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煎藥

淮淮搖搖頭,“那玩意氣味忒大,若熏壞了皇上可不成。”

春寶面樓難色,“既然如此,莫非叫你每日生生困着?”

淮淮想了想道:“不如我以後白天都睡久些,到了晚上便能精神。”

春寶道:“萬一皇上白天傳你過去可如何是好。”

淮淮冥思片刻,“那皇上不傳召我的時候,我都在婳羽宮養精蓄銳便是。”

邊說着,就趕忙拉上被子躺下,“你回罷,我得睡會,以備随時應诏。”

春寶應一聲,撿了地上的罐子,“那這豬頭不吃啦?”

淮淮阖上眼,“不吃了,你拿走罷。”

春寶聞言起身,忽然一個不穩,徑自坐在凳子上。

淮淮睜一只眼瞧着他,“怎的還不走。”

春寶錘錘腿,“腿疼吶。”

淮淮另一只眼也跟着睜開,“腿怎麽還疼上了,莫非是天冷褲子穿的太少,凍了膝蓋,不如你先從我這裏翻走兩套穿。”

春寶柔柔肩,“興許是坐麻了罷,算不上疼,就是有些酸麻而已,你先睡罷,見你無事我也放心。”

淮淮閉上眼,“出去将燭火熄了。”

春寶走兩步,覺得身子這兩日很是不爽利,肌理酸痛,晚上跑一趟禦膳房都累的喘氣。

抱緊了罐子,春寶只想着興許是自個兒太過勞累,便推了門兒,朝那一排偏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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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銀,未掃淨的雪上陰影搖曳,挑幾條絲線,給風吹的來回晃蕩,幽魂一般。

春寶擡了頭,瞧見秀秀房門前扯了一根繩子,晾了幾株馬錢子,張牙舞爪,像是随時要給吹落一般。

春寶靴子給沾滿了雪,只縮緊了脖子,加緊步子朝自個兒屋而去。

——

夜深,床榻上的人翻來覆去,烙餅一樣。

淮淮許久也未有一點睡意,腦袋上火辣辣的,腫痛難耐。

朦胧視線裏,有個身形高壯之人立在床榻邊,給月色映着,腰線标杆一般挺直。

淮淮揉揉眼,定睛看半晌,坐起身來,

“何兄弟,你怎麽不點燈吶。”

何晏的臉浸在夜色裏,隐隐約約的,只能見着那兩片嘴唇微微的上揚,像是在笑。

淮淮驚悸難當,往後一縮,“怎的弄的這般瘆人…你方才上哪裏去了?”

何晏看一眼淮淮,嘴上笑意甚濃,開了口,卻是答非所問,“我終于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淮淮披了衣裳下床,摸黑尋了鞋襪穿上,“知道什麽事?”

何晏喃喃道:“這鸠酒竟是動了手腳的…”

淮淮在暗中摸來火折子,燃着了蠟燭。

淡黃的火苗自黑夜裏騰起,映着對面那人的臉,竟是碩大的一塊血斑,窟窿一般。

淮淮不自覺手一抖,全身如墜冰窟,那火折子便掉在地上,迸出一點火星,又散成了灰燼。

“你那頭…怎麽都是血…”

何晏笑意淡若柳絲,“他砸的。”

淮淮不解,“哪個他?”

何晏眼瞳裏有金銅一般的硬光,“江懷瑾。”

淮淮一愣,“皇上…他為何要這般對你,莫非你又惹他生氣了?”

何晏伸手撫摸頭頂那片血跡,冷笑道:“皇帝當久了,這人也不一樣,竟也成了個壞脾氣。”

淮淮道:“看樣子定是你又将他惹惱了。”

接着摸了摸自己頭上的白布,

“怎麽你惹惱了他,我也跟着受打?”

何晏看他一眼,神色譏诮,“你怎麽越發的傻了。”

淮淮道:“你這人不好好說話也便罷了,不時羞辱于我,實在太過薄情,好歹也是一個被窩裏睡了好久的。”

何晏似乎很不屑同淮淮争論,只瞟他一眼,淡漠道:“罷了。”

淮淮想起來一樣,“你還未回答我,怎麽大半夜的不睡覺,站在這裏傻笑。”

何晏給淮淮這麽一問,面兒上又多出些笑氣來,“同你說你怕是也不明白。”

淮淮重新回到床榻邊,以被裹身,徑自取暖,“說些別的也成。”

何晏神色傲慢,透着些許倦怠,“有什麽好說的。”

淮淮盯着他,“給我講講你同皇上之前的事罷。”

何晏忽然一笑,“你給忘了?”

“忘什麽?”淮淮愣了半晌,又急忙道:“你快給我說說。”

何晏面色怪谲,“除了性事,我同他也沒別的可說。”

淮淮一僵,“還是別說了罷。”

接着又道:“那你喜歡他麽?”

何晏挑眉揚唇,一臉似笑非笑,“你說呢?”

淮淮搖搖頭,“我哪裏看的清。”

“你不是瞧上他了嗎…”何晏淡淡道,那臉給燭火映着,冷極而威。

淮淮繼續道:“是啊…可我瞧他那摸樣,該是很讨厭我罷。”

何晏看淮淮一眼,“不如我教你。”

淮淮兩眼一亮,“可好啊!”

何晏轉了身朝床榻而去,“其實叫他喜歡你也并非難事,你睡他一晚上,他便離不開你了。”

淮淮靜默半晌,接着抱拳躬身,很是歡喜,

“多謝何兄弟指點,若我下次被召見了,我定照你說的辦!”

何晏不在看淮淮,便閉眼靜躺了。

只剩淮淮一人坐在床頭,想着明天可得叫秀公公給自己準備個幹淨的頭枕帶着,好生沐浴一番,再讓春寶給自己講上兩個睡前典故,省得到時候無趣。

可轉眼又一想,何晏給自己出這樣的法子,定是有過切身體會。

可沒晚上睡在自己身邊兒的,除了他再沒有別人。

念及至此,淮淮雙手捂裆,趕忙護住自個兒的身子,

“何兄弟,醒醒,你方才那話是什麽意思…”

——

翎羽殿整夜通明。

當班的小太監困的直打瞌睡,給身邊立着的太監踩了下腳,這才又精神過來。

龍案後頭的人,于那綽綽燈影中,猶如孤雁過境,說不出的寂寥。

元荊蒼白的近乎透明的面皮上,寒氣橫生。

執筆揮毫,自那奏折上圈點社稷,不知道又有誰升了官,亦或喪了命。

小太監心裏默嘆口氣,

再過一個時辰便是五更早朝,看來今晚上是連個偷懶閉眼的時候都沒有了,只能硬挺過去。

喜公公已經收拾妥當,緩步入殿。

元荊忽然擡頭,遙望喜連,鳳目刀子一般。

喜連避閃不及,心頭微震,

便恭恭敬敬彎着腰,“皇上,該準備早朝了。”

元荊面兒上冰冷依舊,

“去給朕問問,婳羽宮是哪個人當了煎藥的差事,怎麽反倒将人喝的越發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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