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池玫瑰。

那幹玫瑰花瓣被熱水一泡,跟才摘下來一般新鮮。

花溆蔥白指尖攪在一起,用了十成十的力,卻仍舊不能叫自己往前半分。

他肩寬腰細,那寬闊的肩膀和驟然收細的腰身,瞧着有力極了,小腹處青筋畢露,平坦緊實。

下頭的,都隐在玫瑰花瓣裏。

她眼中沁出淚珠來,有些手足無措,前世的記憶,尚在腦海中蒸騰奔湧。

那掐着她腰肢的力度,如今想來,仍舊覺得心悸。

花溆抿了抿嘴,還未說話,就見封郁一步一步緩緩走了過來,伸手拽住她廣袖,用力一拉,嬌軟的美人,就驚呼一聲入了懷。

他素來是沒有耐性的。

見她磨磨蹭蹭,索性直接将人拉下來,手下用力,那薄薄的春衫便落花似得,撒了一地。

“唔。”

她整個人又嬌又軟,清媚撩人,這般怯弱着紅了眼眶,瞧着更是讓人忍不住狠狠的去欺負。

太子瞧着,慢條斯理的剝掉她身上兜衣,那海棠色的兜衣入了水,上頭那細細的金鏈子,便帶着沉底。

花溆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露怯,她屏息凝神,到底憋不住眸中水意。

在氤氲的霧氣中,顯得愈加惹人。

封郁終究伸出大掌,箍住她細細的腰肢,将她死死的按在自己懷裏,撷住那溫軟的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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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軟又綿,被濃郁的玫瑰香包裹。

她香甜的像是玫瑰花糕,叫人恨不得将她徹底吞吃入腹,不留星點。

花溆兩只手不安分的推着他,封郁不勝其擾,索性直接大掌禁锢住那雪白的手腕。

她被親的腿軟。

無力的靠在他結實的胸膛上。

眼裏含着淚,卻虛張聲勢的兇他:“您不該如此。”她說起話來,又軟又綿,帶着顫抖的嬌媚小尾音,叫封郁徹底的失了神智。

他忍了這許久,她卻一再撩撥他。

封郁抱着她起身,緩緩放在軟榻上。

看着她害怕的縮成一團,他難得耐心,只小心笨拙的給她溫柔,想要讓她舒服些。

花溆黑鴉鴉的發絲灑落在枕頭上,襯的那臉頰愈加又粉又白。

這會兒眉尖微蹙,跟只青澀的桃兒似得。

封郁啃了一口,卻嘗出幾分甜意。

看着她臉頰紅透,羞赧的閉上眼睛,他這才輕輕一笑,放下了床帳。

夜色彌漫,萬物寂靜,只有風送着桃花的香味。

待雨歇雲收,花溆嗓音已微微暗啞下來,她想要起身,卻覺得酸軟無力。

她低低的抽泣一聲,拉過淡煙山水錦被蓋在身子上,淚眼迷蒙的望着太子,低聲道:“您……”

只這一句,便泣不成聲。

他一如既往的禽獸。

她這會兒渾身疼的厲害,想喝口水也不敢說,只小小的抽泣一下,到底渴的嗓子都要冒煙了,這才低低的道:“想喝水。”

花溆可憐巴巴的看着他,抿着粉嘟嘟的唇瓣。

封郁一臉餍足,心情好了許多,瞥了她一眼,到底沒說什麽,直接起身給她倒了一杯茶,看着她咕咚咕咚的喝完,那錦被滑落,露出圓潤白皙的肩頭。

他瞥了一眼,心頭愈加輕松。

“睡吧。”他将人攬在懷裏,渾身的疼痛在這一刻好似減緩許多,只留下通身的舒坦。

那清淺的玫瑰香,加上她令人安心的綿長呼吸,封郁眉眼間的陰翳褪去些許,微微彎了彎唇角,也跟着閉上眼睛睡去。

等他睡着後,方才呼吸清淺的花溆,登時睜開了眼睛。

她看着這無邊月色,頭一次覺得心頭歡喜。

她沒有死。

在侍寝過後,竟好生的活着了。

花溆勾着唇,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她很想不管不顧的嚎啕大哭,然而身邊躺着太子,她不敢。

