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六只餌 (1)

這樣史無前例的尴尬巅峰, 南織永生難忘。

對啊,他姓“言”。

可顏色的顏是“顏”,閻王爺的閻也是“閻”啊, 怎麽就是這個“言”?言就言,還“湛”, 那麽多“zhan”,怎麽就……

南織快被“言湛”倆字繞得口吐白沫。

可事到如今,沒有轉身就走的道理,這飯再難是自己要來的, 跪着也得吃完。

“芒芒!”

曾璇激動地站起來,快步過去拉住南織的手,上下打量的眼睛嵌着絲絲淚光。

“得兩年沒見了吧?”她愛憐地摸摸南織的臉, “出落的更漂亮了, 比那些大明星還漂亮!這身旗袍襯你。”

南織努力去笑,哪怕笑得不那麽好看,也得笑。

“是您眼光好。”她說,“您這一身也……”

曾璇接話:“咱們這是母女裝!”

說着,她拉着南織走上前去, 和言湛來個360度全方位、無死角的親切會面。

“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璇姨的兒子, 言湛。”

南織其實很想說:您不用介紹,我們在電梯裏都會面個千八百回了。

言湛直勾勾地看着南織。

到了眼下,剛剛見到她那一瞬産生的猛烈心跳還有餘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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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

原來是她……

“怎麽不說話呢?”曾璇沖言湛擠擠眼,“你難不成還等着女孩先說?”

言湛抿抿唇, 起身,伸出手剛要說話,南織搶先道:“你好。我是南織。初次見面, 請多指教。”

言湛眉頭輕蹙。

女孩水靈的大眼睛毫無雜念地望着他,他讀不出她話裏的含義,但卻只能無條件遵從。

“你好。”他沉聲道,“言湛。”

三人落座。

曾璇開心又興奮,握着南織的手一直沒松開。

“早回來了,怎麽不告訴我呢?”她說,“我都聽外婆說了。你自己一個人怪冷清的,我也冷清啊。還有,派出所……”

“璇姨!”

“媽。”

言湛和南織同時開口。

南織偷瞄男人,心道按照老佛爺的自信爆表度,如果把之前兩人的“過節”說出來,估計會翻天。

老佛爺肯定會以為:陰謀,絕對的陰謀。

這女人從一開始就是劍走偏鋒接近我,後來沒吸引起注意,又換了方式。不僅直接去我的公司上班,還又成為了我的鄰居……

這麽一想,南織都覺得有那麽點兒道理,不然怎麽解釋他倆狗皮膏藥般的“緣分”?

“璇姨,都過去了。”南織說,“也不是什麽開心事,就不提了。”

曾璇點頭,笑道:“是是是,今天高興,不提掃興的事。你小子剛才要說什麽?”

言湛清清嗓子,垂下眼眸,說:“沒什麽。”

“毛病。”曾璇嗔怪,再看向南織,又是一副慈母樣,“這回了B市,以後就看璇姨的。有什麽就跟璇姨說,再不濟啊,找這個臭小子。”

呵呵。

南織可不敢找這個“臭小子”。

臭小子從她進門就一直盯着她,那架勢像是要給她盯出個窟窿來。

幸虧剛才沒交代出來他們的“前緣”,不然這會兒,她恐怕已經被按在鏡子上反複摩擦。

為求自保,南織主動出擊。

“璇姨,”她笑得乖巧,聲音還甜甜柔柔的,“外婆也和我說回了B市,有事的話,可以麻煩您。還說,您兒子以後就是我哥哥,我可以……”

啪!

言湛碰倒手邊的酒杯。

南織一激靈,連忙改口:“不是哥哥,不是哥哥!就是說那個意思,那個……反正,就是多個朋友。您和我媽是好朋友,您們的孩子也應該是好朋友。嗯,是朋友。”

曾璇聽出來了,也明白了。

前天,古月陽和她通話時也略略提了幾句,大概意思就是孩子們有自己的想法和緣分,千萬別勉強。

現在人家女孩既然都表态了,自家那個不孝子可以得意了。

“什麽朋友?”曾璇說,“你忘了璇姨以前和你說過什麽嗎?你們不能做朋友。”

南織臉色驟變,而言湛卻暗暗松口氣,可下一秒——

“就是兄妹。”

啪!

