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明

“……”

姜涵這句話問出口，四周驀地安靜下來。原本正在吵鬧的幾個體育部的男生們也停下來，不約而同地看向傅硯時。

傅硯時臉色不怎麽好看。

沉默片刻，他突然扯了下嘴角，聲音冷得像摻雜了冰渣子：“你說呢？”

姜涵歪了歪腦袋，仔細揣摩他這句話的意思。過了幾秒，似乎是想到了答案，她眉眼一揚，垂下眸，在紙上寫下兩個字。

鄒凱好奇她寫了什麽，低下頭湊過去看了一眼。半晌，他爆發出一陣大笑：“卧槽哈哈哈哈哈哈！小女神你可真有才！！！”

“……”

旁邊的其他人聽了他的話，紛紛探頭去看。

還沒來得及看到，報名表就被傅硯時抽走了。

下一秒，傅硯時的眼神肉眼可見地冷下來。

他盯着報名表上性別欄裏“不明”兩個字看了很久，才擡起眸，涼涼地說：“你是故意的？”

姜涵“啊”了聲，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否認道：“當然不是，但是你又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我總不能寫性別女吧？”

她這一字一句說得格外清楚，旁邊的人聽得抓耳撓腮，卻依然沒能猜出來她到底寫了什麽。

傅硯時把紙對折。

眼前的小姑娘生得極為清秀，嗓音甜美，一雙眼睛亮晶晶的，滿臉都是“我這是為你好”的表情，讓人連發脾氣的欲望都淡了。

“這個，”傅硯時指尖夾着她剛才填的那張報名表，不輕不重地說，“沒收了。”

姜涵哦了聲，無所謂地說：“沒有關系。”然後彎腰，從抽屜板裏抽出一疊厚厚的紙，全都是她提前打印的報名表，“反正我這兒還有，我可以再給你填一張。”

“……”

姜涵下午前兩節沒有課。

體育部收攤後，她就回了寝室。

室友們都在午睡。想到明天就是國慶，姜涵拿着手機輕手輕腳地跑到陽臺，先給何倩如打了個電話。

何倩如剛做完一臺手術，說話的聲音顯得有些疲憊，卻依然溫柔：“涵涵，怎麽這時候打電話過來了？”

“媽媽。”姜涵在電話裏問，“你明天休息嗎？”

何倩如：“我明天有一臺手術，是個重症病人，術後得觀察72小時，可能沒辦法回家了。”

姜涵早已習慣何倩如的工作狀态：“那爸爸呢？”

“你爸爸在深圳出差，也得過幾天才回來。”

“這樣啊。”姜涵雖然有點失望，不過她爸爸媽媽工作都是為了賺錢養她，她也能理解他們。她想了想說，“那我今天也不回家了。”

“嗯？”何倩如問，“你打算國慶也住在學校嗎？”

“不是。”姜涵說，“我在外面找了個兼職，和我的室友一起，是一家課外培訓機構。國慶前三天給三倍工資，所以我想去做兼職，等三號晚上再回家。”

“也可以。”何倩如叮囑道，“你一個人在外面要注意安全，晚上盡量早點回學校，不要玩太晚。”

姜涵乖巧地說：“知道了。”

何倩如：“那沒什麽事情媽媽就先挂了，要去看一個病人。”

“對了媽媽。”姜涵在她挂電話之前喊住她，“你還記得以前住在我們對門的爺爺奶奶嗎？”

何倩如愣了下，随後說：“記得，怎麽了？”

“沒有……”姜涵嗫嚅，“我就是突然想到他們，之前馮爺爺不是在你工作的醫院看病麽，那他現在身體好嗎？”

何倩如說：“老爺子身體挺健朗的，前不久我還在醫院裏見到他來複查，各項指标也很正常。”

姜涵哦了聲：“那就好。”

電話裏，何倩如笑着問：“還有什麽事情嗎？”

姜涵沉默幾秒，遲疑着說：“媽媽，那你知道他們現在還住在景澤苑嗎？”

電話那邊停了一會兒。

“應該還在吧。”何倩如想了想說，“他們老兩口是把鄉下房子賣了出來的，外孫前幾年不是出國了麽，也不知道有沒有回來。他們不住在那裏，也沒有別的地方去了。”

