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七十七花店

自從上次李淑媛通暢無阻地跑進來鬧了一回以後，病房的安保就加強了很多，姜紹輝額外雇了人守着，那些人也很對得起高薪，一直沒讓他們再受打擾。

住院的日子原本會很難熬，不過那也要看是在哪裏住，和誰一起住。普濟醫院作為南方首屈一指，乃至全國範圍內都很有名氣的好醫院，醫療條件自然格外優渥，占地面積大不說，病房也比較寬敞。尤其是收費較高的私人病房，室內環境就更是好，采光一流，裝修溫馨，擺設優美，家什一應俱全，住在那裏，就和住在家裏一樣。甚至有些人的家，都還沒這好。

蘇鏡主要是體力流失，受得傷倒不重，及時補充了體能，休息夠後，恢複起來也就很快。第二天就已經沒了住院的必要，只是為了更方便地照顧姜紹輝，這才沒走。

“吃不吃水果？”

“吃。”蘇鏡手上的傷，大都是些劃傷，養了這麽久，傷口都已經結痂，倒是不妨礙動作，成功地擺脫了做什麽都顯得笨拙，做什麽都不方便的狀态。桌上有提前洗好的水果，聽到姜紹輝的回答，蘇鏡挑了幾種兩人都愛吃的，需要削皮的削皮，需要去籽的去籽，能切小塊的切小塊，一一做了處理。

在這種溫馨的環境裏，屋子裏只有他們兩個人，相處起來的時候，莫名就有些一家人的和諧感，明明知道不應該，但姜紹輝還是有些沉溺于其中，舍不得離開。因為車子好，又提前做過防範，有心理準備，所以最大限度地保護了自己，姜紹輝的傷其實并不算重，起碼和同樣受傷的李淑媛比起來，簡直是輕的不能再輕了。唯一需要注意的也就只有腦震蕩後遺症。

不過養了這麽些天，頭也早就不暈了，本來已經可以辦出院，不過蘇鏡不放心，硬是讓多留了兩天做觀察，以防萬一。出于私心，姜紹輝也就沒多話，默默服從了安排。

即使已經大好了，蘇鏡也還是不讓姜紹輝亂動，天天躺在床上，除了拿筆給文件簽字，別的時候完全就像是廢人一樣地在接受照顧。因為明白蘇鏡的心理，上次開解過後雖然有所改善，但小處卻還是依舊那樣。不過現在已經比剛開始好了很多，估計再過段時間兩人的相處就會恢複以往的模式。為了能讓蘇鏡心裏好受些，在這段時間裏，姜紹輝也就一直沒拒絕。

經過細心處理好的水果，被蘇鏡端上來的時候，上面甚至還澆了酸奶，配了把精致的小勺子。

西紅柿、黃瓜之類能生吃的果蔬，是蘇志勇從菜園子裏摘了趁着新鮮送過來的，因為富含靈氣，味道十分好。其他水果雖然不是被靈氣滋養着長大，不過每一個都經過精挑細選，貴不說，味道也很對得起它們不菲的身價。

姜大哥回去後，沒敢把姜紹輝出車禍的事告訴老爺子，但他一個人想以一己之力隐瞞起來很不容易，更何況姜大嫂也時常上網，為了避免她無意間看到後會驚動老爺子，思來想去，姜大哥還是把姜紹輝住院的事告訴了她。

于是因為小叔子，姜大嫂開始了家裏醫院兩頭跑的生活，為了瞞住老爺子，每次去醫院的時候，她還不能待太久，免得被老爺子看出端倪來。姜紹輝又不願意請護工，因此只能拜托蘇鏡平常多照顧，然後天天讓人過來送東西。這些水果，就是她專門讓人送過來的。

給小叔子創造了單獨相處的環境條件以後，姜大嫂功成身退，待在家裏陪着老爺子，争取杜絕一切有可能接觸到網絡，會讓老爺子發現小孫子住院事實的途徑。

然而即使這樣，人畢竟是群居動物，不是與世隔絕的。姜老爺子年紀大了，一兩天沒網倒也沒感覺有什麽不方便，只不過時間久了，家裏一直避着不讓他接觸電子産品，老爺子多敏銳的一個人啊，即使退休悠閑在家養老，萬事不關心，也還是很快發現了不對。

再一聯想據說是出差去外地談合同，這段日子來，只聞其聲未見其人的小孫子，雖然以往也不是沒這情況，小孫子作為工作狂，有時候光加班，就能連續一禮拜不着家，但大孫子兩口子的反應，以往可不是這樣。

不對勁，太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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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明面上夫妻倆一如既往，但姜老爺子畢竟還沒老糊塗，借機出門轉了一圈，就什麽都知道了。回來的時候，老爺子面沉如水。

“我們也不是故意想瞞您，只是不想您擔心，紹輝也沒事，虛驚一場，這兩天都快出院了，所以……”

“所以就想糊弄我？當這事沒發生？”不等姜大嫂把話說完，老爺子就打斷反問道。

“也沒糊弄。”姜大嫂有些心虛，她确實是想當這事沒發生，不願意老爺子多擔心。可惜就最後兩天，眼看着小叔子明天就出院了，老爺子卻不知道從哪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姜老爺子黑着臉，不再笑眯眯地，頗為恢複了幾分當年在位的時候，鐵面嚴肅的風采。姜大嫂早就知道老爺子以往黑面咆哮聲，這麽一見倒也沒被吓到，只是有些擔心老爺子要發火，別一會小叔子沒事，老爺子血壓再給飚上去。