言湛又碰倒了筷子。

曾璇無語,瞪着他,氣道:“手抽搐了還是怎麽着?管不住自己的手就按住!我這說話呢。”

言湛張張嘴,曾璇又說:“聽到了嗎?你以後有妹妹了。拿出點兒當哥的樣子來,多關照妹妹,知道嗎?”

“我……”

“哥哥!”

南織脆生生叫得幹淨利落,大眼睛還忽閃忽閃一個勁兒地眨。

言湛扣緊膝蓋,心髒就跟坐過山車一樣,一起一落,最終還是沒能堅持完全程——崩掉。

站起身,言湛一只手插在口袋裏,姿态略帶慵懶。另一只手推推眼鏡,清冷淡漠的目光掃視着四周,最終落在南織身上。

南織眼睜睜看着這位巨人吸取走雅間內的空氣,強大的氣勢有種“都閃開,老子要上了”的氣魄。

她不由得挺直脊背,把心一橫,想着要鬧,那就撕破臉好了。

“你要幹嘛?”曾璇問。

言湛口袋裏的手緊握成拳,望着女孩,一字一句說:“我、不、同、意。”

曾璇和南織:“……”

不同意什麽?

不都不提娃娃親了嗎?做兄妹也是都說了的呀!

南織納悶,看向曾璇。

曾璇也是頭疼,她一生光明磊落、精明能幹,怎麽生出來的兒子這麽沒有擔當呢。

“璇姨,咱們還是先吃飯吧。”南織說,“飯菜都涼了。”

臺階遞過來,沒有不下的道理。

曾璇維持着風度,想着回家再一哭二鬧三上吊好了,可那個不孝子忽然又撂下句“有事”,走了!

就這麽走了!!!

“你去哪兒?”曾璇大喊,“你要瘋是嗎?我……”

南織攔下人,聽到那“砰”的一聲關門聲,心情倏而天高海闊。

太好了,大佛走了。

“璇姨,他肯定是有事情。”她說,“我們不熟,綁在一起吃飯也尴尬。等以後慢慢接觸多了,就好了。您別氣。”

聽聽,人家孩子多善解人意啊!

曾璇撫着心口,擠出來個笑容,說:“芒芒真懂事。那我們不理他,你以後也別理他,把他當空氣就是。有事找璇姨。”

南織小雞啄米式點頭:謝您恩典!

言湛坐在車裏,心情複雜,無處發洩。

哥哥?

誰要做你哥哥!

可原來她就是他的未婚妻,她們是一個人,那他……嘴角不受控地牽引出淺淡的弧度。但是,他之前似乎對她做了不太好的事,所以她才一直對他不爽?如此,嘴角又耷拉下來。

言湛摘下眼鏡,揉捏眉心,頓了頓,撥通方博電話。

“言總。”

“查。”言湛握緊方向盤,“查南織回國以後的所有事。”

“……”

之前不還要保護人家隐.私不讓查嗎?怎麽又改主意了?

方博覺得自家boss最近有些善變。

南織到家已經是晚上。

曾璇拉着她逛街shopping做spa,安排的是明明白白,她除了配合就是配合。

“你璇姨是想你了。”古月陽笑道,“吃飯順利嗎?沒聽你提。”

“……”

南織覺得吃的挺順利。

沒有老佛爺在,她呼吸順暢,吃嘛麻麻香。

只是窗戶紙既然捅破了,他們做為鄰居,以後還是免不了要碰面,那自然也就少不了尴尬。

不過,璇姨今天差點說漏嘴,聽那意思,言湛搬過來是因為……

“阿璇的兒子不好相處嗎?”古月陽又問。

南織回神,心道他倆什麽時候好相處過?簡直就是命運推着他們互相傷害。

嘆了口氣,她說:“不是不順利,是有些意外。外婆,您別擔心。”

古月陽點點頭,“我知道你有分寸。阿璇對你是真的好,以前對你媽媽也沒得挑。咱們做人得心懷感恩。但是……”

“也不能盲目。”南織笑了笑,“您就放心吧。”

結束視頻,南織攤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不是她甩鍋,璇姨對自己的兒子為什麽不直呼姓名呢?非得來這麽多別致的愛稱,殺的她措手不及。

所以,盡管事實擺在眼前好幾個小時,她還是忍不住問:怎麽就那麽巧?

言湛是她的未婚夫。

是從她還沒出生,懷在肚子裏時就定下的未婚夫。

“哎呀~”

她抓抓頭發,小橘子跳上來撒嬌。

“喵!喵喵~”

“怎麽是他呢。”她問小橘子,“怎麽就是他!”

