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三只餌

男人睥睨的姿态加深了他眼中的不屑。

南織真想問問他以為他是誰?太後嗎?臉皮太厚!

還跟蹤?跟你妹!

真當自己是老佛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

南織沉住氣,心裏勸導自己身體最重要、身體最重要,千萬不能為一個神經病開口說話,不值得……

言湛見人老實不動,欣慰她還有點兒自尊,低頭掃了眼褲子上的東西,也懶得計較。

正要離開,走廊那頭傳來一聲膩味的“親愛的”。

“……”

大灰狼也來了。

南織扭頭,陳葉安往她這邊走。

她側目狠狠剜了身邊的男人,沖陳葉安揮了下手,告訴她在這邊。

“呵。”

這聲嘲諷中帶着蔑視,蔑視中帶着傲慢的輕呵,聲音不大,但很不幸還是被南織捕捉到。她甚至體會到一種“醜,你就老實點兒”的勸告意味。

陳葉安快到時,言湛正好往前走,兩人擦肩而過,誰都沒看清楚誰。

“幹嘛在這兒傻站着?排隊啊?”

南織長運一口氣,搖搖頭,和陳葉安一同前往衛生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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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生間除了她倆,沒其他人。

陳葉安方便完,對着鏡子補唇彩,為了這身男人裝,她特意選了新出的大地色色號,還真是大地,跟吃土沒什麽區別。

“你怎麽對李彥辰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啊?”

南織擦褲子的動作一頓,看向陳葉安:我為什麽要對這個人有反應?

陳葉安無語,轉身說:“他喜歡你,你看不出來啊?一晚上,眼神就沒離開過你。他人不錯,長得也陽光帥氣,你考慮考慮呗。”

哦。

南織繼續擦褲子。

陳葉安扣上粉餅蓋,插手靠着洗手池,挑眉道:“你不會是為你那個未婚夫守身如玉吧?”

呵呵,大姐您也是靠臆想活着的吧。

南織是生氣,純生氣。

她學習可能是差點兒事,但這張臉從小到大就沒給她栽過面。

就算是在國外,她也是留學生裏最靓的崽,外國人眼中的美麗東方面孔。

可偏偏,自己最醜的樣子讓一個迫害妄想症給瞧見了;更偏偏,她無從反駁,沒辦法狠狠打醒這位老佛爺!

因為她現在是真的很醜。

醜的只能老實待着。

言湛回到包間,淩赫剛哄完一位好妹妹。

挂斷電話,淩赫指了下茶幾上的手機,提醒:“響了好幾次。”

言湛視若無睹,淡定地坐下繼續品酒。

“……”

淩赫八卦八在棉花上,好生無聊。

可某人越不說,他越想說,能煩這冰山一會兒是一會兒。

“要我說,你就從了阿姨,挺好。”淩赫翹着二郎腿,裝作關心,“南家是有名的書香世家,盛産美人兒。再者說,有了這位名正言順的未婚妻,外面那些不就不煩你了嗎?一舉兩得。”

言湛略略推高眼鏡,擡眼時,細長的眼尾勾勒出一抹淩厲。

“裏約的合作項目……”

“诶诶诶!我嘴欠!你當我什麽也沒說!”

開玩笑。

又想給他弄到那個鳥不拉屎的熱爐子裏去。

兩人安靜下來,喝了兩杯。

言湛看眼時間,想着那幫人既然在酒吧了,也不會再回去鬧騰。

“這就走了?”淩赫嘆氣,“得,我那房子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有事随時給我打電話。”

言湛沒回頭,擡了下手,算是:朕知。

另一邊,南織和陳葉安回到座位。

趙萌萌不知怎麽了,和幾個小姐妹說話帶着哭腔,喝酒也跟喝水一樣,攔都攔不住。

“又追憶她前男友了。”一個女生小聲吐槽,“沒完沒了。”

