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江稚!”
洛知意的手指壓上自己的唇角,不可置信地看向在自己面前的人。
江稚似乎早已能想到她的反應,背過身去,始終不願意松開牽住洛知意的手,出奇的固執。
出了小巷,外面的車水馬龍與霓虹将兩人的處境與狀況照的清晰,洛知意的力氣遠不及江稚,江稚存心不放開她,洛知意掙脫不了。
江稚憑什麽親自己?
洛知意心中的惱怒,生氣,始料未及全都混雜在一起,将她的理智吃掉了一半。她說的是情侶之間想接吻就接吻,可她們不是情侶,江稚又胡來。
她看見江稚的後腦勺,已經耳廓,全都紅透了。牽着她的手上還有未好全的傷疤,一道一道的露在外面。
車就在前面不遠,洛知意皺眉停下,也不再去想要甩掉被牽着的手,“江稚。”
她的聲音一涼下來,江稚也停下了步子。洛知意順勢一拽,卻沒想到看到雙紅通通的眼眶,裏面的情緒複雜的翻湧,竟然出現在了江稚的眼裏。
洛知意有瞬間的怔愣。
不過是語氣重了些……怎麽還哭起來了?
“……不要。”江稚是壓着嗓子在說話,聲音很低沉,“別人。”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洛知意,江稚沒辦法看着她去和別人……做那些事情。
先前在辦公室裏洛知意在打電話,她聽力敏銳,早就全都聽在心裏。
為什麽不要自己?
不要自己了之後,就會和別人在一起嗎?就像是季盈川時而吐槽的那樣,過去相親?
“你在胡鬧什麽!”洛知意根本不明白江稚現在想要表達的意思,她被無端端親了下,又不知道拿江稚怎麽辦,站在大街上和江稚吵架,簡直像是她十幾歲的時候才會發生的事情,“別鬧了,先跟我回去。”
江稚不知道是哪來的脾氣,眼眶下的睫毛被濕潤的淚意濡濕,一簇一簇淩亂着,只是重複:“別……人。”
“不要,和……別人。”一口氣憋在江稚的喉嚨裏,要費好大得勁才講得出來,她的額頭上都滲出細汗,雖然手都不由得開始共同用力,和洛知意牽着的那只手卻有意克制,不要去弄疼洛知意,“照顧……你。”
仿佛有細小電光劃過腦海,洛知意好像明白了江稚怎麽會這樣,“你聽到了?”
江稚在她和老爺子通話時就進來,只怕将內容都聽了個明白,就是在心裏憋着一整天,現在才迸發出了那點情緒。
洛知意以為這小孩并不明白,原來她什麽都懂。
那麽,自己說的她還小,對她對沒意思之內的話,應該是全明白了。
所以——
江稚是覺得自己會在她去了訓練營之後……和別人相親,和別人在一起,和別人接吻?
洛知意忽然哭笑不得,這都是什麽念頭?
江稚憋着自己沒讓眼淚掉下來,見洛知意沒說話,知道她是真的生氣了,慢慢松開了洛知意的手,垂下眼簾,上睫毛也凝着濕意。
“江——”
被喊到名字的人聲音低迷:“我能……能。”照顧你。
我一定可以照顧好你。
江稚想起第一眼見到洛知意時,她閉着眼睛躺在岩石上,月色将洛知意露在外的肌膚照的雪白,江稚到過江家,不是沒見過漂亮的人,卻沒有任何一人能讓她感知到心弦的撥動。
那種感覺很怪,像是發現一個什麽脆弱的寶物,只想變成強壯的野獸,好有能力将她珍藏。又像是自己變柔軟了,想捧着自己的心交出去,無論她怎麽處置都甘之如饴。
江稚不明白那種感受是什麽,可是那晚過後她就找不到洛知意了,只能憑着一絲氣息不斷追尋,直到真的來到了洛知意的身邊。
人是非常複雜的生物,擁有許多情感與表達方式,江稚還以為自己和獅群裏的獅子一樣,只需要學會抓捕與長吼,直到洛知意的出現,讓她意識到自己也擁有人所能體會到的一切感官。
其中,包括一種叫喜歡的心情。
她喜歡洛知意。
動物般的表達江稚嘗試過,洛知意不喜歡。人的表達方式,洛知意将她拒絕。江稚才剛剛學到兩個新詞——追求與機會。
追求并非單方面的事情,如果對方不願意給予這個機會,那就不會有在一起的結果發生了。
“你能照顧我?”風揚起洛知意的發梢,也将她的話送入江稚的耳中,“這不是你現在該考慮的事情。”
江稚聲音增大:“是!”