這一個尴尬接着一個尴尬,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算了。”

南織一向會自我安慰。

言湛對于“未婚妻”的抗拒,她早有耳聞。

沒見面時就煩,見了面也不會有火花,以後更不會再有多餘的交集,早晚是路人。

南織釋然不少,抱起小橘子,“好啦,別蹭啦。給你開罐頭,小饞貓。”

“喵!”

酒吧。

言湛按照定位找過來。

上了二樓,一波男女喊着換地方接着喝,濃郁的酒氣熏得周圍烏糟糟。

言湛站在一邊避讓,不料人群中有人喊了聲“言少”,他瞟了眼,未作回應。

喊話的男人約莫二十五六歲,個子不高,還很瘦,一副夜夜笙歌被掏空的模樣。

“你們先下去。”男人揮手,“我敘個舊。”

言湛對這人并沒有印象,聽到“敘舊”二字,擡腳就走。

男人追過來,嬉皮笑臉,說:“言少,您不記得我了?也難怪,我在國外待了好幾年。既然見了,就是緣分吶。趕明兒一起出來玩啊。今兒其實也行,但出來的妹子質量不行,沒意思。”

言湛擰眉,睨着男人絮叨,他嘴角沾的口紅還沒擦幹淨。

“讓開。”言湛冷聲道。

“什麽?”男人沒聽清,還在說,“我跟您說啊,還是咱們國內好。一點不比國外差,玩的還……”

言湛的目光也冷下來,“讓開。”

男人被他的氣場震了下。

但許是酒壯慫人膽,男人愣愣反倒是笑得更歡,繼續套近乎:“早就聽說言少有個未婚妻在國外。這在國外長起來的還能是幹淨嗎?平時指不定不多浪。所以啊,您也別拘着,一起出來……”

言湛掃開男人,前面的包間又跑出來一個男人。

男人急忙道:“言少別氣!王新剛回來不知道規矩,我回頭肯定說他。”

叫做王新的這個男人一臉懵逼,還有點兒氣兄弟攔着他“聯誼”。

這可是言湛啊,盛臻集團唯一繼承人!随便動動手指頭就夠他們家吃一年。

“你快閉嘴吧!”男人架着王新離開,“你不知道言少最讨厭別人提那個未婚妻嗎!那女的不知天高地厚,粘人又讨厭。”

“……”

粘人還讨厭?

言湛長呼口氣,去了盡頭的私人包間。

淩赫正在和新妹妹講電話。

見人來了,指指沙發,快速結束戰鬥。

“怎麽了?”淩赫笑道,“還有你主動想出來喝酒的時候?”

言湛去了吧臺,單手頂開酒蓋斟上一杯,一口飲盡。

淩赫瞅他這樣也是“新鮮”,湊過去八卦。

“你這又是為了什麽?”他笑了笑,“聽說你上午終于見了你的未婚妻啊,怎麽?激動的?也是,你們這婚約打璇姨懷孕,你未婚妻還沒懷上就定了。”

言湛攥緊酒杯,雙眼漸漸失焦,咂摸了下“未婚妻”三個字。

淩赫一聽,精神更大,忙問:“不會吧?你這是發現未婚妻好了?”

言湛再斟酒,問:“她不好嗎?”

淩赫表情凝固:你他媽的一定是在逗我。

“你說呢。”他拍拍桌子,“你忘了你過去是怎麽‘懷念’你未婚妻的了?好像就是在這家酒吧,有個人提了一句,你擡腳就走,完全不給面子。還告訴人家……”

言湛梗梗喉嚨,手背青筋跳動。

淩赫殘忍複述:“誰要再把我跟那個女人聯系在一起,別怪我不客氣。”

“……”

“所以啊,”淩赫也給自己滿上一杯,“你可別告訴我你對未婚妻有感覺了。那可太打臉了。而且,你這麽快就忘了配音妹妹?你這喜新厭舊的速度快要趕超我了。”

“……”

真是不巧,她倆是一個人。

言湛按住太陽穴,繼續倒酒繼續喝,一杯接着一杯。

淩赫也不勸他,跟着他瘋,侃大山,想到哪兒說哪兒。

中途,言湛的手機響起。

“言總,資料已經整理好。現在發到您的郵箱嗎?”

