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六十八花店

“我還以為你不問了呢！”年長的笑道，畢竟像蘇鏡這樣，又不認識又不熟，以前連話都沒說過一句，第一次見面竟然不是問人姓名，而是請人吃早飯，這交友的方式，也是沒誰了，着實吓了他一跳。

“我這不是正好拿多了，剛好你們過來，來者是客，多有緣。”被這麽一說，蘇鏡也反應過來了，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這麽一來，氣氛确實輕松了很多，沒什麽隔閡，談起正事來，也方便些。年長的從公文包裏掏出名片：“鄙姓孟。”

蘇鏡雙手接過名片，拿起來一看，才發現，這人是園林局的，地位還不低。因為畢竟有利益關聯，這點了解蘇鏡還是有的。園林局不算是多實權的崗位，卻是一個城市的門面，非常露臉，做出成績後，想往上爬也非常容易。

名片上寫的職位是園林局局長，雖然普市只是個小地方，但這個級別也不算低了，尤其是，年長者正值壯年。甭管是什麽部門，四十來歲就能爬到這個位子，本身就說明了他的能力和手段。

以年長者的地位，雖然上面的人表示得很重視，但只是前期來考察，其實根本用不着他親自過來。只是家裏晚輩當時在一邊，聽到花店名字後提了一嘴，說老板人挺好。

這晚輩是他姐姐高齡産子，在鬼門關那邊走了一圈換來的，家裏寵得不行，雖然分寸還在，不算特別溺愛，但性子也被養得有些目下無塵。一向驕傲，誰也看不上，難得看他誇個人，年長者難免就多問了幾句。這才知道，這小子前段時間帶女朋友去人家店裏買花，結果不小心說錯了話，人老板沒見怪不說，送贈品的時候還因為他們想要的那個贈品送光了，賠本從一盆完好的盆栽上剪了一支下來給他們。

對一個普通的顧客都能做到這份上，确實稱得上是人品好。難怪侄子誇贊。

不過這也不是年長者會親自來的主要原因。他手下帶了個徒弟，這徒弟什麽都好，就是學生氣太重，讀書讀死了腦筋轉不過彎來，于人情世故不大懂，不過好在心眼好，學歷也高懂得也多，時常能幫上些忙，關鍵的時候推出去，還能撐個門面。因為部門不是特別實權的地方，勾心鬥角沒那麽多，大家對他也都頗為照顧，抱着個鐵飯碗，一時半會倒是餓不死。不過短時間還好，長時間下來，總不長進也不行，這次特意安排他跟着，就是想多磨練磨練下這小子，長長見識學點人際交往。

這是塊璞玉，只要多雕琢，就會煥發出屬于它的光彩。

也因為花店的地理位置好，離‘有家餐館’近，可以借機過來一飽口福。正是這三點疊加在一起，他才會親自過來。不然光是磨練徒弟，讓手下的人帶帶也就是了，反正效果都一樣。

“孟局長。”蘇鏡才剛開口，年長者聞言大笑，擺擺手：“我們這也是一個桌上吃過飯的人了，用不着這麽客套。你要是不嫌棄，我托大，你叫我孟叔就好了。這是小胡。”說着，年長者指了指站在他身後的年輕人。

對方爽朗，蘇鏡也不是個扭捏的人，經歷的事多了，以他現在的眼力，多少看得出什麽是真心話，什麽是客套話，當下就叫道：“孟叔，您叫我小蘇就好了。”

“看看，看看，這是不甘心叫我叔，反占我便宜呢！”年長者轉頭，對身後人笑言：“小胡，這頓早飯我們可是吃虧了！”

蘇鏡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小蘇小叔，這諧音是有些占人便宜的意思。對方兩人，年紀都比自己大，因為吃了頓早飯就得反過來叫叔，确實是吃大虧了。

“那您看叫什麽好？随意。”反正就只是個稱呼。蘇鏡并不在意，更何況看對方的樣子，顯然也只是在玩笑。

Advertisement

“好了，說正事。小鏡老板，我們今天來呢，主要是因為這個。”年長者從公文包裏拿出一疊資料，放到櫃臺上：“網上的事我相信你也有看到，鬧得挺大，也算是變相引起了上面的重視。不過更關鍵的是，早在之前，上面就已經有人注意到了花店。你這裏的植物，不用我們說，你自己也知道它的特殊和珍貴之處。”

