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五十五只餌

觀衆檢索進入演播廳。

不少年輕觀衆都是CV迷, 特意來支持自家偶像,做了很多漂亮的熒光牌。

“诶,你有沒有聞到一股糊味兒?”

聞言的女觀衆用力吸吸鼻子, 搖頭道:“沒有啊。估計是機器的味道吧。咱們的位置是這裏嗎?”

他們後面一排的小女孩拽拽爸爸的手,“我好像也聞到糊味兒了。”

女孩爸爸剛要低頭問話, 觀衆席響起一串此起彼伏的尖叫。

林天宇和一位嘉賓,著名話劇演員、老戲骨蕭老師進入演播室。

南織跟在林天宇後面,說:“前輩,我去後臺等你。”

現場氣氛因為兩位大咖的到來火熱起來, 觀衆的熱情持續了快半分鐘才慢慢消停。

“小純,你剛才說什麽?”

女孩搖搖頭,大概是機器的味道吧。

言湛上車。

方博讓司機立刻前往電視臺。

路上, 言湛繼續處理工作。

巴黎分部的酒店是盛臻在歐洲投入的第一批五星級酒店, 稱得上是老品牌。

可也因為“老”,勢必就會存在落後、守舊的弊病,再趕上巴黎分部的負責人是盛臻的一位元老級人物,德高望重,不便他這個晚輩輕易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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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長在巴黎停留的時間。”言湛吩咐。

方博一頓, “是。”

言家少掌門大戰集團老大哥,又要有的忙了。

中途, 曾璇打來電話。

“在哪兒呢?”

“有事?”言湛将文件交給方博,“我爸沒回來?”

“……”

這孩子到底是不是她生的?

“我是問問你今年春節回不回家過?”曾璇選擇母親的隐忍與寬容,“要是實在忙不過來,我讓你爸派幾個高級管理人先撐撐。往年也就算了, 今年芒芒的外婆回來過年,你不得給人家長輩留個好印象?”

“嗯,我來安排。”

曾璇心想他這麽大了, 集團也早晚要交給他,不麻煩他爸就不麻煩吧。

“我問你啊。”她話鋒一轉,其實她主要也是探探口風,“你有打算和芒芒結婚嗎?”

言湛一頓,計算在腦海裏的成本預估數,斷了。

曾璇又道:“我這不是催你,又或者是要求你必須和芒芒結婚。你倆先相處相處也好。我只是得告訴你,愛情和婚姻是有區別的。”

談戀愛時,欣賞的是優點;結了婚後,接受的是缺點。

“你和芒芒最後不管走到哪一步,我希望你在每個階段都是百分百真心。”曾璇長嘆一聲,“別給将來留遺憾。”

言湛沉默片刻,回道:“知道了。”

車子在高架橋上飛馳。

高高聳立的路燈串成一條暗黃色光線,随車子前行,源源不斷。

言湛手臂搭在車窗邊,凝視離他而去的那束光,心中為着那一句“結婚”而陷入沉思。

他一直覺得婚姻對他來說,遙不可及。

可如果餘生是和她……

“言總!出事了!”

方博的驚慌失措打斷他的思緒。

“……起火的原因目前尚不明确。但據了解,由于火源處于高樓層,且有不斷蔓延的趨勢,這對救援造成了極大的難度。後續如何,本臺記者将持續為您帶來前方報道。”

電視臺樓下,各路媒體雲集。

消防車停了七八輛,還在不斷增加,救護車緊随其後。

不管是消防員還是醫護人員,大家争分奪秒,祈禱趕在下一波火勢爆發之前,奪得生機……

“我看懸,這火也太大了。”

“可不!我在家裏看見的時候,以為是天将火球呢。”

“還這麽高,怎麽救?消防員光是跑上去就得費不少時間。”

“也不知道裏面有多少人。”

不少前來圍觀的群衆守在安全距離外,等着最後的結局。

言湛下車時,眼前一片狼藉。

消防員狂奔,護士醫生高喊,還有各種喧嚣吵鬧,以及濃濃大火燃燒着的呼嘯。

這些畫面和聲音交織在一起,用力抽打着他的心髒。

“……我求求您了!救救我女兒和丈夫!他們是幸運觀衆來看節目的……他們是無辜的啊,我求求您了!求您救救他們!我女兒才六歲……”

一位媽媽跪在消防車旁。

她哭求着負責指揮的消防戰士,哭聲像是另類的哀樂激增現場的悲切。

“您先起來!”消防員拉起她,“我們一定會盡全力!但是……”

砰!

一聲沖天巨響,下一次爆點來臨。

圍觀群衆驚呼着四處逃竄。

樓上震碎的玻璃天女散花似的往下砸來,誰知道會不會砸出問題?