“嗯。”

“那個……”

“說。”

方博也沒想事情還能這麽曲折離奇,可他也不敢說、也不敢問,只道:“沒什麽。已經發到您的郵箱。”

言湛打個電話的工夫,淩赫又和妹妹聊上了。

他起身去沙發坐下,深吸口氣,點開文檔……

不知過去了多久,淩赫電話都挂了三個,言湛還舉着手機在看東西。

“有事?”淩赫過去,“酒店還是L.Z?”

言湛目不轉睛地盯着屏幕,藍白光映射在他臉上,像是為他的五官灑上一層冰冷的雪霜,透着寒氣。

“老言?你別吓……”

“有煙嗎?”

淩赫愣了下,摸出煙盒和打火機給他。

咔噠!

火光躍動,在男人硬朗立體的面龐上留下短暫餘溫。

言湛吐了個煙圈,白煙缭繞,模糊了他雙眼的光亮,叫人看不清他此刻的情緒。

很快,方博回複信息。

——[是的,言總。南小姐的那位朋友是女性,只是嗓音特殊。至于聚會,是cosplay及狼人殺,并沒有任何其他特殊行為。]

本來,方博描述到這裏就完成了任務,可想想,他還是替南織小小鳴了下不平。

——[南小姐在派出所時需要摘掉口罩核對身份,這對一個愛美的女性來說,是不小的羞辱。負責的女警說南小姐當時忍着不哭,可周圍其他人還是在說她好醜、好吓人。在這之後,公寓裏的住戶和其他人員都在背後議論南小姐,南小姐不得不搬家。]

放下手機,言湛彈彈煙灰。

淩赫觀賞完他這一系列迷惑行為大賞,想問問到底怎麽回事?

結果不過三秒——

“你會哄人嗎?”言湛神情嚴肅,“哄女人。”

“……”

卧槽,中邪了!

南織回到聆傾繼續工作。

之前的謠言随着她離開L.Z有所減少,雖然有些人背地裏說她是被拒到肯定自知沒戲才回來,但她不介意。

因為兩條平行線不會有交集,清者自清。

臨近中午,李紫琳叫南織去趟辦公室。

“一個既好也壞的消息。”李紫琳說,“給孟欣穎配音。”

“!!!”

孟欣穎,那可是大滿貫影後啊。

這幾年電影市場不景氣,她卻還能獨領風騷。最近,有傳言她為報答當年韓川導演的知遇之恩,自降身份拍電視劇。

李紫琳點頭,“是真的。《星歌傳》的女一,很快開機。”

南織有點兒飄,搓搓手,問:“影後怎麽會找我配音呢?怎麽可能!”

“這個,”李紫琳頓了頓,“孟欣穎是堅決不用配音,要用原聲的。但韓導認為她的聲音不适合古裝戲,所以執意要找配音。其實,是韓導聽了我給他的demo,選中了你。”

合着這事是八字差了一撇,用不用她還不一定。

南織抿住唇,拍了拍自己,保證:“師父,我會拼盡全力。”

下班後,南織帶着一整袋資料回家。

之前的激動一點點消退,她現在別的不想,就想把這個人物吃透,想辦法用自己的聲音為人物注入骨血。

等電梯的時間,南織翻看手機上存的電子版資料,言湛什麽時候走到她身邊她都不知道。

叮——

南織收起手機,擡起頭,撞進男人的眼中。

“……”

奇了怪了。

這一個禮拜,她和老佛爺幾乎實現“擡頭不見低頭見”。

她早起出門,老佛爺也出門;她下班回家,老佛爺也不用加班;更絕的是,她晚上點個夜宵,老佛爺還在這時親自出宮倒垃圾。

這樣的頻率都讓她懷疑老佛爺在派人監視她。

“不進來?”言湛擋住電梯門,問道。

南織“哦”了聲,拎着資料進去。

電梯裏彌漫着檸檬清香,小顯示器播放着廣告,賣的不是豪車就是珠寶,妥妥的高檔小區做派。

“最近很忙?”言湛突然問道。

南織:“啊?啊。公司安排了新任務。”

言湛點頭,再問:“剛才就是在看新任務?”

