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叔叔,爸爸呢?他昨天為什麽沒有給我打電話?”
從電話那頭傳來的軟軟又略帶責怪的聲音,讓謝祁心裏一緊,他張開了嘴巴又合上,來來回回兩次,才溫柔地笑着道:“爸爸最近工作很忙,導演不讓他打電話。夏夏,難道你只想爸爸,都不想叔叔嗎?”
夏夏有些失望的長長地“哦”了一聲,而後下意識搖搖頭道:“沒有不想,只是更想爸爸。”頓了頓,可能是覺得自己說的不夠細,“我已經好久沒有見到爸爸了。”
看了眼手術室,謝祁心裏一酸,他的喉嚨動了動,盡全力的柔聲安慰道:“夏夏乖,爸爸忙完了這段時間就會給你打電話。以後想爸爸了,就給叔叔打電話,然後叔叔幫你轉告他,好不好?”
夏夏抿了下小小的嘴唇,猶猶豫豫地“嗯”了一聲,而後又小大人似得軟糯糯道:“要告訴爸爸注意身體,還有叔叔也是。我會乖乖聽話,等你們回家。”
謝祁擡起左手揉了下眼睛,“嗯”了一聲後對電話那頭道:“好了夏夏,叔叔也有事要忙,在家裏要乖乖聽話按時吃飯睡覺,知道嗎?”
“嗯……知道了……那,叔叔再見。”
“嗯,夏夏乖……”
闫飛站在門邊看着自己老板表情隐忍地講着電話,從自家老板剛才臉上的神情上看,估計是小夏夏打來的電話。別人現在還不知道小夏夏的身份,但他卻是知道……可是……
看了眼手術室的方向,闫飛不受控制地輕吐一口氣。這二人真的太不容易了,希望老天爺能開開眼,讓他們好不容易團聚的一家三口,平平安安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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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手術的時間很長,最起碼比第一次還要長,謝祁挂了電話之後,就帶着闫飛從病房裏走出來,兩個人在走廊裏一直等到了下午,中午顧楠給他們二人送來午飯,可是謝祁不吃,謝祁不吃闫飛也不敢吃,顧楠本來想留下,可謝祁現在除了闫飛誰都不想看見,無法,顧楠只能一肚子擔心疑問的回到了旅館。
徐靖毅問他,謝祁到底知不知道葉子晨失蹤了,可顧楠一肚子苦水,實在是說不出什麽。要說謝祁不知道葉子晨失蹤,他是不信的。可這大活人的又沒證據,空口白話,他哪能說呢?
徐靖毅似乎也理解他的處境,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回自己房間了。他們原定的時間還有一周,一周後沒有特殊情況他們就該回國了,可是夏雲凡現在的情況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和他們一起回國,而葉子晨現在又失蹤了……這一部朝歌,怎麽拍的就這麽忐忑呢……
這場手術一直持續到半夜,在手術室門燈滅掉的那一瞬間,謝祁只覺得視線所及之處所有的顏色都消失了,只有大門那一塊是帶着顏色的。他眼看着大門緩緩被推開,醫生一臉嚴肅的往外走着,明明人已經走到他的眼前了,可謝祁就是反應不過來,直到對方把口罩摘下,謝祁這才顫抖着嘴唇想要發問,可是所有想說的話都堵在嗓子眼裏,無論他怎麽使勁,就是說不出來一個字來。
“恭喜你們,手術進行的很順利,病人的求生意識幫了我們很大的忙。他真的非常堅強,一直都對我們有所回應,最危險的階段已經過去,只是他現在已經深度昏迷,可是這一次,等他睡醒就不會有事了。他的心髒并沒有受到太大幹擾,慢慢調養就會恢複健康,上帝保佑,他真是個幸運兒!恭喜你們,同時,也祝福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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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祁的眼睛幾乎是一瞬間就泛起了光亮,他激動地伸出手握住醫生的,不停地點頭道:“謝謝,謝謝你們,真的謝謝!”