其實在侯府的那些日子,她不知道有多羨慕幾個小姐,有一家子人寵着護着,不叫見星點風浪,都是嬌養着長大的。

每日裏最擔憂的,也不過是想要戴什麽樣的花,穿什麽樣的衣,再就是姐妹間拌嘴,要請大夫人、老夫人來評理。

可又想到了二小姐,她不禁嘆了口氣,就算對方做了錯事,日子也不是她能肖想的。

跟她們這些草根一樣的人,截然不同。

花溆胡思亂想着,噙着淚睡着了。

第二日一大早,醒來就對上一雙陰翳的雙眸,那目光深沉,如同鷹隼般銳利,離她極近,呼吸噴在臉頰上,帶來微微的癢意。

花溆鼓足勇氣,努力的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來。

卻見封郁立馬拉下臉,大掌糊上她的臉頰,随意的揉了揉,這才起身。

他生氣了。

花溆不知道為什麽,言行便愈加小心,用早膳的時候,跟小可憐似得,只坐在椅子上一點邊邊角。

封郁慢條斯理的用膳,并不搭理她。

她便一口一口喝着清粥,其餘的菜品,那是一點都不敢夾。

封郁瞧了她一眼,心中心中又重新升騰起不虞,他胳膊一撈,便箍住她細韌的腰肢,直接将人撈在腿上。

坐在他結實的大腿上,花溆覺得,跟坐在釘板上沒什麽區別。

不自在的動了動屁股,封郁登時在那豐腴上拍了一記,低聲道:“乖,別鬧。”

花溆沒鬧,卻再也不敢動。

封郁像是哄孩子似得,一點點的喂着她吃食,從清爽小菜到甜甜的點心,他耐心十足,沒有絲毫不耐煩。

花溆在他的注目下用膳,頗有些食不下咽的味道在。

“我自己來。”她弱裏弱氣的開口。

就聽封郁胸腔震動,從喉間溢出一聲輕嗤,他微微皺起眉頭,大有你若是不乖,孤把你頭打歪的意思在。

花溆慫了,她一口一口的吃着,檀唇輕啓,乖巧的不像話。

在這種情況下,封郁終究是滿意了。

用完膳後,他甚至還溫柔的給她擦拭着唇角。

花溆給了點顏色,就想開染坊,她試探着問:“今兒晚上您回來不?”

這是不想伺候了。

昨兒鬧的太過,她這會兒還覺得渾身疼,只想好好的躺着休憩,不想侍寝。

封郁薄唇緊抿眼神陰翳,充滿警告的瞪了她一眼,冰涼的指尖捏上她下颌骨,神情冰冷。

“……”花溆被他捏的疼,眼淚又掉了下來。

封郁看着這嬌氣的小東西,頭一次有些手足無措,碰一下要哭,操一下要哭,那眼淚珠子也太多了。

她是水做的不成。

“不許哭。”他惡狠狠的兇她。

花溆果然不敢哭了,她憋着眼淚,就這麽看着他,半晌才悶悶的打了個嗝。

這下一來,她倒是真的傷心了,太丢人了。

見她嬌成這樣,封郁徹底失去耐心,直接道:“想哭不如去床上。”

花溆:“嗝。”

她一動也不敢動,在床上哭,顯然不是個好建議。

又耽擱這一會兒,他便有些晚了,等打開小院的時候,就見外面停了一排的禦林軍,為首的是柳臣桉。

他笑眯眯道:“萬歲爺傳召,還請小将軍跟着走一趟。”

花溆聽着外頭的動靜,有些不明所以。

她身邊伺候的小丫頭冷笑着道:“姑娘好大的威勢,引得主子傾心于你,直接從将軍府搶來,如今要被捉去審判了。”

外頭的人,都說太子不好,可在小丫頭看來,主子是一等一的好人。

她這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不等花溆開口,錦屏就跟着冷笑:“慢不論事實如何,這主子也是你能嚼舌根,當着面編排的。”

錦屏揚起手,一巴掌扇了下去。

那小丫頭捂着臉,滿是不敢置信。

花溆揮揮手,示意銀屏把她拉下去,一邊道:“行了,以後別在我跟前伺候。”

小丫頭在小院裏頭,不說是獨一份,那也是不得了的存在,一群大老粗裏頭一個金貴的小姑娘,可不都是讓着寵着。

她被嬌慣的久了,哪裏受得住這個。

當即就掉着眼淚道:“誰稀罕伺候你,就是請我,我也不來了。”