“……”

你怎麽管這麽多呢。

南織微微皺眉,言湛又說:“我看你剛才看手機的時候,表情躍躍欲試。所以猜你可能是接了一個不錯的任務。”

“……”

好吧,原來這樣。

電梯繼續上升,廣告換成了家用電器。

言湛看眼樓層數,眸光輕閃。

——“搭話的時候,不要一個接着一個地問,跟調查戶口似的。女孩會煩。但如果你忍不住問,那就在後面解釋一下,不要讓女孩誤會。”

微微呼氣,言湛再次開口:“上次吃飯,我……”

“對了,你什麽時候搬走啊?”南織問。

言湛一愣:我什麽時候要搬走?

南織換個手拎袋子,解釋:“我聽璇姨說,因為我,你挺苦惱的。還……幾次三番搬家,躲璇姨。既然現在話都說開了,你就別不回家了。璇姨一個人挺寂寞的。”

“……”

一坑未平一坑又起。

言湛不知道該怎麽說,偏偏電梯也欺負他,在這時候到達。

“我先回去了。”南織微笑。

言湛出來,站在過道,頭頂的感應燈熄了又亮,亮了又滅,來來回回。

淩赫這時打來電話問候。

淩老師現在是嚴師,要求苛刻,好在言同學雖然天資愚鈍,卻懂得不放棄自己,或許還有的救。

可是,聽完剛剛兩人在電梯裏的情況,淩老師覺得他想的有點兒多。

“人家姑娘拎着東西,你為什麽不幫忙?為什麽!”

“萬一她不喜歡別人碰她東西,怎麽辦。”

“……”

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孤僻啊!

淩赫無語問天,沉默了好久,最後說:“你還是使陰招吧。”

南織為拿下孟欣穎的配音,每天狠下功夫。

吃早餐時,李紫琳瞧她還在看資料,勸她要注意勞逸結合,不要拖垮革命本錢。

南織笑道:“我就是金剛不壞之軀,不會……”

“咳咳!咳咳咳!”

最近一段時間,李紫琳的咳嗽略有頻繁。

“師父,沒事吧?”南織遞過去紙巾,“要不去醫院開點兒藥。”

李紫琳說:“老毛病,不如多喝點兒水。”

兩人繼續探讨配音的事情,小白這時跑過來,額頭上挂着一層薄汗。

“琳姐!南織!”她吞口口水,“L.Z來人了,說請南織再回去補錄一部分內容,明兒就得去!”

南織重返L.Z。

這件事雖然突然,但畢竟是工作,南織不會有怨言,只希望這次能讓甲方滿意。

不過,這補錄的都是什麽玩意兒?

哥哥妹妹的僞骨科愛情故事,孩子們能聽這些?

對此,吳經理特意解釋了一番:“只是為了采集聲源而已。到時候機器會重組語言,讀出來的就不是這些了。”

好吧,甲方爸爸最大。

南織開始每天“哥哥好棒”,“哥哥,我不能沒有你”、“哥哥,我是真的愛你”……循環往複,瀕臨神經。

中午,叮當外出辦公,南織獨自去食堂吃飯。

快走到技術部的玻璃門時,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緊跟着,南織的裙子濕了。

“喲,對不起啊。”

南織扭頭,是技術部的前臺小姐。

看模樣還有些眼熟,她一時想不起來。

姜妮看看南織裙子上的污漬,眼神輕挑,說:“我光顧着想事了,不好意思。你去衛生間清理一下,說不定能弄幹淨。”

咖啡光靠水能弄幹淨嗎?

南織張口要反問,忽然想起來L.Z團建,在大巴車上撞了她一下還若無其事的女孩,就是她。

一次無所謂,兩次也可以忍,但您好歹也注意注意,別把“故意”弄得這麽明顯。

“我這條裙子是限量款,布料也不好打理。”南織說,“你不如出下幹洗費吧。”

姜妮沒想對方會來這麽一手。

她剛還得意的臉歘地沉下來,陰陽怪氣道:“什麽裙子這麽金貴?還要幹洗。幹脆你脫下來,我給你洗好了。”

門口有其他工作人員陸陸續續經過,紛紛往她們這裏投來目光。

南織又不能現場把裙子脫了,只好說:“行,不賠算了。我自認倒黴。不過煩請你下回再潑人的時候,道歉态度誠懇些。趕上脾氣暴或者事兒多的,丢的是你們L.Z的臉。”

她說完走人,誰料對方還不依不饒,在那裏嘀嘀咕。

“還丢L.Z的臉?真當自己是L.Z的人啊?不過是個連臨時工都不算的配音的……總監到底瞧上了哪裏?”

總監?

南織抓到了重點,扭頭問:“需要我去問問言總監為什麽選我,然後回來告訴你嗎?”