這麽一說，姜涵想想也是。

她沒跟何倩如說遇到傅硯時的事情，總覺得這事兒還沒到跟父母說的必要。

想到傅硯時，姜涵挂電話後在一堆報名表裏找出了他的那張。

這張是傅硯時後來自己填的。他的字很好看，尤其是“硯”的最後一筆。姜涵曾經想學他寫字，卻怎麽也寫不出他的那種感覺。

報名表上除了名字和項目，還留了手機號碼。

當年傅硯時離開的時候她才小學五年級，還沒有手機，雖然傅硯時給她留過電話號碼，可等他出國後，她也沒有什麽理由再給他打電話，再加上兩國時差的關系，那個電話號碼姜涵一直都沒有打過。

現在這串號碼看起來十分陌生，應該是他回國後新換的。

姜涵盯着看了片刻，然後拿出手機，嘗試着在微信搜索欄裏輸入他的號碼。

按下确定，屏幕上跳出來一個微信。

頭像是一架飛機的照片，名字很簡單，只有一個“傅”字。

看名字的确是傅硯時沒錯了。

姜涵猶豫了一下，點了添加到通訊錄的按鈕。

界面需要添加驗證信息，她想了想，輸了一行字：【你的小甜甜。】

發送。

兩分鐘後，姜涵看到通訊錄裏顯示了一個紅色的“1”。

她點開，發現居然是在“新的朋友”那欄裏。

傅硯時并沒有加她，卻回了幾個字：【加錯人了。】

姜涵：“……”

那一瞬間，姜涵莫名有些尴尬。

她揪了揪頭發，只能老老實實地重新輸入：【老師，我是您的學生，姜涵。】

這條發出去沒一會兒，她微信裏就多了一個聯系人。

姜涵一高興，正準備找個表情包給他打聲招呼，對面的人卻先發來了一個問號。

傅：【？】

姜涵頓時發也不是，不發也不是。

幾秒後，她規規矩矩地回：【老師好。】

傅：【你剛才那句話，什麽意思？】

姜涵裝傻：【哪句話？】

傅硯時給她甩了一張截圖，正是她之前加他好友時發的那句對話。

傅：【這句。】

姜涵：【沒什麽意思呀。】

她找了一個委屈的表情發過去，又附加一句：【打錯字了。】

傅：【？】

姜涵：【我本來想打你的小涵涵的，可惜手機鍵盤太小，我的手指又太粗，所以不一小心就打成了現在這個。】

傅硯時：“……”

她把他當三歲小孩兒嗎？這麽拙劣的理由虧她也能說得出來。

傅硯時懶得理她，放下手機。

姜涵等了幾分鐘，沒等到他的回複。好不容易加到他的微信，心裏又有點癢癢。想着他這會兒能馬上加她肯定不是在上課，于是厚着臉皮繼續找他聊天。

姜涵：【老師。】

傅：【？】

姜涵：【老師，我問你個事兒。】

姜涵：【你真的要參加拔河比賽嗎？】

傅：【你想說什麽？】

姜涵：【我覺得拔河不适合你。】

姜涵：【你想啊，你長得這麽高，拔河的時候肯定站在最後排。先不說到時候蹲下來的姿勢有多醜，萬一一個不小心用力過猛摔倒了，摔成一只四仰八叉翻了蓋的烏龜，前面的人還壓着你爬不起來，多影響您在我們心目中的形象。】

“……”

半分鐘後，姜涵收到傅硯時發來的一條語音。

姜涵點開。

傅硯時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了點意味不明的語氣：“所以，我在你心目中是什麽形象？”

“……”

姜涵倒是沒想過他會問這個。

她絞盡腦汁想了想，在輸入框裏打字：【高大，威猛，學富五車，腹有詩書氣自華。】

傅：【還有呢？】

姜涵：【帥。】

姜涵：【很帥。】

姜涵：【非常帥。】

“……”

傅硯時看着她發來的這幾行字，嘴角扯了下，拿起手機放到嘴邊，拖腔拉調地說：“你就說——我是不是個男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