醫生見他嘴上說着謝謝,可眼神一直往手術室裏瞅,當下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胳膊道:“一會兒就會将他送回病房的,夥計,你的眼光不錯,祝你們好運。”
這時候不論任何人對謝祁說什麽話他都是笑着的,這樣的家屬醫生見得多了,因此也是笑着搖了搖頭後就往回走。這一晚上的高強度工作讓他必須要補眠了,沒見明明三個醫生只有他一個出來的嗎,剩下的那兩個,已經倒在地上就地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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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凡!”
夢裏的場景讓謝祁猛地睜開眼,他呼吸急促地轉過頭看向旁邊,只見夏雲凡正一臉笑意地靠在床頭上看着自己,雖然臉色還是很蒼白,但這是活生生的,夏雲凡。
“怎麽,看傻了?”
沒有理會夏雲凡的調侃,謝祁想站起身來,卻發現腿已經麻了,他不得已又坐回凳子上,喉嚨不受控制地吞咽了好幾次,這才小心地開口确認道:“你……醒了?”
夏雲凡沒說話,他看着謝祁那充滿紅血絲的眼睛,以及那從未露出過的,小心翼翼的神态。
他知道自己昏迷的這一段時間裏謝祁都沒有睡覺,闫飛說不止沒睡,甚至連飯都沒有吃過。他還說謝祁幾乎快要崩潰了,他說他跟在謝祁身邊這麽多年,從來沒見過謝祁什麽時候像當時那樣憤怒與悲傷。
他說謝祁為了他,蹲在地上都哭了,還動手和醫護人員差點打起來,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從來沒有過。
二人就這樣靜靜地對望了一會兒,夏雲凡突然抽了抽被對方一直握在手中的左手,謝祁下意識握得死緊,只聽夏雲凡道:“你先松開,我自己的手,被戴上了戒指都還不知道,像什麽話?”
夏雲凡的話讓謝祁一點點地松開了攥着他的手,可就在夏雲凡想要擡起手的時候,謝祁順手一握,将自己的五指與對方的交叉在一起。兩只戒指一左一右的出現在二人五指交握的手上,夏雲凡的手比謝祁小了一些,皮膚的顏色也比謝祁白一些,但這兩只手握在一起的畫面,卻是和諧到讓人一看就覺得很是幸福。
“款式倒還湊合,但怎麽是戴在無名指上?”
良久,夏雲凡皺着眉頭問出了一個這樣的問題。
早已安下心的謝祁聽到這句話,當下整個人就是一僵。他看向夏雲凡,面帶微笑地危險道:“你不想跟我結婚?”
夏雲凡就跟看神經病一樣地看着謝祁,而後理直氣壯道:“你都沒跟我正式求婚,怎麽能一下子就結婚?不都是先求婚,再結婚的嗎?求婚都是戴在中指上!你怎麽那麽摳!直接就來無名指……是不是因為我是男的,所以就想着省錢!”
夏雲凡的這一番話說的中氣十足,一點都不像剛做完手術兩天沒進食的病人,謝祁更是被他一連串的狂轟濫炸說的臉都綠了,他摳?他想省錢?這對戒指……
可看着夏雲凡那明顯不帶血色的嘴唇,想着醫生說這人在手術室裏有多堅強,謝祁只覺得所有的怒氣一下子又都消了個幹淨。
他認命地嘆了口氣,見夏雲凡仍然瞪着眼睛一臉不依不饒的模樣,謝祁當下點點頭道:“是我的錯,我摳……我不該就想着省錢。”
夏雲凡沒繃住臉,一下子就撲哧地笑了出來。謝祁也知道對方剛才只是和自己鬧,當下就忍不住微笑着傾身上前口勿了夏雲凡一下。
原本只是想蜻蜓點水,可是他真的沒辦法止住心裏的喜悅,當下就控制不住地張開嘴将對方的唇瓣含入嘴裏,手上的動作也有點不老實,就在夏雲凡想要伸手推開他的時候,病房的敲門聲,适時的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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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整天,論最開心的無疑是謝祁,論最倒黴的無疑是葉子晨,論心裏活動最複雜的,恐怕非邵天成莫屬。
他從昨天晚上就一直有不好的預感,因為葉子晨連晚飯都沒有出來吃,所以他前後敲了三次葉子晨的門。可葉子晨的屋子裏一點動靜都沒有,除非葉子晨真的不在屋子裏,不然就算是睡着了,也不可能一點聲音都沒了。
可讓人匪夷所思的是,他去樓下問過前臺,葉子晨根本就沒有從旅館出去過。前臺是24小時有人看着的,四個倒班的人都表示沒有見到他離開。
也就是說,在昨天下午到晚上的這段時間裏,葉子晨要麽是別有用心喬裝打扮的自己走出去了。要麽,就是被不知道什麽人,以掩人耳目的手法給瞞天過海的帶出去了。而且,必定還是在葉子晨并不清醒的情況下。
不然他實在無法理解!已經兩天過去了,葉子晨為什麽不聯系他們?而且葉子晨會為了什麽,自己一個人悄無聲息的離開他們所有人呢?這裏不是國內,他可以肯定葉子晨與這裏的人沒有任何交集,他們甚至連語言都是不通的!想來想去,恐怕只有第二種結果更有可能發生了!
