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把好奇心旺盛的同事們糊弄過去,林甜蜜到家時已經快要十一點了,開門進去,餐廳留了一盞燈,她沒細看,放輕了步子走進去。
“嚕嚕嚕?”
家裏沒有一點動靜。
林甜蜜小心翼翼往卧室的方向走:“驢,你在嗎?”
卧室裏漆黑一片,大開大燈,空空如也,哪有人的影子。
啧,看樣子驢生氣自己走了。電話裏吼辣麽大聲,又是威脅又是跳腳的,結果着急忙慌的趕回來,他倒是先走了。
林甜蜜長長吐出一口氣,放下包,換了軟軟的毛兔子拖鞋,等一身的疲憊消散些,才發現餐廳桌子上擺滿了飯菜,七七八八全是她愛吃的,還有一盅湯。廚房有使用過的痕跡,冰箱裏也塞滿了她愛吃的零食,還有些半成品的肉菜。
桌面正中是一塊慕斯蛋糕,上面用巧克力寫了——“慶祝寶貝順利入職”。
嘁……
順不順利還不是你說了算哦?
林甜蜜別別扭扭的坐下,把蛋糕拉到面前仔細看了看,就好像突然泡在了溫度剛剛好的溫泉裏,林甜蜜心裏暖呼呼的。
手忙腳亂找到叉子,切了一大塊蛋糕送進嘴裏,她給祁铖撥去了電話。
電話響了沒幾聲就被接起,不過沒人說話。
“咳咳,請問林小姐的老公在線嗎?”
電話那邊林小姐的老公冷笑一聲:“麻煩轉告林小姐,驢不會說話。”
林甜蜜自知理虧,笑嘻嘻的:“我又不是故意的,你聲音那麽大,都把人家吓着了呢。”
“不是故意?你心虛個屁!!小爺是你合法的丈夫,接我的電話怎麽就跟被當場捉奸似的!”本來這一陣都把火氣壓下去了,一聽電話胸口又竄起一股火:“真有你的林甜蜜,現在我在你這兒連狗男人都算不上,直接變驢了!”
她清了清嗓子,抱着電話揪頭發玩:“接電話的時候他們都聽到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要是讓大家知道我家裏有男人,我還怎麽維持單身人設呀。”不過想到剛才的畫面,就連本小姐本人也覺得着實可笑,回憶過後,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完立馬憋住:“我發誓,真的真的不是故意,脫口而出,完全沒有真的把你當驢的意思!”
這倒是實話,當時只覺得一陣熱血上頭,腦袋都不轉了,只想着打個岔蒙混過關。
祁铖嘶了一聲,聲調冷冰冰:“我當時就不該同意。”
對于林甜蜜對外聲稱自己單身這件事,祁铖一開始并不同意。單身代表什麽?單身代表身邊位置空着,有無限可能。他比林甜蜜本人清楚一百倍她有多麽吸引人,萬一引來一群狼,豈不是給他找麻煩?
一想到有人觊觎她,祁铖就覺得渾身不舒坦,恨不得把人立馬綁回來,愛誰誰去,臭丫頭會耍賴,他也可以,什麽狗屁賭約,他祁小爺不玩了!
但是當時林甜蜜不知道怎麽就開了任督二脈,巧舌如簧就把他給騙了,什麽同事會對男朋友産生好奇,吃飯啊見面啊,一次兩次好推脫,時間久了就會惹人懷疑。為了瞞住他的身份她要撒無數個謊,還不如直接說沒有。
祁铖自己都覺得當天是腦子進了水,聽她分析了半天,竟然就同意了。
至于今天,他确實是想給林甜蜜一個驚喜,早退也是為了回來準備晚餐。她畢業沒多久,在風華的工作算是她人生中第一份正經工作,雖然開端是個烏龍,并不妨礙她打雞血有幹勁,祁铖也并沒打算在這方面打擊她。
結果倒好,他在這邊為她洗手作羹湯,她這個小沒良心抛下他自己浪,十點鐘還不回家!
等待的第一個小時,祁先生還能耐心的坐在她的小沙發上看文件,等待的第二個小時,為了這份驚喜,祁先生勉強也能再忍一忍,等待的第三個小時,怒火已經使他沒有理智。
林甜蜜一點兒也不惱,唇畔的兩只酒窩一直沒有下去:“你要是早點跟我說在家等我,那我肯定早點回來咯。”而且會留出肚子,給親親老公面子。
祁铖的聲音聽上去很不耐煩,又開始陰陽怪氣:“你最好時刻記住自己的已婚身份,我是允許你出去住了,但這不代表我們在分居,玩起來悠着點!”別忘了家裏還有老公!
沒說出的那句話,才是重點。
林甜蜜哼哼兩聲,問:“你在哪裏?”