雖然老爺子的高血壓已經有段時間沒犯了，身體也越來越好，不過姜大嫂還是提着顆心，目光在室內巡回了一圈，直到在旁邊茶幾上看到急速降壓藥，确定萬一老爺子血壓上來能及時吃藥降下以後，這才稍稍放松了些。

姜大嫂正屏息靜氣地等着老爺子發火，整個人面向茶幾，蓄勢待發，都準備好了拿藥的姿勢，甚至開始在心裏打腹稿，想着等會該怎麽安撫，才能有效快速地把老人家的怒火平息下來時，就看到老爺子突然哈哈大笑，變臉變得比電視上的演員還快。

看着笑得開懷的老爺子，姜大嫂……姜大嫂她有些懵，她完全不知道在這短短的幾秒裏，到底發生了什麽。明明她一直在場，沒離開過一秒，但感覺就像是記憶被剪了一段似的，好像錯過了什麽，不然老爺子的情緒怎麽會轉變得這麽突然，從大怒，到大喜，中間一點緩沖都沒有，肯定是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事。

“有膽氣，這小子像我！”姜老爺子臉上帶着笑容，美滋滋地說道：“喜歡的人就該護着不讓他受傷害，當年我對你們奶奶，你們奶奶對我，也是這樣。有次出門我意外傷了腿，荒郊野外的，還找不到人幫忙。你們奶奶那麽嬌小的一個人，也沒什麽力氣，平常連只雞都抓不住，那天硬是背着我走了十幾裏路，一直到有人煙的地方，找了老鄉幫忙，把我送進醫院，确定我沒事後才倒下。”不愧是我和淑芬的後代，就是像我們老兩口。哦，姜華那小子是例外，他純屬基因變異！

想到這，姜老爺子難得給自己兒子打了個電話，響了半天卻沒人接，得，就這德行，甭管他知不知道小孫子住院的事，肯定從頭到尾都沒去看一眼過。

“紹輝住院，他去看過嗎？”為了不冤枉人，姜老爺子還是問了句。

這個他指的是誰，自然顯而易見。

雖然公公做人是不行，不過姜大嫂做晚輩的，到底不好說長輩壞話，只能含糊地回答：“公公他大概不知道這事。”

他當然不知道，他就知道在外揮霍無度、荒淫無度地玩！自己被人瞞着，出門一趟都能知道的事，他要是有心，還能不清楚？

為子不孝，為父不慈！想想以往的那些糟心事，再看看現在的，姜老爺子沒多猶豫，又扣了對方一半的生活費，并且深刻的覺得就自己兒子這樣，真不想承認是自己的種！難道是自己和淑芬正正得負了？這麽不關心孩子，再有下次，不僅要扣，還得交代倆孫子，就算他找上門了，也不能給錢，斷了他的補貼，看他還不老實。哦，對了，就連外面的那些銀行也都得打聲招呼，免得跑去借貸。

聽到老爺子的話，姜大嫂這才明白過來老爺子的變化是因為什麽。除了公公，姜家人性子不同，但本質上卻确實都一樣。只是原以為老爺子那麽疼小叔子，猛地一聽到他住院會有遷怒人的可能，沒想到老人家的思路卻和她不一樣。不過當初頭頂上有那麽對公婆，她還敢嫁過來，不正是因為這樣麽。

蘇鏡做飯的手藝一般，勉強弄熟，堪堪入口，只能填飽肚子的程度，滿足不了舌頭。畢竟蘇父蘇母在的時候，不用自己做飯，蘇父蘇母不在了，小餐館開着，也餓不着他。這點廚藝都還是上輩子在外面上大學的時候，不想天天吃食堂無師自通的，回來後有大廚在，就沒了發揮的餘地，手藝也就一直沒進步。

不過做飯這樣高難度的事他做不好，弄個水果酸奶倒還是可以的。蘇鏡手很巧，刀工不錯，就算傷了手影響發揮，水果也還是切得大小均勻，每一塊都剛剛好适合入口。酸奶也是自己提前做的。畢竟待在醫院裏，說實話，有些無聊。

前些天，還能幫姜紹輝讀些文件打發時間，但最近沒什麽要緊事，送來的文件越來越少，經常沒多久就念完，住院又沒事做，蘇鏡平常忙慣了，一時歇下來，卻反而有些不習慣，總是閑不住。于是就琢磨着弄些小吃食打發時間。

畢竟在病房裏，也做不了別的了。

有酸奶機的存在，酸奶的制作簡直就是手殘也能勝任，簡單方便不費勁。睡前弄好，第二天起來就可以吃了，自己做的，總比外面買的要更讓人放心些，有了酸奶，圖新鮮，蘇鏡簡直是換着法子來吃。

什麽燕麥堅果酸奶、果醬拌酸奶、水果沙拉酸奶，配上李遇送飯時候捎帶過來的點心，下午茶一下子就豐富多彩了起來。要不是手殘，蘇鏡甚至還想挑戰下酸奶蛋糕。其實也不是沒試過，只是被阻止了而已。畢竟手上的傷還沒完全好痂還在，弄弄酸奶弄弄水果也就算了，打發蛋液這種用手比較厲害的事還是盡量別做。

作為唯一享受蘇鏡勞動成果的姜紹輝，今天正吃着水果酸奶，心裏十分珍惜，畢竟明天就出院了，這有可能是最後一次品嘗蘇鏡的手藝。姜紹輝吃得很慢，就那麽一小碗，硬是吃出了大餐所要花費的時間。還剩下三分之一的時候，病房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