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避風港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自覺的選擇了閉嘴，傻瓜也能看出來周無落不對勁，一直到無妄山他都沒說過一句話。
他本來就話特別少，可至少在鳳息面前他是活躍的，現下鳳息迎上來的時候，他還是一言不發，就像丢了魂一樣，自顧地進了屋。
要知道以往周無落看見鳳息，真的，跑的比誰都快，所以瞧見他現在的樣子，鳳息不由納悶。
問了夙玉，夙玉也不知道，他确實不知道，因為周無落那時的動作太快了，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見了，等到找到他的時候就和變了一個人一樣，就是現在這樣！
打發走夙玉，鳳息換了一身幹淨衣服，特意穿了以往周無落最星星眼的紅色外袍，帶着他親手包的荠菜馄饨走了進去。
“夙玉說你們回來的一路上都沒吃過東西，你過來嘗嘗師叔給你包的馄炖，回頭我們再一起去吃烤豬頸肉如何？”鳳息坐在周無落的床頭，哄孩子一樣的輕拍着他的肩膀。
忽然周無落起身紮進了他懷裏，就那麽緊緊的，死死的抱着鳳息，仿佛溺水時抓到的一根救命稻草。
鳳息也不說話，這孩子一貫沒有安全感，是以這種親密的舉動，鳳息從來都是由着他。
“師叔，你會……不要我嗎？”語氣嗚咽，一句話說的特別不連貫，以至于到了後面都幾乎沒有聲音了。
渾身不住的顫抖，周無落擡頭望着鳳息，這張臉他只要看見他就會覺得好心安，可還是哭成了小淚人，淚水順着睫毛滴落，看的人心疼不已！
就算他再怎麽逞強，此刻在鳳息面前卻再也不想僞裝，不想繃着了！
鳳息一時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只得一把把他撈過來抱在懷裏輕聲安慰：“你師叔我好不容易給你弄的人模狗樣的，又把你養這麽大，哪裏舍得不要你！”
周無落被鳳息抱在懷裏，此刻那好聞且讓人安心的味道充斥在他的鼻腔裏，他像只小貓一樣在他懷裏用頭拱來拱去，恨不得拱進鳳息的身體裏面去才好。
他迫切的需要一個港灣來容納他破碎不堪的一切……
拱着拱着，鳳息被他壓到了床上，周無落把頭埋在他頸窩裏，貪婪的呼吸着他身體上的味道，鳳息感覺周無落的眼淚正順着他脖子往下滴落。
這種感覺很奇怪，縱然很怪，但鳳息沒有推開他，周無落一貫粘他，他知道，現在這樣肯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如果此時推開他，估計這娃就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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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周無落在他頸窩裏安靜了下來，滾燙的鼻息打在他脖頸的肌膚上，慢慢的，緩緩的，周無落打開了話匣子，将死亡嶺遇到的事情慢慢的說給鳳息聽。
“師叔，原來我是有娘親的，小時候在穹頂他們總罵我是沒娘的野種，她說她是我娘時我好高興……”
周無落頓住，長出了一口氣：“可是，她卻親手丢了我，甚至還要殺我，師叔，突然間我又什麽都沒有了。”
周無落躺在鳳息懷裏，自顧說着，鳳息就安靜的聽着。
包括他中了幻境後幹的事情，聽的鳳息又驚又心疼，更多的是驚于世間竟然還有這樣的母親，但又奇怪，一面之緣，怎麽就能憑幾句話來斷定那女人就是他媽呢？可這話現下又不好問，只能等事後他再親自走一趟了。
可周無落難過的不行，鳳息一時同情心泛濫的擡手将周無落往他懷裏又撈了撈。
聽見他吃痛，鳳息趕忙起身，周無落低頭不語，只是一味的輕聲抽泣，心頭的那一掌何止是外傷這麽簡單？
恐怕穹頂以往所受一切都比不過這一掌！
鳳息擡手溫柔的揉着周無落額前的頭發，低頭看着他的臉，看着周無落那張哭的稀裏嘩啦的臉，他突然發現，原來，男孩子哭，也挺好看的。
意識到自己注意的方向不太對，他趕忙拉回思緒笑道：“都多大人了，這不是還有師叔嗎，師叔會護着你的……”
千言萬語不及這一句，周無落此前漂浮的心，終于又重新落地。
聽他又是極力的壓制着哭聲，鳳息又道：“不是告訴過你嗎？受了委屈就要大聲的哭出來。”
“哇～～”周無落徹底釋放，重又撲倒鳳息懷裏，哭的撕心裂肺的。
“師叔，你為什麽會帶我回來，還待我這麽好？”