固執的像小孩子。
洛知意嘆口氣,自己早說她還小,這樣看來就更加了。
如果只是說話能改變心中的想法,那豈不是在一開始江稚說要做自己女朋友時,自己就要随随便便的同意?
那就不過是玩玩而已,傷了小女孩的心也無所謂。反正是自己上趕着送來了,與她何幹?
但是江稚不行的,洛知意知道。
因為太不忍心,也因為沒辦法去欺騙江稚,更是因為她不想傷害江稚,拒絕只是在源頭上的一種保護。
“你又能做到怎樣?江稚,現在你說話還很困難。”洛知意快步走到車旁,拉開車門,看着還停在那兒沒動的江稚,無奈之情頓顯,語氣又加重了幾分,“上車,回家,明天一大早你就要走。”
江稚沉默的坐進車裏,洛知意照樣不吭聲将車開動,兩人的氣氛變得微妙,洛知意也沒開音響,就直接讓車內寂靜無聲。
直到快要開到家門,無聲了一路的江稚手緊緊捏住自己的褲腳邊,深吸了一口氣,“我會……會,證明……給你,看。”
會證明,自己為了她無論什麽都能做,無論什麽樣的人只要她喜歡自己也能去成為。
她說的斷斷續續,卻将句子完整的表達了出來。
洛知意靜了一秒,江稚便拉開車門,第一次不是跟在洛知意的身後回家,匆匆忙忙跑進了門,将劇烈的咳嗽全都壓低在衣領裏。
洛知意在後來,客廳裏早就不見江稚,季盈川在沙發上看膩死人的偶像劇,扭頭問她:“你倆吵架了?”
“沒有。”洛知意沒上樓,反倒是去廚房的酒鬼給自己倒了杯酒,“小野貓總有鬧脾氣的時候。”
季盈川嘟囔:“好端端的喝什麽酒,我看小野人進來的時候低着頭,怕不是哭鼻子了,你是不是讓人傷心了?”
“你把我想成什麽人了。”洛知意看着桌上擺放整齊的玻璃杯,默了一瞬,轉身也上樓去。
季盈川見這兩人一個不作聲往樓上沖,一個是到了酒往樓上去,反正每一個正常回來的。
這晚江稚的聊天窗雖然是置頂,卻毫無消息發來。
翌日清晨,來接江稚的車在天光才稍稍亮起時就準時到了洛家樓下,提着書包的江稚帶着一頂黑色的鴨舌帽,掩去了大半邊的臉,在上車前往上看了一眼。
自己的房間是對外的,窗簾半拉,偌大的落地窗內空無一人。
想什麽呢?
洛知意房間對着背面,若真想看自己走沒走,還得走到自己的房間,這怎麽可能?
她不再看,低頭鑽進車裏。
等車輛發動,逐漸開遠,隔壁房間的窗簾才徹底被拉開,始終暗自看着樓下的高挑身影在原地沒動,知道車輛已經在視野裏消失。
日出的第一縷陽光柔軟卷住她柔軟的身軀,手中的手機屏幕一直亮着。
“我勒個……洛嬌嬌?!你怎麽回事在這兒也不開燈!”季盈川這些天早起做早餐,生物鐘讓她在這個點睡得不是很熟,因為聽見了下樓的聲音便出來看看,迷糊的雙眼看到虛掩着的門裏有個人影,吓得差點魂飛魄散,直到再定睛一看,原來是洛知意。
“這才六點,你起這麽早幹什麽?”季盈川感慨只要活得夠久真是什麽都能見着,她剛想走過去,洛知意就往回走。季盈川張望,“這麽看能看到什麽……你不是在目送小野人吧?”
