭國所有邪祟妄行,乃君王意志之體現,身為昭國子民,配合不是應當的麽?”

來了來了,又來了。

謝家嫡女官方正統發言,端方優雅有道理,無漏洞無懈可擊。

謝明月謝之檩謝明黛三人表情出奇一致——齊齊偏過臉,在別人沒留意的角度默默撇了下嘴角。

莊無血不是沒調查過明謹,依稀覺得比起四年前尚算年少的謝明謹,如今後者雖也不過十八歲,但已然老成,城府內斂,言談舉止也更趨近當朝老臣們的官調。

莫非的關鄉下莊子裏關出的修身養性?

若是如此,都城中那些王公大臣們都該把那些纨绔子孫們都扔鄉下去。

“雖說我監察院要調查的人,配不配合的作用不大,左右我們都能查出來,但謝二姑娘這樣的人如果多一些,我們這些爪牙的工作也能清閑很多。”莊無血也回以虛僞一笑,後一擺手,“那,謝二姑娘,請吧。”

無視衆人擔憂目光的明謹正打算随之一起進家門,驟然聽到後面街道冒出一句。

“且慢。”

陰柔,散漫,薄涼徹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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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目前看來,場面危局已解了,至少趙景銘必然退走城外,可又摻和了一個莊無血進來,對方的态度善惡不明,謝瀝委實不敢放松,何況他心裏吊着事兒,因此憂心忡忡,強撐着臉面正要上前迂回一二,可誰曾想冒出這麽一個人物來。

這……這個人看着就不是一般人物。

還有這樣陰柔絕美之人?像是一條藏匿在花草之中美豔絕倫的毒蛇。

中興鼎盛之謝府,有爵位有勳功,府邸所在前路是不能有建築攔風水的,所以廣場開闊,往兩側拓寬街道蔓延出去才是居住的建築。

本來此地世家府邸頗多,倒也沒什麽商販店家,但謝家老祖,也便是當年陪着昭國高祖打天下的謝家老祖乃是一個心性極開闊之人,不喜那些繁文缛節,又愛熱鬧,哪怕立國之後憑着高祖恩賜的偌大榮耀,也不拘一格,特允在府門前屬謝家名下的街道開辟了商號,當時引起不小震動,不少禮官大為抨擊,其餘前朝遺留的世家也多有诟病,但高祖不以為意,特允,甚至坊間傳聞這兩位至交好友還時常結伴在街道上布衣打扮吃喝聚會,後來日子一久,也便沒什麽人提及了。

直到現在。

明謹放眼望去,望到剛剛出聲之人從那茶樓走出,只一眼,她臉上幡然變色。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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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他是誰?”蕭禹看此人離開茶樓出現明謹等人面前,不由問了身邊蕭季。

但問了兩聲,後者都沒回答,似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之中。

“謝二姑娘認得我?”那邊的陰柔男子笑眯眯問。

豺狼跟狼都看到了,這又來了一只妩媚陰邪的狐貍。

身後還帶着好幾個白面冰冷看起來很是陰柔的男子。

這夥人看起來頗怪異。

一派的陰柔?

謝明月暗自嘀咕,卻覺得自家嫡姐果然段數極高,如今還能穩得住。

“以前聽說過。”明謹卻有些克制,此前對趙景銘跟莊無血外放的周旋都收了回來,越發謹慎。

監察院的名聲太大,如雷貫耳,加上四年前她就早也開始留意這方面的事情,本就有情報在手,所以早知道有這樣的人物,只是她一個閨閣女,除非惹事,否則自不會跟莊無血還有對方這樣的人接觸。

可這樣的人太醒目了。

陰柔男子笑了笑,把玩着自己纖細且瓷白的手指,慢悠悠說:“那肯定不是什麽好名聲,怕是污了謝二姑娘這般尊貴之人的耳。”

他的目光像是秋時過山溪卷了落花的流水,既有落花的缱绻妩媚,又有秋時的飒飒淩寒,在明謹的身上攀爬了一二,最後落在她的耳朵上。

“這樣好看的人,這樣好看的小耳朵,我可不忍心。”

那調調,那眼神,周旁人不覺得挑逗春情,只覺得無端毛骨悚然。

第50章 賜婚(祝賀阿姒姒結婚,謝謝你會走位嗎/阿滄的書迷的打賞。)

謝明黛敏銳察覺到此人絕非等閑,起碼莊無血等人肯定是認得這厮的,因為除了莊無血眯着眼不說話之外,身後八人修養不夠,一個個都如臨大敵,手掌都扣住了腰後佩刀,似是對這夥人忌憚又厭惡。

也有讓文武百官聞之變色的監察院都忌憚厭惡的?

來者到底何人。

明謹卻不理會對方昭然的調戲跟隐藏的怪癖,只清淺道:“千機大人也是來烏靈調查小侯爺被殺之事的?”

原來這人叫千機,聽起來不像是正經名字,倒像是取的別稱。

她謹慎克制,不肯犯錯,奈何今日遇到的人物一個比一個狂放乖張。

“區區一個二品軍侯之嫡子,又無官職在身,被殺了怎麽會讓我們來呢。”

這陰陽怪氣的,自然是說給別人聽的——沒資格動用我們來,那來的人又算什麽?

連謝明月都頓悟了——這監察院跟這夥人有仇啊。

監察院的人果然憤怒了,有一個還想嘲諷回去,卻被莊無血擡手攔下。

不讓反擊?

自然不是了,他要自己來!