鳳息沒想到他都哭成這樣了，還能問問題。
“我在沒有飛升之前，和你一樣，也在那樣的雪地裏跪過……”鳳息努力的回憶着之前的事情，這就是飛升後的代價，會忘記人世時所經歷的一切，他本來就不是覺悟高的神，所以連天雷都比旁人多挨了幾道。
想來真的是劈壞了腦子……
“反正，當時看見你的第一眼，就想把你領回來，沒有為什麽，還有你的身份，不要再讓旁人知曉，我會想辦法掩蓋掉你身上的妖氣，可那妖皇之力……”
鳳息犯難了，聽周無落剛才所說，是這妖皇之力主動選擇了他，這就難辦了！
哭了許久，周無落嘟囔着從他懷裏爬了起來，說話一抽一抽的，還是委屈模樣，道：“餓了！”
鳳息了然，将馄炖放在爐子上熱了一下後端到了周無落面前。
誰知道這家夥撒起嬌來比琅畫還可怕。
“疼，手疼。”他心口處那麽大一片青紫，肯定是傷到了內裏，此刻确實牽扯的胳膊疼痛難忍，可是那是左手好嘛。
鳳息懶得同他計較，拿起湯匙喂了起來，修長纖細，骨節分明，那手好看極了！
周無落吃飽了，心裏憋屈的事情也說了，哭也哭了，現下心情恢複了不少，可還是纏着鳳息不放，無奈之下，鳳息只好和衣把他摟在懷裏哄睡。
其實周無落真的傷心到了極點，哪怕睡前看上去了好了一點，可進入睡眠狀态後，還是掩藏不住的。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想來只是未到傷心處吧。
鳳息睡覺一向不沉，此刻感受到一雙炙熱的眼睛在看着自己，連忙睜開了眼睛，擡眼就對上了周無落，此刻，周無落趴在鳳息胸膛上，一張臉離他不過咫尺。
“師叔，你給我起一個小字可好？”他道。
“起什麽小字？”鳳息問。
嗯……周無落思索了片刻，突然想起什麽，道：“就像師叔的鳳鳴，和琅畫上仙的青鸾一樣，我想讓師叔幫我起個小字。”
“可是改了以後大家會不習慣的。”
“沒關系，我只要師叔一個人喊我就行！”周無落堅持道。
鳳息真就思索了起來，腦子裏卻犯難了，他現在的名字是個虛號，飛升以前他姓什麽他自己都忘了，畢竟挨了那麽多的天雷，腦子早就給劈壞了。
都說子随父姓，這就難了呀。
周無落見鳳息又是皺眉又是咂嘴唇的，以為他不想起了，嘟囔道：“師叔是不是反悔了？”
“沒有，我在回想我以前姓什麽，畢竟子随父姓嘛。”
周無落：“……”
子，随，父，姓！突然又想哭了！
“我不要，我要和你一樣的，讓人家一聽，就知道我是師叔的人！是師叔養的。”
鳳息一聽，翻了一個白眼：“那就叫爾凰吧，不過不許告訴別人。”說罷翻了個身。
總覺得哪裏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
周無落高興了，收起又想掉下來的眼淚，突然吧唧，親了鳳息一口，動作很快，但确實是親了一口不錯。
鳳息整個人僵在那裏，那臉色比被雷劈過還精彩！他剛被一個大老爺們給親了？！親了！
轉身，本打算給他腦門來一下的，沒想到這家夥挺會找機會的，見他一轉身，就趕緊抱緊他，鳳息的腰很細，所以周無落一把摟過去就箍的死死的，鳳息動彈不得，周無落又把腦袋往深了埋，鳳息嘆道：“多大人了，成何體統，今日就先饒過你。”
“一切都聽師叔的。”周無落語氣正常，明日就是打斷他的腿他也開心。
隔天，太陽曬到屁股了，周無落也沒有想起來的意思，他就這麽在鳳息懷裏睡了一夜，一動不動的抱着，鳳息低頭，瞧他臉上還有幹掉的淚痕。
“別怕，師叔會一直在你身邊。”鳳息在他耳邊輕聲細語的說着，下巴抵着周無落的額頭細細摩擦。
一直到正午，周無落才依依不舍的起床，鳳息活動了一下筋骨，然後說帶着他去下界吃豬頸肉。
夙玉和他說了，周無落打完腐狼後就想吃豬頸肉，也順帶帶他去散散心。
“師叔，我想聽你喊喊我的小字。”
周無落沉聲道，仿佛鳳息喊了，他就可以重新來過。
“爾凰。”鳳息道。
他終于想起來他以前養了條小黃狗，它的名字叫“二黃”，它可乖了，和現在的周無落一樣乖。
周無落笑了出來，再次撲向鳳息“師叔，以後私下裏你都這麽叫我，可以嗎？”
“你先撒手！”鳳息擡手敲了敲周無落的腦門。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這孩子現在一逮到機會就抱他，感覺挺詭異的！
後來鳳息才明白，對于周無落而言，偏愛就是救贖，而他要的就是鳳息的偏愛。
出門前，鳳息問了周無落好多次，要不要重新起小字，可都被他拒絕了，非要用這個，鳳息扶額，行吧，小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