“你瞎說什麽?”洛知意面無表情地與她擦身走過,身後一地柔和日光,“我是在曬太陽,知道嗎?”
季盈川:“……”
信你有鬼?手機都還開着,分明在等人家的消息吧?
江稚在回到訓練營之後,稍作休整就會投入訓練當中。白天,是肯定找不到人的,晚上大約會有十五到二十分鐘的時間分配,不然就是累得倒頭就睡,幾乎是別想着聯系。
洛知意看到江稚兩次離開,這次的心情卻莫名下跌,就感覺江稚好像不回來了似的,明明江稚房間裏的陳設一切如常。
到了中午時,洛挈的一通電話讓洛知意心裏隐約的焦灼成了現實。
“江稚說要在這邊先将訓練全部完成,然後再回來,我看她很堅決。”洛挈撥來電話,一接通便長驅直入,将這話抛了出來,“她的特訓項目很苦,如果是連續性的高強度下來,我不知道這小姑娘是不是能扛住,所以問問你是什麽想法?”
洛知意道:“需要多久?”
“兩個半月到三個月之間,魔鬼特訓。針對之前我們說過的內容,不僅訓練的是她的搏擊,各項體能,還有對她語言功能的一個複健,包括正常人思維體系的建立。”這幾乎是爆炸式地一個知識輸入,之前定為六個月,那種強度就已經不是普通人能夠承受的,但是江稚來洛挈時神情堅決,絲毫不肯讓步。
“是不是這次回來受什麽刺激了?”洛挈與洛知意自然不會見外,又欣賞江稚,就關心了幾句,“這小孩很敏感,還很倔,認定的事情誰也拉不回來。就前面一星期,為了能将七天的任務壓縮到三天內完成,別人都休息的時間,只有她自己在那加訓。”
我能照顧你。
——會證明給你看。
洛知意斂眸,聲音漸輕:“我尊重她的決定。”
随後公司裏自然是請了長假,洛明翰等人發現江稚上了幾天班後就撒手不幹,喜上眉梢,都以為是成功将人吓跑勸退,得意洋洋,走路都能橫着走。
季盈川和秦錦兩人在知道那天早上洛知意與江稚的狀況後,又聯想到前一天晚上拿狀況,知道兩人之間肯定是鬧了什麽矛盾,不敢問,也不敢說。
這一下江稚就要走三個月,也用不着換藥,用不着吃早餐了,倆好友等着被洛知意攆走,出乎意料的是洛知意對此只字未提。
只不過在家的時間是越來越少,每天就和泡在工作裏似的,中途回了趟老宅去陪了老爺子幾天,就是只字不提江稚在那邊訓練的事情,在家裏的時候季盈川有時候想江稚的了,就把動物世界當成日常播報來看。
偶爾一次洛知意回來的早,皺眉說:“有什麽好看的?”
怎麽就沒什麽好看的了?
