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手術很成功。”
主任醫師高淵的一句話,楚家人虛脫的偎在了一起。
“但他還沒有脫離危險期,需要在加護病房裏觀察兩天,如果兩天後醒了,那應該就沒什麽大礙了。”
全家人圍在加護病房窗前,楚依塵和楚母看着病床上滿身繃帶的楚劣塵哭得泣不成聲。
一向嚴肅冷硬的楚父也不禁潸然淚下。
白澤從加護病房出來就看到這催淚的一幕,本想安慰他們兩句,但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他不只是醫生,他還跟楚劣塵關系密切,他跟他們一樣難過,他現在或許也應該找個人來安慰自己。
白澤摘下口罩,打算默默的離開,卻被楚父叫住,“你就是給小塵手術的醫生嗎?”
白澤看着這個威嚴的男人,“是。”
“謝謝你。”
“應該的。”
簡短,從容。除了他的貼身心腹,從來沒有人跟他這樣說話。他見慣了曲意逢迎和卑躬屈膝,其他主任醫師,哪怕是院長見了他不也是一副讨好的嘴臉嗎?
“你叫……白澤?”楚文淵這才注意到他胸前的名牌。
“嗯。”
這名字很耳熟。
秘書探身向前,在楚文淵耳邊說了句話,楚文淵頓時色變。
他眯起眼,上下打量白澤,白澤并沒有因對方唐突的注視而感到窘迫,雙手插在衣兜裏,靜靜的等待對方的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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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足的注視後,楚文淵無奈的擺了擺手,“你可以走了。”
白澤禮貌的行了個禮,轉身離開。
楚文淵問道:“你确定是他嗎?”
秘書道:“沒錯,我上次去劣塵住所就見到了這個男人。”
“他看上去很年輕啊。”
“是,剛二十二歲。”
“這麽年輕就主刀了嗎?”
“聽說是天才醫生。”
楚文淵點點頭。
秘書問:“要不要我做些什麽?”
“不必了……”楚文淵嘆了口氣,“都是我以前管的太多了。”
楚母聽到他們的對話轉過身來,怒視秘書,“你滾!要不是你亂挑唆,小塵哪會被趕出去?如果他一直住在家裏,怎麽會被壞人傷害?楚文淵,你聽好了,小塵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就跟你離婚!”
楚文淵一臉尴尬的跟秘書擺了擺手,秘書退下,楚文淵連忙走到楚母身邊安撫她,“你身體不好,別太激動,我再也不幹涉他了還不成嗎?”
楚母一邊哭一邊說:“小塵變成這樣全是你害的!說什麽敗壞家風?小塵他有什麽錯?他喜歡男人是他自願的嗎?他的身體,他的靈魂,他的性向,那全是咱們給他的,要怪,只能怪咱們自己,憑什麽讓小塵承受這一切?”
“是是是,都是我一個人的錯。你小點聲,讓別人聽見……”
楚母用力推開他,“我順從一輩子了,從沒忤逆過你,哪怕你把小塵趕出家門我都沒跟你紅過臉,現在小塵都要死了,我最重要的人就要離開我了,你還指望我顧及你的面子?去你的面子!讓所有人都聽到,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楚文淵有一個同性戀兒子,怎麽樣?覺得丢人?覺得丢人你現在就滾!再也別出現在我們面前,我要從那個家搬出去,我要跟小塵生活!”
楚母說完一串話有些胸悶,楚文淵連忙撫着楚母的胸口說:“你看你,又激動了。之前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那樣對兒子。以後全聽你的,兒子要跟男人好,那就讓他好去,把家裏的房子收拾好,讓他們回來住,還不行嗎?”
