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不是希望我和你的那些情人一樣麽?”
孫彬發誓他不是故意要去激怒一個神經病,但是在演戲之前都必須要先了解一下劇本,這是職業道德。
他見蕭九傻了似的毫無反應,扯着嘴角淡漠地道:“說實話我不太擅長在下,雖然我不是沒有經驗。如果表現不夠好的話,請你給我一些時間适應。還有我希望你做的時候能戴一下套子,除了這個我沒有別的意見,當然可以的話請溫柔一點,謝謝。”
孫彬看起來一臉無所謂,就好像是閑着沒事找人吃頓飯一樣随意。在他以為蕭九會二話不說将他折騰地半死不活的時候,這個人類卻臉色一變,将他使勁兒從沙發上給扯到地上去。
孫彬毫無預警地摔到地上,蕭九卻跟着站起來,連個緩沖期也沒給就開始又踢又踹的。孫彬敢篤定這家夥肯定是練過的,出手實在是有夠黑的,每一下都使了全部的勁兒不說,還專挑最痛的地方下手。他狼狽地閃躲着,直到下腹被狠狠踢中的時候,黑發血族吃痛地蜷在地上悶哼一聲,翻着身子一陣幹咳。
蕭九站着喘氣,兩眼卻睜得老大,一臉陰晴不定地看着孫彬。
“你騙我。”他眯着眼,冷着聲音輕道。孫彬緊皺着眉側了側身,沒聽清楚地費力問:“什麽……”
蕭九迅速地矮下身來,粗暴地抓住那頭黑發,逼迫孫彬揚起頭來看着自己。
“你騙我!”他用控訴的語氣沖着孫彬嘶吼道:“你說你什麽都願意做!你騙我!!”
孫彬在短暫的呆滞之後,他哭笑不得地揚了一下瘀青的嘴角,“那你要我——”
“你不是這樣對徐晏冉的。”蕭九的語氣又輕了起來,他靠近孫彬的臉,陰陽怪氣地輕聲說:“還有那個羅哩羅嗦的吸血鬼……你對他們都不是這樣的。”
孫彬看着蕭九的表情變化,這個人類又陷入了詭異的自言自語當中。但是他從蕭九嘴裏聽到了晏冉的名字,這再次提醒了孫彬遭到背叛的痛楚,他終於按捺不住怒意,帶着嘲諷的語氣反問:“難不成你希望我愛上你?”
蕭九又怔了怔,他像是聽到了什麽稀奇的事情,用有些迷茫的眼神看着孫彬。
“拜托……”孫彬忍不住嗤笑一聲。他看了看眼前的人類,那神情明顯帶了一絲嘲諷的憐憫,“朋友,你認為在你毀了某個人的工作、奪走他的戀人、還把他扔進矯正所再跟上帝一樣把他放出來之後,他就會痛哭流涕地感激你對你以身相許麽?”
蕭九靜靜地聽着,他慢慢放開了孫彬。
孫彬在人類青年放開自己的時候就快速地坐了起來,擰眉碰了碰自己瘀青的臉,他覺得自己渾身的骨頭都跟要散了似的。
“所以……你還是不願意?”蕭九緩慢地站了起來,退了兩步後,看着黑發血族問道。
“很抱歉讓你失望了,我确信我還沒患上斯德哥摩爾綜合症。”孫彬不客氣地回道。
孫彬一說完話,他的理智告訴他,剛才的夢也許是已經透露了他接下來的命運——被電铐铐着,跟一群異變的家夥被送上人類的燒烤架在太陽下烘烤。
他覺得自己有必要重新審視對人類的看法,他發現這些美麗的王子們的喜好相當重口。
在孫彬一臉抑郁地思考着自己的死狀時,蕭九的一句話又将他拉回了現實。
“滾。”
孫彬不确定地扭頭向後,蕭九已經走到原來的位置,将冰鎮的一瓶酒直接打開來往嘴裏灌。
孫彬慢慢地從地上站起來,他要是沒看錯的話,那瓶酒的度數應該超過百分之八十,哪怕是血族,直接灌下去的話也會出現一些不太好的後遺症。他絕對不是關心蕭九,但是聽說人類的身體攝入太多酒精會生不出孩子……
孫彬覺得這個擔憂是多餘的,能把這瘋子壓在身下的,指不定還沒出生在這世上。要是有哪個血族願意和蕭九結為伴侶,那個可憐的家夥應該獲得和平勳章,這個犧牲确實很不簡單,足夠壯麗、足夠偉大、足夠悲慘、足夠——
半空一個酒瓶飛了過來,孫彬匆忙地閃開來。
“我叫你滾。”人類青年用平靜的語調說出這句話。
孫彬楞了片刻,回神之後,他指了指門口的方向,有些傻楞地又指着自己說:“你說我,滾?離開的意思?”