季盈川被埋汰了一通,感覺委屈的要命。某天深夜沒睡着,點進朋友圈卻發現洛知意分享了個鏈接,下面的後綴顯示這是某直播app因為打開了直播界面而自動分享的,洛知意可能是第一次使用,所以當時還沒察覺到自己的朋友圈已經多出了一條消息。
好巧不巧,季盈川就在這時候醒了,在鏈接發出來的後一分鐘剛巧刷到。标題取得雲裏霧裏讓人看不明白,她點進去之後才出現的名字——
“可愛的獅子幼崽野外捕食,揭秘!最完整的獅子習性大放送”
直播的人是個背包客,腳步遍布全國各地,就為了追尋野獅的蹤跡,這次開的直播也是想和粉絲們多互動,他人在地球的另一端,還是白天,點開後兩頭獅子嬉戲的小場面直怼屏幕,季盈川在剎那間懵了。
好家夥,洛知意居然在大半夜不睡覺去看獅子們玩耍的直播!季盈川覺得自己一定掌握了洛知意天大的秘密。
她退出來,想看看這究竟是不是洛知意的賬戶,卻發現那條鏈接已經被删除,而她沒截圖。
季盈川:“……”
不死心的季盈川在第二天将洛知意堵在門口問昨晚上是不是看直播了,洛知意差點沒把她二次丢出洛家。
秦錦也将她好頓爆錘:“真是福爾馬林進了你的腦子是不是?知意她這不是很顯然的,拉不下臉來說想江稚了嗎?你還上趕着去問,把知意的面子往哪放?”
“幼稚鬼!”季盈川哼哼唧唧,“這都多大的人了啊,還和十八歲的小孩兒鬧別扭呢?小野人也是個小沒良心的,都兩個多月了,半點消息都沒出來,小白眼狼啊這。”
秦錦嘆口氣。
“不是什麽消息都沒有。”
季盈川:“什麽意思?”
“一個月前,小江在訓練的時候落地錯扭,腿骨折了。訓練營的醫生和我認識,只是在一次聊天時候,提到訓練營裏有個對自己近乎苛刻的女孩,當時腿骨骨折送去的時候要馬上手術,即便是那傷已經疼到臉色蒼白,她竟然能一聲不吭。之後的恢複期,即便是下肢的雙腿暫時沒辦法行動,她沒有哪一天停止過上肢力量的訓練。聽洛挈說,江稚将自己每天的休息時間壓縮的很厲害,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所以小野人沒聯系我們,是怕知意知道了擔心吧?”季盈川聽着都不忍心,“這麽拼是幹嘛啊……”
“人一旦有了自己的奮鬥目标之後,不會停下的。”秦錦想到當時朋友傳回的那些傷痕照片,說是遍體鱗傷真不為過,幽幽嘆氣,“訓練營雖說叫訓練營,但是訓練出來的可不僅僅是保镖,都是對洛家有用的人,這個你知道吧。”
“當然!”季盈川回想到被洛挈支配的恐懼就縮脖子,“洛挈不是典型的例子?雖然他一直游離在企業管理外,但老爺子器重他,分了散股給他的。我記得當年他不僅僅是體能訓練滿分,就連筆試也很過關,這才讓老爺子另眼相看。”
洛家不養閑人,訓練營裏的每個人都各有去路,但大體上分為文、武、兩種方向,大多通過了體能測驗後,成為了負責安保方面的佼佼者。
營裏不僅針對體能,搏擊,實戰,在每個人的自由選擇下,還能有不同的課程教授,但每天的訓練任務已經那麽辛苦,沒幾個人能熬下來。所以說,能夠從事文職的人基本沒有,也就多年前出了個洛挈。
雖然洛挈得了老爺子的賞識,在退伍後回來,選擇接管了訓練營,更醉心于培養人才的工作。
“剛進訓練營的時候,挈哥也大字不識一個,但是現在你看他的模樣,就算把挈哥放在泥堆裏打個滾,他全身上下哪一分哪一寸沒透着精英的氣息?”季盈川啊了一聲,頗有感嘆,“我看挈哥這麽着重培養小野人,也不止是因為知意的交代,還覺得小野人有幾分像他。”
秦錦點頭:“半個月前,知意又調了次直升機,你知道嗎?”
“?”季盈川只記得自己半個月前的某一天在酒吧喝得爛醉,回來倒頭就睡,“沒有印象。”
秦錦:“因為你睡得和死豬一樣,那麽大的螺旋槳轉動的聲音都叫不起你。”
“行了行了,還不是因為……”季盈川見秦錦的神色,将自己後半句話吞了,“然後呢?”