新一輪游戲開始。

南織實在融入不了氛圍,連句話也說不了,索性回家補覺。

李彥辰見她離開,放下杯子跟上。

“都這麽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男生大學剛畢業,身上稚氣未脫,帶着青澀的懵懂,仿佛那顆真心是玻璃做的,易碎。

南織搖頭,敲字:[我叫車回去就好,你和大家繼續玩吧]

李彥辰擺手道:“也沒什麽可玩的。我還是送你的好,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說完,他滿眼期待等着回應。

李彥辰第一次見南織,就被這個女孩深深吸引。

他從沒見過長得這麽精致的女孩,真就像網上說的那樣,是洋娃娃,可愛靈動。

他知道她因為藥物過敏,現在不太好看,但那又怎麽樣?沒一段時間紅斑就會下去,她還是她,漂亮得讓他移不開眼。

南織是真不需要。

一是這個時間還沒晚到路上人類絕種,二是她沒有談戀愛的打算,那也就沒必要給人家模糊的信號。

[真不用,我都約好車了,先走了啊。]

她不給對方反應的時間,往馬路上小跑過去。

恰好有輛出租車經過,她剛要招車,卻被另一個人搶先一步。

那人仗着腿長,邁一步頂她兩三步,以壓倒性優勢搶占了最靠近出租車的位置。

南織自認腿短,也犯不着和人家當街搶車,她看過去,示意想讓給對方,但好死不死……居然是老佛爺。

“好巧。”男人無甚語氣地說。

他雖然面無表情,但臉上寫着的“還說你沒跟蹤我”這幾個大字,她認識。

“……”

南織只恨自己是個“啞巴”,不然一定給他上節思想教育課。

“先生,給女朋友買束花嗎?您看這玫瑰多紅啊。”

要不說大學生都純真呢。

你哪只眼看出來我們像男女朋友?又哪只眼看出來這個渾身上下刻滿“我很高冷”的男人會買街邊玫瑰花?

南織長嘆一聲,口罩被她吹得鼓鼓的。

言湛瞧見,不可避免地再次想起那張紅火的臉,再看看一團團火紅的玫瑰,眼角微微上挑。

“不了。”他說,“我不喜歡紅色。”

大學生失落地抱着花離開。

“怎麽了?”

李彥辰追了過來。

對面男人的氣場無法忽視,李彥辰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也注意到男人臉上的冷漠和傲氣。

他上前擋着南織,問:“先生,您有什麽事嗎?”

言湛的視線在兩人身上逡巡一圈,淡如水的瞳孔黯了一瞬。

這樣的也這麽受歡迎?

哦,看來手.铐和皮.鞭是個加分項。

“沒有。”他說,深深地看了南織一眼,“我沒有特殊癖好。”

“???”

喇叭響起。

司機師傅問他們到底上不上?言湛率先打開車門。

關門前,他又瞧了眼李彥辰,那眼神裏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惋惜?無奈?又或者是,詭異。

南織擰着眉頭,無法理解。

直到李彥辰成功送她回家,在路上叽叽喳喳說着今晚的劇本殺多好玩時,她才終于意識到那句“我沒有特殊癖好”的含義。

他以為她喜歡那種play是嗎?!

“……”

你大爺的。

言湛進門時,手機第N次響起。

不用看就知道是誰。

這麽多年了,他不明白他媽為什麽這麽執着?都什麽年代了,還搞指腹為婚的那一套。

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見面,更不會跟那個女的有什麽交集。

言湛沖完澡換上家居服,打開電腦處理工作。

康尼二代機器人已經進入最後研發階段,但昨天實驗室給出的數據和他預算的有出入,他今晚必須全面推翻重算一次,看看到底是哪裏出現問題。

關機前,助理方博打來電話。

“言總,已經開始接洽聆傾配音這邊,每個配音演員都要demo嗎?”