楚母看了看楚文淵,“這可是你說的,不能反悔,女兒作證。”
“我什麽時候出爾反爾過?說過的話,就一定能做到。”
楚母态度緩和了些,但仍然不想給他好臉色,“那你還不趕緊去查,到底是誰把小塵害成這樣的?小塵身手那麽好,打兩三個人沒問題的,如果不是有意針對他,是絕對不可能被人紮了三刀。”想起兒子凄慘的模樣楚母又有些哽咽。
“趙局長已經安排人調查了。”楚文淵攥緊拳頭,“敢動我楚文淵的兒子,膽子不小。”
“你親自去!我不相信警察的辦事效率!”楚母推他。
“好好,我去。”妻子心髒不好,楚文淵不敢再惹她,吩咐楚依塵照顧好母親便離開了。
楚文淵走後,母女倆相視一笑。
“那個孩子怎麽樣?”楚母問。
“人挺好的。”楚依塵枕在楚母的肩膀上,輕聲說:“不管他倆以後怎麽樣,我們都要站在哥哥的立場上支持他。這是他自己選擇的路。”
楚母點點頭,“會的,我現在只希望他能平安無事。”
“放心好了,哥說過,白澤是最好的外科醫生。”
“他叫白澤?”
“嗯。”
“我想跟他聊聊。”
“現在這種情況,能聊出什麽來?難道讓他安慰你不成?不如等哥醒了,把他帶來家裏,坐在飯桌前,讓你審個夠。”
“什麽審呀?說那麽難聽。”
“嘻嘻……”楚依塵微微一笑,“我保證你們會喜歡他的,要相信哥哥的眼光。”
“嗯。”楚母嘆息一聲,痛苦的心情因女兒幾句話稍有緩解,更對兒子的康複升起了信心。
“那你呢,你的男朋友什麽時候領來讓我們看看?”楚母又問。
楚依塵撅撅嘴,“他呀,不着調,不正經,我還沒決定要不要跟他在一起呢。”
楚母皺皺眉頭,“不要再花心了,你已經不小了。”
“27還年輕着呢!哼!再說……我可不想找個比自己小的男人結婚。”
一輛車急停在郊外的小河邊,車上的三人像是剛跑完百米,呼吸急促,雙眼暴突,花了很長時間才稍微平靜了一些。
他們滿臉是血,神情驚懼,其中一個比較高的男人看了看嗆咳不止的鐘權,“權子,現在該怎麽辦?”
“我他媽知道怎麽辦?”鐘權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呼吸,咆哮道:“我讓你們迷昏他,沒讓你們捅他啊!艹!”
“誰知道他那麽厲害啊,毛巾還沒碰到他鼻子就被他發現了,你不也被他揍得滿地找牙嗎?”
“不行就跑啊!你非得紮他兩刀才爽?”
“我那不是看猴子讓他按地上嗞哇濫叫吓的嗎?”
小個男人用手紙抹了把臉,罵道:“少他媽往我身上賴,讓他抓到就抓到,就算真被弄派出所去,随便找個理由蒙混過去,頂多關個十天半拉月說服教育一下得了,這下可好,一條人命,不判死刑也得無期!媽的!幹!”
這句話成功将另外兩人再次拉入絕望的深淵。高個男人咬牙切齒的說:“大不了去自首!就說他要襲擊咱們,誤傷了他。”
小個立即反駁,“你當警察傻嗎?自衛紮人三刀?咱們三個人,人家就一人,不管怎麽看都是咱們以多欺少。到時候還是免不了牢獄之災。”
高個苦着臉,“那怎麽辦?”
小個說:“我看,還是跑路吧,趁警察還沒找到咱們,先出國避避風頭。”
高個贊同道:“我看行!權子,你怎麽看?”
鐘權心亂如麻,大腦已經無法思考了。猴子鬼主意最多,這次或許也應該聽他的建議。畢竟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應對。
鐘權呼出一口氣,沉聲道:“那就先出國避一避吧。”
為防止有人被抓,三人統一了說詞,然後各自分開,回到家中收拾行李。
蘇壽剛進家門就被淩亂不堪的房間驚呆了,鐘權已經整理出兩大皮箱的東西,正在往第三個皮箱裏塞衣服。
蘇壽奇怪的問:“你這是要去哪啊?”
“出國,你跟我一起走,快點收拾。”
“為什麽突然要出國?”
“我把你那個楚老師給紮死了。”
蘇壽吓了一跳,“楚劣塵死了?”
“我哥們紮了他三刀,有一刀紮在了心髒上,肯定死了。”
“你為什麽要殺死他?”