秦錦:“巧的是,那天訓練營裏有人跑出去了。”
“小野人?”
“是,江稚所在的特殊小隊并不是封閉式管理,所以她可以出去。但是那時她的腿傷剛開始愈合,所以驚動了來查寝室的小護士,趕緊報給了洛挈。”秦錦見季盈川聽的認真,不由自主地将吐字更清晰,“當天晚上知意就坐直升機走了,我第二天問她,她說——兜風去了。”
那晚,展翅欲飛的槳下,風聲震耳欲聾,夏天的浮躁早就被驅了個一幹二淨。這條航線自從上次送江稚去過一次林場後,路線再無更改。飛行員向洛知意再次确認了一遍飛行的目的地,洛知意接過,将翻飛的長卷發撥到一邊,在目的地文丹林場前面打了勾。
洛知意已經接近快兩個月的時間沒見過江稚了。
生活中也似乎在刻意的不要提及江稚的名字,洛知意本以為寵物,她走了,自己就不該留念,也沒準她不會再回來。
只要她将這小孩兒忘卻,自然心裏就不會有那悵然若失的感覺了。
這種情緒令洛知意會時不時的發怔,會沒有了任何工作的心情,也會有讓沒完沒了的工作填塞的心情,這種空虛是她無法掌控的狀态與情緒,洛知意并不喜歡。
什麽時候,江稚竟然成了生活中那潛移默化的一部分?
就連洛挈告訴自己,江稚的腿受了傷,她也沒有去過。
不必要,而且洛知意知道江稚也不需要。
除了去給江稚配備最好的醫療條件與設備,洛知意其他的什麽都沒做。不過洛挈很懂她,即使洛知意不說,也會每天将江稚的康複狀态發到微信上讓洛知意接收。
“她的腿今天要拆石膏了,愈合的很好,你不要太擔心。”
“我沒有擔心。”
“江稚最近睡得很少,昨天她的隊員看到她站着睡着了,手裏還放着資料,你是不是該表揚一下人家啊?”
“……這都是她自己做的選擇,就該負責。”
“你別這麽苛刻,她的資料本的最後一頁,寫滿的都是你的名字。”
“……”
洛挈有時候不會打字,聊天界面會出來一條條的語音,但是內容都是與江稚有關的。
洛知意不是個喜歡聽語音的人,但唯獨洛挈的,她是一秒不落下的聽完。
“江稚寫的字,和你的筆鋒很像,她應該有特意臨摹過你的字。”
“說話是說話了,但是性格很冷,現在講話沒問題,就是不愛講話,比之前剛剛會蹦一兩個字的時候更不喜歡說話了。”
“她訓練結束之後,喜歡跑到深山老林裏去找獅子,要不然就是在林場入口,總會有一頭或者兩頭雄獅在等她。之前有隊員好奇跟着去過,傷是沒受傷,就是被那聲獅吼給唬住了,還是江稚制止的。”
“知意,江稚跑了!”
直到洛知意聽到這一條語音。
她已經快要踏上直升機,要将聽筒放到最大,緊緊貼在耳朵,才能聽到關鍵詞,江稚、跑了這幾個字裹挾着風聲淩亂地鑽進腦海,洛知意将耳機插入,聽到第二條語音的內容。
“這小崽子跑了!腿都沒好全就亂跑,真要抓回來好好罰一頓,肯定又去了林場,這骨頭剛長合她不嫌疼得慌,誰的話也不聽!”