“言總!後退!”

方博拉着言湛避開。

言湛甩開他的手,大步向電視臺入口走去。

“言總!危險啊!”

他頭也沒回,直直向入口走去。

門口場面混亂。

不少低樓層的工作人員發現起火後,迅速撤離。

言湛搜索這些人。

“南織。”

他抓住一個女孩,女孩茫然擡頭。

不是她。

言湛手發僵,讷讷收回來,一言不發繼續往前走。

方博沖過來拉他。

“言總,您着急也沒用啊!現在我們能做的就是安心等待救援!”

言湛還是掙開了手。

他臉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若不是此刻情況緊急,旁人只會以為他這是在馬路上閑庭信步……沒有人發現他緊握的雙拳青筋畢露,仿佛下一秒就會血管爆裂。

又一位媽媽跑過來抱住自己的兒子。

媽媽喜極而泣,哭喊道:“幸虧你沒事!幸虧你沒事!”

男生也是大哭,不住點頭,胡亂喊着:“我本來是在17層的!要不是17層的自動販賣機沒有我想喝的飲料,我也不會下去……電梯正好停在9層,我就去了9層……警報就響了……一個女孩指揮我們……媽!太可怕了!17層就是火源地!”

言湛身體微微一晃,大腦嗡嗡作響。

“你說我這次上了節目要是紅了怎麽辦?”

“你想怎麽辦?”

“那就……甩了你呗!到時候多少小鮮肉等着我呢。”

“追求太低。”

“哼!我有預感,我會紅!之前在B市電視臺的時候,我去的都是14層,444,死死死的。這次是17層,要起!”

……

言湛仰起頭。

從他的角度看不出電視臺的造型,只能看到竄動着的火光,而在這一片火光中,他的眼睛隔絕了現實,被她占據。

她笑了、生氣了、害羞了、難過了……那麽鮮活,就在眼前。

言湛強行拽回自己的理智,再次撥打她的電話。

機械女聲一遍遍說着暫時無法接通,每說一個字,他的心就跟着絕望一分,直到電話自動挂斷,再沒有任何聲響。

言湛失魂地放下手。

手機退出通話界面回到主界面,屏幕上,是他為她拍的那張照片。

他當時沒想着把照片設置成壁紙,他覺得這是學生戀愛會做的事。

可到了晚上,他拿出這張照片,看着看着就像是被勾了心智,沒再猶豫就設置了。

——他的女孩,真美。

言湛承認,他對她最初的好感始于男人對女人的原始渴望和征服欲望。

她生的那麽美,聲音那麽動聽,仿佛就是按照他對女人的需求所衍生出來的,是他男人劣根性的完美勾引者。

後來,他一步步靠近,想要征服她。

他知道她害怕接受一段感情,更加不敢輕易邁出那一步,可因為他,果果她還是掏出真心走了出來,走到他身邊。

他以為自己在場感情較量中是勝利者。

事實上,她早就悄無聲息地融進他的骨血,成為他生命的一部分,掌管了他的喜怒哀樂。

是他不能不沒有她。

“南織……”

言湛不覺臉頰有什麽清涼滑過。

他定住心緒,繼續往裏走……

“言湛!”

一聲呼喚像是撥開陰霾的一束陽光照在他身上,劈開他無措到極限的心。

言湛回頭。

他害怕這是他的幻覺,卻又無法抑制那一絲絲希望的撩撥……直到親眼目睹那人向他跑來。

“真是你?!”

南織的白裙子上全是髒髒的灰痕,白皙的臉上更是髒得像挖煤工。

“你不是在夏威夷嗎?怎麽……”

話沒說完,她被男人死死抱進了懷裏。

清冽木香驅趕着災難留下的氣味。

南織所有的恐懼,在這一瞬間得到最大的纾解。

“來,咱們獲救人員快去救護車那邊!不要堵住門口!”

言湛不動,還在緊緊抱着南織。

南織拍拍他的背,提醒:“我們先過去吧,別耽誤救援。言湛?言湛?你聽……”

“還好。”

男人的聲音很輕很輕,輕到飄散在周圍的嘈雜之中,像是一簇短暫的火星。

“我們先過去,要不然……”

南織一怔,脖子那裏有什麽東西輕柔的落下,涼涼的。

“言湛,你……”

“還好,你回來了。”

火災原因是樓道內堆積的紙箱子被煙頭點燃。

L市電視臺建成不過兩個月,大多數內務還處于未完成狀态,但他們誰也沒想到那些箱子會成為安全隐患。

《心聲》本來是要在17層的3號演播廳錄制的。

但由于機器出現故障,燒斷了一個重要線路,整個節目組不得不趕緊轉移至9層還空餘的6號演播廳。

他們在撤離後不久便得知17層着火,立刻從安全通道有序逃生。

這一點,還要謝謝南織。

“大姐姐,謝謝你。”

小純的媽媽握着南織的手,眼淚啪啪往下掉,半天說不出話來。

南織在國外曾經擔任過兒童防災演習志願者,負責在突遇火災的情況下指導小朋友們如何迅速逃離。

不過,大人肯定是沒孩子們聽話。

但萬幸的是他們這幫人都算配合,逃離時也沒有發生踩踏事件,順利離開火災現場……

在醫院做完筆錄,南織在言湛的陪同下回到酒店。

跟林天宇分開的時候,她還特意問:“前輩,咱們之後還錄節目?”