“我沒要殺死他,我只是想教訓他,可過程中發生了意外,只是誤殺……”鐘權黑着臉,瞪着一雙黑洞洞的眼睛,似乎在回憶,似乎在逃避,總之神情不同以往的淡定,看上去有些恐怖,“哥幾個商量了一下,決定先出國避避。”
蘇壽忍不住大叫:“鐘權!你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嗎?殺人可是要判死刑的!”
“我知道,我也不想的。但這一切都是為了你!”鐘權猛地回頭看向蘇壽,“小壽,你不是說愛我嗎?為我做什麽都願意?為了回應你的愛,我也什麽都做得出來。殺人我也不在乎,這個世上我只在乎你。只要你一直在我身邊,就算是死我也不怕,所以,你願意跟我走嗎?”
蘇壽後退一步,不敢置信的看着鐘權。他是想過讓楚劣塵從世上消失,可他也從來沒想過要殺死他。他只是想教訓他一下,讓他吃點苦頭,最好讓他再也不能來學校上課。他真的沒想要他的命啊。
這種無法控制的狀況真的不是他想要的。
他和鐘權不該有這樣的困擾和劫數。就像他的故事裏不該有楚劣塵存在一樣。
這一切到底是怎麽了?
可是,剎那間的糾結又猛地被另一種不合時宜的情緒取代。
對了,楚劣塵死了,鐘權入獄,那是不是代表他跟白澤……才是真正的一對兒?才是這場重生游戲的最終贏家?
他重生的意義難道是要歷盡千帆,最終跟前世最愛的男人再續前緣?
這種奇特的想法一旦冒出就無法壓制,甚至越來越高漲,讓蘇壽的思路脫缰,激動得渾身發顫。
蘇壽握着門把,防止自己興奮得昏倒。他吞咽着口水,盡量穩定自己的情緒,勸誘道:“小權,你這樣做是不對的,你要去自首,争取寬大處理。”
鐘權不敢相信蘇壽會說出這樣的話,驚訝的叫道:“你在說什麽?讓你最愛的男人去自首?難道你想看我死嗎?”
“如果去自首可以說是誤殺,或許能獲得減刑,不一定會判死刑。但如果殺了人還逃跑,萬一被抓到,那性質就完全不同了,法院可能會從重處理!我這都是為你好啊!”
“不行!我不能去自首!我去自首了你怎麽辦?就算不判死刑也肯定是無期徒刑,你能等我一輩子嗎?不,你一定會離開我,你會投入別人的懷抱,我不允許!決不允許,你根本不會懂我有多愛你,沒有你我會瘋掉的!”
鐘權有些歇斯底裏,蘇壽生怕他做出什麽出格的事,連忙走到他身前,緊緊抱住他,溫聲安撫道:“不會的!我會一直陪着你,一輩子不找別的男人,只等你出獄。”
鐘權劇烈的搖頭,“不!你不會的!”
“你要相信我!”蘇壽低吼:“如果你去自首我會一直愛你,可如果你畏罪潛逃,我一定不會原諒你的。我愛的男人應該是敢作敢當的男子漢,不是遇事夾着尾巴逃跑的懦夫!”
蘇壽的話終于讓鐘權安靜了下來。蘇壽以為他被自己說服了,連忙趁熱打鐵,抱住對方的臉用力親吻,“親愛的,你要相信我對你的愛。”
鐘權直勾勾的盯着蘇壽,并沒對他的吻做出回應。許久,他發出了低沉的聲音,“好……我答應你,我去自首。”他擡手摸了摸蘇壽的臉,面無表情,冷冰冰的聲音不帶感情,像是在對另一個自己說:“我愛你,為了你我什麽都願意做。”
“真的嗎?”幸福來得太快蘇壽幾乎控制不住自己過于喜悅的表情。
鐘權主動去自首,那他跟白澤……
“嗯……我會去自首。”鐘權抱住蘇壽,“但我絕對不會把你留給白澤。”
蘇壽吓了一跳,“你說什麽啊?”