蕭九連擡眼看他都懶得,直接扭頭躺到沙發上。
孫彬幹站了一陣,最後還是決定采納蕭九的主意——這個主意真他媽太棒了。他在心裏真心吶喊,盡管他覺得相當莫名其妙,但是我們不應該用正常的思維去揣測瘋子的想法。
孫彬才要走到玄關,卻又僵硬地轉回來。
他摸着鼻子,腳步放輕從遠離蕭九的位置地繞了一大圈往原先的卧室走。他在裏頭的垃圾處理機裏找到了自己的衣物,雖然看起來很髒,還有些異味,不過總比穿着蕭九的睡袍在街上走來的好——不要問他為什麽知道,血族都長了一個狗鼻子。
孫彬勉強收拾出個人樣之後,又輕手輕腳地踏出房間。
他按着遠離沙發的路線走向門口,當他把手搭在門上的時候,他鬼使神差地回過頭。
蕭九背對着門,用別扭的姿勢蜷縮在沙發上,像是覺得冷。
孫彬在離開前又環視了一圈這個地方——坦白說,這裏布置得很精細,連家具都很符合整個室內的意境。柱子有蔓藤纏繞着,牆上是各種繁複的花紋和在之間穿梭的精靈,孫彬多留意了一眼天花板中央一個圓盤,那是用彩色的玻璃拼接成的,看不出是什麽圖案。總之,整體感覺很不可思議,有一種獨立於世的違和感。
他再次看了一眼蕭九,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那黑發的人類的背影,脆弱得就像是在幻境中迷路的孩子。
不用說,這肯定是錯覺。呵呵。
門合上的聲音響起。
室內的光亮逐漸黯淡下來,只有天花板上那些精靈的雙眼鑲嵌着的某種寶石在黑暗中泛着亮光。
蕭九慢慢地轉了過來,他靜默地看着上方,嘴裏不斷地喃喃低語,那詭異的模樣像是在和牆上的那些精靈對話。
此時,呼叫器的聲音在靜谧的室內響起。
那刺耳的聲音讓蕭九不耐煩地蹙眉,他慵懶地坐起,去接通了呼叫器。
“少、少将!”
沙沙聲和不斷跳動的畫面顯示那裏的通訊情況非常糟糕,蕭九還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只是眼裏的戾氣又重了幾分。他站起來放大了熒幕,用低啞的聲音問:“怎麽回事?”
