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見

看見對方那麽錯愕的目光時,她特別想昂首挺腰,揚眉吐氣般大聲地說一句:“包子也是有尊嚴的!”

之前喜歡他花癡他追他的時間暫且不提,早川加奈子堅定相信現在站在跡部景吾面前的這個,仍舊是之前數年在神奈川長大随即來到東京,只是腦袋裏多了一段雖然突兀但非常熟悉的記憶的那個自己。

所以這并不代表,她會因為那些記憶的浮現,就輕易忘掉這個家夥在之前試探時所呈現的糟糕的态度,比如會讓人覺得是嫌棄的冷漠,疏遠,還有視若無睹。

對,沒錯,她是連累他找了這麽久的罪魁禍首,不過那又怎樣?那并不代表之前那個階段的她在任人揉捏以後就該默默承受,而不是站在這個驕傲無比的家夥面前,比他更加驕傲地說——

“不管是這個我,還是另一個‘我’,所有經歷的事情我都記得清清楚楚。不管很遺憾喲,另外那個‘我’的感情似乎有些傳送失誤了,即使記得那麽清楚,可在我心裏,更加清晰的——是你之前對我的态度和反應,吶,你也沒忘吧,跡部同學?”

“……”

她分明看見後者緊繃的下颚線條,卻分毫不讓地迎上他的目光。即使比他矮了一截,氣勢也半點沒有弱下來。兩個人就像在進行一場到了緊要關頭的博弈,誰都不願先服輸——盡管其中一方的眼神中明顯摻雜許多別的意味。

他大抵一點都沒想到,就算找回了她,回來的,卻也不是他想要的那個“她”。

——那個人的目光這樣分明地告訴她。

而在體會到這點的以後,早川加奈子的心裏也湧上一陣陌生的、不該屬于她的微妙悸動。很顯然,那段突如其來的記憶所帶來的後果并不像她說得那麽果決。

盡管她絕對不會告訴他,只要他的情緒出現一丁點不對,她的感覺就像剛縫好的一個大傷口被人逗弄般扯了扯線頭,不輕不重,但卻無法忽視那種疼。

……

回家的路上回憶着之前的事情,感覺十分地奇異。仿佛買了一個榴蓮,吃到一半發現剩下的不知道什麽時候變成了西瓜。

早川加奈子有背號碼的習慣,甚至還清晰記得四方有紀的電話號碼。跡部家的司機送她回家時,她便試着在車上撥打了對方的號碼,意料中地沒有接通。巧克力跑了一天有些累了,蜷在她的手邊懶洋洋地打盹。她順手摸了摸對方的頭,小家夥小小地“嗷”了一聲,擡起頭看了她一眼,又重新趴下。

離開跡部家之前,那個人并沒出門送她。記憶中曾出現多次的管家大叔盡管頗為吃驚,卻仍舊保持着良好的禮儀送她上車。

最為詫異的應該是那群之前被她戲弄過多次的保镖們,她甚至懷疑他們看見自己現在這幅模樣時,說不定還會躲在角落裏偷偷打賭,賭她到底是裝的還是裝的還是裝的。畢竟之前那個“她”出入那個人的卧室如入無人之境的事情,實在令人印象深刻到無法輕易忘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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轎車在巷子口停下,禮貌地同司機道謝後,她抱着巧克力一個人下了車。

這裏距離家還有十幾米左右,一路都是民居,路燈光線明亮,左右都沒有能藏人的地方。即使遇到危險,大喊一聲也絕對會有熱心的鄰居出來幫忙,十分安全。

現在是晚上九點左右,大多數人都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家裏,享受熱騰騰的飯菜,跟家人相聚。巧克力蜷在她懷中似乎已經睡着,偶爾發出一聲嫩嫩的“汪”,不知是太無聊還是給她鼓勁。

她踏着明亮的光線大步往家趕,距離家門只差幾步時,那扇門卻忽然在她面前打開,露出媽媽溫柔的笑臉:“還以為是幻聽呢,原來真的是加奈子呀。怎麽樣,在同學家玩得還好麽?真是,就算帶着巧克力從寵物醫院回來的路上遇到同學生日,也該親自給媽媽打個電話呀,你爸爸很擔心你呢。巧克力已經睡着了麽?嘛,給我吧,吃過晚飯了麽?快進去吧。”

盡管口中有些嗔怪,面上卻溫溫柔柔地,一點都沒有責備她的意思,反而關心她是不是抱累了,伸出手接過她懷中睡得沉沉的小家夥。

早川加奈子覺得心裏面暖洋洋地,她也十分直接地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一邊換鞋一邊解釋:“對呀,嘛,之前沒有想到會那麽巧嘛,我本來想先把巧克力送回家的。我也想自己打電話呀,媽媽不知道這個小不點有多鬧騰,只要我一松手,它就滿屋子亂跑,把女生們吓得夠嗆,所以我只好拜托同學幫我撥啦。”