祁铖吐了口氣:“陽臺。”
準确的說,洗了澡換了睡衣就一直坐在陽臺的懶人椅上,林甜蜜的狗此刻正得寸進尺的趴在祁小爺的腿上。
“你又抽煙了!”女人的直覺又在關鍵時刻發揮作用。
祁铖沒什麽煙瘾,偶爾會抽一支,林甜蜜不喜歡他身上有煙味,後來他就戒了。
家裏沒有開着燈,小花園也漆黑一片,夜裏的陽臺上拂過陣陣暖風,只有煙頭上有一點火星明明滅滅。
他輕笑一聲,把煙按滅,擡手撸一把腿上的小毛球,說:“沒有。”
“好哇!”林甜蜜語氣一變,立馬變得兇巴巴:“你又背着我抽煙。”
她學着方才祁铖的語氣:“你最好時刻記住自己的已婚身份,我是暫時住在外邊了,但這并不代表你可以不遵守夫妻之間的約定,抽煙的時候悠着點!”
他聲音懶洋洋的:“行啊,那你回來住,時刻看着我,我保證沒有機會抽煙。”
又想套路她,林甜蜜才不會上當。
“成年人要有自覺,除非你乖乖喊聲爸爸,我這就回去。”
聽得出她今天很累了,時間也不早了,早晨搭地鐵上班,還要留出吃早餐的時間,留給她的睡覺時間已經沒有很多。祁铖敲了敲太陽穴,祁小爺大人有大量,不和她計較。
“行了,早點睡覺,不許熬夜。還有,蛋糕少吃一點,小心明天肚子痛。”
“知——道——啦——”
挂了電話,祁铖單手撈起在他懷裏呼呼大睡的小狗,回到了房間裏。自從林甜蜜離家出走,這個小家夥每晚都陪在他旁邊睡。
之前從沒覺得床大,最近倒是空的很,有時候半夜莫名其妙醒來,摸一摸床側,心情頓時就不爽起來。
算了,讓着她,讓着她,遲早要她後悔出去。
祁铖做的飯林甜蜜舍不得倒掉,統統封在保險盒裏裝進冰箱。
今天一天确實過得很累,不止是身體上,應付一群陌生人,完全是身心俱疲,尤其還穿了一整天的高跟鞋,着實折磨人。她簡單沖了一個熱水澡,連頭發都等不及吹幹,就把自己重重的摔進床裏。
迷迷糊糊入了夢,倒是夢到一件好久好久之前的事。
事情發生的時間她已經記不太清,好像是高一,又也許是高二。那段時間不知道為什麽和祁铖鬧脾氣,兩個人處于互相不愛搭理的狀态,發小們約好了一起出去玩,林甜蜜和祁铖兩個幼稚鬼,一個坐在桌子的這頭,一個坐在桌子的那頭,中間恨不得隔出一條天塹來。
那時候因為經常出去玩,也認識了不少新朋友,林甜蜜就此認識了隔壁學校一個男生,聽說是校草,長得又高又帥。幾個女生私下裏讨論過好多次,說着說着不知道想到什麽興奮的事,就是一陣奇怪的尖叫,直聽的顧潛他們幾個翻白眼。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連段澤霄都忍不住在他耳邊說:“啧啧,對手來了,你丫也該有點危機感了。”
那時候他不屑一顧,嗤笑一聲,冰冷冷的眸子瞥了那個男生一眼,再沒理會。
然而偏偏這人性格與林甜蜜特別合得來,見了沒幾次就玩到一起去了,後來聽說還單獨約出去玩。
聽到這消息的時候祁铖正坐在學校走廊角落裏和一幫狐朋狗友打牌,聽完就把牌摔了,臉黑的跟什麽似的。那時候他下定決心要給林甜蜜一點教訓,冷戰就冷戰,看誰先憋不住。
他氣林甜蜜沒有一點自覺,竟然和別的男生一起出去玩,而且這消息還是從別人那兒傳來的,是想氣死他嗎?
從那天開始,祁小爺吊兒郎當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換上一副冰山臉,成天像吃了槍子似的,誰撞上誰死。
林甜蜜哪裏知道他是為什麽不高興,只看見他抽風一樣好端端就這樣,本來就懶得理他,後來更懶得理,連一個眼神都奉欠,整天和一幫小姐妹們在一起,幹脆與祁铖沒了交集。
事情的突破口發生在一個夜晚。
幾個哥們兒相約出去打桌球,那個時候溫暖和段澤霄還好的像連體嬰,段澤霄走哪兒溫暖就走哪兒,他們一幫男生打桌球,她就抱着一本言情小說,下巴搭在段澤霄的肩頭,哪怕段澤霄顧不上她,她一個人也能玩的津津有味。
中場換人,祁铖就坐在段澤霄和溫暖旁邊,單手開一罐冰啤酒,臉上還是結着寒霜。
溫暖看小說正在興頭上,一邊翻頁一邊啧啧發出感嘆,對着段澤霄念叨:“瞧見沒,青梅竹馬又怎麽樣?這世界上還有一句話,竹馬不敵天降!都怪這竹馬太作,把青梅作到別人身邊去了吧……”
段澤霄抱着她,笑着說了句什麽。
祁铖那個靈光的腦袋不知怎麽就卡了下殼,手裏的啤酒掉在地上,他完全沒注意,只顧直勾勾盯着溫暖看:“你剛才說什麽?!”