鐘權不再給對方說話的機會,擡手劈向蘇壽的後勃頸,蘇壽當即昏倒。
他接住蘇壽的柔軟的身子,快速把蘇壽的衣服扒得精光,放到茶幾上。他從廚房拿出刀具,對準蘇壽的脖子,渾身劇烈的顫抖,但眼神異常堅定。
當蘇壽說讓他去自首的那一刻,他就立即冒出一個變态的想法。
如果無法再擁有這個男人,那他活着還有什麽意義?不管是死刑還是無期,他都要面對跟蘇壽兩地分隔,永遠無法在一起的悲涼。他不能接受這種結果。
他要跟蘇壽在一起,永不分離的唯一辦法,就是……殺死他,吃了他。讓對方真正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即使是死,即使是在獄中獨活,他也不會覺得痛苦寂寞。
蘇壽的精神與肉體将永遠陪伴着他,誰也無法将他們分開了。
極端扭曲的想法或許只是剎那間的迷失,但只這一剎那就足以産生不可挽回的後果。
鐘權的臉上浮現出可怖的狂熱,刀子被高高的舉起,只需要一點決心和果敢,他便可以輕松結束這個男人的生命。
可是……
冰冷的刀子脫手掉到了地上,鐘權捂着臉大哭起來。
他舍不得啊!他下不了手!
他終究不是變态殺人狂,做不來那麽可怕的事。
最後,如果自首會失去蘇壽,那不如帶着蘇壽一起逃亡。
只要兩個人相愛,哪怕浪跡天涯又有何妨?
下定決心的鐘權又幫蘇壽穿好衣服,裝到一個行李箱裏。
此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鐘權将三個皮箱挪到門口,正準備開門,突然聽到一陣鈴聲,他渾身一凜。
緩緩湊到可視門鈴旁,看到的影像是他叔叔。
他稍微松了口氣,問道:“您來做什麽?”
“之前說下個月帶你去美國出差的嘛,美國那邊把時間提前了,咱們今晚就得走。我過來先跟你碰一下case,免得到時候出差錯。”
鐘權眼珠轉了轉,這樣更好,他可以名正言順的出國,不會引起別人懷疑。
晚上給蘇壽吃點安眠藥,讓他渾身無力,只能依偎着他,到時候他跟機場的工作人員說他只是旅途勞頓太困了,對方應該不會拒絕讓他登機的。
到了美國,找個借口留下,再去墨西哥……
“您等一下,屋子有點亂,我收拾一下!”完美的計劃讓鐘權恢複了精氣神,他快速整理了一下房間,把蘇壽擡進卧室,放在床上,蓋好了被子。
他跑到門前,捋了捋頭發,深吸一口氣,按下了開門鍵。
等了幾秒鐘,他輕輕拉開房門。
卻聽到院子裏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頓時覺得不對,本能的想關上房門,大門卻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震開,撞到了躲閃不及的鐘權,鐘權倒退了幾大步,差點坐在地上。
“警察!舉起手來!”一群穿着警服的男人從門外魚貫而入,端着手槍對準鐘權。鐘權連忙舉起手,兩個警察沖上來對準他的後腿彎踢了一腳,鐘權直接跪在了地上。
其他幾名警員快速搜索房間,在卧室找到了蘇壽,蘇壽已經轉醒,睜眼看到警察和槍口,腦袋還在發蒙,直到警察用槍梭頂了頂他的腦袋,催促他舉手下床。他才稍微恢複了神志。
“我不是殺人犯,我跟他沒有任何關系!”蘇壽冷靜的解釋道。他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麽,警察難得辦事效率這麽高,竟然這麽快就找上門來。還不知道自己之前差點被人分屍的蘇壽絲毫沒有驚慌。因為他知道,自己從頭到尾都沒犯過法,即使被帶到警局詢問,也只是例行公事罷了。
他會全身而退,而真正的殺人兇手會繩之以法。
“你是不是兇手我們自會調查。”警察拿槍指着他,“動作快點!”
客廳裏,鐘權死死的瞪着他的叔叔,叔叔一臉頹喪,難過的搖頭嘆息,“小權,你太讓我失望了,竟然挪用公司的資金,要不是檢察院的人昨天找上我,我都不知道你竟然做了那麽多可怕的事!”
“錢我都還上了!”鐘權吼。
“你真是一點都不懂法啊,挪用1萬就構成犯罪,更何況是一千萬?就算你後期補上也是犯法,更不用說,你居然用這錢做了非法交易!”叔叔雙眼含淚,“你還不知道吧,十三少女碎屍案的兇手昨天已經緝拿歸案了,他把你買兇殺人的事全招了!”