“呦呵,那幾位爺來此地是來游山玩水的?不過這烏靈風水是真不錯,特別是鸾溪澗,那齋菜聞着都香,若不是趙小将軍非要賭謝二姑娘家的大門,我們都想在山裏吃個飯。”

聽起來是很正常的一番話,可問題在于他們發現千機身後那些人臉色也變了,手一招,袖口下面出現各種各樣的靈巧兵器。

三言兩語就有如此效果?那可真刺激啊!

不過哪裏有攻擊性了?

謝明月都震驚了,來回看兩邊人。

而已經低調很久恨不得自己現在就帶兵出城的趙景銘跟想直接回家關門的謝明謹也很無語。

昭國最惹人讨厭跟忌憚的兩個部門,他們一個也不想招惹。

所以明謹不說話了,可莊無血此人太缺德了,愣是又補了句:“我想,這還是跟你有關,對吧,謝二姑娘。”

明謹:“……”

千機笑了笑,桃花眼頗冷俏,“謝二姑娘不用緊張,我來找你啊,是好事。”

莊無血挑眉,若有所思瞥過明謹。

能讓這個不男不女的狗玩意兒親自來,也就兩個人有這樣的本事,其中一個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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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明謹已經有不好的預感了,只是還沒确定——這種不安感,這種預兆,早在此前就有,如今終于用有定論了?

本以為要去了都城才能知曉。

而她今日本來是決意不去都城,要離開謝家的。

可如今……

看千機這般姿态,明謹掩下複雜心思,垂下眼,道:“千機大人千裏迢迢而來,明謹榮幸甚焉。”

“客氣。”

千機随即從袖口掏出一個墨黑帶金的卷軸,九爪金龍紋明顯,衆人只一見就齊齊愣松,葉卓兩人為官的反應最快,直接彎了膝蓋跪下了,其餘人這才醒悟,齊跪了大片。

千機也不管前面誰跪誰不跪,自顧自用纖細陰柔的語調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诏曰:茲聞輔國公謝遠之女謝明謹娴熟大方、溫良敦厚、品貌出衆,朕躬聞之甚悅。今宴王年過而立,還未婚娶,當擇賢女與配,恰宴王心悅此女,與朕求賜婚約,值謝明謹待宇閨中,與宴王堪稱天設地造,為成佳人之美,特将謝明謹許配宴王為王妃。”

別人聽沒聽清,明謹沒管,但謝瀝臉色大變,就要出口,卻見明謹轉頭看來,飄來銳利一眼,他一窒。

而明謹這一眼本是警告謝瀝的,卻也瞧見了那頭街道檐下站在馬車邊上的徐秋白。

看一眼,收回,輕描淡寫,不帶情感。

而這一點點時間,千機已經念完,特地往前幾步,走到明謹跟前,似笑非笑道:“恭喜謝二姑娘,本是國公之女,世襲權爵之嫡出,尊貴非常,但日後還能更上一層樓,改日就要叫王妃殿下了。”

他溫柔卷了聖旨,往前一遞。

“謝二姑娘可歡喜?”

明謹的目光從對方瑰魅如琥珀的瞳孔掃過,輕巧收回,而後她擡手,輕款袖擺垂落,随風飄動,而她彎下了膝蓋,跪下了,恭謹出聲。

“臣女謝明謹,接旨。”

這一低頭,掩蓋了她眼底的黯色跟冷寂。

而接住聖旨的手指微緊,骨節在粉白皮肉下,微微泛了纖細青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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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宴王?那是什麽人?王爺啊,君上的第幾個孩子啊?”

回到家裏後,謝明月迫不及待拽着謝之檩問,然後就瞧見對方臉上表情,“你這是什麽表情,好像吞了什麽屎尿一樣。”

原本謝之檩是震驚加嫌棄——這種事你竟然不知道!你是豬嗎?

而後是生氣。

白皙臉龐爬上潮紅,怒斥:“謝明月,你還記不記得自己是個千金小姐,什麽粗俗的話都說。”

“你喝醉了吧,我們是什麽出身自己不清楚,擺什麽譜,還有,記得叫姐姐!這是鐵一般的事實。”

謝明月還怕對方不聽,特地掐着嗓子擺了站姿端起來,“爾等謝家子女,當以家規為重,克己複禮,長幼秩序不可忤逆。”

這款兒太眼熟了。

謝之檩愣了下,吐出一句,“狗咬象牙裝象。”

謝明月怒瞪,正要反駁,卻見對方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但還要再補一刀,“真正克己複禮的人在你後面。”

“呵,你還學會虛晃一招了是吧。”

謝之檩冷笑不說話。

謝明月也冷笑不說話。

對視之後,最終,謝明月敗下陣來,轉過身去。

見到了正在不遠處跟芍藥說話的明謹。

主仆兩人顯然私密話。

芍藥臉上有焦慮跟沮喪,但明謹很淡然,好像此前被賜婚的人不是她一樣。

确定那邊聽不到他們剛剛說的話,謝明月松了一口氣,又問謝之檩,“欸,你還沒說呢,那個宴王是君上第幾個孩子啊?”

謝之檩受不了了,捂住她嘴巴拖到假山後面,恨鐵不成鋼道:“君上就一子,已立為太子,但年紀甚小,并非這宴王。”

“啊,那這個王爺是?”

“是先帝之幺弟,如今也才三十許。”

芍藥震驚。

“這麽老!”

謝之檩表情一窒,“慎言!”

“你的表情告訴我,你也是這麽想的。”

“……”

兩姐弟對視着,默默消化這個難得一致的認知。

那宴王到底是什麽人物?

總覺得不是什麽好姐夫……起碼從莊無血跟那個千機那些人身上看出一些貓膩。

這兩個變态明擺着幸災樂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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