小丫頭捂着臉跑出去,花溆皺了皺眉,錦屏就趕緊道:“她是太子的洗腳婢,名喚春歌,今年不過十三,平常見了人也唯唯諾諾的,這會兒在咱這找補呢。”

花溆明白了。

剛開始的時候,她見侍膳的人,都是高達帶頭,顯然太子殿下不喜女人在身側伺候,這獨有的人,便成了香饽饽。

這一出過後,花溆叫錦屏給她身上按按,這就收攏好衣衫,直接往前院去了。

她還得去背書,腦袋瓜子嗡嗡的那種背。

等花溆到了的時候,老大夫又戴着老花鏡,正在炮制中藥,她請安過後,這才立在一旁,低聲問:“這是誰吃的?”

老大夫從眼睛上頭看了她一眼,随口回:“殿下啊。”

說着他用手裏的拐杖敲地,又指了指小匣子,示意她趕緊去背書。

花溆腼腆的笑了笑,便趕緊背,這藥經一時半會兒的背不了多少。

等她通讀一遍,老大夫就開始教她辨認手頭有的藥材。

這比背書還難。

要記藥性藥名特征,從未接觸過的人,猛然間記的多了,難免會有些手忙腳亂之感。

花溆定了定心,認真的學着。

老大夫不厭其煩的給她解釋,她便認真的記。

“可都記下了?”老大夫随口問。

花溆點頭:“記下了。”

她确實記下了,甚至能背出來,但是對于老大夫來說,這聽着有些驚世駭俗了。

他帶過的徒弟也不少,能夠立馬回答他記下了,也就這麽一個。

尋常記個四五成,都算是能力出衆了。

他板着臉,雙手背在後頭,一臉嚴肅的問她:“可當真記下了?”

花溆被他問的有些忐忑,但記下就是記下了,故而認真點頭。

“那老夫考考你。”老大夫将自己方才教的點,盡數都問了一番,結果花溆一字未差,盡數都答上來了。

老大夫沉默半晌,才低聲問:“以前學過?”

花溆搖頭,她之前不曾碰過醫書,在浣花樓那樣的環境,這醫書也不可能出現。

老大夫捋着胡子,心裏既驚又喜,驚的是這姑娘聰慧,喜的是這姑娘落到他手裏了。

“好好好。”他連連贊嘆一番,又板起臉來訓她:“縱然你學會了,也得謙虛些,多學些才是。”

話是這麽說,他眼眸中卻有抑制不住的笑意。

花溆也跟着柔和了神色,輕聲道:“是,我知道了。”

這麽說着,她接下來的學習,也卻是刻苦許多,這是她唯一一個,能夠掙脫靠男人過活的機會。

一天背書記東西下來,她反倒覺得充實。

等到下午的時候,就見錦屏一臉凝重,低聲道:“那小丫頭,投井了。”

短短的三個字,叫花溆倏地一驚:“投井了?”她為了活着,多難,她竟毫不猶豫的投井而死。

錦屏點頭,她們這剛過來,就把小丫頭給弄死了,縱然下人們面上不說,這心裏定然是有想法的。

況且,在對方根基比她們深的情況下,弄死小丫頭就相當于跟剩下的下人結仇,她們沒那麽傻。

小丫頭之死,直接将她們置于被動之地。

“晚間等殿下回來了,要怎麽交代?”錦屏憂心忡忡。

花溆勾唇,露出一個清淺笑意,溫柔道:“不妨事。”

她就是有一點不明白,她的存在,對于小院中的誰有妨礙,才這般踩着人命來陷害她。

夕陽灑在她臉上,透出一種溫柔的光澤。

錦屏看直了眼,突然有些明白。

“是,奴婢知道了。”她應了一聲,這才小心翼翼的給她梳妝換衣,花溆對鏡理妝,如今落到太子手裏,她必然是要拿出自己的武器——美貌來武裝自己。

他貴為太子殿下,若不是好色,又怎會來尋她這麽個人。

一個是天上的雲,她就是那地上的爛泥,任是誰都能來踩一腳。

她從未想過,能夠見着太子這樣的人物。

花溆塗上嫣紅的唇脂,在鏡中望着錦屏問:“好看麽?”