終于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鐘權吞了吞口水,聲音由低到高,由弱到強,最後咆哮了出來:“我沒有買兇殺人啊!我只是讓他強奸那個女生,可誰知道他那麽罪大惡極,竟然把寝室四個女生都殺了!我其實根本不知道他是那麽可怕的殺人犯啊!”
警察冰冷莊嚴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買兇強奸,間接殺人,指使他人殺害楚姓男子,未遂,以上是警方已掌握的你的罪行。現在要帶你去警局詳細審問,請你配合一下。”警察拎起他,手铐死死的扣住他的手腕,“不要做無謂的反抗,那樣只會讓你的身體受苦。”
“未遂?楚劣塵沒死?”剛走出卧室的蘇壽聽到這個結果,忍不住叫道。
“當然沒死,你們該慶幸他沒死。”警察推了蘇壽一把,“快走。”
鐘權聽到這句話長長的松了一口氣,有些內疚,還有些感動的望向蘇壽,卻發現蘇壽正用一種極其陌生的眼神瞪着他,仿佛在質問:你為什麽沒有殺死他?
這種眼神讓鐘權不寒而栗,他們一點也不像是相處了多年的情侶,反倒像兩個有着血海深仇的仇人,不小心滾錯了床單。一但真像浮出水面,包裹于仇恨之外的甜蜜假象讓人格外尴尬,甚至是作嘔。
可是,這畢竟只是他的想象,蘇壽明明說,愛他的。
“你到底愛不愛我?”幾乎被警察拖走的鐘權一直扭着脖子瞪着蘇壽,雖然渾身虛脫,但眼神卻異常期待,可憐至極。
只要一句就好,他只要聽到蘇壽說:我愛你。他就算是死也不怕。
蘇壽卻別過臉去,逃避了他的詢問。
鐘權的世界剎那崩塌,支撐他堅持到最後的一絲力量也消失了。他垂下了頭,眼裏的光彩一點點的暗了下去。
到頭來,你愛的人,還是白澤嗎?
加護病房裏的男人緩緩睜開了眼睛,喉間發出了微弱的聲音。護士見狀連忙跑出去通知醫生,穿着探視服的母親和妹妹驚喜萬分,抓着他的手不斷呼喚他的名字。
他卻一直做着同一個口型,雖然虛弱,卻非常堅定的表達他的意願。
“哥哥好像在說話!”
“小塵,你在說什麽?”
楚依塵搖搖頭,把耳朵貼到了呼吸器上,輕聲問:“哥,你大聲點,我聽不見。”
“小……澤。他說,白澤。”楚依塵重複道。
楚母的眼淚刷地掉了下來,“快去把那孩子叫來!”
“嗯!”楚依塵一陣風似的沖出了房間。
楚母握着楚劣塵的手不住的發抖,洶湧的眼淚完全失控。
“我的寶貝,你再也不用流浪了,爸爸已經同意讓你回家了。你可以帶白澤一起回來,如果他也如你愛他一樣愛你,那就再也沒有什麽力量能把你們分開了。媽媽會永遠支持你,尊重你的選擇。”
楚劣塵不知是否真的清醒了,他對母親的話沒什麽太大反應,只是微微眨了眨眼,眼白爬上了幾根血絲。
楚母憐惜的摸摸他的臉,柔聲道:“他很快就來了。”
門外的腳步聲快速接近,白澤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楚母讓開位置,默默退出房間,并攔住了要進來給楚劣塵檢查的醫生和護士。
白澤雙臂撐住床邊,俯視着楚劣塵,楚劣塵眨了眨眼,沖他微微一笑。
“小澤。”他比着口型。
“噓……別說話。”白澤身體前傾,嘴唇輕觸對方抖動的眼睫。
提心吊膽的兩天終于平安度過,虛浮的意識終于回歸肉體。白澤望着楚劣塵的眼睛,感覺體內有某種東西正在破殼而出,宛若新生。
我拯救了你的生命,你拯救了我的靈魂。
對我來說,這才是真正的——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