畫面裏突然出現炮火轟擊的爆炸聲,裏頭的人還來不及說些什麽話,熒幕就自動關閉。
蕭九陡然怔住,下一秒,他臉色難看地飛速跑到走廊的另一頭,在門前迅速地輸入繁雜的密碼之後,走進一個更為寬敞的暗室內,他在黑暗中摸索了一個按鈕,前頭的牆翻開來。
那是一個能俯瞰全波克市的夜景的樓臺,波克市到了夜晚的溫度都會下達近零度。對於血族來說這個溫度只要披一件外套就尚可忍受,不過人類顯然無法如此。
蕭九身上只有一件薄外衣,他站在寒風中看着遠處那象征波克軍政中心的高塔。
盡管距離很遠,但是從他這個地方依然明顯地瞧見黑色的煙霧不斷從高塔的最頂層湧出。
孫彬坐在出租車內。
他時不時往外頭望去,或者是沖着司機微笑。司機偶爾側頭看看他,似乎只是單純覺得這家夥有些古怪。
孫彬很慶幸自己的ID卡和錢包都還留在口袋裏,至少他用不着走幾個小時的路回到家裏。而且看起來他似乎沒有出現在通緝列表上,這對孫彬來說是最為值得高興的事情。
也許在不久的将來,不管是不是蕭九在後頭使壞,他都會被正式列入危險分子的名單之中。
這只是遲早的事情。
孫彬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臉上的笑帶了點自嘲的意味。
他吸了吸氣,擡頭看向窗外。
今天的夜色有些不對勁,孫彬靜默地看着,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外湊。
司機忽然踩了個剎車,孫彬順着慣性往前傾了傾,扭頭聽到司機暗咒一聲,“操的這條路怎麽回事!”
孫彬這才留意到高速公路上堵滿了車子,吵鬧的鳴笛聲此起彼落。而且,看來這條路還要堵上一些時候。
司機搖下車窗,打開了收音機,趁着塞車閑适地抽根煙。
“這裏是緊急通知,泰姆斯大廈發生爆炸,已經緊急封鎖第四、十六、二十三號、三十九號公路,請市民采用其他車道。這裏是緊急通知……”
臨時廣播響了起來,而且不斷重複着同一個信息。司機啐了一口,不滿地道:“這種事情應該早點通知嘛。”
孫彬卻和多數人一樣,打開車門走出來,站在車外仰頭看着那作為首都波克的地标之一的泰姆斯軍政大廈。
從遠處望過去,高塔上黑霧彌漫,孫彬覺得自己仿佛聞到了一股難聞的味道。自從出現異變的症狀以來,他的嗅覺和聽覺越來越敏銳,這些都不斷地提醒着他的不同。
那似乎是夾雜在炮火之中,同族的血腥味。
“六天前的泰姆斯大廈爆炸事件警方已經要求介入調查,但是人類軍方仍然不給予任何回應。”
所有電視臺的新聞焦點依舊放在前些天軍政大廈爆炸一案。
黑發血族從冰箱裏拿出了兩根血劑,在加熱之後,打開包裝将它們加進煮好的咖啡裏。他機械地用湯匙攪動着那黑色的液體,臉上是一副胃口缺缺的表情。
基諾公司出品的血劑是目前所知最符合血族口味的聖品,他過去也層是它們忠實的推崇者,盡管這一個100ml的管子要價不菲。
然而,自打他嘗過蕭九嘴裏的血液的味道之後,孫彬發現他對這些用人工生産出來的代替品逐漸失去了興趣。他的舌頭失去了品味它們的作用,那感覺就像是嘗過一個極致的美味之後,其他的食物都味同嚼蠟,甚至是難以入口。
『這才是血液的味道。』
孫彬将整杯咖啡當白水似的一飲而進,喝完之後還露出有些反胃的表情。
他有些難以想象,血族一直以來都在喝這麽個難以下腹的玩意兒——看樣子他們的舌頭已經被訓練成能嚼出哪一種蠟更适合自己。
這感覺像是一場大騙局。
但是,要他們去喝人類的血液?那是異變種才會幹的事情。這是作為血族長期以來的觀念……長久以來,被灌輸的思想。
孫彬有些頹然地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電視熒幕裏的血族政客們正在熱鬧地剖析着六天前的爆炸時間。
“他們也許在做什麽實驗,這是人類一貫的興趣,我們不應該幹涉他們。這是遵循了幾百年的紳士條約。”
“我們有理由質疑那是一項恐怖活動,他們封鎖了能通往大廈的所有道路,阻止我們的保安部隊協助他們,這很值得懷疑不是麽?”