“啊?啊?”林天宇還沒緩過勁兒來,“哦,看吧。看電視臺還在不在。”

南織挺失望的,她還指着這個機會紅了好開工作室呢。

陳葉安和袁西知道她沒事,抱頭痛哭。

兩人看到新聞,都準備買最快的機票飛L市了,好在有驚無險,這筆錢也省下來了。

而古月陽那邊,老太太不知道這事,南織也不打算告訴。再有就是曾璇,言湛打電話叫她放心,她又親自安慰了幾句,念叨好幾次“阿彌陀佛”也踏實了。

這一晚上,驚心動魄。

南織死裏逃生。

一方面領悟到該吃吃該喝喝的人生真谛,趕緊買了之前瞧上的那款包;一方面還挺自豪,自己也算是參與救援,幫忙拯救生命。

就是她的男朋友好像不太對勁兒。

一路上也不說話,只牽着她的手不放,害得她沒去成衛生間。

到了酒店,南織直奔衛生間。

剛要關門,言湛大力推開,差點兒把她也給推倒。

“我、我上廁所。”

言湛點頭,背過身。

“……”

這、這是……

“上吧。”

南織抄起毛巾扔他。

“你抽什麽風?”她喊着過去推人,“快點兒出去!我要……”

憋不住了。

言湛不動,還轉過身說:“那我就看着。”

“……”

這是南織有生之年上過最別開生面的一次廁所。

男人站在門口,背對着她,雙手捂住耳朵;她則像做賊一樣,小心翼翼,拼盡全力減少聲音。

等上完了,她覺得自己以後可能不會自然排洩了。

“我不管你這是中什麽邪了,但我接下來要洗澡。”南織說,“你如果還要在這兒待着,我現在就打110。”

言湛搖頭,指指浴室的那一片磨砂玻璃。

“我在外面看得到。”

“……”

我這是造了什麽孽。

浴室裏傳來嘩嘩水聲。

言湛坐在椅子上,目不轉睛地盯着那扇磨砂玻璃。

女孩曼妙的身姿在虛化效果的渲染下,更具引人遐想的意味,擡手、擡腳、彎腰,再簡單自然的動作都帶着無盡的挑逗。

可言湛腦子裏繃緊的那根弦還在煎熬着。

傅贏川打來電話。

“南織沒事?”

“嗯。”

傅贏川沖身邊的蘇妙言點頭,蘇妙言紮進他懷裏,長長的舒口氣。

“你們現在在一起?”

“嗯。”

“好好照顧她。”

言湛準備挂斷電話,就聽裏面傳來女聲。

“言先生怎麽看起來那麽鎮定啊?南織這次多危險!火災啊,她本來還是在火源地。火源地生存率很低的!”

他摳緊手機,脆弱的神經再次震顫。

挂斷電話。

言湛又看了眼磨砂玻璃後的那抹身影,起身到陽臺上抽煙。

竄動起的火星一瞬間燃起高溫,掠過他的面龐,卻帶不走附着在他臉上的冰霜。

她還挺自豪,自豪自己充當了救人的那個角色,完全沒考慮作為最後離開的那個人,她要面對死亡的概率會提高多少倍。

就這麽不惜命?也不想想他麽。

言湛吐出煙圈,白煙缭繞,彌散在無邊夜色之中……

南織穿着浴袍出來。

她的行李箱放在其他酒店,這會兒只能拿這個将就将就。

男人站在陽臺上,一只手随意搭在欄杆上,一只手手裏夾着煙。

夜風徐徐,吹得他衣衫浮動,背影有幾分遺世獨立的味道。

還說要一直盯着她,結果去抽煙。

虧她洗的賊快,就怕給這個變态的時間多了,他又想出來什麽幺蛾子。

言湛察覺房內的動靜,扭頭就見女孩坐在沙發上斜着身子擦頭發。

那張白淨無暇的臉又回來了。

言湛拉開玻璃門進去,她不悅道:“快點關門!凍死了!”