蘇鏡拿起資料，簡單地翻了翻，都是些植物的分析檢驗報告，和他挂在牆上的那幾張沒什麽不同，也就是上面蓋章和落款的單位不一樣，別的，差不了多少。

“雖然有檢驗報告，不過畢竟那些送去分析的植物都是從別人手裏轉手過來的，中間接觸的人太多，容易出岔子。再有一個就是，讓別人來買我們也不放心。上面對這個很重視，希望每一步都嚴格把關，細心求證。所以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希望今天能帶走些不同植物的枝葉做樣本。”

年長者的話，讓蘇鏡對他的來意有所猜測卻又不敢置信。網上的事，和檢驗報告有關，又需要園林局的人來，那就只有一個可能可以解釋。就是綠化，城市綠化。

但這種大型的工程，一向都是公開招标，然後各大園藝商互相競争，他這樣的小花店，說實話，連家分店都沒有，規模太小，根本争不過，連争的資格都沒有。因此，蘇鏡從來就沒往這方面想過。但現在看眼前這情況，顯然是天上掉餡餅，還是對準了他砸的。

餡餅很香，肉餡的，蘇鏡很心動，但是考慮到實際情況，他只能忍痛往外推：“您想要哪些植物作為樣本，等下都可以直接帶走。不過，對您的來意我也有些猜測，您也看到了，我這就只是家小店，規模不算大，雖然有片花圃，卻也供應不了太多的花草。因此哪怕我很想，但很可惜，因為客觀條件，我們恐怕沒辦法達成合作。”

說到這話的時候，蘇鏡的心都在滴血。先不說利潤，光是能接到城市綠化的訂單，還是主動送上門的，這無疑是上面給予的肯定，多大的榮譽，他爸媽要是還在，非得樂瘋了不成。但花店發展到現在不容易，一步一步走來，不光是他爸媽的心血，也是他的。兩代人的努力，不能因為他目光短淺，明明做不到，卻一時貪欲，為了眼前的利益應下。

這種情況下，要是真答應了，反而是在自毀長城。

這種事蘇鏡絕對不會做，即使肉餅很香，但不該自己的，蘇鏡就不會下嘴。

小胡被這突然嚴肅的氣氛弄得有些糊塗，連忙屏息噤聲了。年長者見狀，聽蘇鏡說完，心裏對蘇鏡的觀感反而更好了，評價也更高了些。在這麽短的時間裏，能想得這麽遠這麽深，雖然利益動人，卻理智尚存，顯然是個聰明人。人聰明，人品又好，能想那麽遠，也說明是真心想要合作而不是為了推拒臨時編出來應付人的客套話，這樣的人，值得他們往後讓這一步。

蘇鏡能想到的事，別人又怎麽會想不到。其實早在來之前，他就和上面的人讨論過這個問題，最後的結果是：只要植物對人體的好處屬實，那過程中的一切困難都是可以克服的。

擺在面前的問題，在不考慮成本的情況下，完全可以輕易地把它搬開。年長者說道：“聽說你和姜氏有合作？最近賣得很好的化妝品，裏面也有你的股份？”

雖然不知道話題為什麽會突然扯到這上面，不過蘇鏡還是回答道：“确實是有。”

“我看你這規模，估計也供應不了。姜氏和莫氏那邊，你都是怎麽辦的？我們也按那個來。”

蘇鏡有些恍惚，覺得這一切都不太真實。以前可望而不可即，想都不敢想的事，現在對方主動找上門尋求合作不說，甚至還不惜增加成本，主動讓步。到了這個地步，蘇鏡要是還不答應，那未免太傻了些。

“我可以提供足夠的種子，經過特殊處理後，這些種子只要按照正常的種植方法培育，就可以長出效果和我店裏一樣的植物。”雖然用聚靈陣更方便些，但必須要去對方的苗圃裏才能實施，相對來說，暴露的幾率更高些。即使不會有人想到修真上，但出于謹慎，蘇鏡還是決定只提供種子。