血族政客們争相發表高見,不過他們看起來更關心這次爆炸事件的傷亡人數——裏面最好不要有人類,人類的數目已經夠稀少的了,而且能出入泰姆斯高塔的多半是人類中的頂尖層次,他們對血族來說,都是無法抗拒的尤物。
熒幕又跳回了棚內。
“剛才我們收到獨家消息,陸軍裝甲部隊總元帥蕭臻在這次爆炸事件當中受到了重傷,目前還在搶救當中……”
一個模樣老邁的人類出現在畫面上,孫彬不由得多看了兩眼——這一位可是軍方的總司令,從資料上來看已經活了一百二十幾歲,以人類來說,這個年齡已經足夠長壽。單看模樣還真看不出什麽不對,到底是怎麽樣出這麽個變态的兒子?不過兩父子瞪眼的感覺還真是頗為相似,而且從年齡來算,這老家夥活了一個世紀才把唯一的兒子給折騰出來,這得做多少孽才能養出這麽個神經病。
值得好奇的是,這個老先生是用什麽方法生出孩子的,難不成是找個血族為他生寶寶?這确實很駭人聽聞。
孫彬一邊從藥瓶裏倒出幾顆紅色藥片,一邊看着電視在腦內好笑地腦補着。
他低頭數了一下掌心裏藥片的數目,然後含入嘴裏。
這幾天他都待在家裏,不斷地猜想着蕭九這一次要整出什麽花樣來。不過看樣子對方已經沒有這樣的閑情逸致了,背後的靠山出了這麽大的事情,蕭九估計也嚣張不了多久了,聽說蕭氏裏有百來個族人,不論血族還是人類,每一個都不是省油的燈,随便一個都能把那個纨絝子弟給甩幾條街去。
孫彬在心裏小小地幸災樂禍了一把。
此時畫面中轉到了一個會議廳,中央坐着一個黑發金瞳的亞裔血族,只列出一個将軍頭銜,沒有名字。不過從眼眉來看,一瞧就知道和蕭九是一家人。
“元帥的傷勢還在觀察中,我們會在近期內重新召開大會,屆時會給各位一個滿意的解釋。其餘無可奉告。”
對方簡言意駭地說了幾句話,完全沒有真正切到問題中心。見識過媒體死纏爛打功力的孫彬還是第一次見到那些記者們老老實實的模樣。上級貴族的魄力果真非凡,而且既然是這一位出來提供說明的話,那麽老元帥一走,眼前這名血族極大可能就是未來的蕭氏首領,對於向來抵觸吸血鬼掌權的人類軍方來說,姓蕭的血族是唯一的例外。
不過這一些都和孫彬毫無關系。
他現在完全切斷了和外邊的聯系,包括凱斯,他的老媽子可能還以為他已經在拉普休閑地渡假。他買了機票,再過兩天就會離開。
孫彬沒有把握自己還能保持這樣的模樣多久,他現在一天服用一次抑制藥物,他身上剩下的藥物還能支撐兩個多月——只要他對它的依賴不再增加。
孫彬将電視關上。他想趁着這時候多去外頭走走,欣賞一下首都的夜景,還有曬一下月光。
現在,波克市的街頭到處可見關於爆炸事件的小報。
報紙這種東西就和書本一樣,不管世界如何進步,它們的地位從未動搖過。
孫彬将外頭攏緊一些,他猜測現在的溫度應該在零度以下,這種白天和黑夜極端的溫度差從他出生就已經存在。據說千年前這個藍色星球還存在着四季之分,這聽起來很神奇,孫彬只有在小時候參觀科技館的時候,從模拟的空間裏感受到那迷人的四季變化。
孫彬摩挲了一下手掌,在經過一個小咖啡車的時候,過去買了一杯加血黑咖啡。
他沒有喝它的欲望,只是單純将它捧在手心裏取暖。孫彬靠着電線杆,垂眼看了看那純黑的顏色,恍惚之中,他想起了那雙猶如黑色漩渦的眼瞳,還有那異常白皙的肌膚下溫熱的血液……
“……孫彬。”