錦屏擡眸去看,就見花溆臉頰白皙,唇色嬌豔,着實好看的緊,是她生平僅見。

“姣若海棠。”她誇贊。

花溆抿嘴輕笑,又仔細的理了理妝容,這才施施然的往外走。

提着裙角剛踩過門檻,就見封郁陰沉着臉,走了進來。

“給太子殿下請安。”她乖巧上前行禮伺候,甚至還欺身上前,替他解披風系帶。

封郁立着,由她施為。

“行了。”他握住她的手,感覺那暖暖的溫度,不由得心中滿足,視線在她精致的妝容上巡弋,低聲問:“高興?”

她在他面前,素來是苦大仇深的。

像這般淺笑盈盈,溫柔以待,着實是頭一回。

封郁僵硬的神色,登時愈加僵硬了。

他見過的溫暖太少了。

花溆抿了抿嘴,神情依舊溫暖,她笑靥如花,替他理了理領口,這才乖巧的立在一旁。

“不必如此。”封郁側眸淡淡的瞟了一眼她,冠玉臉頰在昏黃的夜色下,有幾分柔和。

兩人又靜默起來,各自做自己的事。

花溆接着背自己的藥經,而封郁正端坐在太師椅上,聽管事說今天小院中發生的事。

“春歌就這麽沒了。”管事神情陰郁,帶着些惋惜。

這小姑娘性子好,整天愛笑愛鬧的,院子裏頭的人,都喜歡她。

可就因為頂撞姑娘,就這麽沒了,衆人心裏都有些不服氣。

“主子,姑娘此舉……”管事剛想說話,封郁一個淡漠的眼神就瞟了過來,想着他素日裏來的行徑,要說出口的話,登時又吞了回去。

花溆立在一旁,慢條斯理的翻着藥經,聞言眼巴巴的望過來,楚楚可憐道:“她罵我不知足的玩意兒,我不過打她一巴掌,她就投井去了,那我豈不是要投缳自盡,才算是你來我往。”

她那雙春水桃花似得眸子,水盈盈的望過來,含着祈求,帶着希翼。

封郁看一眼便垂眸,手指敲了敲桌子,管事的登時不敢說什麽。

“成,孤知道了。”他應了一聲,等管事走了,這才側眸看向花溆,她眉目盈盈,毫無怨怼之色。

封郁腳步停了停,側眸望過來,低聲道:“跟上。”

花溆不明所以,卻仍舊乖巧跟上。

“召集下人。”他道。

這一句,讓花溆有些忐忑,不知道封郁意欲何為。

院子裏頭伺候的人并不多,加起來也不過二三十個,這麽規規矩矩的立着,瞧着還挺壯觀。

封郁就帶着她坐在太師椅上,喝茶吃點心,半晌才擡頭問了一句:“知錯了嗎?”

這話說的沒頭沒尾,花溆差點應下,就聽下頭齊刷刷的說知道了。

“明天早上,孤要知道原因。”

在他自诩籬笆結實的小院,尚能鬧出幺蛾子,這樣的問題,在這個時候,顯得尤為敏感。

花溆這才松了口氣,繼續踏踏實實的吃自己的食物。

這背書最是耗腦子,她這會兒餓的前胸貼後背。

許是見她吃的香甜,封郁便直接道:“擺膳。”

高達俯首應了一聲,便趕緊下去準備。臨走前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花溆,這姑娘的适應能力,着實強悍。

就算是成年男人,說不定也扛不住,不曾想她一個女人,能夠快速的調轉心情。

高達這麽想着,就聽主子道:“你去查清楚,到底怎麽回事。”

他應下,想着等會兒多上點甜食,這熱熱的甜甜的東西,吃完心情都跟着好起來,再沒有什麽比香飲子更好了。

這香飲子用奶和茶做出來,裏頭添上葡萄幹、花生碎、龜苓膏,再淋點玫瑰鹵,女人都愛吃。

等人都走了,室內就只剩下兩人。

花溆對太子威勢,和下人之間的風氣,進一步了解。

她頭一次感覺到,太子此人,和傳言中可能不大一樣,然而還未等她小心翼翼的求證出結果,就聽一聲慘叫。

“啊。”那凄厲的聲音戛然而止。

花溆心頭唬了一跳,趕緊出來看,就見封郁手中執劍,而血液噴灑了他一身。

那臉頰上也侵染上些許的雪珠,滴滴答答的往下落。

“這。”她白了臉。

小姑娘就連殺雞殺魚都不曾見過,頭一次見殺人,那人血液噴湧,傷口泛白,能看到下頭的骨頭茬子,對她來說,視覺沖擊力實在太強。

“嘔。”