段淩霄警惕看他一眼,抱着懷裏人往後靠:“你幹嘛,別吓着她。”
溫暖倒是沒在意,晃了晃手裏的書,笑的蔫兒壞;“沒聽過啊?竹馬不敵天降!”
他當然沒聽過,什麽叫竹馬不敵天降,這是哪裏來的狗屁說法??祁铖覺得這簡直是無稽之談,什麽狗男人能比得過他和林甜蜜十幾年的感情?可是光是想到林甜蜜對着那個男生笑的畫面,眼前就是一陣陣發黑。
依着後來段澤霄的說法,當時他的表情像是要吃人,瞪的眼珠子都快要出來了。
這個說法到底給了他危機感。
好在祁少爺從小就是個能屈能伸幹大事兒的人,當即就決定單方面結束這場冷戰,用祁少爺的話說,來日方長,報仇這種事十年不晚,以後有的是讓林甜蜜認錯的時候。
第二天開始,他沒再冷着臉,甚至一早就等在她家門口,要她和自己一起上學。
林甜蜜踩着簇新的小皮鞋,正是高傲的公主本人,翻着白眼丢給他一句“吃錯藥了吧你”,轉身就上了自家的車。
接下來的幾天裏,林甜蜜再也沒能有過一刻的消停。祁铖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變得比狗皮膏藥還狗皮膏藥,時時刻刻在她身邊,就差跟着她一起進女廁所了。
但凡她有幾分鐘消失在祁铖的視線中,他就像個複讀機,反複問她幹嘛去了,和誰去的。
林甜蜜煩不勝煩,真的很想與他放學後相約一個小樹林,撸起袖子來比劃比劃。
這還不夠,後面每晚睡前她都會接到祁铖的電話,有營養的話沒幾句,全是些有的沒的的廢話,簡直莫名其妙到了極點。
那段時間她翻白眼翻到眼睛疼,當這種不耐煩積攢到了極點,就開始沖着他發脾氣:“你到底要幹嘛,有完沒完?”
祁铖說沒完,咱倆這輩子都沒完。
林甜蜜忍不住罵他:“有病!”
他又開始意有所指:“你接別人電話怎麽就沒有不耐煩?”
原諒林小姐粗大的神經,祁铖口中這個“別人”她真的沒有往別處聯想,随口就堵他:“別人有你這麽煩嗎?你家和我家就隔着兩道牆,天天打電話,說出去像話嗎?”
他竟然不生氣,關注點也不知道放在哪兒,問她:“哦,所以沒有人每天和你通話?”
林小姐的最後一絲耐心也告罄了,頭發都炸起來:“除了你還有誰!!”
祁铖竟然莫名其妙笑了下:“睡吧。”
這個人怕是瘋了,真的需要去醫院看看腦子。挂了電話的林小姐憋了一肚子氣,跪坐在軟軟的床上無力的扯了扯雙馬尾,手機一丢,倒在床上。
次日晚上,當祁铖例行給林甜蜜撥電話時,發現被林甜蜜拖入了黑名單裏。
林小姐有句話說得對,明明就隔着兩道牆,裝什麽羅密歐與朱麗葉?
祁铖眉頭一挑,起身就往林家走。
沒驚動兩家大人,他是翻牆進去的,而且林家的大狼狗叛變的很熱情,吐着大舌頭興奮的給未來姑爺帶路。林甜蜜的房間在小花園上面,他就站在她的陽臺下小聲叫她的名字。
林小姐正趴在床上玩游戲,耳邊突然響起祁铖的聲音,還以為是最近被他騷擾太過,出現了幻聽,及至聲音越來越清晰,她才丢下游戲機,蹬蹬蹬光着腳就往陽臺跑。
祁铖站在她樓下,皎皎月光之下,他對着她笑,那對已經很難見到的酒窩此刻淺淺刻在他臉上,少年身形高挑清瘦,烏發清爽,眼眸深邃明亮。
清夜難得,花香淡淡。
她爬在陽臺的欄杆處,看了幾秒,連日裏積攢的怒氣忽然就這麽輕飄飄的散了。
後來的林甜蜜再也沒能忘了這一幕,那天夜裏他笑時的酒窩……真是無與倫比的溫柔。
作者有話要說: 粗長,為自己豎起了大拇指
ps.明天上榜,今天就不更啦,不過白天可能會捉蟲或者添加一些字數,明天還是九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