孫彬在聽到聲音的時候微微一頓,他慢慢回過頭。
長發男子站在不遠的地方,微喘地看着他。
孫彬抿了抿唇,掉頭就要離開。
“孫彬!”晏冉快步追了上來,擋在了黑發血族眼前。他看起來急着要說些什麽,卻一臉掙紮,仿佛一言難盡的模樣。
孫彬沈默地看着他,似乎完全不想開口。
“我……”晏冉拂了一下劉海,他稍微調整了呼吸,說:“很高興你沒事。我一開始不知道他們要那樣對你。”
孫彬低頭挑一下眉,還是面無表情。
“剛才,我去你家找你……”晏冉的面容有些憔悴,看起來像是好幾天沒合眼,他看着孫彬有些茫然地啞聲說:“我還以為你已經離開了,幸好沒有……”晏冉漸漸沈默,他也感受到孫彬明顯的淡漠。
許久之後,孫彬終於開口說:“要是沒事,我就走了。”
在他越過自己的時候,長發男子臉色又變了變,他忙抓住孫彬的手臂,欲言又止。
孫彬沒有甩開他,這樣做很難看。
晏冉靜默地睜眼看着他,忽然又放開了手,別過眼低頭擡手撫了一下額頭。
眼淚是致命的利器。從來都是。
就算男子做了許多對不起自己的事情,看在和對方同睡一張床二十年的份兒上,孫彬忍不住開口問:“發生了什麽事情?”他怎麽覺得這樣的畫面似曾相似。
男子在稍微冷靜下來的時候,臉色難看地說:“……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跟我來一個地方。”
孫彬沒有猶豫很久,他點了點頭。
孫彬跟在長發男子的身後,他環視着這條隐蔽的街道。
他有想過這也許是另一個陷阱,不過他覺得要是這樣的話,那樣他會嚴重質疑蕭九的智商。這樣很沒意思,而且他覺得無所謂,最多是把他關進矯正所——孫彬幾乎自暴自棄地想着。
這條街很老舊,屬於波克市早些年的開發區,現在已經遭到廢棄。只有生活困難的血族才會蝸居在此處。
晏冉看起來對這裏很熟悉,他像是感覺到孫彬的疑問,突然轉過來說了一句:“我從那個變态老頭手裏逃出來之後,在這裏待了十幾年。”
孫彬靜默不語。
晏冉很少提起過去的事情,哪怕他們在一起生活二十年,孫彬也對他離開福利院之後的事情所知甚少。在男子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孫彬隐約發現,他也許從未走進晏冉的心裏。
他們走到深處一個更為隐蔽的小巷,晏冉從頭到尾都在小心翼翼地左顧右盼,那模樣似乎擔心會有人跟蹤他們一樣。
“到了。”最後,他停在一扇生鏽的鐵門之前。
一路來,孫彬的鼻尖都充斥着惡心的腐朽味,但是越發靠近這扇門,一股難以言喻的香氣就越來越重。
這是……
『血液的味道。』
孫彬的鼻翼動了動,他趕緊別過頭捏了捏鼻子。
晏冉打開了那古老的鎖頭,快速地閃身而進。孫彬也跟着彎腰從那生鏽的鐵門走了進去。
這個地方很潮濕,孫彬耳尖地聽到許多鼠類唧唧的叫聲。這樣的生活他不難想象,在他成年剛從福利院裏出來獨自生活的時候,也曾經有過一段苦日子。
他們又走了一小段路,一直走到一個地下室門前。
血液的味道撲鼻而來,孫彬難耐地甩了甩頭。
晏冉推開了門,裏頭的燈是亮着的。
孫彬的眼睛越過他往裏頭的一張床瞧了過去,在看清的時候,他怔在當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