“你!”姜妮喊道,“又想接近總監,美死你!”

“……”

原來是因為他。

南織加班趕工。

看眼時間,已經快要八點半。

她從中午到現在一直沒吃東西,這會兒餓的肚子咕嚕嚕直叫,今天就暫且結束吧。

南織收拾好東西去等電梯。

她在L.Z沒有備用衣服,叮當借了她一條職業A字裙和絲襪,搭配她的方領針織衫,倒也挺配。

電梯門打開,言湛正好挂電話。

看到女孩的一剎那,除了她這身秘書裝扮格外打眼,他腦海裏還頓時浮現出那身衣服——兔子耳朵、束腰裙。

言湛動動領帶,忽然有點兒燥熱。

他按着開門鍵,問:“剛下班?”

南織無語:老佛爺不會真在她身上裝監控了吧?為什麽他們幾乎天天遇見!

敷衍地點了下頭,南織進入電梯。

她覺得這不是她的錯覺,老佛爺雖然不可能是有事沒事特意在她眼前晃,但相對從前,他明顯變得沒話找話。比如——

“吃飯了嗎?”

就像現在。

南織想問是不是璇姨又給你施壓?可話到嘴邊,她又怕這麽說有挑撥人家母子關系的嫌疑,況且璇姨對她一片真心,她不好這樣。

于是,她沉住氣,回答:“還沒有。”

言湛“嗯”了聲,幾乎是無縫銜接,“那一起吧。”

誰要和你一起!我最近不減肥!

可正要拒絕,她莫名又想起上午那個前臺的話——還真是人在家中坐,謠言天上來。

“好啊。”南織笑笑,“那吃什麽可以我定嗎?”

言湛盯着她的眼睛,說:“你定。”

B市的夜晚一向繁華熱鬧。

美食街上,食物香氣追随着五彩霓虹蔓延到整條街,行人們有說有笑,享受美食、享受夜晚。

“你別看地方簡陋,可是有名的網紅店呢。”

南織挑的是最近火起來的一家大排檔。

說它有名并不是騙人,要不是陳葉安的公衆號給他們做廣告,得了一張免排隊的券,這會兒想來還得等着。

言湛端坐在凳子上。

他身材比例極好,不管是坐還是站,肩寬頭小頸長的天然優勢總能讓他保持鶴立雞群的超凡脫俗。

在烏央央的客流中,顯眼的像是個活招牌。

“就在這兒吃?”言湛問。

他掃了眼沾着油垢的木桌,以及餐風露宿的筷子筒,太陽穴跳了下。

南織點頭,說:“我早就想來了。言總監,不是你說地方我挑嗎?不過,要是你不想在這兒,那還是走吧。我也不是……”

“在這兒吃。”言湛自我催眠般的點點頭,“就在這兒。”

南織低頭擦筷子,抿着嘴繃住沒笑。

等了快半個小時,熱氣騰騰滋啦着油的烤串上桌。

南織是真餓了,拿起一串就要開撸,但眼見某人巋然不動,她又和服務員說:“您這裏的水煮魚是不是也是特色啊?來一份。”

“好嘞您。”服務員在滿是油膩的圍裙上抹抹手,繼續忙。

看着鐵盤上的食物,言湛聯想到那條圍裙,連伸手的勇氣都沒有。

南織瞧出他的窘迫,故作體貼,“言總監,你是不是不愛吃烤串?我剛點了水煮魚,超辣超贊!吃一口簡直到了人間天堂。你一定要……诶,言總監,你能吃辣嗎?”

說着,一大鍋滾着紅油、冒着泡泡的水煮魚正好從他們這桌路過。

言湛只覺得自己胃裏都翻滾了。

他克制着,問:“你很愛吃辣?”

“我無辣不歡啊。”南織說,“不過為了保護嗓子,我必須少吃。今天也是和言總監吃飯,我才點的。你待會兒一定要嘗嘗啊!”