“出去多久了?”洛知意登上直升機,臉色發緊。
“一個多小時。”洛挈驚訝她回消息之快,“我開車過去找就是了,一個大活人還是好找的,就是那些獅子都和成精了似的,還會掩護她。這獅群裏長大的小姑娘,被獅子當崽養。”
“挈哥,我去找。”洛知意捏住手機邊框的指尖微微發白,“我馬上去找。”
洛挈顯然驚訝,不知道洛知意竟然今晚要過來,後來知道是調了直升機,又怔愣了半晌,才說了句:“你果然對她不同……不過也好,這小孩兒,她擔得起責任。”
洛挈是最直觀的,眼看着江稚迅速蛻變的人。江稚本來之前就已經是最努力,回家一趟後,整個人又近乎病态的拼命,能造成她這種改變的人也只有自己的這個妹妹洛知意了。
雖然不知道兩人之間究竟有什麽淵源,但洛挈年少時經歷複雜,摸爬滾打的走來,現在對事情都看的通透。是否适合、真心與否、品行,他看的八九不離十。江稚對洛知意的感情純粹而濃郁,在他看來,反倒是最适合站在洛知意身邊的人。
何況江稚自己也争氣。
直升機飛去的這四十分鐘裏,洛知意沒那個心情去欣賞漂亮夜景,始終不發一言。手機就躺在手心,屏幕自始至終就沒熄滅過。裏面的聊天記錄很少,都被洛知意删幹淨了。
唯獨留下頂上置頂那幾個,後綴的消息發送時間,除了最上面的那個,都是今天都是有過聯系的。
那個人的昵稱,是小野貓。
但是消息框卻是一條遲遲未發送的草稿,所以才讓小野貓排到了最上面。草稿的內容寫着:一路順風。
這還是江稚走的那天早上,洛知意憋了半天寫的,卻沒有摁下過發送鍵。
就這麽一直過去了一個半月,她們別有默契,互相都沒說過一個字。
洛知意将聊天框點開,将那四個字盡數删除。
飛過城市繁華的邊緣,進入文丹林場的範圍,大片的植被與樹木拔地而起,郁郁蔥蔥。
幽谷、瀑布一過,迎接洛知意的是文丹林場最外圍,與警戒線隔着距離相望的入口。這裏有大片空曠的綠地,人在下時感到無邊無際,在上往下看,綠地成了一條長長的綠色綢緞,柔軟彎曲,徐徐鋪滿。
紅棕色的鬃毛率先出現在自己視野中,三頭獅子,加上兩頭活潑奔跑的幼崽,洛知意認出是丹格、迪西,與瑞雅。它們躺在地上,月光令他們的毛發閃閃發亮,母獅瑞雅慵懶展開四肢,金色毛發讓她漂亮的像個女王。而此刻女王卻溫柔地伏地,因為它的背上躺着個人——拐杖就丢在一邊,臉上遮着一本翻開的書,雙手枕在後腦勺,仿佛是在曬月亮。
“降低高度,懸停。”洛知意一字一字清晰念出,地面上的事物也越加清晰。
本來惬意的獅群紛紛仰頭,卻沒有發出警報,因為它們聞到了熟悉的氣味。而躺在瑞雅背上的人将書本攸地拉下,露出那張白淨的臉與沉沉黑眸,幹淨到極致,裏面的冷意與逼迫也在剎那間迸發,在看清楚上空那人的臉龐時,她也沒有任何的錯愕,只是眸底掠過難以抑制的欣喜。
兩只幼獅不知這龐然大物為何物,雀躍的繞圈圈,又跳來跳去。被人伸手一攬,輕松拉入懷中壓着,好讓那人擡起頭,專注地望着面容越發清晰的洛知意。
日思夜想,近在咫尺。
機槳的轟鳴聲巨大,洛知意就算沒有摘下降噪耳機,都能感到氣流的波動一股一股如同熱浪鋪天蓋地,她看見江稚對着自己說了幾個字,連貫,流暢,絲毫不費力。再多再亂的嘈雜聲好像變成了一根平直的線,她聽不見江稚說的什麽,但是她看懂了。
江稚說:“洛知意。”
她的名字。
作者有話要說: 學習小能手如是說:我會講話啦!但是!很可惜我上不了清華上不了北大,讓大家失望遼。(dbq滿腦子都是戀愛,是戀愛驅使我做了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