晚風吹着血腥味飄了過來,她沒忍住低嘔了一聲。

對上太子猩紅的眼眸,她方才給自己做的心理建設,登時都消散的一幹二淨。

他骨子裏就是壞掉的,要不然也不會殺人後面不改色。

花溆扶着門框,腿軟的不像話。

但是她倔強的挺直脊背,一點都不肯認輸,對于她來說,這樣的日子,往後還多着呢,她必須适應。

“嗬嗬……”

那人喉間也被劃拉一個大洞,這會兒浻浻的往外冒血,那人口中發出嗬嗬聲,便撲通一聲倒在地上,死透了。

花溆冷汗直冒,卻仍舊強迫自己盯着看。

不過死人罷了。

她不也被太子殺死過。

自己都死過,沒什麽可怕的。

她在心裏勸慰自己,卻始終不得其法。

花溆對上封郁的眼神,她以為自己哭了,誰知道眨巴眨巴眼睛,她的眼眶幹幹的,一滴眼淚都沒有。

約莫她也薄情,故而對人死在面前,也無動于衷。

“殿下。”她喉間幹澀,卻仍舊低聲問:“為何殺他?”

封郁背在身後的手,微微抖了抖,那裏被刺客劃拉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疼的厲害。

這會兒正往下滴血,他能感覺到暖流。

面對花溆的問話,他面無表情的望過來,冷聲道:“想殺便殺了,哪有什麽為何。”

聽到這回話,花溆櫻唇繃成一條線,外人傳言,太子封郁暴戾乖張,性情陰翳,如今看來果然不假。

“嗯。”她溫柔的應一聲,低低道:“這世間人,您想殺便殺了。”

包括她在內,她是知道的。

花溆笑容有些奇異,封郁多看了她一眼,卻仍舊什麽都沒有說,只側眸望過來,低聲道:“怎的?”

……

兩人隔着新鮮的屍體,相顧無言。

片刻功夫,高升便趕緊過來收拾殘局,不過片刻功夫,這屍體便被拖走,地上的血跡也用水沖了一邊,用細土蓋了踩實,這痕跡便消失了。

看着整齊的小院,花溆幹巴巴開口:“弄完了,就吃飯吧。”

她這麽說,封郁反而走過來握住她的手,低聲道:“別怕。”

他安慰她。

花溆心中不是滋味,一天之內,聽着一個死人,見着一個死人,今天可真不是好日子。

“這人,犯了什麽事?”她問。

封郁仍舊側身對着她,聞言搖頭,轉身就走了。

花溆聞着他身上濃郁的血腥味,趕緊道:“去洗洗。”

看着他轉身就往前院去,一點都不聽話。身上那麽多血,還要去議事。

但她知道,封郁聽話才怪。

前院忙的熱火朝天,一是刺客的事,再就是春歌的事,都湊在一起,那下人都快忙壞了。

封郁到的時候,大家都趕緊放下手中忙碌的事物,過來行禮。

“查出點什麽了?”他問。

一旁的高達神色凝重,低聲道:“春歌是太子妃埋的釘子。”

當初埋的時候,大家都不在意,覺得一個洗腳婢罷了,不妨礙什麽事。

然而在後宅婦人的手裏,這就成了一柄殺人的刀。

花溆在小院毫無根基,也沒有娘家人撐腰,太子妃這一手段,簡直殺人不見血。

一舉得罪小院裏頭所有人,姑娘往後的日子,怕是沒有那麽順利了。

封郁眉眼不動,只面上又蒼白幾分。

“她何苦。”羽睫低垂,他随口說了一句,便揮揮手,示意這事兒不用管。

太子妃不喜他,作為鄭貴妃的侄女,她更想嫁的人是二皇子封稷。

二皇子封稷,光風霁月,素來很得衆人稱贊,說他禮賢下士,風度翩翩,處理政務的時候,也游刃有餘,讓衆人贊不絕口。

而太子封郁,相對來說,大家都要隐晦的搖搖頭,再添上一句‘威勢頗深’。

這其中的區別,千差萬別。

就連太子妃,也親口說:“你就是個窩囊廢,連自己老婆都養不起,還要本宮拿嫁妝補貼。”