母上果然很輕易地相信了她的話:“是這樣麽?嘛,巧克力一定是玩累了,所以今天才這麽早就睡了。你也累了吧,快上去洗個澡,早點休息吧,今天就由我來照顧它吧。”

“是,我會的~”

她跟正在客廳看電視,今天回來得意外地早的父上打過招呼,才往樓上走。回了房從衣櫃翻出睡衣和換洗衣物,轉身進了浴室。

熱氣騰騰的熱水澆在身上的感覺,仿佛全身的疲憊都被洗掉了似的。她站在蓮蓬底下惬意地舒了口氣,目光不經意落在浴室的某個角落,身體不覺一僵,停頓幾秒才将那團皺巴巴的東西撿了起來。

那是之前她從房間裏找到,拿給那個人看,結果卻被嫌棄的他睡着的照片。因為情緒太過激蕩,揉成一團後就不知放到了哪裏,原來是扔到了這裏。

她将那張照片重新展開,畫面裏的光線很暗,顯而易見是偷拍,只有不知哪裏來的一抹光線隐約将那人的側臉勾出一個較平日柔和許多的輪廓。平時他的眉毛在面對她時總是微微皺起,平時他的嘴唇在看見她時總是抿得很緊在生氣,或者似笑非笑,只有這時是安靜地,松懈地,她沒見過的跡部景吾。

偷拍這張照片時她破天荒沒被這個一貫敏感的家夥發現,只是拍完後準備逃跑時才被抓毛。

那時候她怕對方看見自己背後的相機,在他目光灼灼十分生氣地準備開燈時,不止随手一扔将相機塞到他床下的地毯上,還一個餓虎撲食朝他身上猛撲過去——

後者立刻以為她“夜襲”的理由是跟以前一樣想占便宜,連番反抗下自然也沒注意相機的事情。早川加奈子被他趕出門去,提心吊膽了一晚上,第二天趁他不在才敢偷偷潛入房裏摸回相機,之後才有了這張照片。

關于這段回憶,曾經的“她”記得很清楚,可跡部景吾卻不一定知道這件事。所以當她亮出照片時,對方才會覺得她是在惡搞,或者随便從網上下載了一張照片P成他,然後來裝模作樣。

……這樣一想,其實可以理解的,對吧。

畢竟誰能接受一個大活人當着自己的面活生生地消失不見,幾個月後出現,卻又一副什麽事情都忘了什麽事情都不知道,活似另一個人的模樣。

所以……該注意的并不是他到底喜不喜歡她。

熱水洗得久了就有點冷了,她無意識地偏了偏頭,有水流順着發際滲入眼角和耳朵裏。早川加奈子閉了閉眼睛,半響,忽然打了個寒噤。

時間過得特別特別特別快,一眨眼就到了将近期末的時候,雖然她轉學過來的時間本來就比較晚。

現在回憶起來那個人肯定當時有介入,否則不止她轉學,她父母的工作調動也不會那麽突然。以前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麽,後來才想,也許是被時間磨光了耐心,沒辦法判斷她到底是不是,所以幹脆近距離慢慢觀察。

只可惜之前一無所知的她給某人美好的期望連發了好幾個大耳刮子。

早川加奈子越回憶越覺得自己其實是一面在被對方折騰,一邊在無意識地虐他。

虐跡部大爺……這種事情真是光想一想就一路爽到腳趾頭╮( ̄▽ ̄”)╭

那天從他家離開後,驕傲自尊巴拉巴拉各種被挑釁的大爺就更少在她面前出沒了,據她猜測,對方應該是在休整加調整心情。畢竟她那天說的話直白剖析開來就是:反正我現在不喜歡你了,你喜不喜歡我我都不喜歡你,你就瞎折騰吧。

大爺說不定醞釀了好久好久好久,等她想起來等了好久好久好久,好不容易鼓足勇氣要【哔】了——迎頭就被她打了一悶棍。

……艾瑪這麽一想連腳趾甲蓋都爽起來了= ̄ω ̄=

似乎是她表情太誇張,引起了身旁妹子的注意,沢村佐智子拍拍她的肩膀,表情奇異地問:“吶加奈子,你怎麽了?”

她連忙解釋,視線亂掃随口找了個理由,“啊啊我沒事……那棵樹好漂亮啊一時看呆了——”

話說到一半像被掐斷般戛然而止,眼神愣愣地盯住前方那棵樹無法移開目光,好友不明真相,目光随之望去:“也沒有多特別呀……诶,樹下有個人诶?加奈子認識他麽,诶,你怎麽又不說話?”

被問及的人幾乎說不出,好半天才磕磕巴巴地回答,“對、對啊,也沒什麽特別的……”

盡管如此,她的眼睛就像黏在對方身上一樣,根本沒辦法去看其他地方。因為站在樹下那個人,他是——

許久不見的四方有紀啊。

作者有話要說:嗷……

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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