可是,為什麽?又會是誰幹的?對方的目的是什麽?葉子晨,現在在哪呢?
這幾個問題一整天盤旋在邵天成的腦子裏從未離開過,他想來想去,嫌疑最大的,恐怕還是謝祁。
可是說到謝祁……他也只是心裏覺得應該是,但要讓他說證據,他真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可是,現在他們所有人裏認識葉子晨又有可能帶給葉子晨危險的,除了謝祁,難道還有別人嗎?
護士檢查完了之後,帶着揶揄的笑意地離開。夏雲凡原本蒼白的臉色,整個過程裏居然難得的泛起了紅來。剛才護士敲門的時候,一定看到謝祁親他了!這個死謝祁,他都兩天沒有洗漱過了,這色胚也親得下去!
“你看什麽看!不分地點場合的亂發、晴!”
說完這句話,夏雲凡突然控制不住地輕哼一聲,皺起了臉。其實他一直都不舒服,胃口的疼痛與酸楚,無時無刻不在幹擾着他讓他犯惡心。可是剛醒來就見到謝祁累極的倒在自己的手邊,他從來沒有感覺自己的心被那樣填滿過。
那是一種劫後餘生的感悟,仿佛其他的什麽都不重要,只要這個躺在他手邊的人能和他一起幸福的生活,就算自己難受些,也可以忍受。
“難受了?好了,別說話,先躺好。一會闫飛把米湯帶回來,我喂你喝點。這兩天你只能喝這種東西,先忍一忍。等出院了,你想吃什麽,我就帶你吃什麽。”
謝祁充滿了關懷的語氣讓夏雲凡乖乖點了點頭,他順着謝祁的動作躺好并蓋上被子,柔軟的床鋪讓他躺着非常舒服,原本還想和謝祁說幾句話,可是也不知怎麽的……好像人一躺平了,沾上枕頭,就容易困……
謝祁看着夏雲凡的眼睛越眨越慢,明顯有什麽話想和自己說,卻又困得不行。
他并沒有開口詢問,他們還有很長的時間互訴衷情,現在夏雲凡還太虛弱,需要好好休息。
他輕輕彎下腰,又在夏雲凡的唇上親了一親,只是這次再沒有張開嘴含住對方的唇,只是輕輕的,宛如羽毛一般蹭了一蹭後,就緩緩拉開了距離。
“寶貝,好好休息。”
閉上眼睛的夏雲凡仿佛輕輕地籲了口氣,謝祁忍不住勾起了嘴角,聲音帶着劫後餘生的喜悅與珍惜,“我愛你。”
他就這樣維持着彎腰的姿勢看着睡着的夏雲凡,直到對方在他說完這句話後,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他這才也笑着站起了身。
手機震動的聲音突然響起,謝祁拿出來一看,是Tobias發來的。兩個視頻一前一後,只是看到這視頻封面的人臉,謝祁微笑着的表情沒變,但明明沒變,整個人的感覺卻是變了個天差地別。
如果說面對夏雲凡的謝祁是如小河湖水一般的溫柔細膩,那麽收到視頻之後的謝祁,就像是暗藏危險的黑森林,看起來可以避過裏面的危機,但實際上是每走一步,都有可能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Chapter 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