太子手底下産業無數,如何養不起一個太子妃。

不過是給她玉石,她要珍珠,你給珍珠,她非說珠寶好。

左右你不管做什麽,都不大和她心意的。

說到底,封稷才是她心上人,故而什麽都不做,便是最好的。

封郁心中想了這許多,面上愈加冷凝,他不由得想到花溆身上去,對方也是,一心惦念的也不過是小将軍。

時時刻刻都想着回到他身邊。

然而當真的和他做了,她又迅速轉變思想,現在和他和顏悅色起來,就沖她這份心意,他往後也願意多給兩份優容。

“太子妃……”高達說了一句,便閉上嘴。

封郁揮揮手,示意他趕緊來包紮,胳膊上的傷口,着實有些疼。

等他們忙完,準備好的膳食已差不多涼了。

花溆等的望眼欲穿,方才吃的點心,這會兒已經消化完了。

“餓了。”她眼巴巴的瞧着。

先前她極力反抗,封郁只想欺負的她使勁哭,這會兒她軟乎乎的撒嬌,他反而僵在原地,結結巴巴道:“吃。”

說着回神看向高達,催促道:“快去做。”

……

花溆水潤潤的眸子鎖着他,說出來的話,愈加軟起來:“您餓不餓?”

她故意壓低了嗓,又放柔了聲,側眸望過來,尾音還微微勾起。

封郁指尖撚動,喉頭滾動一下,心裏慰貼,面上卻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不動聲色,高傲至極。

“餓呀。”花溆自說自話,牽着他的手,拉着他往前走。

封郁僵硬的像是石頭,反手捏住她精致的下颌,在她唇瓣上親了一口,冷漠道:“想親直說,做什麽拐彎抹角。”

花溆:……

兩者之間,到底有什麽聯系。

唇瓣上的濡濕,讓她有些懵,想了想,反客為主的親了回去,将封郁那句話又還給他。

“想親熱,直說便是。”她側眸望過來,豔若海棠:“做什麽拐彎抹角。”

封郁被她親了一口,心都軟了,耳根微微紅了,面上卻仍舊冷厲陰翳。

“作死的玩意兒。”他罵了一句,轉身就走。

花溆被他說的白了臉,那溫柔的笑意差點立不住,強笑了笑,她捂着胸口,弱裏弱氣的開始撒嬌:“我一挨罵,就心口疼。”

見他露出不信的意思在,她又道:“說是打娘胎裏帶來的弱症。”

她捂着胸口輕輕哼咛出聲,波光潋滟的眸子還随着他。

封郁被她弄的難受,往常她害怕,只顧着瑟縮,他随意擺弄她,她也不知道反抗。

如今說這個,又說那個。

罵一句就敢捂着胸口喊疼。

偏偏她生的瘦弱清減,說是胎兒有弱症,瞧着也像。

封郁抿着唇,現下身上沒那麽疼了,但他覺得自己腦仁疼。

他一肚子的罵要罵,偏偏她貝齒咬着朱唇,楚楚可憐的望着他,軟的跟在床上似得。

“放肆!”他低喝一聲。

花溆見他這般反應,心中又大膽些許,卻也知道見好就收的道理,只好生的收斂,并不接着過分。

兩人一時間靜默起來,好在高達及時提着食盒過來擺膳。

“您嘗嘗這個。”高達将香飲子遞給她。

花溆喝了一口,雙眸就忍不住亮了,她擡起亮晶晶的雙眸,笑着問:“這香飲子做的這般好吃。”

聽得她的誇贊,高達也高興起來,樂呵呵道:“專門為您做的,您若是喜歡,往後再做。”