言湛僵硬地點了下頭。

上次,曾璇告訴南織——

“那倒黴孩子事兒可多了,還有些潔癖。尤其是飯桌上。有他在,我們一家都不能在一個鍋裏吃火鍋,少了好多樂趣。他還不能吃辣!煩死人了。”

想想這個,南織再次抿緊嘴巴。

周圍的每一桌不是碰杯就是撸串,充滿歡樂。

而南織他們這桌像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只有她一個人勤勤懇懇地吃,對面的雕塑男人一動不動地看。

“言總監,這就不吃了啊?”她問。

言湛剛才嘗了一塊水煮魚,此刻,冷白的皮膚泛出一層淡紅,像是羞紅臉的玉面小生,引得周圍不少女孩打量。

“你還想吃什麽,繼續點。”他忍着不拿這裏的杯子喝水。

南織擦擦嘴,嘟囔:“算了吧。一個人吃多沒意思啊。下次還是不和你一起吃了,這種平民百姓的歡樂,不适合你。”

“我是……”

“我去下衛生間。”

“……”

言湛嘆氣,松松領帶,他抓住空當給淩赫打電話,問他一會兒該怎麽做才對?

淩赫沒想言同學的進展如此之快,十分欣慰,連忙支招:“吃的這麽油膩,一定就想再吃點兒清淡的。你們倆還住在一起,肯定是你送她回家。你就說請她喝酸奶。”

“喝酸奶會不會太普通?”

淩赫扶額,“那你想喝什麽?龍血嗎?女孩子愛的那幾樣無非就是這些。你趁她喝酸奶的時候,和她聊聊天。記住,要是實在不會說話,就憋着!”

挂斷電話,言湛搜索附近賣酸奶的店鋪。

“言少!”

言湛下意識回頭。

王新沒想堂堂言少會屈尊降貴來這種地方,只是喊一嗓子試試,結果還真是!

王新丢下女伴跑過來,抱歉道:“上次是我哪壺不開提哪壺。俗話說,不知者不怪,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別和我計較。”

言湛皺眉,挪凳子往邊上靠了靠。

誰想這人又腆臉追過來。

“我都聽說了,沒想到都21世紀了,還有這麽不要臉的女的!這也就是您,沒直接讓這個女的滾,要是我,大耳光子早上去了!您放心,以後我遇上您這位未婚妻,我一定好好教訓她!我得讓她照照鏡子,別成天白日做夢!”

言湛臉色黑得吓人

正要鄭重警告這個男人以後不要再胡說八道,一擡眼,南織站在距離他們不到五米的地方。

面若冰霜。

“……”

一個坑接着一個坑,大概是要活埋了他。

王新說的口幹舌燥,對方卻沒有反應,他覺得一定是自己罵的不夠狠。

“言少,我說真的。”他說,“這也就是你未婚妻不在,要是在,我現在就教她做人!”

“……”

言湛閉上眼,不用找賣酸奶的店鋪了。

南織深呼吸,走到桌旁,沖王新揮揮手,笑着說:“你好呀。”

“……”

他最近桃花運這麽旺嗎?這樣的女神居然主動和他打招呼。

“你好你好!美女有什麽事?”

南織別開長發,她笑起來時臉頰肉肉的,搭配上水潤無辜的大眼睛,就像是降落人間的小精靈,漂亮得不像話。

“我想請你教我做人。”

“???”

對着男人的一臉“U what”,南織的笑容一點點皲裂,看向站在一旁言湛。

你這是要吟詩呢?站那麽标準。

“要不你親自教我怎麽做人吧。”她說。

言湛上前,高大的身影頓時籠罩住嬌小的女孩,他十分認真地說:“我不認識這個人。他的觀點也不是我的觀點。我沒有……”

“言少,咱們怎麽就不認識了?”王新喊道,“上次在酒吧不還……”

“閉嘴。”

王新瞬間安靜如雞,不敢再言語一聲。

南織冷哼,拿起包。

好在她還有習慣帶些現金,抽了幾百放在桌上,轉身走人。

“不是你想的那樣。”言湛追出去,試圖解釋,“那個人……”

兩人來到馬路邊上。

南織停下腳步,她氣得肩膀都在顫。

從頭至尾,她沒傷害過他,更沒對他抱有任何想法。

可在L.Z是,在聆傾是,所有人都覺得她對他有所圖!他是人民幣嗎?叫她愛不釋手?

現在更好了,她就小壞了那麽一下下,故意請他吃不愛吃的東西,随便一個路人甲都能對她評頭論足!

憑什麽!

這是憑什麽?!

她斂了笑容,神情嚴肅,說:“我們之間是有婚約,但大家心知肚明這不作數。所以,我們也就比陌生人好點兒,你知道我名字,我知道你名字。除此之外,我們什麽關系也沒有。”

言湛怔了怔,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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