“那不吹幹頭發?”他蹙眉。

“你管……”

他拉着她回到浴室,幫她吹頭發。

這會兒徹底放松下來,強烈的疲憊感席卷南織全身。

她軟骨病似的靠着身後的男人,閉着眼享受男人的服務,時不時還得吩咐幾句“這邊也得吹啊”“那邊還沒幹”“別偷懶”。

言湛知道她的小把戲,由着她來。

吹了将近半小時,浴室內的溫度暖和又舒服。

南織起身伸懶腰,正要轉身,言湛從背後抱住她。

“服務還滿意?”

她臉色微紅,咕哝:“就那麽回事吧。跟專業的比,肯定是……”

“那再吹會兒?”

“不、不用。”

兩人之間又倏而安靜下來。

鏡子裏,他們緊貼在一起,男人肆無忌憚地看着她,眸色越深。

南織低下頭動動身子,沒能掙開懷抱,轉而問:“你怎麽突然來了L市?在這邊有工作嗎?我在電視臺看見你的時候,還以為我是在做夢呢。”

她不覺笑了笑,眼裏自然流露出歡喜,“你回國了,出差就結束了吧?”

言湛沒回答,将人轉過來面沖向自己,低頭吻她的額頭。

南織順勢抱住他,說:“我知道你肯定吓到了。可我這不是沒事嗎?我就是一員福将,不會那麽輕易出事的。”

“那如果機器沒出問題,你在17層呢?”

“你這話不就是……”擡杠了嘛。

言湛擡起她的下巴。

浴室暖黃的浴燈照在她臉上,照得她整個人都是暖的,是熱的。

他多怕再也看不到這張臉,抱不到這份溫軟。

後怕才最是可怕。

“你上次說,如果有一天我不喜歡你了,要如實告訴你。”

南織點頭。

她有點兒怕他現在的嚴肅,又莫名有幾分心疼他這個樣子。

“那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歡我又或者離開我了呢?”

“……”

她還真沒想過這個。

好像在她的潛意識裏,她不會抛棄言湛,對,是不會抛棄言湛,而不是他們之間的感情。

“今天的事完全是偶然,你別……”

“我會瘋。”

“……”

“如果有那一天,我會瘋。”

“……”

“南織,別扔下我一個人。”

南織抿住唇,忍了忍,還是撲進他懷裏。

“我其實特別害怕。”她忍着哭聲,不再強撐樂觀,“我想到外婆就我一個親人,想到那些真心關心的好朋友們,我就……但最叫我難受的,是我舍不得你。”

“言湛,我舍不得……”

剩下的話被他的吻帶走。

除此之外,帶走的還有她的不安和恐懼,她的眼淚。

而他賜予她的,是無盡的眷戀溫柔……

浴室的溫度節節攀升。

南織不知道自己的浴袍帶子什麽時候解開,掉在了地上。

在她察覺有些冷的時候,男人抱着進了裏間的卧室。

言湛越來越重的呼吸聲像是蔓藤一樣延伸進她的耳朵裏,攪住她的理智,讓她無暇思考下一步,只能依照本能。

好在裏間沒有開燈。

微薄的紗簾恰到好處地過濾了月光,讓屋內朦胧模糊,很好掩護了她的緊張和羞澀。

啪!

房間乍然大放光彩。

南織的僥幸蕩然無存。

她驚呼一聲,迅速捂住衣服,閉上眼。

“你、你幹嘛開燈?關上!”

言湛撐在她身體上方,單手扯開領帶扔在一邊,“不是怕黑?”

“……”

這混蛋的思維怎麽就這麽不走尋常路呢?

南織咬牙,翻身過去關燈。

言湛輕哂,稍微放低身量就把她壓得動彈不得。

南織喊道:“不關就不許你……不許你……”

“不許我什麽?”

他的吻落在她的後頸,浴袍被一點點扯下,露出光潔的背部。

南織要羞死了,小聲求着:“關燈吧,好不好?”

他盯着她緋紅一片的臉,啞聲道:“那你把我眼鏡摘了。”

南織聽話極了,扭過身子照做。

對上男人的眼睛,他眼裏是熾熱的欲,赤.裸.裸地展示在她眼前。

完全不加任何遮攔的渴望與需求直沖她而來,直白地在宣告這是因她燃燒的火熱。

南織顫着手将眼鏡放到床頭櫃上,深呼吸,準備好迎接接下來的事情。

可除了男人更加放肆的吻,不安分的手,他似乎忘了要關燈啊。

“關、關燈。”

男人吻着她,按住她的手臂,灼熱的呼吸噴吐在她頸間。

“你怕黑,我近視。”

“……”

“不能關。”

作者有話要說:  南小織:他的幺蛾子太多了!

言二狗:天地良心,我還沒開始呢。

南小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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