言湛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刻板數據,問題再小,只要存在,康尼二代就不能試生産。

“先緩緩。”

挂斷電話,言湛推高眼鏡,全神貫注到數據世界中去。

南織耗費半個小時和李彥辰說清楚、道明白,才回家。

就一個字:累。

生氣過後更累。

她靠門立着不願意動,客廳裏哪兒哪兒都亂七八糟,她也沒精力收拾。

等明天叫陳葉安一起吧。

南織扭扭脖子,拿出換洗衣物去了浴室。

摘掉口罩時又不得不面對這張熱情似火的臉。

想想今天發生的事,人家有些誤會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她确實驚吓到了人家。只是關于“特殊癖好”,她真是冤。

老佛爺貌似住在這棟樓的頂端,等以後有機會了解釋下吧。

南織一向善于自我疏導,想明白了,泡澡睡覺……

砰砰!砰砰砰!

南織讓砸門聲吵醒。

落地燈照的卧室明明白白,牆壁上的挂鐘清楚顯示着:2點43分。

大半夜誰啊?

南織去開門,還沒到玄關,就聽見那個嗲嗲的聲音在喊:“陳哥,我們繼續喝啊!你幫我忘了那個人渣吧!陳哥,你要我吧!”

開了門,陳葉安扛着趙萌萌湧進來。

南織眯着眼看陳葉安:你最好給我一個超級有力的解釋。

“我也是倒黴啊!”

陳葉安也喊,試圖壓過趙萌萌的聲音。

趙萌萌在酒吧喝得酩酊大醉。

大家是一起出來玩的朋友,沒交心到還要照顧酒鬼。只有陳葉安和趙萌萌還算半個同事,自然必須責無旁貸。

可好事也不是那容易做的。

趙萌萌防範意識很強,怎麽都不肯說自己住在哪兒。陳葉安又神奇地找不到家裏鑰匙,權衡之下,只能帶她就近到南織這裏。

“我倆就沙發上湊合一宿。”陳葉安說,“你進去睡吧。”

“……”

南織看着在沙發上蹦床唱歌的趙萌萌,心說我上哪兒睡啊?這誰睡得着!

陳葉安似乎也意識到這個問題,搓着手說:“那要不就讓她發洩會兒?累了就不鬧了,反正你這兒上下左右也沒人。”

南織沉着臉:不行。

這裏再上下左右沒人,也不能大半夜這麽個鬧法。

她拉着陳葉安去哄趙萌萌。

她們不知道的是,趙萌萌回憶前男友時,絕對不能哄,只要哄了,她就會更加悲傷逆流成河。

“我到底是哪裏對不起他啊?我們高中時就好了,大學也熬過去了……怎麽一畢業就不行了呢?這麽多年的青春和付出,為什麽啊?”

陳葉安腦仁疼,說:“男人沒有好東西。你犯不着這樣,是不是?走吧,去洗個臉,咱們不鬧了。”

“不!”趙萌萌再次瓊瑤女主上身,“我忘不了那些承諾,忘不了!那年下着雨,他緩緩……”

啪!

南織順手撿了地上的皮.鞭扔在桌上,大哥氣場震四方,果然,也鎮住了趙萌萌。

陳葉安沖她直豎大拇指,過去扶起趙萌萌去衛生間。

誰料,趙萌萌突然推開陳葉安,驚恐地嘶喊:“你們要做什麽?不要拿這個抽我,我不是那種人!救命啊!救命!”

“……”

“……”

經過艱苦卓絕的十五分鐘,趙萌萌安靜地躺在沙發上。

陳葉安抹抹額頭的汗,咬牙道:“媽的!再搞趴我就是豬!”

南織扔給她一個抱枕,轉身回卧室。

沒走兩步,門外再次響起門鈴聲。

趙萌萌前男友來了???

南織打開門,兩位陰着臉的警察同志目光炯炯地審視着她。

“有人舉報你們在進行不正當交易,跟我們回趟所裏吧。”

“……”

不正當,交易?哪種不正當?怎麽個交易法兒?

南織太陽穴突突直跳,側頭看去,老佛爺在她家對門亭亭玉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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