封郁瞧了你來我往的兩人一眼,冷冷的哼了一聲,自顧自的吃起來。

……

高達被主子的眼神看的驚悚,他逃也似的走開,走到門口的時候,還有些納罕,怎麽今天主子看他不順眼,也不知從何說起。

方才的時候,花溆還敢賣弄風情去挑逗他,等到晚間衆人退下,開始洗漱的時候,她又慫了。

封郁這會兒手裏捧着書,正讀着,暖黃的燭光撒在他蒼白的臉上,帶出幾分寧靜的溫柔。

好像那些陰翳暴戾,在他捧着書的時候,都銷聲匿跡。

那精致的下颌曲線分明,薄薄的唇緊緊抿着,瞧着就知道他看書看的認真。

花溆知道他長的好看,只不過被陰翳的神情給蒙昧。

但好看沒用,前世的時候,他就是伸着那玉雕一般的手,毫不猶豫的掐在她脖頸間。

不自在的摸了摸細嫩的脖頸,她想,她都能翻天了,想必不會再掐死她了。

花溆發了一會兒呆,不知道該做什麽,索性也抱着藥經來背。

早一日學會,早一日好,她已經不是開蒙的兒童,有那個時間去一點點學習。

“看懂了?”他嘲笑。

花溆被他吵的回神,正正的對上他戲弄的眼神。

她晃了晃身子,登時親在他臉上。

封郁不悅的皺起眉頭:“孤的臉,也是你能親的?”

說這話,她就不愛聽了。

能不能親,也親過不少回了。

她惡從膽邊升,猛然起身,踮着腳尖在他臉頰上叭叭叭親了好一通。

封郁板着臉罵她:“放肆!”心裏卻受用的緊,以至于那罵聲軟綿無力,毫無震懾力。

以前的時候,花溆總是想,太子暴戾無道,她若是随着他,必然沒有好日子過。

現下覺得,不過別扭了些,倒也沒有想象中那麽不堪。

那麽前世的時候,為什麽會在春宵過後,直接将她掐死呢,當時她應當也像這一世般,毫無威脅力。

現在他甚至略有優容,這是她有些想不明白的事。

想到這個,難免想到小将軍身上去,前兩天的眼淚,就像是夢一場,現下細細想來,就像是蒙了一層霧,特別的朦胧。

小将軍。

她的小将軍。

她光風霁月的小将軍。

會對她笑的溫柔的小将軍。

打從今兒起,便再也沒有了。

花溆這般想着,面上的笑容就耷拉下來,再也挂不上了。

瞧着她心情起伏變換,太子不悅的皺眉,這姑娘越發的大膽了,不過罵她一句,就敢給孤甩臉子看。

誰給她的膽子。

他單掌攥着她細細的腕子,用力一拖,将人拽到自己懷裏來,這才垂眸看向她。

花溆被他冰涼的手指捏着下颌,強迫她擡頭,那指尖太涼了,明明是春日,卻跟鐵柱子一般。

想着今兒背的藥經,她突然靈機一動:“您是不是陽虛啊,手這般的涼。”

封郁這才知道,原來她這麽會氣人。

“虛不虛的試試就知道了。”他道。

說罷這句話,他便松開了手,看着她白皙細膩的下颌上,有紅紅的手指印,心中不禁一怔,真是嬌慣的緊,明明沒用力,還留下印子。

“過來。”他道。

說着牽着她的手,一道往浴池去。

浴池裏頭灑滿了玫瑰花,香湯已經備好,就等着美人入浴。

但美人不願意進去,她結結巴巴道:“不若就給我一個浴桶,小小的一個,從裏頭舀點水出來,我就滿足了。”

封郁不耐煩的直接撕掉她身上衣衫,箍着她的腰,單臂用力,直接将她夾起來,這才慢悠悠的入水。

單薄的兜衣濕了水,緊緊的貼在身上。

曲線畢露。

封郁食髓知味,知道這男女歡情的好處之後,便愈加的惦念着,縱然面上不顯,手下卻有些粗魯的拽着她腰間細鏈。

越是性急,那細細的挂鈎便更加難以解開。

他心中不耐煩,想要直接扯斷,到底是累絲的金鏈子,又不是細繩,手都勒紅了,那金鏈卻好好的。

封郁皺眉,扯着兜衣狠狠一撕,那妍麗的海棠花,便一分為二。

花溆無所适從的趕緊沉下身子,讓玫瑰花瓣擋住自己的軀體,這才抿着嘴,滿臉抗拒的看着他。

昨兒胡鬧那麽久,她這會兒若再胡鬧,真擔心傷着了。

“疼。”她細聲細氣的撒嬌。

少年人嘗了春情滋味,聽她帶着小哭腔的疼字,便愈加有些忍耐不住。

作者有話要說:抽20個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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