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番外2
車廂裏，昏黃的光線搖曳着。透過窗戶那飛馳而逝的景色猶如格格替換的黑白膠片，顯得如此的不真實。
偌大的單間車廂裏，除了那個蜷縮在軟座上熟睡的小小身影，近乎空曠。
火車停靠到站已經很久，而這間車廂仍舊沒有任何打開過的跡象。
“咚咚咚——”年輕的列車員很有節奏地敲着車廂的門。
“裏面還有人嗎？”
旋鈕輕輕一轉，列車員從門口探出半個身子。
金色長發的少女猶在夢中，熟睡的模樣更像個娃娃。
“這位小姐，到站了，請您醒醒。”列車員蹲在座位前，聲音不高也不低剛好能把人喚醒罷了。
一抹亮紫瞬間融入他的眼睛，一時間，他愣到無法開口說話。
“拉比？”少女揉着眼睛，待看清了眼前的人，帶着些微歉意地笑道，“對不起，認錯人了。”
很巧合的，列車員的眼眸閃着與拉比相同的千歲綠光澤。
多年以前，一個漫天飛雪的冬夜。
海上。
刺骨的寒風迎面拂來，站在甲板上的紅發少年不自禁地把脖子往裏縮。
“拉比。”身旁的小個子老頭沉着聲音低喚了一聲，卻久久得不到回音。
“拉比！”挂着兩個熊貓眼圈的古怪老頭揚手給了發呆的少年的後腦勺一掌，雖然用力不大，卻讓這個紅發少年哇哇大叫。
“好痛啊，熊貓老頭。”少年抱着頭，未覆蓋眼罩的左眼中閃着的亮光似乎在控訴老頭剛才的[暴行]。
老頭的雙手交疊着放在胸前，“小鬼，以後你的名字就是[拉比]。”他目光銳利地看着小小的少年，“我叫你的時候，你就要回答我。小鬼，你是書翁的繼承人，必須明白自己的職責。”
“我知道了，熊貓老頭。”少年拉比踱着步子慢慢往船艙的方向走去，“可是，這麽冷的天沒必要在這裏吹寒風吧……”他微微聳着肩。
“阿嚏。”飒飒的風聲中似乎夾雜着模糊不清的聲響。
拉比的腳步一頓，視線凝在了船艙旁用大大的帆布包裹着的巨大物件。
“熊貓老頭，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話剛說完，一個栗子光臨自己的腦門。
“要叫我[書翁]啊，臭小鬼。”老頭揉着自己過久沒有揍人的手。
拉比幾步跑了過去，掀開了帆布，瞳孔瞬間緊縮。
“喂，老頭，有個女孩子。”
那時，她抱着顫抖的身體蜷縮在一角。晃晃入眼的，是他眼中美麗的綠色。
“你是誰……”
“我是……”
短暫的無聲。
“拉比。”
蕾妮做完了另一個城市的善後工作，馬不停蹄地趕來逆轉之城，堪堪救下了科姆伊室長。
這個妹控真是無藥可救了——在見到了昏迷的李娜莉之後，蕾妮毫不留情地在心內吐槽。
“喲，蕾妮，你來啦！”拉比從窗戶裏爬了進來，後頭還跟着兩個小不點。
“西維亞，亞連，這是我家青梅竹馬，蕾妮！”拉比的樣子在蕾妮眼裏倒是有些像推銷自己商品的小商販。
她微微一笑，“你好，我叫蕾妮?L。”
“西維亞?雷克，請多多指教。”
“亞連?沃克，請多指教。”
如同所有初識之人一樣，他們這樣打着招呼。
蕾妮?L，不過是記錄者的名字。而真正的名字，早已在那個冬天抛棄了——成為書人的那一刻。
她不過是家中的老幺，即使有着出衆的能力也只是哥哥姐姐的輔助品。雖然出身于貴族，卻沒有享受過任何所謂的親情。
她對書本、歷史有着濃厚的興趣，可萬萬沒有想到這會為她帶來災禍。偶然翻開了家族的□□，得知了家族那些肮髒的歷史。身份使然，她撿回一條命，得到的是禁足的下場——期限是永生。
于是，小小的她毅然逃離了那裏。在那個雪天偷渡上了船。
後來，舍棄了自己原本的名字——亞莉克希亞?利安德爾——象征着那具有諷刺意味的——[幫助]。
忽然回神，蕾妮才發現了突然出現在眼前的紫發少女——雪麗維爾?伊沐洛——這個總是給她無窮神秘感的女孩。
第一次見到雪維，她也是這副模樣。多年後，依舊如初，仿佛不曾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印跡。她是臨界者，擁有強大的力量，可她的眼裏只有一貫的無所謂——對于力量，她不在乎。
可這一次，蕾妮看到了雪維眼裏一閃而過的無奈，深深地沁入心脾。
是因為這個男孩麽，亞連?沃克，時之破壞者？還是守在他身邊的西維亞？
明明只是初見，為什麽如同打翻了凝聚了多年寂寞的壇子？雪維，你真的很神秘。
蕾妮輕搖了搖頭，壞習慣又來了——總是喜歡糾結于細節。他人的秘密還是封存的好。
只是，從逆轉之城開始，一切都開始改變了。
千年伯爵的戰書已經發下，來得如此猝不及防。一路拼殺至江戶，到方舟，鮮血流了遍地。
不是不知道，這就是戰争。如同曾經與拉比一起記錄過的任何一次戰争，注定了有人死去，有人存活。書翁永遠只能站在歷史之外，僅求公平。
可也不是不知道，心也會眷戀。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在意同伴，誰都說不清楚……
只記得那時，雪維的頭發迅速地變為灰白，猶如過濾着一生那般老去。最後的最後，冰雪般消融，她化作了無數晶瑩的碎片。
她最後向亞連伸出的手，何嘗不是深深地留戀……
那一天，蕾妮抓着拉比的衣襟哭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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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剛落，小鎮上洋溢着濃濃的節日氣氛——雖說離聖誕節還有些時日，多些準備的時間總是不錯的。
蕾妮抱着大摞的書本，站在十字街頭左右張望。
“呼，我來了。”一雙手自覺地從她的手裏接過大部分的書冊，“你怎麽買那麽多……”
“打折啊。”蕾妮開心地說道，“這些都是我搜羅了一下午的涉及到正史的書冊，正好碰到打折實在是太幸運啦。”她雙手合十，作祈禱狀。
“喂喂，別忘了，教團……”一次性買那麽多關于歷史的書希望不被盯上，拉比低喃着，“……反正我們可是和通緝犯差不多……”
“怕什麽。”蕾妮眯起眼睛，“對了，下周就是聚會的日子咯。小芙和神田，西維亞和亞連，還有李娜莉他們都會來啊……”于是說，這次聚會的地點在蕾妮和拉比所在的小鎮。
雪，沒有預兆地飄落。
蕾妮仰望着天空，“吶，雪維在那一邊一定也很幸福吧。”
“恩。”拉比的唇線上揚。
“啊，好冷……”蕾妮微微顫抖了抖，而下一瞬間被摟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這樣就不冷了。”拉比笑得燦爛——摟着她的感覺真好。
不過他忘記了某件事。
“噗。”書本歪歪扭扭地掉了一地。
“笨蛋拉比！”
桌上的食物熱氣騰騰，某個熊貓眼的老頭坐在旁邊，用手指輕敲飯桌。
“這兩個小鬼，怎麽那麽慢……”
by千葬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