畢竟種子的風險更低，哪怕拿去化驗，最多也就只能得出活性更高的結論來，并查不出什麽。

“經過處理的種子，按照正常的種植方法，誰都能種？”年長者一下抓住了重點，為了不引起蘇鏡的反感，他并沒追問特殊處理是怎麽個處理法，也沒試探能不能把處理方法拿出來，而是問了唯一一個能擺到明面上來問的，最實際也最關鍵的問題：“是這個意思吧，我沒理解錯？”

如果真是這樣，雖然另外找合适的土地和雇工作人員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可相對來說，便利性也提高了。将來想要往外推廣，也更容易些，畢竟種子和樹苗比起來，更容易運輸。

“沒理解錯，我說的就是這個意思。”雖然對方沒提，不過蘇鏡還是稍微解釋了下：“處理方法比較特殊和困難，所以沒辦法透露。”

“理解。”先不說這話幾分真幾分假，安家立命的本錢，不輕易說出來才是大部分人的做法：“你也別瞎擔心，這樣，我和你透個底。”年長者說道：“上面是非常有誠意和你合作的，如果這次我帶回去的樣品沒問題，不久後，普市乃至整個扶省，都會成為試行點，将來逐漸往外輻射，擴大種植規模，直至全國。”

雖然環境問題已經引起重視并且在極力控制，但現在的污染，仍舊是一項極其令人頭疼的問題。蘇鏡培育出的花草，無疑讓很多人看到了曙光，如果一切順利，那麽治理環境的進程，至少能夠縮短原來的三分之二。這樣下去，在植物的幫助下，祖國河山很快就能恢複以往的山清水秀。很多地方的群衆以後再出門，也都可以抛棄掉礙事的口罩，和清新的空氣無隔離接觸。

年長者這麽一說，蘇鏡雖然還有些忐忑，不過到底比之前更為安心。化驗是檢查不出不對的，只要自己不亂來，在全國各地都種滿樹之前，說不準到時候有人打處理方法的主意，上面的人都會替自己擋了。這樣說來，反倒是利大于弊了。

安了蘇鏡的心以後，年長者沒再多說什麽，拿了足夠數的樣本，就帶着人離開了。回去之前，還不忘去‘有家餐館’打包了大量的吃食。難得過來一趟，總要給手下那些嗷嗷待哺的餓狼發點福利。更何況，他還拿了人家小夥子的廣告費，總要把廣告打到位了才行。

正好上面來人還在自己辦公室裏坐着，看情況這段時間都會留在普市好觀察進度。都是外地人，肯定沒聽說過‘有家餐館’，他們輕裝簡行，也沒多帶東西，總不能在酒店裏開火，一日三餐總要找地方解決，‘有家餐館’正是個好地方。物美價廉不說，地理位置也好，還方便他們就近觀察‘有家花店’。

這個廣告夠硬了吧，絕對對得起那一頓早餐。

把樣品送去專門的機構檢驗，在等待的日子裏，蘇鏡的小日子過得極好，每天都沉迷于吃吃吃、錢錢錢、花花花、姜邵輝中不可自拔。

吃飽了有動力繼續忙，照顧花草久了和姜邵輝煲個電話粥聊天解悶，完事挂了電話，就又有動力繼續賺錢，生活簡直不能更美好。

然而平靜的日子過久了，難免會起波瀾。和蘇鏡相反的是，李淑媛的日子過得不大好。其實剛開始升職時，雖然名聲差了點，但工資漲了，又有老總關照着，李淑媛在新部門裏，也算是如魚得水。只是沒多久，那個一直以來和她針鋒相對的同事不知道巴結了誰，居然也被調了過來，辦公桌還就在放在她對面，每天擡頭不見低頭見的，避都避不開。

本來也沒什麽，畢竟當初在買車的事上，這個同事已經落了下風，再也抖不起威風了，李淑媛看見她，煩歸煩，心裏卻也頗為自得。每天在對方看過來或者經過的時候掏出車鑰匙把玩，已經發展成李淑媛的一個小愛好了，百玩不厭。只要一看到同事那張嫉恨到扭曲的臉，她能心情舒暢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